宋詞中的古今暢想與雅俗對視
或許,在每個(ge) 人心中,都有一個(ge) 煙雨江南夢,憧憬著山水中自成一派的氤氳氣度。隻是有時當我們(men) 漫步於(yu) 城市的鋼筋森林,會(hui) 被眼前的繁華迷了眼,心靈逐漸被熙攘占據。此時,何不暫停奔波的腳步,與(yu) 宋詞結伴,共遊千年前如詩如畫的宋代杭州,看煙波浩渺的西湖,觀澄澈開闊的潮水,探商賈雲(yun) 集的街巷……
閆趙玉博士的新著《宋詞帶你遊杭州》便是以宋詞為(wei) 切入點,精心設計“導引詞”“說明”“打卡”“自由行”等站點,借詞作背後的人事淵源和文化底蘊,勾連或顯或隱的杭州人文豔跡,細致描摹繁盛的宋都社會(hui) 圖景。
宋詞入題
加深宋韻旨趣
對於(yu) 宋人而言,“詞”是當時最時尚的文體(ti) 。他們(men) 用“詞”細密幽微地記錄自己眼中的杭州城,語言雅致而不失通俗曉暢,內(nei) 容更是貼近生活日常,成為(wei) 如今公認的宋代美學之經典範式。可以說,杭州與(yu) 宋詞,風景與(yu) 氣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渾然一體(ti) ,不僅(jin) 承載著濃鬱的煙火氣息,更映照出宋風宋韻和宋人的精神美學。
在書(shu) 中,閆博士將宋詞佳句作為(wei) 每一章回名的標題,使其與(yu) 地域風俗民情、山光水色相交融,從(cong) 自然風光、曆史遺跡、佳節良辰、風雅生活以及市井風情五個(ge) 方麵出發,用五個(ge) 章節對宋代杭城的經典建築、自然風物、時令節氣等娓娓道來。比如第一章節題為(wei) 《三秋桂子十裏荷花——自然風光》,出自柳永筆下的《望海潮》,展現出杭州秀麗(li) 自然的風光景致。該章節分別介紹錢塘江、西湖、富春山、桐廬、西溪、鳳凰山、孤山、吳山和虎跑泉等景點,其中的每一小節均精選一首著名的宋詞為(wei) “導引詞”,圍繞關(guan) 鍵詞“杭州”對該作品進行介紹,充分凸顯了雅致清新的宋韻旨趣。再如第三章節題為(wei) 《東(dong) 風夜放花千樹——佳節良辰》,則出自辛棄疾詞作《青玉案》,道出了從(cong) 新年、元旦至冬至10個(ge) 節日的禮俗活動,盡顯宋人豐(feng) 富多樣的生活樂(le) 趣。
此外,小節的標題也和章回名一樣選用著名的詞作金句,古雅曉暢,頗具辨識度。比如“吳山”小節的題目是“廟前江水怒為(wei) 濤”,選自潘閬的《憶餘(yu) 杭》,“西湖”小節則以俞國寶《風入鬆》的“畫船載取春歸去”為(wei) 題,無不十分到位熨帖。這些著名的詞作自然挾帶了填詞人的精神氣韻,將情感抒發與(yu) 城市精神空間予以巧妙的梳理加工,呈現文人與(yu) 城市、山水同頻共振的細微情感波瀾。
宋人屬性
探尋生活風尚
書(shu) 中的宋人不是簡單的群體(ti) 符號,而是在文字描摹的宋代世界中活色生香、嬉笑怒罵,有著自在自信的情態。
宋人可謂雅趣、閑情兼具。比如書(shu) 中用詞人胡浩然的《送入我門來·除夕》導入新年景象,隨後以“說明書(shu) ”的形式列舉(ju) 宋人在過年時的諸多習(xi) 俗,彰顯他們(men) 生活的豐(feng) 富和靈魂的有趣。那一天,尋常人家會(hui) 用張貼神荼、鬱壘門神和掛鍾馗神像等方式慶祝新年來臨(lin) 。而巧手工匠則製作精巧的爆竹,吸引眾(zhong) 人的眼球。這些爆竹點燃時式樣繁多,可變幻成烏(wu) 龜、梨花、牡丹、仙鶴等圖案,引得眾(zhong) 百姓翹首駐足,凝神觀賞。此時,閆博士還沒忘記加上一筆,告訴讀者臨(lin) 安城具有完備的消防設施,還有專(zhuan) 業(ye) 的消防救援人員日夜堅守,對於(yu) 煙花爆竹的失火隱患是有預案的。
宋人也偏愛詩意與(yu) 浪漫。放眼宋代,人們(men) 對鮮花的熱愛簡直到了狂熱的境界。在臨(lin) 安城裏如若看到男人簪花,可千萬(wan) 別大驚小怪,因為(wei) 在當時簪花可是一種時尚,就連糙漢子們(men) 也難以抵擋其誘惑。甚至,在宋孝宗給太上皇宋高宗祝壽時,竟出現了群臣千餘(yu) 人頭上簪花的奇特景象;宋人亦喜歡“鬧酒”,喜歡用歌聲或酒詞勸酒,就像行荷花令時會(hui) 摘下一朵荷花,席上每人依次摘下花瓣並吟唱詞作,拿到最後一瓣的人便須飲酒。宋人還創造性地將酒具設計成各種款式,其中常見的有每隻杯子采用一朵花的造型,稱“十花金盞”,無怪乎能讓人“一醉解千愁”了。
閆博士筆下宋人強大的實踐能力,令人訝異和歆羨。換言之,宋詞“說明書(shu) ”融入了人間煙火的真實和隨性,充盈著生活的質感,詞句散落著宋人的心境、心性和經驗,隨手采擷一二,便能借他們(men) 的視角探尋宋風宋韻。
身份體(ti) 驗
盡覽人文軼事
有趣的是,若是孤身穿越宋代,大概隻能體(ti) 驗一種別樣的人生。但在《宋詞帶你遊杭州》中,讀者可以在“打卡”點任意選擇身份,自由扮作市井說唱的“藝人”、宋代的“美妝博主”等,並根據自己的具體(ti) 身份自行設計在宋代的遊覽路線,在暢遊人文景觀時一睹舊聞軼事。
要是對宮廷秘密感興(xing) 趣,那就做一回高高在上的皇帝,往來於(yu) 宮殿樓閣,或埋頭處理國家政務,或站上城牆與(yu) 民同樂(le) 。不過,做九五之尊也並不輕鬆,宋孝宗在八月十八觀潮節需陪太上皇趙構檢閱水軍(jun) 、觀龍舟競渡。在“孟春、孟夏、孟秋、孟冬”四孟之際也不得空閑,需到景靈宮祭祀,完成宗教儀(yi) 式。
選取“文人”角色卡,跟神交已久的偶像們(men) 一同上戰場、品詩文、飲酒品茗,聽聽他們(men) 的八卦軼事,甚至成為(wei) 他們(men) 的至交好友,顯然也是大大的美事一樁。不過,平常百姓的職業(ye) 體(ti) 驗也很不錯——做琴師得有不屈從(cong) 權威的風骨,做工匠要細心雕琢,領會(hui) 天時、地利、人和的和諧搭配,做僧人則需不為(wei) 外物所動,葆有潛心修禪的初心……
饒有意思的是,在書(shu) 中的打卡環節常能找到機會(hui) 一探纏綿悱惻的風月往事。比如,遙望雷峰塔可以聯想起“月下老人祠”的故事,而在元宵佳節或許能看到《張生彩鸞燈前傳(chuan) 》裏一眼萬(wan) 年的驚豔一瞥。
娛樂(le) 活動
窺探市井煙火
南宋吳自牧曾在《夢粱錄》中言道:“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宜累家。”在慢節奏的市井生活中,宋人腦洞大開,創設了許多娛樂(le) 項目,體(ti) 現了他們(men) 對精神世界的追求和深情。所以,若是在宋代展開“自由行”之旅,可以讓人時而穿梭於(yu) 遙遠的宋都坊巷,時而回歸現代,在時空交錯的碎片敘事中,拚湊出杭州市井凡俗的全貌。
首先,宋代的餐飲條件不錯,服務也盡善盡美。比如臨(lin) 安城重要的商業(ye) 中心——清河坊裏店鋪鱗次櫛比,各色酒肆環境優(you) 雅,服務態度也上佳,在提供各類飲食之餘(yu) ,還安排當紅歌伎的演出,供賓主把酒盡歡。不喜飲酒的話,去茶坊消費也不賴,那裏的豪華程度絲(si) 毫不輸酒樓,顧客可以一邊劃船觀光,一邊品茶吃點心,還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不同特色的茶坊,欣賞音樂(le) 會(hui) 、體(ti) 育節目或說書(shu) 表演。當然,宋代餐飲有堂食也有外賣,如螃蟹、鱔魚、野鴨肉等熟食和紫蘇飲、梅花酒等“涼水”,品種豐(feng) 富,應有盡有。若是隻想宅在家中,就不妨讓外賣小哥送餐,隨叫隨到,其便利度不輸當下。
其次,餐飲之外的節目也琳琅滿目,人們(men) 可以去“香水行”洗個(ge) 澡做個(ge) SPA,可以去彩棚購置衣服、頭麵、靴鞋等,也可以去瓦舍觀看蹴鞠表演。如覺得還不盡興(xing) ,那就不妨去“水弩社”“錦標社”耍一下弓弩,去“英略社”學習(xi) 拳腳棍法,都很不錯。
更重要的是,為(wei) 了防止讀者在“自由行”時迷路,書(shu) 中還貼心地提供了完備的攻略——它以清晰直觀的舊址和書(shu) 畫圖片給體(ti) 驗者導航,然後用大量的傳(chuan) 說和逸聞讓人閑庭信步,保管興(xing) 盡而歸。
總之,在古今的暢想和雅俗的對視中,在《宋詞帶你遊杭州》裏,宋詞中的紅塵煙雨經曆千年的洗禮,投射出睿智優(you) 雅的光芒,而詞作的背後則是宋人從(cong) 容雅致的人生實錄和宋代盡顯風騷的文化根脈,成就了當下更為(wei) 深厚蘊藉的杭州文化底色。(作者:郭梅 )
(來源:解放日報 2023年1月28日 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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