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yu) 等到這一天

　　海拔4500多米，喀喇昆侖(lun) 高原腹地，新疆軍(jun) 區某合成團正在進行裝甲突擊車實彈射擊考核。

　　一輛由女兵車組駕駛的新型裝甲突擊車轟鳴疾馳，朝著目標區域快速挺進。

　　車內(nei) ，4人各司其職——炮長、下士王倩頭戴工作帽，雙手緊握光學校炮儀(yi) ，正在搜索目標；駕駛員、上等兵孫琦換擋加速，快速回轉方向盤；車長、上等兵徐雅麗(li) 熟練地操作車載電台，傳(chuan) 達口令；二炮手李婉婷雙眉緊蹙，半蹲著等待隨時到來的炮彈裝填命令。

　　這次考核，她們(men) 已經等了很久。

　　那年3月，部隊千裏奔襲到高原駐訓。沒多久，新型戰車列裝部隊。為(wei) 了盡快熟悉突擊車性能，車組4人起早貪黑地鉚在訓練場上。

　　王倩苦練目標搜索與(yu) 跟蹤課目，雙眼發紅腫脹；李婉婷每天做俯臥撐、搬輪胎、舉(ju) 炮彈，增強上肢力量；徐雅麗(li) 將數百條參數指令做成口袋書(shu) ，隨身攜帶、隨時背記；孫琦跟著連裏的老駕駛員，一遍遍練習(xi) 直角轉彎、S路等障礙駕駛技能，直到形成肌肉記憶。

　　半年多下來，姑娘們(men) 臉曬黑了，胳膊粗了，訓練成績提升很快。這次年終考核，女兵車組被隨機抽取為(wei) 裝甲突擊車實彈射擊的5個(ge) 車組之一。

　　終於(yu) 等到這一天。“這次不打個(ge) 百發百中，說不過去。”雖是玩笑話，但關(guan) 於(yu) “滿分目標”，車組4人異常認真。

　　突擊車裹挾著寒風一路狂奔。車內(nei) ，王倩瞪大眼睛搜尋著目標。

　　“右前方發現目標，穿甲彈一發裝填，車輛減速平穩滑行。”艙內(nei) 發動機轟鳴，王倩迅速鎖定目標，其他人聞令而動。扭動校炮儀(yi) ，王倩緊盯著顯示屏，看著瞄準點與(yu) 目標逐漸重合。

　　“發射！”炮彈呼嘯而出。

　　“轟！”目標瞬間開花，後坐力震得前車輪胎微微離地。

　　半小時後，車組4人成功擊毀剩餘(yu) 兩(liang) 個(ge) 目標。考核結束，戰車平穩停駐。考核組公布成績：“3發3中”。

　　“滿分！”“我們(men) 成功了！”跳下車艙，她們(men) 摘掉工作帽，興(xing) 奮地吼了出來。

　　成為(wei) 一名戰鬥員

　　冰雪覆蓋的戈壁灘上，積雪反射著陽光，滿目刺眼的白。

　　坐在炮長位置上，王倩身體(ti) 微向前傾(qing) ，雙眉緊皺盯著前方，極力搜索著目標。

　　“右側(ce) 方發現目標，穿甲彈一發裝填。”王倩迅速下達指令。擊毀目標後，戰車轟鳴著向下一個(ge) 目標疾馳……

　　這是王倩入伍的第5年。2018年，她坐上開往軍(jun) 營的火車。“我一定要成為(wei) 一名真正的戰鬥員！”懷著這一信念，新兵集訓綜合排名靠前的王倩，毅然選擇坦克裝甲專(zhuan) 業(ye) 。

　　“坦克兵是真正能行軍(jun) 打仗的戰鬥員！我想當！”王倩堅定地向二炮手崗位發起衝(chong) 鋒。

　　選擇一線戰位，麵對一線挑戰。第一次裝填炮彈時，王倩抱著70多斤重的模擬彈，走路搖搖晃晃。看著同批的男兵1分鍾能裝填七八發，自己卻隻能裝一發，王倩心中不免有些酸澀。

　　“不要因為(wei) 一點挫折就放棄。”父親(qin) 的話點醒了王倩。隨之，她給自己定下一個(ge) 短期目標：兩(liang) 個(ge) 月內(nei) ，成績達到優(you) 秀！

　　追逐目標的過程，總是艱難而漫長。正值寒冬，烏(wu) 魯木齊室外溫度很低，王倩咬著牙堅持裝填彈藥。訓練結束，作訓服被汗水打濕，耳發掛滿了冰霜。兩(liang) 個(ge) 月下來，在經曆了“胳膊早就不是自己的感覺”之後，王倩終於(yu) 拚進了優(you) 秀線。

　　部隊調整改革，新型裝備列裝。得知團裏要組建首個(ge) 裝甲突擊車女兵車組，“當一名能真正指揮全車的炮長”成了王倩的新目標。

　　經過層層選拔考核，王倩順利成為(wei) 全團首位女兵炮長。

　　“改變命運的時刻降臨(lin) ，猶豫隻會(hui) 失敗。”當青春邂逅軍(jun) 營，車組的女兵們(men) 都在期待遇見全新的自己。

　　女兵徐雅麗(li) 性格靦腆，說話總是帶著吳儂(nong) 軟語式的溫柔。看著個(ge) 頭嬌俏的徐雅麗(li) ，很難把她與(yu) 裝甲突擊車車長聯係到一起。“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覺得入伍後會(hui) 去衛生連。”徐雅麗(li) 直言不諱地說，“但在新訓時，我找到了真正的目標。”

　　新訓時，徐雅麗(li) 被分到女兵二班，王倩任班長。剛從(cong) 野外回來的王倩，帶著戈壁灘駐訓獨有的古銅色皮膚，甩著幹練的短發走到徐雅麗(li) 麵前。“我要像她一樣！”徐雅麗(li) 心中有了想法。

　　新訓期間，徐雅麗(li) 拚命練體(ti) 能。戰術動作不夠快，她就向班長請教技巧；3000米跑成績不夠好，她每天早晨提前一小時起床，打好背囊一圈圈地加練……

　　幾個(ge) 月後，徐雅麗(li) 憑借紮實的軍(jun) 事素質，順利分到王倩所在的裝甲突擊車連，成為(wei) 主戰崗位的一員。

　　結果出來後，徐雅麗(li) 發布了入伍後的第一條微信朋友圈：“告別‘萌妹’，‘霸王花’歸位！”

　　人人起跑就衝(chong) 刺

　　夕陽西下，火雲(yun) 如燒。

　　結束了一天的駕駛訓練，孫琦拿著扳手鑽進車底，利索地保養(yang) 起戰車。打黃油、清洗濾芯、更換輔油……一趟下來，孫琦的臉上和衣服都沾滿了油漬。

　　“現在的她跟入伍時相比，簡直像換了一個(ge) 人。”連長魏旭拿著孫琦大學時的照片說。照片裏的孫琦，皮膚白皙，衣著時髦。為(wei) 了能早日熟練掌握突擊車駕駛技能，這個(ge) 以往的時尚女孩頂著烈日、迎著風沙，天天鉚在訓練場上。

　　駕駛20多噸重的戰車需要極強的上肢力量，孫琦堅持練單杠、俯臥撐、舉(ju) 啞鈴；為(wei) 了讓手腕更加靈活，更好地適應方向盤，她還要在模擬機上無數次練習(xi) 方向盤回轉、打彎……

　　由於(yu) 太陽暴曬和長時間訓練，孫琦像是變了個(ge) 樣子。每次跟父母視頻聊天時，父母都會(hui) 提醒孫琦注意防曬，她反問道：“女孩的美麗(li) ，非要看外表嗎？”

　　“迎風綻放的沙漠玫瑰才更美，因為(wei) 它強大、自信。”孫琦笑著說。

　　前不久，在組合限製路駕駛課目考核中，孫琦嫻熟操作，以優(you) 異成績通過多種障礙路段。

　　裝甲突擊車，不僅(jin) 改變了女兵們(men) 的人生軌跡，也在悄悄將她們(men) 塑造。

　　屈膝、俯身、咬緊牙關(guan) 、拉起杠鈴……李婉婷正在進行體(ti) 能訓練，被汗水打濕的發梢緊緊貼在臉頰上。

　　從(cong) 身形上看，李婉婷是女兵車組裏最“苗條”的一個(ge) ，但大家都承認，論力氣她排第一。

　　第一次裝填彈藥時，盡管按照班長講解的要領來操作，但由於(yu) 上肢力量弱，李婉婷始終沒能扛起炮彈。

　　“既然選擇了戰鬥崗位，就要練就戰鬥本領！”李婉婷逼著自己加練——幾十公斤重的訓練彈，在限定時間內(nei) 往返搬運至少20次；每天做俯臥撐、拉單杠、搬炮彈，加強上肢力量，提升爆發力和耐力……訓練結束，李婉婷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但裝填成績穩步提升。

　　駕駛著戰車，李婉婷和戰友們(men) 在茫茫雪域繪出了一道精彩的弧線。回望弧線的原點，那是女兵們(men) 起跑就衝(chong) 刺的姿態，也是女兵們(men) 越戰越勇後綻放的自信。

　　綻放全新的自我

　　一張集體(ti) 合照，被徐雅麗(li) 視若珍寶。

　　照片上，女兵車組4人笑靨如花。她們(men) 圓滿完成了合成營山地進攻戰鬥演練，配合多個(ge) 小兵種，成功奪占高地。

　　這是徐雅麗(li) 和戰友們(men) 的成長印記。

　　在戰友們(men) 眼中，女兵車組4人，個(ge) 個(ge) 都是能獨當一麵的戰鬥能手。但隻有她們(men) 清楚，她們(men) 的成長來自一場合成營戰術演練中的失敗。

　　那場演練的點點滴滴，至今還在王倩的腦海裏回放——

　　女兵車組跟隨營主攻分隊一路攻勢凶猛，眼看勝利在望，卻因忽視了與(yu) 電抗、防空等配屬兵力配合，孤軍(jun) 奮戰，導致被“敵”包圍，輸掉了戰鬥。

　　總結複盤會(hui) 上，營長孟長江一針見血地指出她們(men) 缺乏“協同意識”。“雖然突擊車火力猛，但沒有良好的協同配合，怎麽(me) 能發揮出百分百的功效？”營長的質問，讓包括女兵車組在內(nei) 的裝甲突擊車連官兵都很自責。

　　作為(wei) 炮長，王倩的感受更深：“現在的戰鬥，不僅(jin) 要看哪根指頭硬，還要看哪個(ge) 拳頭攥得緊！”

　　實現協同配合、培養(yang) 聯合理念，不能紙上談兵，而是要紮實地進行實戰化訓練。

　　為(wei) 彌補短板，營裏積極請教上級機關(guan) ，多次派人到兄弟單位參觀見學，將理論探索與(yu) 實兵訓練相結合，對通信網絡、協同規則等諸多方麵進行研究。

　　從(cong) 單打獨鬥到攥指成拳，離不開化繭成蝶般的磨煉。女兵車組堅持複盤總結每次訓練的經驗教訓，翻看那本厚厚的筆記，上麵密密麻麻寫(xie) 滿了協同配合方麵的經驗。在一次次真打實演、一次次學習(xi) 升華中，像女兵車組一樣，該營越來越多的官兵打通了融入體(ti) 係的“奇經八脈”。

　　劍還是那把劍，劍法早已不同。

　　半年後，一場合成營山地進攻戰鬥演練再次展開。裝甲突擊車分隊積極配合偵(zhen) 察、通信、工兵多個(ge) 兵種，見招拆招，接連處置電子幹擾、道路損毀、反坦克火力打擊等特情。最終，裝甲突擊車分隊靈活調整戰鬥隊形，交替掩護進攻，成功奪占高地。

　　合成，改變了作戰樣式，也在重塑新一代官兵。

　　王倩把這段突擊成長，比作她最喜歡的長跑運動。“跑步中會(hui) 出現呼吸困難、情緒低落的‘極點’，但隻要熬過了臨(lin) 界點，就會(hui)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王倩說，“很多時候，我們(men) 都是在抵達邊界前就選擇了放棄，也錯過了許多人生給予的饋贈。”

　　就這樣，訓練量翻倍，戰術方案細化到極致，從(cong) 最初的“一枝獨秀”到合成戰術演練中的“百花齊放”，女兵車組駕駛著戰車在她們(men) 的人生邊界上不斷開疆拓土，越過了一個(ge) 又一個(ge) “極點”，領略更多壯美的風景。

　　融入綠色軍(jun) 營的女兵車組，用一次次的戰鬥突擊、一場場的人生拚搏，演奏出了一首屬於(yu) 她們(men) 的青春之歌。

　　初春，喀喇昆侖(lun) 高原上的寒風不停地呼嘯著。天色剛破曉，訓練場上戰鬥口令驟然響起。迅速掛擋，戰車平穩起步，女兵車組迎著朝霞，開始了又一次突擊。(解放軍(jun) 報 記者 趙婉姝 特約記者 李 康 通訊員 楊 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