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30日，習(xi) 近平主席在北京同俄羅斯總統普京舉(ju) 行視頻會(hui) 晤時強調，雙方要發揮傳(chuan) 統優(you) 勢，推動人文交流繼續深化，辦好中俄體(ti) 育交流年，打造兩(liang) 國人文合作新品牌。

　　近年來，由《葉甫蓋尼·奧涅金》《靜靜的頓河》《安娜·卡列尼娜》等俄國文學名著改編的話劇、音樂(le) 劇不斷在中國演出，吸引了一批批觀眾(zhong) 、讀者走近這些傑出的作品，促進了中俄文化交流，這是我作為(wei) 俄國文學翻譯者所樂(le) 見的。

　　2014年9月6日，第二屆“閱讀俄羅斯”翻譯獎頒獎典禮在莫斯科市中心俄羅斯國家圖書(shu) 館舉(ju) 行，我的譯著《普希金詩選》入選，我也成為(wei) 當晚4位獲獎者之一。《普希金詩選》是一本俄漢雙語對照版本，我獲得的“閱讀俄羅斯”翻譯獎，是俄聯邦政府麵向全世界俄國文學翻譯家設立的獎項，作為(wei) 兩(liang) 年一度莫斯科翻譯家大會(hui) 的壓軸戲，頗受全球俄國文學研究者和翻譯家關(guan) 注。分析我的獲獎原因，仍在於(yu) 普希金。對普希金及其詩歌的翻譯，在其故鄉(xiang) 無疑更易獲得認可。

　　2015年，我獲得俄聯邦政府頒發的友誼獎章。頒獎時間是11月4日，即俄羅斯人民團結日，地點在莫斯科克裏姆林宮金碧輝煌的喬(qiao) 治大廳。俄羅斯友誼獎章設立於(yu) 1994年，頒發給在各民族間維護和平、發展友誼、促進合作、增強理解的俄羅斯與(yu) 外籍人士。

　　結緣普希金40年

　　這本《普希金詩選》並非我翻譯的第一本普希金著作。此前30餘(yu) 年，我就與(yu) 詩人結緣。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詩歌在校園裏非常流行，我的專(zhuan) 業(ye) 是俄羅斯語言文學，翻譯普希金成為(wei) 自然的選擇。從(cong) 大三起，我便開始把俄語課本上的普希金詩句譯成漢語。考入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研究生院外文係後，我結識了中國著名翻譯家戈寶權。記得他給我們(men) 上課時，慢條斯理地講起翻譯普希金著作的往事。他說，自己一開始曾把普希金一首詩的題目譯成《巴赫奇薩拉伊的噴泉》，後來去高加索實地遊覽，見到可汗為(wei) 死去的愛妃修建的“噴泉”，才發現原是一眼細泉，泉眼裏的水像眼淚似的一滴一滴向外流，他這才決(jue) 定將題目改為(wei) 《巴赫奇薩拉伊的淚泉》。戈寶權先生和他的翻譯故事極大拉近了我與(yu) 普希金的距離。進入社科院外文所工作後，我與(yu) 他合作，編輯了一本《普希金名作欣賞》。

　　1997年，我翻譯的一本普希金詩集由雲(yun) 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我效仿《唐詩三百首》，將詩集命名為(wei) 《普希金詩300首》，意在強調其詩作的“經典”地位。之後數年間，在為(wei) 河北教育出版社主編“世界文豪書(shu) 係”之一種的10卷本《普希金全集》時，我與(yu) 普希金“朝夕相處”數年，閱讀了他的所有文字，並譯出他的所有抒情詩作和小說散文。《普希金全集》中的3卷抒情詩和一卷小說散文是我集中譯介普希金的成果，也是我後來不斷重譯普希金的起點。在《普希金全集》出版至今的20餘(yu) 年間，我陸續出版了十幾個(ge) 版本的《普希金詩選》或《普希金小說選》，每次都會(hui) 對譯文做一些修訂。不斷重譯普希金，構成我翻譯生活的重要內(nei) 容之一，如同與(yu) 普希金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交談。

　　關(guan) 於(yu) 譯者，普希金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譯者是文明的驛馬。”2011年，在莫斯科召開的第一屆文學翻譯家大會(hui) 就以這句話作為(wei) 主題。參加那次大會(hui) 後，我寫(xie) 了一篇短文，題為(wei) 《文學的驛馬》。我在文中寫(xie) 道：“既要有出眾(zhong) 的能力還要有忍辱負重的秉性，日複一日的奔波隻能換得微薄的糧草，還得時刻提防路途中遍布的坑窪和沼澤，能善此業(ye) 者非驛馬莫屬也。驛馬總歸是驛馬，即便背上馱的是裝滿金子的袋子，身後的車廂裏坐的是帝王將相，其任務也不過是把它和他送往某個(ge) 目的地，本不該再有什麽(me) 奢望。然而，驛馬自有驛馬的生活和使命，以及隨之而來的甘甜和欣悅，它畢竟是在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文學之間遊走，行程本身已然精彩紛呈，更何況還有它們(men) 經年累月搬運、堆積起來的一座座金山呢。”這段話是我對普希金那句名言的闡釋和演繹，一定程度上也是我翻譯普希金的體(ti) 會(hui) 和心得。作為(wei) 我的翻譯對象的普希金，原來也對我們(men) 這一行的酸甜苦辣了若指掌，這或許是因為(wei) ，他本人也是一位文學翻譯家。

　　為(wei) 文化交流添磚加瓦

　　為(wei) 了讓普希金詩歌產(chan) 生更大影響，我組織過一些詩歌朗誦活動。2017年2月10日晚，普希金逝世180周年紀念日，一台由我編寫(xie) 腳本、提供譯作的《致普希金》詩歌音樂(le) 晚會(hui) 在上海東(dong) 方藝術中心舉(ju) 行，濮存昕、姚錫娟等藝術家登台朗誦普希金詩作，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le) 學院鋼琴係主任皮薩列夫演奏柴可夫斯基、拉赫瑪尼諾夫等人的音樂(le) 作品。晚會(hui) 結束時，全場觀眾(zhong) 與(yu) 演員們(men) 齊聲朗誦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場麵十分感人。

　　後來，我把這台晚會(hui) 的腳本和劇照編輯成《致普希金》一書(shu) ，由商務印書(shu) 館於(yu) 2019年出版。時任俄羅斯駐華大使安德烈·傑尼索夫看到這本書(shu) 後愛不釋手，曾帶著它前往首都師範大學校園，出席北京第一座普希金紀念碑落成儀(yi) 式。在儀(yi) 式上，他對普希金和我的名字做了別致的“闡釋”：普希金就是“人們(men) 普遍希望的黃金”，劉文飛則是“文學的飛翔”。

　　我譯普希金的最新成果，是2021年新出版的3本普希金詩選：一是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普希金抒情詩集》，書(shu) 中收入高莽先生和我翻譯的普希金詩作。高莽是傑出的俄語文學翻譯家，將我的譯作與(yu) 他的譯作放在一起，也是向幾年前離世的他表示致敬和緬懷。二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普希金詩選》，這部詩集是人民文學出版社“新網格本”外國文學名著叢(cong) 書(shu) 之一種，收入普希金詩作200餘(yu) 首。這是一部譯作合集，收有穆旦、魏荒弩、高莽、丘琴和穀羽等詩歌翻譯名家的譯作，實為(wei) 中國翻譯家集體(ti) 智慧的結晶。三是商務印書(shu) 館推出的《普希金詩選》，此為(wei) “漢譯世界文學名著叢(cong) 書(shu) ”之一種，商務印書(shu) 館推出這套文學名著漢譯，意在與(yu) 該館享有盛譽的“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cong) 書(shu) ”構成雙璧，《普希金詩選》能夠入選，作為(wei) 譯者，我深感榮幸。

　　40年翻譯普希金的經曆，是我不斷接近普希金、不斷接近俄國文學和文化的過程，是我為(wei) 中俄文化交流添磚加瓦的過程。翻譯普希金的40年，也是我作為(wei) 一名文學譯者不間斷的學習(xi) 史，與(yu) 普希金穿越時空的漫長交談總能給我以啟迪和激勵。

　　劉文飛，1959年生，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研究生院教授、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翻譯家協會(hui) 理事、中國俄羅斯文學研究會(hui) 會(hui) 長，譯有《普希金詩選》《俄國文學史》《悲傷(shang) 與(yu) 理智》《哲學書(shu) 簡》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