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日本央行、總務省、厚生勞動省等多家官方機構發布日本經濟數據。從(cong) 物價(jia) 、工資、企業(ye) 經營情況等多個(ge) 維度看，近期日本經濟複蘇態勢仍不及預期，政策刺激效果並不顯著，民眾(zhong) 生活壓力仍存，企業(ye) 經營狀況嚴(yan) 峻，日本經濟結構存在的“頑瘴痼疾”仍有待解決(jue) 。

　　由於(yu) 日本央行擔憂過早退出貨幣寬鬆政策會(hui) 使當前的通脹水平難以持續，新任央行行長植田和男上任以來基本維持“小步慢走”的節奏，日本通脹率不斷攀升。日本總務省公布的數據顯示，日本6月去除生鮮食品後的核心消費價(jia) 格指數(CPI)為(wei) 105.0，同比上漲3.3%，為(wei) 連續22個(ge) 月同比上升。7月31日，帝國數據庫發布的日本195家主要食品製造商漲價(jia) 情況顯示，8月漲價(jia) 品種數量為(wei) 1102種，其中包括乳製品、調味料、穀物製品等。2023年迄今為(wei) 止漲價(jia) 品種數量累計為(wei) 3.07萬(wan) 種，已經超過2022年全年的2.58萬(wan) 種。而根據統計，9月和10月將分別有2000餘(yu) 種商品和4000餘(yu) 種商品漲價(jia) 。

　　商品價(jia) 格上漲的主要原因是企業(ye) 轉嫁成本。日本央行8月10日公布的7月企業(ye) 物價(jia) 指數為(wei) 119.3，與(yu) 去年同期相比上漲了3.6%，為(wei) 連續29個(ge) 月上漲。但同時，增長率已連續7個(ge) 月下降，主要原因是能源、化學產(chan) 品等原材料的進口價(jia) 格下降。進口物價(jia) 指數(以日元為(wei) 標準)的增長率與(yu) 同期相比下降了14.1%。在全部515種產(chan) 品中，超過八成的436種產(chan) 品價(jia) 格同比上漲。其中飲料、紙製品、運輸用機器的增長率分別為(wei) 10.1%、14.9%、3.0%。

　　日本央行認為(wei) ，在資源價(jia) 格上漲趨於(yu) 穩定的情況下，進口物價(jia) 已經開始下降。由於(yu) 成本壓力減輕，未來核心CPI的增長幅度將會(hui) 縮小。不過，企業(ye) 將此前原材料價(jia) 格上漲部分進行價(jia) 格轉嫁的動向仍在持續，日本央行7月公布的經濟、物價(jia) 形勢展望報告中，將2023年度核心CPI預測值大幅上調至同比上漲2.5%。

　　由於(yu) 物價(jia) 上漲，居民實際工資連續15個(ge) 月呈現負增長。厚生勞動省最新公布的每月勞動統計速報顯示，從(cong) 名義(yi) 工資看，表示勞動者人均名義(yi) 工資的6月現金工資總額同比增長2.3%，達到46.2萬(wan) 日元。其中規定內(nei) 工資同比增加1.4%，達25.4萬(wan) 日元，與(yu) 5月的1.7%相比增長趨緩。獎金等特別支付的工資同比增加3.5%，達到18.9萬(wan) 日元。規定外工資同比增長2.3%，達到1.8萬(wan) 日元。然而工資增長卻沒能跑贏物價(jia) 漲幅。與(yu) 5月相比，居民工資和獎金的漲幅縮小，而CPI的上升幅度有所擴大。日本居民6月實際工資同比下降1.6%，連續15個(ge) 月負增長，降幅環比擴大0.7%。

　　實際工資水平的下降限製了家庭購買(mai) 力。總務省的調查結果顯示，5月牛肉支出額比前年減少了4%，為(wei) 1833日元。日本農(nong) 業(ye) 界人士表示，東(dong) 京的蔬果批發中，哈密瓜等麵向酒店和機內(nei) 餐點的價(jia) 格越來越高。在零售店，受節約意識影響，切成塊出售的西瓜等銷量很好。但是甜瓜和芒果等1000日元以上的高級水果銷量不佳。大型大米批發公司也提出，“消費者的低價(jia) 購買(mai) 意向在增強”。數據顯示，6月2人以上家庭的消費支出為(wei) 27.55萬(wan) 日元，同比下降4.2%，為(wei) 連續4個(ge) 月同比下降。由於(yu) 食品等價(jia) 格漲勢顯著，且與(yu) 生活相關(guan) 度最高，對消費下滑的拉動效應也最為(wei) 突出。

　　企業(ye) 經營形勢依然嚴(yan) 峻，“零零貸”償(chang) 還期加速企業(ye) 破產(chan) 進程。東(dong) 京商工調查所報告顯示，7月全國企業(ye) 破產(chan) 件數(負債(zhai) 額1000萬(wan) 日元以上)達到758件，同比增加53.4%，連續16個(ge) 月超過上年同期。該漲幅創下2020年新冠疫情開始以來的最高值。7月破產(chan) 企業(ye) 負債(zhai) 總額1621億(yi) 日元，同比增長達91.7%。其中，與(yu) 新冠疫情相關(guan) 的破產(chan) 件數比去年同期增加了56.6%，達到271件。因無法將原材料價(jia) 格上漲部分轉嫁到產(chan) 品價(jia) 格而難以繼續經營的“高物價(jia) 破產(chan) ”件數達到了58件，接近去年同期的3倍。新冠疫情時期，日本政府麵向企業(ye) 提供了無利息、無擔保的“零零貸”項目，貸款額度最終超過42億(yi) 日元，一度解決(jue) 了企業(ye) 的資金周轉問題，保護了部分企業(ye) 免於(yu) 破產(chan) 。然而當前貸款即將進入歸還周期，部分企業(ye) 卻尚未從(cong) 原料價(jia) 格上漲、成本轉嫁不暢等問題中脫困，無力償(chang) 還貸款，資金鏈斷裂，隻得破產(chan) 。

　　此外，勞動力嚴(yan) 重不足仍是日本企業(ye) 麵臨(lin) 的難題。7月，包括人工費上漲在內(nei) 的“人手不足”破產(chan) 件數達到51件，是去年同期的1.8倍。日本共同社最近針對“人手不足”問題對114家主要企業(ye) 進行了問卷調查。認為(wei) “人手不足”或“稍微不足”的企業(ye) 共計49%。在關(guan) 於(yu) 應對策略的多項選擇中，認為(wei) 應“擴大聘用規模”的最多，占72%；認為(wei) 應“擴大應屆畢業(ye) 生錄用”的占47%；認為(wei) 應“接受外國勞工”的占18%。然而認為(wei) 應“提高工資”的隻有38%，認為(wei) 應“改善福利待遇”的隻有16%，與(yu) 擴大聘用相比，所占比例非常低。也有24%的企業(ye) 表示“正在討論”2024年度的工資上調，61%的企業(ye) 表示“方案未定”。

　　綜上所述，日本經濟似乎麵臨(lin) 著物價(jia) 、工資、企業(ye) 運營成本、央行貨幣政策之間的多重矛盾關(guan) 係。貨幣政策和原材料價(jia) 格上漲抬升企業(ye) 成本，導致物價(jia) 上漲，企業(ye) 漲薪意願下降，民眾(zhong) 實際工資負增長，消費意願降低，經濟環境整體(ti) 弱化，這也暴露出日本經濟結構中存在的諸多“頑瘴痼疾”。日本經濟學界有觀點認為(wei) ，按照當前的貨幣政策，日本央行欲穩定物價(jia) 目標，改善國民生活和經濟環境仍需較長進程。日本央行不應拘泥於(yu) 2%的物價(jia) 目標，而是應確保中長期物價(jia) 穩定。此前對於(yu) 收益率曲線控製(YCC)的靈活運用實際作用有限，應盡早采取解除負利率等更加全麵的政策修正措施。

　　也有分析人士認為(wei) ，目前在日本，由於(yu) 物價(jia) 和工資的同步上漲，社會(hui) 正在對擺脫以往的經濟“閉塞感”抱有期待。但這不過是“看上去很美”的虛假景象，並無實際意義(yi) 。因為(wei) 無論物價(jia) 上漲率和工資上漲率以同樣的幅度提高多少，實際工資和實際收益都不會(hui) 改變，對經濟活動也並不會(hui) 造成實際影響。如果日本政府希望改善個(ge) 人生活和企業(ye) 收益，必須提高勞動生產(chan) 率這一“實際值”。為(wei) 此，企業(ye) 也需要積極進行設備投資，這需要提升企業(ye) 的中長期增長預期。或許在貨幣政策的宏觀調控外，日本應通過提高勞動市場流動性、持續擴大入境需求、加大利用外國勞動力、提高出生率等舉(ju) 措提升經濟潛力。然而結構性矛盾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破解的，受製於(yu) 世界經濟形勢，過度依賴國際資源的日本經濟何時能走出“怪圈”仍有待觀察。

　　陳益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