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史地研究折射絲路文明之光——評《西北史地與絲路文明》
【圖書(shu) 評介】
作者:趙大旺(南京師範大學曆史係副教授)
我國西北地區的甘肅、新疆是陸上絲(si) 綢之路中國段的孔道和核心區域,因此西北史地研究與(yu) “絲(si) 綢之路”研究有著天然的聯係。劉進寶教授最新推出的《西北史地與(yu) 絲(si) 路文明》(甘肅教育出版社2023年版)正是西北史地與(yu) “絲(si) 路”研究相結合的有益探索。
西北史地研究與(yu) “絲(si) 路”研究比翼齊飛
西北地區,尤其是甘肅河西走廊,是絲(si) 路文明交流、融合的重要通道。多元文明的交融塑造了西北地區獨特的曆史文化。因此,西北史地研究與(yu) 絲(si) 路文明研究可以互相促進、互相推動。劉進寶對此早有認識,曾提出西北史地研究“不能將其局限在河西、甘肅,要放在絲(si) 綢之路、中西文化交流的視野中考察”。
該書(shu) 以西北史地研究為(wei) 基礎,探討絲(si) 綢之路與(yu) 西北地區曆史文化的關(guan) 係,尤其彰顯了蘭(lan) 州在絲(si) 綢之路上的地位。該書(shu) 專(zhuan) 門探討古代蘭(lan) 州的交通,指出“早在張騫通西域之前,我國中原地區經過蘭(lan) 州、河西走廊到西域,乃至西亞(ya) 、歐洲的交通道路早已出現,隻不過名稱不叫‘絲(si) 綢之路’罷了”。漢代張騫通西域,漢武帝打敗匈奴,設置河西四郡,漢昭帝時又設置金城郡,“金城郡的建置就是中西交通的產(chan) 物”。由於(yu) 絲(si) 綢之路的推動,“蘭(lan) 州逐漸成為(wei) 西北地區經濟貿易的重要關(guan) 口”。作者將漢代以來蘭(lan) 州的交通放在整個(ge) 中西交通發展的大背景下進行考察,指出“古代蘭(lan) 州的交通,是整個(ge) 中西交通的一個(ge) 組成部分”。
除了蘭(lan) 州外,不少西北小城僻處西陲,卻能在絲(si) 路繁榮的大環境下發展成為(wei) 國際化的貿易都市。如隋代張掖,“成為(wei) 隋唐時期一個(ge) 重要的國際貿易城市”。唐代武威,“為(wei) 河西都會(hui) ,襟帶西蕃、蔥右諸國,商侶(lv) 往來,無有停絕”(《大唐慈恩寺三藏法師傳(chuan) 》卷一)。又如敦煌,“華戎所交,一都會(hui) 也”。唐天寶年間,“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資治通鑒》卷216)。可以說,西北地區欣欣向榮的繁榮景象正是絲(si) 綢之路的饋贈。
西北地區多民族發展與(yu) 雙向共贏的絲(si) 路貿易
西北地區是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之一。絲(si) 綢之路上各民族往來貿易,交流融合,造就了西北地區多民族共居和多元文化匯聚的獨特景觀。先秦時期有戎、羌、氐,秦漢時期有匈奴、月氏、烏(wu) 孫,後來還有吐穀渾、吐蕃、回鶻、黨(dang) 項等民族。漢代接收渾邪王十萬(wan) 降眾(zhong) 時,采取了“因其故俗為(wei) 屬國”的製度。“屬國”體(ti) 製保留了匈奴人原有的社會(hui) 組織和生產(chan) 生活方式,寬容的民族政策推動西北地區多民族共居局麵的形成,和諧的民族關(guan) 係促進了絲(si) 綢之路的繁榮。漢唐時期,絲(si) 綢之路上建立過很多民族政權,但都未影響絲(si) 綢之路的暢通與(yu) 繁榮,絲(si) 綢之路的繁榮是沿線民族合作聯動的產(chan) 物,而各民族互相聯動的基礎首先是沿線民族友好交往、民心相通。
貿易雙方的雙向共贏也是絲(si) 路長期繁榮的重要原因。作者提出,絲(si) 路貿易不是單向的,而是雙向共贏的。東(dong) 西方的經濟、文化交流是“不斷地交流、發展、融合後,再交流、再發展、再融合,從(cong) 而達到了更高的發展”。他以“佛教的倒流”為(wei) 例,指出佛教並非簡單地從(cong) 西向東(dong) 單向傳(chuan) 播,經過中國佛教界的改造和發展後又傳(chuan) 回中亞(ya) 、印度,從(cong) 而對中亞(ya) 和印度的佛教作出貢獻。作者還以“波斯錦”為(wei) 例說明中國與(yu) 古代波斯在紡織技術上的互相影響,體(ti) 現了“雙向共贏”這一主題。
書(shu) 中指出,絲(si) 路貿易的主體(ti) 是“轉輸貿易”,在古代絲(si) 綢之路的各個(ge) 重鎮,都有數量不等的胡商或胡人聚落,“胡人尤其是粟特人充當了絲(si) 綢之路上的貿易擔當者”。由於(yu) 轉輸貿易的需要,絲(si) 路上很多重鎮是“商胡”入華之路,也是商貿中心。如新疆的吐魯番,“一些商胡從(cong) 西邊來到高昌後便不再東(dong) 行,而是將貨物在當地出售,東(dong) 邊來的商人也不再西行到貨物的產(chan) 地去收購商品,而是在高昌購買(mai) 後,再到其他地方去出售”。正是因為(wei) 絲(si) 路貿易的這個(ge) 特點,沿線一些城市成為(wei) 國際貿易集散中心,如君士坦丁堡、巴格達、敦煌、吐魯番、蘭(lan) 州等。絲(si) 路貿易的主要承擔者,來自中亞(ya) 的粟特商人成群結隊地徙居中國並長期定居,其後裔有的繼續經商,有的則在中國入仕,完全融入中華民族大家庭中。本書(shu) 關(guan) 於(yu) 絲(si) 路“轉輸貿易”的提出及論證,使以前絲(si) 路研究中一些模糊的問題更加清晰,開闊了絲(si) 綢之路研究的視野。
西北史地研究與(yu) 生俱來的經世情懷
晚清以來,帝國主義(yi) 侵略造成了我國西北邊疆的危機。中國學者希望通過學術研究尋求解決(jue) 的途徑,“西北史地學”成為(wei) 一時顯學。正如梁啟超所言,“一時風會(hui) 所趨,士大夫人人樂(le) 談,如乾嘉間之競言訓詁音韻焉”。“西北史地學”從(cong) 其產(chan) 生時起,就被賦予了“經世致用”的時代特征。
書(shu) 中認為(wei) ,西北文化多元共存,包括敦煌文化在內(nei) 的“五涼文化”並不是西來的,而是中華傳(chuan) 統文化吸收外來文化後形成的地域文化。正如作者在另一篇文章中所說:“中華傳(chuan) 統文化是敦煌文化的根和魂。”(《光明日報》2023年1月16日史學版)而該書(shu) 對“絲(si) 綢之路”概念的辨析,也體(ti) 現出強烈的現實關(guan) 懷。鴉片戰爭(zheng) 以後,西方考察家、探險家以調查為(wei) 名深入我國西北邊疆,搜集情報,為(wei) 列強侵華服務。“絲(si) 綢之路”這一名稱的發明者李希霍芬就是在這種背景下來中國考察的,他在中國的遊曆“帶有強烈的為(wei) 列強提供情報,便利其經濟擴張的目的”,其所定義(yi) 的“絲(si) 綢之路”也是狹隘的、簡單的。隨著學界研究的深入,今天的“絲(si) 綢之路”概念和內(nei) 涵已完全不同,成為(wei) “古代中外政治、經濟、文化交流的統稱”,我們(men) 應該大力加強“絲(si) 綢之路”研究,以“站在國際學術的前沿,發出中國聲音”。
《光明日報》(2023年12月04日 1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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