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觀察】

　　在烏(wu) 克蘭(lan) 危機爆發即將兩(liang) 周年之際，英國等歐洲國家近期陸續調整援烏(wu) 政策，升級與(yu) 烏(wu) 克蘭(lan) 之間的雙邊安全合作。1月12日，英國首相蘇納克與(yu) 烏(wu) 克蘭(lan) 總統澤連斯基在基輔簽署了為(wei) 期10年的安全合作協議，明確英國將在未來10年內(nei) 向烏(wu) 克蘭(lan) 提供三種形式的官方援助，包括向烏(wu) 克蘭(lan) 提供“捍衛和恢複領土完整的全麵幫助”、防止和遏製軍(jun) 事行動升級及“俄羅斯的新侵略”、通過包括支持烏(wu) 克蘭(lan) 改革在內(nei) 的方式幫助烏(wu) 克蘭(lan) 今後融入歐洲-大西洋機構。

　　與(yu) 此同時，法國與(yu) 烏(wu) 克蘭(lan) 的安全協議談判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1月18日，法國外交部表示，與(yu) 烏(wu) 克蘭(lan) 的安全協議談判進入最後階段，法國總統馬克龍當天同澤連斯基通話時重申法國對烏(wu) 克蘭(lan) 的支持，表示希望在2月出訪基輔期間效仿英國，與(yu) 烏(wu) 克蘭(lan) 達成雙邊安全協議。

　　當前，伴隨著俄烏(wu) 局勢持續膠著，美西方援烏(wu) 疲勞症顯現，烏(wu) 克蘭(lan) 對美西方的信任度麵臨(lin) 考驗。此番英法升級與(yu) 烏(wu) 克蘭(lan) 的安全合作關(guan) 係，意在提振美西方援烏(wu) 信心，在烏(wu) 克蘭(lan) 短期內(nei) 無法加入歐盟與(yu) 北約的情況下為(wei) 其提供過渡性安全保障，以利用烏(wu) 克蘭(lan) 危機長期化實現對抗俄羅斯的戰略意圖。

　　適應烏(wu) 克蘭(lan) 危機新態勢

　　自烏(wu) 克蘭(lan) 危機爆發以來，在“援烏(wu) 抗俄”的主基調下，美西方國家對烏(wu) 援助和對俄製裁力度幾乎保持了同步的持續升級，但並沒有實現預期中迫使俄羅斯屈服的目標。隨著俄烏(wu) 雙方在烏(wu) 克蘭(lan) 東(dong) 部地區膠著的軍(jun) 事對抗進入第三年，與(yu) 烏(wu) 克蘭(lan) 危機相關(guan) 的國際形勢也呈現出若幹新態勢，這些新變化構成了此次英法升級與(yu) 烏(wu) 克蘭(lan) 雙邊安全關(guan) 係的決(jue) 策背景。

　　第一，中東(dong) 和東(dong) 北亞(ya) 形勢突變，美西方“援烏(wu) 抗俄”的決(jue) 心和能力受到限製。一方麵，巴以衝(chong) 突正在逐步從(cong) 一場國際危機向著長期性地區衝(chong) 突的方向發展，其影響逐漸擴散外溢，威脅著中東(dong) 整體(ti) 安全形勢；另一方麵，朝鮮近日表示把韓國定為(wei) 朝鮮最敵對國家的曆史時期已經到來，認為(wei) 韓國是朝鮮的“主要敵人”，朝鮮半島的緊張局勢進一步加劇。中東(dong) 與(yu) 東(dong) 北亞(ya) 對於(yu) 美西方而言均頗具地緣政治價(jia) 值。以色列是維持美國在中東(dong) 地區霸權地位的不可或缺的關(guan) 鍵盟友，除此之外，中東(dong) 還與(yu) 歐洲毗鄰，安全關(guan) 聯度極高。而東(dong) 北亞(ya) 地區則是美歐推動“印太戰略”，以及北約“東(dong) 進亞(ya) 太”的地緣政治重心，也是美國實施對華製衡的戰略前沿區域。總而言之，中東(dong) 和東(dong) 北亞(ya) 局勢的變化，迫使美西方將注意力和戰略資源從(cong) 烏(wu) 克蘭(lan) 進行轉移，以確保其全球霸權秩序的穩固。

　　第二，北約和歐盟都難以為(wei) 烏(wu) 克蘭(lan) 提供可靠的安全承諾，烏(wu) 克蘭(lan) 對美西方的信任度麵臨(lin) 考驗。歐盟與(yu) 北約作為(wei) 樞紐平台，在匯聚美西方共識、協調援烏(wu) 政策等方麵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兩(liang) 大組織始終未能有效解決(jue) 如何為(wei) 烏(wu) 克蘭(lan) 提供可靠安全承諾的問題。作為(wei) 排他性的國家間組織，歐盟和北約集體(ti) 安全機製的觸發要求之一是受攻擊國家必須是成員國。因此，歐盟與(yu) 北約多次發表的關(guan) 於(yu) “堅決(jue) 支持烏(wu) 克蘭(lan) 抵抗俄羅斯侵略”的聲明，都隻能作為(wei) 一種沒有約束力的政策宣示，而不能視為(wei) 可靠可信的安全承諾，這也是烏(wu) 克蘭(lan) 一直努力成為(wei) 歐盟和北約成員國的根本原因。在“入約”與(yu) “入盟”雙線受阻，且短期內(nei) 不可能實現突破的大背景下，烏(wu) 克蘭(lan) 對美西方的信任度麵臨(lin) 考驗。在北約維爾紐斯峰會(hui) 舉(ju) 行前夕，澤連斯基在社交媒體(ti) 發文稱，北約既沒有準備邀請烏(wu) 克蘭(lan) 加入北約，也沒有為(wei) 烏(wu) 克蘭(lan) 的成員資格設定時間表，“這很荒謬”。

　　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繼續發展，在飽受戰爭(zheng) 之苦後，身心疲憊的烏(wu) 克蘭(lan) 可能會(hui) 因得不到可靠的安全承諾而拋開西方，與(yu) 俄羅斯單獨進行和談，這顯然是美歐不願接受的結果。此前俄羅斯總統普京就曾在多個(ge) 場合表達過希望重啟俄烏(wu) 談判的願望，雖然烏(wu) 克蘭(lan) 均未予理睬，但一些西方國家已經產(chan) 生了烏(wu) 會(hui) “對俄妥協”的擔憂。

　　戰略謀劃與(yu) 利益考量

　　英法兩(liang) 國此番聯袂政策變動並非空穴來風，其本質上是根據烏(wu) 克蘭(lan) 危機形勢變化進行的有針對性的政策調適。升級雙邊安全合作既是兩(liang) 國作為(wei) 北約成員國，配合和落實聯盟“援烏(wu) 抗俄”總體(ti) 戰略規劃的最新舉(ju) 措，也是兩(liang) 國出於(yu) 各自在烏(wu) 克蘭(lan) 問題上的國家利益而進行的前瞻性對外戰略謀劃。

　　英國和法國都是北約重要成員國，這種身份決(jue) 定了兩(liang) 國有義(yi) 務落實北約“援烏(wu) 抗俄”的總體(ti) 戰略規劃。在《北約2022戰略概念》和北約維爾紐斯峰會(hui) 發布的聯合公報中，都明確將俄羅斯界定為(wei) 需要優(you) 先遏製的“最大、最直接威脅”，表示要對烏(wu) 克蘭(lan) 提供全方位的長期性支持。英法升級與(yu) 烏(wu) 克蘭(lan) 的安全合作關(guan) 係，實質上是對前文所述北約援烏(wu) 短板的一種嚐試性彌補，即由北約內(nei) 部擁有一定軍(jun) 事實力和決(jue) 策話語權的歐洲大國，通過雙邊安全協議的形式向烏(wu) 克蘭(lan) 作出明確的安全承諾，在“入約”之外給烏(wu) 克蘭(lan) 提供一種替代性的安全保障機製，同時向烏(wu) 克蘭(lan) 和國際社會(hui) 釋放出美西方不會(hui) 放棄援烏(wu) 的“外交強信號”。

　　英法調整援烏(wu) 政策的另一重要動因，源自對自身政治經濟利益的追逐。在政治方麵，當前“援烏(wu) 抗俄”依然是美西方共識，英法兩(liang) 國率先升級與(yu) 烏(wu) 克蘭(lan) 的安全合作關(guan) 係，不僅(jin) 有助於(yu) 提升本國所謂的“道義(yi) 形象”，還可以增加在烏(wu) 克蘭(lan) 問題上的議題塑造能力和話語權，獲得更大的戰略自主空間。這對於(yu) 誌在打造“全球英國”、尋求降低對美外交依存度和獨立發揮國際影響力的英國，以及標榜“平衡外交”、意在引領歐盟實現戰略自主的法國而言，戰略價(jia) 值和意義(yi) 自不待言。在經濟方麵，長期的消耗戰導致烏(wu) 克蘭(lan) 的軍(jun) 火需求持續上升，而衝(chong) 突結束後的國家重建更需要大量的外國資本投入，這對於(yu) 長期受經濟發展低迷所困的英法兩(liang) 國是難得的商機。根據英烏(wu) 安全協議，英國將在烏(wu) 克蘭(lan) 的現代化軍(jun) 隊和國防部門發展上給予幫助，並計劃“推動本國國防工業(ye) 與(yu) 烏(wu) 克蘭(lan) 合作”。這些聲明背後，隱含著英國軍(jun) 工利益集團希望未來在烏(wu) 克蘭(lan) 獲取大量經濟收益。

　　連鎖效應值得關(guan) 注

　　顯而易見，兩(liang) 國升級與(yu) 烏(wu) 克蘭(lan) 之間的雙邊安全合作關(guan) 係，並非隻是“一時一事”的臨(lin) 時性短期政策變動，而是尋求形成一種全新的、長期性的雙邊安全關(guan) 係模式。鑒於(yu) 英法兩(liang) 個(ge) 歐洲大國對歐洲政治和跨大西洋關(guan) 係有著不容忽視的影響力，兩(liang) 國與(yu) 烏(wu) 克蘭(lan) 雙邊關(guan) 係的重大調整，標誌著美西方對俄遏製力度的再次升級，歐洲安全形勢將因此麵臨(lin) 更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

　　一方麵，英法兩(liang) 國的動向表明，雖然未能實現讓俄屈服的預期目標，但是，“極限施壓”仍然是美西方應對和管控烏(wu) 克蘭(lan) 危機的政策原則。從(cong) 現階段來看，這隻是美西方進一步提升對俄威懾與(yu) 遏製能力的開始，未來或將有更多北約和歐盟成員國與(yu) 烏(wu) 克蘭(lan) 建立此類安全合作機製，最終形成一個(ge) “多邊協調平台(北約和歐盟)+雙邊安全保障”的對俄遏製網絡體(ti) 係，利用烏(wu) 克蘭(lan) 使俄羅斯持續“出血”。這種趨勢無疑將會(hui) 迫使俄羅斯出於(yu) 國家安全考慮升級反製力度，和談解決(jue) 烏(wu) 克蘭(lan) 危機的前景依然渺茫。

　　另一方麵，美西方持續升級對俄遏製力度，使俄羅斯與(yu) 美歐和烏(wu) 克蘭(lan) 的關(guan) 係深陷極度危險的安全困境。在這種互信嚴(yan) 重缺失的環境下，任何一方都處於(yu) 安全受到威脅的高度焦慮狀態，衝(chong) 突升級和外溢的風險隨之增加，歐洲安全秩序的恢複和重建困難重重。

　　(光明日報 作者：徐若傑，係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歐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