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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沒路,我們修一條“心路”

發布時間: 2021-02-25 09:28:00 來源: 中國青年報

  如今從(cong) 成都出發一路西行,開車最快3天就能到拉薩,走的是川藏公路。這條全長2000多公裏的險峻公路,被譽為(wei) “中國最美的景觀大道”。70年前,有10多萬(wan) 人將青春奉獻給雪域高原,有3000多個(ge) 生命長眠於(yu) 此,築就了這條曠世奇險之路。

  1949年,西藏還未解放,中共中央提出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針。經過尖銳複雜的鬥爭(zheng) 和耐心細致的工作,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於(yu) 1951年5月23日,在北京簽訂《關(guan) 於(yu) 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西藏實現和平解放。

  為(wei) 全麵貫徹執行協議,鞏固國防,1951年7月,人民解放軍(jun) 向西藏和平進軍(jun) ,他們(men) 一麵進軍(jun) ,一麵修路,一麵開荒生產(chan) ,不光修築了一條通往西藏的公路,也暢通了民族團結的“心路”。

  “做新時代的班超”

  西藏在哪裏?1949年,16歲的陳欽甫很想知道這個(ge) 問題的答案。在安徽老家參軍(jun) 後,他跟著部隊轉戰多地,最後到達四川南部。新中國成立後,這支準備在川南安家的部隊突然接到一條新命令:準備到西藏去。

  當時的雪域高原,還是一個(ge) 極少有人到達的地方。有學者評價(jia) ,西藏幾乎是從(cong) 中世紀突然進入了現代社會(hui) 。“政教合一”的封建農(nong) 奴體(ti) 製下,廣大西藏群眾(zhong) 未能獲得自由,而英美、印度都在圖謀分裂西藏,在如此複雜的形勢下,解放西藏迫在眉睫。

  1949年2月,毛澤東(dong) 在西柏坡指出,“西藏問題並不難解決(jue) ,隻是不能太快,不能過於(yu) 魯莽,因為(wei) 交通困難,大軍(jun) 不便行動,給養(yang) 供應麻煩也較多;民族問題,尤其是受宗教控製的地區,解決(jue) 它更需要時間,須要穩步前進,不應操之過急。”

  可入藏之路難於(yu) 登天!民國年間的《西藏始末紀要》這樣描述西藏的交通:“亂(luan) 石縱橫,人馬路絕,艱險萬(wan) 狀,不可名態”。“鳥道羊腸、天梯棧道、溜索橫渡”“唐蕃古道人背畜馱,棧道流索獨木橋”是最真實的寫(xie) 照。那時從(cong) 雅安或西寧到拉薩,往返要一年之久。由於(yu) 海拔高、氣溫低,沿途還有眾(zhong) 多雪峰與(yu) 激流,很多人都把進藏之路比作“上天”,一路走的都是崎嶇山路,艱險無比。“‘天上’沒有路,咱們(men) 就修一條!”

  為(wei) 促成西藏和平解放,中央決(jue) 定“一麵進軍(jun) ,一麵建設”,並向西藏修築公路,確定原18軍(jun) 作為(wei) 進藏主力部隊。臨(lin) 行前,時任中共西南局第一書(shu) 記的鄧小平對原18軍(jun) 軍(jun) 長張國華說:“去西藏不容易哦,派你去,是讓你做新時代的班超。”

  接到新任務後,當時隻有36歲的張國華特意帶著年僅(jin) 3歲的女兒(er) ,出現在了全軍(jun) 進藏誓師大會(hui) 上。“不但我要進藏,我老婆要進藏,就是我的女兒(er) ,也不留在內(nei) 地,也要跟我們(men) 一道進軍(jun) 西藏。”

  陳欽甫當時就在原18軍(jun) 。聽到部隊領導的豪言壯語,他也激動不已。盡管已過去幾十年,88歲的陳欽甫依然清晰地記得當時的場景:“我們(men) (那時)年輕,去哪裏都可以,也就不會(hui) 害怕。”

  “第二次長征”

  這些當時的年輕人很難想到,今後一多半的人生都會(hui) 跟西藏緊密關(guan) 聯。

  從(cong) 1950年開始,數萬(wan) 青年奮戰在川藏公路上,他們(men) 穿越了14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大山,橫跨14條咆哮的江河,以及沿途數不清的沼澤區、凍土區、地震區、碎石塌方區、大冰川和原始森林,架設橋梁230多座,修築涵洞3600多個(ge) 。工程的浩大和艱險,在世界公路修築史上前所未有。

  以原18軍(jun) 為(wei) 主的進藏大軍(jun) ,前方部隊在軍(jun) 長張國華的帶領下進軍(jun) 西藏,後方部隊一路開山鑿崖、修築公路,奮鬥五個(ge) 冬夏,化為(wei) 六千裏路,劉伯承元帥曾讚譽他們(men) 走了“第二次長征”。

  擺在他們(men) 麵前的第一道險關(guan) ,便是位於(yu) 川西高原的二郎山。這座大山以陡峭險峻、氣候惡劣聞名。一首《歌唱二郎山》描繪了當時的困難:“二呀二郎山,高呀麽(me) 高萬(wan) 丈。古樹荒草遍山野,巨石滿山崗;羊腸小道難行走,康藏交通被它擋。”據後來統計,在二郎山路段每公裏差不多就有7位軍(jun) 人為(wei) 川藏公路獻出了生命。

  年輕的解放軍(jun) 戰士、交通勘測人員就是在這樣艱苦的地方,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麵對懸崖峭壁,許多戰士不得不“懸空打炮眼”:腰間係上粗繩,將粗繩的另一端固定在山頂的岩石上,雙腿反複蹬崖壁,身體(ti) 在空中蕩來蕩去,還要盡量保持身體(ti) 穩定,手執鐵錘、鋼釺在崖壁上打炮眼。

  打通雀兒(er) 山,是川藏公路的關(guan) 鍵之一。主峰海拔6000多米的雀兒(er) 山,被稱作“雄鷹飛不過的山峰”,冬季鋪滿冰雪,施工極為(wei) 困難。築路人員白天在天寒地凍的野外工作,一錘下去,手上震出幾道血口;晚上,他們(men) 再用撿來的樹枝鋪就的“木床”上休息,夜風吹來,寒氣從(cong) 下直往上鑽,冰冷刺骨。為(wei) 打通這個(ge) 絕險關(guan) 隘,有300多忠魂埋骨於(yu) 此,很多人連名字也沒留下,青春和生命從(cong) 此與(yu) 雪山同眠。

  作為(wei) “修路二代”,齊慶康和弟弟齊慶西對這段曆史頗為(wei) 熟悉。他們(men) 的父親(qin) 齊樹椿是川藏公路上一支測量隊的隊長,當時才40多歲,但頭發已經一片花白,一隻眼睛也已失明。1954年年底,川藏公路全線通車,他欣慰地笑了。後來,他給兩(liang) 個(ge) 兒(er) 子分別起名為(wei) “慶康”和“慶西”,以慶祝川藏公路修通,寄托對西藏、康藏人民的感情。

  暢通民族團結的“心路”

  入藏之路,難於(yu) 登天,可比這更難的,是如何讓藏族民眾(zhong) 的“心路”暢通。

  當時的西藏仍處於(yu) 政教合一的體(ti) 製下,大多數藏族民眾(zhong) 對漢族和共產(chan) 黨(dang) 存在一些誤解,甚至還流傳(chuan) 著“共產(chan) 共妻”的錯誤觀念。把持西藏政權的一些上層貴族也反對解放軍(jun) 和平進駐西藏,給出的理由卻是“西藏土地貧瘠,糧食不夠吃”。

  為(wei) 打消西藏上層貴族的顧慮,推動西藏盡快和平解放,1951年4月,中央提出“進軍(jun) 西藏,不吃地方,一切開支由中央負責”。但當時物資供給有限,加上交通不便、消耗巨大,修路大軍(jun) 很快就麵臨(lin) 斷糧危機。有些修路部隊每日三餐減為(wei) 兩(liang) 餐,再由兩(liang) 餐幹的改為(wei) 兩(liang) 餐稀的,後來幹脆“勒緊褲腰帶”,上山挖野菜。

  即使在高原上斷糧,修路進藏的隊伍也未曾向當地老百姓征糧。“修路進西藏,我們(men) 既是戰鬥隊,也是生產(chan) 隊、宣傳(chuan) 隊。”陳欽甫說。據有關(guan) 資料介紹,築路大軍(jun) 一邊修路一邊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種菜,努力自給自足,還教西藏民眾(zhong) 種菜。

  1950年,鄧小平在接見進藏部隊的領導幹部時提示,“政策問題極為(wei) 重要,主要是民族區域自治,政教分離,團結達(賴)、班(禪)兩(liang) 派。”他還特別強調:“解放西藏,要靠政策走路,靠政策吃飯”。

  由於(yu) 修路大軍(jun) 中的許多人對西藏不了解,原18軍(jun) 政治部於(yu) 1951年1月頒布實施《進軍(jun) 守則》,專(zhuan) 門規定了進藏須遵循的民風民俗:“藏人請吃東(dong) 西,要少吃,碗裏要剩一點,以示禮貌。”“不得在寺廟附近捕魚、打獵、打鷹雕、宰殺牲畜;不得到‘神山’砍柴、遊逛,更不得隨意打槍。”“保護喇嘛寺廟,不住寺廟,不住經堂,不得隨意撫摸佛像,不得在藏胞麵前吐痰。”“藏人送哈達時,要回敬哈達。”

  談及入藏官兵和老百姓的關(guan) 係,原18軍(jun) 司令部偵(zhen) 察科見習(xi) 參謀王貴曾說,當時部隊流行一種“滿缸運動”:解放軍(jun) 借住在西藏老百姓家裏,每天都會(hui) 把藏族民眾(zhong) 家的水缸挑滿,還給他們(men) 劈柴、掃院子。

  據不完全統計,在川藏公路修築期間,藏族民眾(zhong) 支援了100多萬(wan) 頭犛牛,用畜力運輸的物資有60多萬(wan) 馱。在修築昌都至拉薩段公路時,參加運輸的犛牛傷(shang) 亡了近三分之一,中共西藏工委決(jue) 定,除按價(jia) 付給運費以外,還要給予相應的賠償(chang) ,賠償(chang) 範圍不僅(jin) 包括運輸途中死亡的牲畜,連回到家中七日內(nei) 死亡的犛牛和騾馬也在賠償(chang) 之列。

  很多藏族老者都說,這是他們(men) 有生以來聽都沒聽說過的事情,過去西藏貴族們(men) 派“烏(wu) 拉”差役,都是無償(chang) 征用他們(men) 的牲畜和人力,哪裏想得到還有賠償(chang) 的“新鮮事”。

  在廣泛的動員和影響下,許多藏族同胞也加入了修路大軍(jun) ,他們(men) 在修路時還編唱了許多藏語民歌,其中一首是這樣唱的:“金珠瑪米沒來的時候,我們(men) 從(cong) 來沒有拿過銀圓。我們(men) 去問我們(men) 的父母,父母也說從(cong) 來沒有看見。金珠瑪米來到這裏以後,我們(men) 從(cong) 勞動中拿到了銀圓。我們(men) 不但看見了很多很多,而且還親(qin) 手花幾百、幾千。”

  在藏語中,“金珠”是解開鎖鏈的意思,“瑪米”指的是軍(jun) 人,藏族同胞將修路的軍(jun) 人稱為(wei) “解開鎖鏈的軍(jun) 人”。

  “好好修幾條路,為(wei) 自己也為(wei) 後人”

  正當川藏公路勘測、修築時,西藏地方政府派出代表,到北京準備開展和平談判。當時,參與(yu) 談判的一些代表沒接觸過解放軍(jun) ,更不了解共產(chan) 黨(dang) ,思想仍然比較頑固。

  西藏地方政府首席談判代表阿沛·阿旺晉美主張和平解放,他在履行西藏地方政府代表職責之外,也以親(qin) 身經曆現身說法,向其他代表講述他在昌都見到的場景:解放軍(jun) 嚴(yan) 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堅持民族團結、民族平等,在沿途見到解放軍(jun) 不畏艱險,在高山嚴(yan) 寒地區修築公路。

  通過修路,許多西藏百姓與(yu) 上層貴族都逐漸認識了共產(chan) 黨(dang) 。曾擔任過西藏自治區人大常委會(hui) 副主任的丹增朗傑也曾是其中的一員。當解放軍(jun) 進入巴塘時,17歲的丹增朗傑在街上看熱鬧:“分不清誰是當官的,誰是當兵的,穿的都是一樣的。”“大官沒有一點兒(er) 架子”,真的是“官兵一致”。由此,朗傑堅定了參加解放軍(jun) 的決(jue) 心。

  多年以後,原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主席江村羅布仍然記得年輕時參與(yu) 川藏公路修建的場景。在接受媒體(ti) 采訪時,他曾回憶:1950年,原18軍(jun) 已進駐康定,他和其他藏族青年報名參軍(jun) 。“解放西藏,需要藏族幹部。我們(men) 會(hui) 說藏語,也會(hui) 說漢語,需要我們(men) 這樣的藏漢翻譯。”就這樣,當時隻有18歲的江村羅布從(cong) 甘孜步行出發,曆盡千辛萬(wan) 苦到達拉薩。

  1951年,江村羅布又奉命隨一支公路勘測隊為(wei) 修建公路選線,他擔任工作隊的翻譯。幾經周折,他們(men) 到達了墨脫縣境內(nei) ,當時那裏是一個(ge) 進去出不來的地方,到處是蛇和螞蟥,但他在墨脫一住就是半年多,後來好不容易走出來,又患上了嚴(yan) 重的瘧疾。

  經過川藏公路修建的曆練,許多藏族青年都獲得了成長,江村羅布後來也逐漸成長為(wei) 西藏自治區的領導人。多年以後,江村羅布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曾感慨,“當時就想,這輩子一定好好修幾條路,為(wei) 自己也為(wei) 後人”。

  這也是大多數西藏老百姓的共同心願。1954年12月25日,川藏公路通車慶祝大會(hui) 在拉薩召開。擔當大會(hui) 司儀(yi) 的原18軍(jun) 老戰士魏克親(qin) 曆了當時的盛況。“汽車大部隊在毛主席巨幅畫像引領下,滿載著全國各族人民支援西藏的物資徐徐開來,成千上萬(wan) 的群眾(zhong) 為(wei) 之歡呼。”“藏族群眾(zhong) 像打開閘門一樣湧向汽車,把潔白的哈達獻給英雄的‘菩薩兵’。”

  如今,西藏人民更多的心願正在一步步實現。相比70年前,川藏公路更寬了,與(yu) 之相伴的川藏鐵路也在建設中。

  (部分資料由交通運輸部兩(liang) 路精神工作室提供)

(責編: 常邦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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