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這樣一個(ge) 問題：當你死後，你的數字產(chan) 品會(hui) 發生什麽(me) 變化，從(cong) 貨幣賬戶到社交媒體(ti) 照片。”冒出這個(ge) 疑問後，前穀歌移動及社交推廣全球市場總監裏卡德·斯泰貝爾在疫情期間創建了遺產(chan) 服務數字化平台GoodTrust，一項幫助親(qin) 屬處理去世親(qin) 人的數字遺產(chan) 的服務。

　　國內(nei) 互聯網平台推出的數字遺產(chan) 服務，也是因為(wei) 對人生大事的思考。2020年末看到用戶自發紀念UP主、回顧UP主以前發布的內(nei) 容，B站產(chan) 品運營小八(化名)當下就覺得，有必要做些什麽(me) ，“紀念賬號”就是這麽(me) 來的。微博有關(guan) 數字遺產(chan) 的功能也已落地，如微博用戶去世，親(qin) 屬隻可登錄賬號，不能新發、刪除內(nei) 容，不能更改狀態。涉及資金、交易的支付寶和微信，有專(zhuan) 門針對逝者資金繼承的流程，處理完資產(chan) 繼承，支付寶逝者賬號需要永久監管或注銷，微信賬號不支持繼承/找回。

　　當個(ge) 人網絡信息成為(wei) 數字墓碑，技術讓悼念有了具象，又逢清明節這個(ge) 當口，數字遺產(chan) 背後的法律法規、人文關(guan) 懷再次成為(wei) 焦點。

　　有爭(zheng) 議有溫情

　　B站入站必刷的85大視頻中，一條名為(wei) 《秋山澪與(yu) 折木奉太郎的愛情故事》的AMV(動畫音樂(le) 視頻)很有故事。

　　視頻的作者UP主Umika，是B站早期的創作者。播放量839萬(wan) 的《秋山澪與(yu) 折木奉太郎的愛情故事》是她上傳(chuan) 的六個(ge) 視頻之一，也是國內(nei) AMV界最具影響力的作品之一，不論是Umika 2012年發布作品時，還是2016年其去世時和當下，這都是共識。

　　為(wei) 了悼念這位UP主，B站在她去世後，曾把開屏圖換成專(zhuan) 門為(wei) 她製作的紀念圖。

　　豆瓣對離世用戶的悼念開始於(yu) 2012年，當年10月一個(ge) 自發悼念離世用戶的小組“豆瓣公墓”成立。在明確如何處理用戶數字遺產(chan) 前，互聯網平台就有了紀念用戶的意識。

　　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3年通過的《保護數字遺產(chan) 憲章》，“數字遺產(chan) ”是特有的人類知識及表達方式，即將人類活動的文明成果以二進製的形式加以描述、存儲(chu) 和運輸。

　　“這個(ge) 概念包含的範圍極廣，核心是以數據編碼的形式存在，包括互聯網上的文字、聲音、圖片、賬號密碼、虛擬貨幣等。”上海瀛泰(臨(lin) 港新片區)律師事務所律師翁冠星向北京商報記者解讀。

　　定義(yi) 已經明確，用戶、用戶家屬對數字遺產(chan) 歸屬的合理性，卻有著自己的準則。

　　2018年，Facebook(現更名Meta)以用戶隱私為(wei) 由，拒絕向一位逝去用戶的父母開放用戶賬號，被用戶父母告上法庭。國內(nei) 一位遊戲玩家小七，借助於(yu) 《魔獸(shou) 世界》賬號的繼承功能，找到了去世父親(qin) 的遊戲賬號，在網絡世界看到了父親(qin) 曾見過的風景。

　　有爭(zheng) 議有溫情，數字遺產(chan) 像數字墓碑一樣，提醒著大眾(zhong) 處理數字遺產(chan) 的必要性。

　　根據《2022中華遺囑庫白皮書(shu) 》，2017年起，中青年(60周歲以下)人群通過訂立遺囑處分“虛擬財產(chan) ”的情況開始增多，截至2022年12月31日，中華遺囑庫共計收到458份內(nei) 容涉及“虛擬財產(chan) ”的遺囑，類型包括QQ、虛擬貨幣、支付寶、微信賬號、網絡遊戲賬號等。

　　“死前必做的事情：清除瀏覽器的記錄”“留下吧，作為(wei) 時代的記錄，給後世留下一份遺產(chan) ”“我選擇銷號，總之就是任何人都不可見的狀態”……用戶不避諱身後事，更在乎有哪些解決(jue) 方案。

　　繼承什麽(me)

　　“賬號使用人過世後，微信賬號不支持繼承/找回，僅(jin) 支持近親(qin) 屬基於(yu) 自身合法利益獲取過世者相關(guan) 資料副本。”微信客服向北京商報記者介紹了微信賬號繼承問題準則。如果牽扯到逝者微信資金提取，親(qin) 屬需要提供相關(guan) 證明提交申請。

　　“賬號中的貨幣餘(yu) 額應當納入一般遺產(chan) 財產(chan) ，參照繼承規則進行分配。”翁冠星解釋道。

　　支付寶涉及的繼承問題就多在資金方麵。根據支付寶方麵提供的信息，如果支付寶用戶離世，涉及支付寶賬戶及資產(chan) 的繼承流程包括：繼承人反饋；等待支付寶客服回電；提供憑證；處理賬戶或遺產(chan) 。支付寶餘(yu) 額、理財/基金類產(chan) 品都是可繼承的，支付寶賬號在資產(chan) 處理完畢後，需要永久監管或者注銷，不可以繼承。繼承人繼承資產(chan) ，還需在所繼承遺產(chan) 的範圍內(nei) 負擔被繼承人生前債(zhai) 務。

　　虛擬財產(chan) 的繼承更加複雜。站在司法實踐的角度，“處理虛擬財產(chan) 時總是‘棘手’的主要原因在於(yu) ，之前法律規定的財產(chan) 類型不包括虛擬財產(chan) ，盡管《民法總則》及《民法典》承認了虛擬財產(chan) ，但隻是原則性規定，無法判斷哪些屬於(yu) 虛擬財產(chan) ，比如網絡賬號、遊戲角色、網絡積分等對於(yu) 網絡用戶有一定價(jia) 值的，是否都屬於(yu) 虛擬財產(chan) 。如果屬於(yu) 虛擬財產(chan) ，這些財產(chan) 的價(jia) 值怎麽(me) 確定”。北京雲(yun) 嘉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占領告訴北京商報記者。

　　社交賬號沒那麽(me) 多資金、交易功能，平台的重點更傾(qing) 向於(yu) 緬懷。

　　微博相關(guan) 負責人告訴北京商報記者，“我們(men) 會(hui) 對逝者賬號設置保護狀態。設置為(wei) 保護狀態的賬號不能登錄、不能新發內(nei) 容、不能刪除內(nei) 容、不能更改狀態”。如逝者親(qin) 屬有特殊要求，向微博提供相關(guan) 證明材料後，平台會(hui) 將去世賬號交給其親(qin) 屬，但賬號隻能登錄用於(yu) 緬懷紀念。

　　Facebook提供給遺產(chan) 聯係人的紀念功能更多，允許用戶指定遺產(chan) 聯係人管理和照看自己的頁麵，遺產(chan) 聯係人可以幫用戶繼續接受好友申請，更改頭像和封麵照片，並決(jue) 定誰可以給用戶發表悼詞，但無法完全以用戶原先的身份登錄賬戶，無法做出刪除相冊(ce) 、發布新狀態信息等行為(wei) ，這一點和微博類似。

　　家屬意願與(yu) 本人意願

　　“請允許我們(men) 在此獻上最後的告別，以此紀念其在嗶哩嗶哩(B站)留下的回憶與(yu) 足跡。”如果你在B站用戶個(ge) 人主頁看到這樣一段話，意味著這位UP主已經離世。

　　在豆瓣，部分較有影響力的離世用戶賬戶會(hui) 顯示“用戶已故，此賬號已被鎖定保護”，前來拜訪這一主頁的其他用戶，可以點擊頭像，頁麵會(hui) 顯示“某某在他頭邊放了一束山茶花”。

　　這些功能不是憑空想出來的。

　　2020年12月底，兩(liang) 位生前遭遇網暴的抗癌UP主不幸離世。B站與(yu) 其直係親(qin) 屬確認後，決(jue) 定將這兩(liang) 位的賬號列為(wei) 紀念賬號加以保護，並以此呼籲網民對聲稱自己患病或遭遇不幸者善良對待。B站紀念賬號就始於(yu) 此。

　　B站用戶去世後，經家屬向平台申請，他的賬號將變更為(wei) 紀念賬號。申請成功後，賬號會(hui) 被凍結，該賬號不能被任何人登錄，充電、打賞等功能也會(hui) 被關(guan) 閉。在逝者的個(ge) 人主頁上，會(hui) 出現上述那段B站官方的悼念信息。

　　自從(cong) 推出紀念賬號，申請都需要家屬主動聯係平台，或平台去谘詢家屬意願，怎麽(me) 體(ti) 現用戶本人的意願？2021年12月，B站產(chan) 品員工飛飛(化名)意識到這個(ge) 問題，“賬號本身就是一個(ge) 社交屬性的虛擬形象，應該讓用戶自己決(jue) 定是否要給這個(ge) 形象畫上一個(ge) 終點，或者選擇一個(ge) 狀態繼續留在社區裏麵”。

　　那幾個(ge) 月裏，團隊沒有衡量標準，隻能以自己為(wei) 參考，想象自己希望在去世後如何處理賬號。最終的結果是，給用戶提供保留信息、注銷賬號、清空互動信息三個(ge) 選項，即將賬號設置為(wei) 紀念賬號，並保留全部信息；將賬號設置為(wei) 紀念賬號，保留賬號信息和稿件，但清空彈幕、評論等互動信息；注銷賬號。用戶可以隨時調整自己賬號的處理方式。

　　新增選項上線後，飛飛還希望讓紀念賬號更有溫度一點，能不能在逝世UP主的頁麵上，加一個(ge) 和UP主相關(guan) 的卡通形象？這個(ge) 靈感來源於(yu) 一位UP主，他為(wei) 一些已經去世的人畫卡通形象，每個(ge) 人的懷裏都抱著一顆五角星。

　　“人物形象可能是灰色的，但星星卻是亮的。”飛飛說，或許可以為(wei) UP主設計一個(ge) 他生活中喜歡的場景，作為(wei) 空間背景圖。在悲傷(shang) 之上，賦予人和人之間一些溫暖的連接。不過，B站上線紀念賬號至今，始終沒有公布過數據，“增加一個(ge) 賬號，意味著就多一個(ge) UP主從(cong) 這個(ge) 世界上逝去，還是有點悲傷(shang) 的”，B站相關(guan) 人士向北京商報記者表示。北京商報記者 魏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