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專(zhuan) 欄

　　生不生以及生幾個(ge) 孩子，背後隱伏著多元的價(jia) 值觀，本質上還是一個(ge) 觀念問題。

　　越上網越不愛生孩子？這並非戲談，而是出自嚴(yan) 肅的學術論文。據澎湃新聞近日報道，有研究指出，不斷擴展的互聯網應用可能帶來生育水平下降的問題，這為(wei) 理解我國低生育率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視角。

　　具體(ti) 來說，2022年5月，國內(nei) 某人口學核心期刊同期刊發了兩(liang) 篇有關(guan) 互聯網與(yu) 生育意願關(guan) 係的研究文章，題目分別為(wei) 《互聯網使用會(hui) 影響居民生育意願嗎？》《上網為(wei) 什麽(me) 會(hui) 影響個(ge) 人生育意願？》。這兩(liang) 份研究都通過實證分析發現，上網會(hui) 降低居民的生育意願。

　　上述文章大致觀點為(wei) ：上網增加了生育焦慮，改變了生育觀念；刺激了消費，擠壓生育養(yang) 育預算；網絡社交和娛樂(le) 部分替代生兒(er) 育女的效用滿足等。

　　不過，在筆者看來，這些觀點還缺乏嚴(yan) 謹的數據和邏輯的支撐，也缺乏對中介作用機理的清晰揭示。

　　網絡對生育的影響不能一概而論

　　理論上，上網本身不足以直接影響網民的生育觀念和行為(wei) 。因為(wei) 網上信息呈現出多樣化麵孔，當然也不乏一些對生育不友好的、不鼓勵生育的信息。

　　不過，相關(guan) 關(guan) 係不等於(yu) 是因果關(guan) 係。應用截麵數據分析時要特別小心變量之間的關(guan) 係，沒有前後聯係，很難做出因果推斷的結論。實證分析之前，應該首先是合乎邏輯的定性分析。關(guan) 鍵在於(yu) 要避免自說自話，預設答案。

　　上述文章甚至得出結論：使用互聯網的居民比不使用者的生育意願降低了約10.5%。這個(ge) 數據和結論也是可以質疑和討論的。

　　簡單的答案裏，包含著無窮的可能性。社會(hui) 科學具有模糊性特點，過度追求精確反而會(hui) 失其要義(yi) ，令人不得要領。

　　值得關(guan) 注的還有網民的人口學特征與(yu) 生育態度，要知道網民的異質性極大。對於(yu) 已經完成生育任務的人們(men) ，上網自然不會(hui) 影響其生育觀念；對於(yu) 還沒有結婚的人來說，生育也是下一步的事；唯獨結婚還未生育的人，網絡有關(guan) 生育的信息可能會(hui) 影響其生育態度和信心。

　　因此，不能一概而論，而應區別對待。最後，還應要追問上述發現的意義(yi) ，其結論是否有科學價(jia) 值。上網行為(wei) 和生育觀念的關(guan) 係，很可能因其複雜性和缺乏針對性而隻能流於(yu) 表象的描述。

　　優(you) 化生育的含義(yi) 比優(you) 生優(you) 育更豐(feng) 富

　　生育焦慮，其實是人們(men) 對周遭生活壓力和預期生養(yang) 負擔的心理反應，跟上不上網關(guan) 係不大。

　　上網，已經成為(wei) 現代人類生活方式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它跟生育觀念和生育行為(wei) 的關(guan) 係並不直接和緊密。在多數年輕人的生活目標中，生育的重要性已經大大下降，丁克文化正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刷新年輕人的觀念世界，這也是持續超低生育率和人口嚴(yan) 重少子化的思想根源。

　　毋庸置疑，網絡對人們(men) 的精神世界、思想觀念影響甚巨，不可小覷。生不生以及生幾個(ge) 孩子，背後隱伏著多元的價(jia) 值觀，本質上也還是一個(ge) 觀念問題。

　　人口學理論告訴我們(men) ，生育既有理性、可控的一麵(生養(yang) 成本、風險和代價(jia) )，也有感性、不確定、非可控的一麵(有人就是不喜歡孩子，有人就喜歡孩子多熱鬧)。同樣，孩子的生養(yang) 模式也是多樣的，這才有精養(yang) 、粗養(yang) 、放養(yang) 的說法。

　　生育既是家事，亦是國事。國家、政府和社會(hui) 應該承擔起相應的生育福利責任，拿出真金白銀投資於(yu) 國民的生育，未雨綢繆做好“年輕人口儲(chu) 備”，使得中華民族後繼有人、複興(xing) 有望。此外，媒體(ti) 在建設生育友好型社會(hui) 、打造生育責任倫(lun) 理共同體(ti) 、建構新時代的生育文化等方麵也大有可為(wei) 。

　　優(you) 化生育的含義(yi) 比優(you) 生優(you) 育更豐(feng) 富，其中包括了國家的生養(yang) 教責任以及家庭優(you) 化生育的決(jue) 策，生育不僅(jin) 要適齡、適時和適量，而且要優(you) 婚、優(you) 孕和優(you) 生。未來，網絡在引領優(you) 化生育、適度生育、人口優(you) 化等很多方麵皆可有所作為(wei) 。

　　□穆光宗(北京大學人口研究所教授)

　　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