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問｜洪玉華：菲華文化如何豐富菲律賓多元文化景觀？

　　中新社馬尼拉6月29日電 題：菲華文化如何豐(feng) 富菲律賓多元文化景觀？

　　——專(zhuan) 訪菲律賓華裔青年聯合會(hui) 創會(hui) 會(hui) 長洪玉華

　　中新社記者 張興(xing) 龍

　　一千多年來，一代又一代華僑(qiao) 華人通過海上絲(si) 綢之路來到菲律賓開展貿易，並最終留在這裏。他們(men) 秉持文化包容和開放的態度，積極適應並融入當地社會(hui) ，中西文明由此在這裏碰撞、互鑒，對菲律賓本地文化產(chan) 生深遠影響。近日，菲律賓華裔青年聯合會(hui) 創會(hui) 會(hui) 長洪玉華(Teresita Ang See)在馬尼拉接受中新社“東(dong) 西問”專(zhuan) 訪，講述菲律賓文化如何與(yu) 中華文化交流融合，並最終形成獨特的菲華文化。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您如何定義(yi) 菲華文化？菲律賓文化與(yu) 中華文化的融合主要體(ti) 現在哪些方麵？

　　 洪玉華：菲華文化是菲律賓文化與(yu) 中華文化曆經數個(ge) 世紀交流融合，而形成的獨特文化現象，是菲律賓多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事實上，早在西班牙殖民者抵達菲律賓之前，華人就已經在此紮根，並對菲律賓的語言、飲食和宗教等方麵產(chan) 生廣泛影響。

　　在語言上，菲律賓他加祿語裏融入了許多源自中國的閩南話詞匯。例如，在他加祿語中，“bimpo”(毛巾)一詞即源自閩南話的“麵布”；“susi”(鑰匙)的發音與(yu) 閩南話的“鎖匙”相似；而“taho”(豆花)、“toge”(豆芽)和“petsay”(白菜)等詞匯也同樣顯示出兩(liang) 種文化的交流互鑒。

　　飲食方麵，菲律賓人將中餐融入本地口味，並逐步實現本土化。例如，“pancit”(炒麵)這一菜肴明顯受到中式炒麵影響。菲律賓各地根據地區特色創造出各式各樣的“pancit”，如馬拉邦炒麵等。此外，來自中國福建的春卷也經過菲律賓人的改良，變為(wei) 既有中式特色又融合菲式風味的鮮春卷和炸春卷等。

　　宗教層麵，主要體(ti) 現在菲律賓基督教與(yu) 中國佛教和民間信俗的融合。一些菲律賓人會(hui) 在觀音像前焚香，並將其稱作“觀音瑪利亞(ya) ”。在八打雁省，一尊神像可能因同時被視為(wei) 聖母瑪利亞(ya) 、“觀音瑪利亞(ya) ”和媽祖，而受到不同信眾(zhong) 群體(ti) 祭拜，這種融合現象在整個(ge) 東(dong) 南亞(ya) 都是非常獨特的。

　　
菲律賓菲華曆史博物館內(nei) 展示的早期華人移民的生活景象。張興(xing) 龍 攝

　　 中新社記者：這種融合給菲律賓社會(hui) 帶來何種影響？

　　 洪玉華：菲華群體(ti) 的影響不僅(jin) 僅(jin) 局限於(yu) 文化層麵，華人還帶來重要的技術革新，極大地便利了菲律賓人的生產(chan) 生活。早期的華人移民教會(hui) 了菲律賓人如何使用水牛耕作，至今，菲律賓人仍然使用“lithaw”這一詞來稱呼耕地工具，這實際上源自閩南話中的“犁頭”。此外，菲律賓早期的印刷技術和製糖技術也都是由華人引入。

　　華人的存在為(wei) 菲律賓本地文化注入豐(feng) 富色彩，同時菲律賓文化也在很多方麵影響著華人的思維方式。在對待菲華文化的認識上，我們(men) 不需要刻意區分其來源是中國還是菲律賓，因為(wei) 這些元素已經合而為(wei) 一。更深層次上，菲律賓文化和中華文化在許多基本價(jia) 值觀上也有所共鳴，比如互幫互助、尊老愛幼以及勤勞奮鬥等。這些價(jia) 值觀不僅(jin) 在華人社會(hui) 受到推崇，同樣也為(wei) 菲律賓社會(hui) 和家庭所重視。

　　
菲律賓菲華曆史博物館內(nei) 展示的早期華人移民的生活景象。張興(xing) 龍 攝

　　 中新社記者：當前，菲華文化的傳(chuan) 承與(yu) 發展麵臨(lin) 哪些挑戰？應如何應對？

　　 洪玉華：近年來，隨著中國的快速發展，許多菲華家庭越發重視讓孩子學習(xi) 中文和中華文化。盡管如此，華社依然麵臨(lin) 著年輕一代可能喪(sang) 失華人特質的危機。

　　菲華社區中約90%的人來自福建閩南地區。閩南話是菲華社會(hui) 的通用語言，有著廣泛的使用基礎，但普通話的使用環境卻相對較弱。語言是連接中華文化最重要的紐帶。如果失去中文這門語言或使用這門語言的能力，保持文化傳(chuan) 統將會(hui) 變得非常困難。

　　不僅(jin) 如此，菲華傳(chuan) 統文化習(xi) 俗正麵臨(lin) 一定挑戰。盡管菲華青年在結婚時仍然遵循中國的傳(chuan) 統民間習(xi) 俗，如查詢吉日吉時等，但他們(men) 的婚禮大多依照西方傳(chuan) 統進行，例如在教堂舉(ju) 行、新娘穿戴婚紗和麵紗等。這種文化融合雖然彰顯出菲華文化的獨特性，但同時也揭示了保護華人傳(chuan) 統所麵臨(lin) 的挑戰。因此，華社需要在教育方麵采取積極措施，激勵、引導菲華年輕一代繼承並發揚那些具有文化價(jia) 值的傳(chuan) 統習(xi) 俗。

　　
2023年6月，第二十二屆“漢語橋”世界大學生中文比賽菲律賓賽區決(jue) 賽在邦板牙省安赫萊斯市舉(ju) 行。張興(xing) 龍 攝

　　 中新社記者：作為(wei) 挖掘保護華裔曆史、促進中菲文化交流的重要華社團體(ti) ，菲律賓華裔青年聯合會(hui) 在促進兩(liang) 種文化交流方麵做了哪些努力？

　　 洪玉華：菲律賓華裔青年聯合會(hui) 自1987年成立以來，便致力於(yu) 促進菲中文化的交流與(yu) 融合。1988年，聯合會(hui) 開始出版刊物《橋》。該刊物采用英語和他加祿語雙語出版，每兩(liang) 周發行一次，從(cong) 菲華社區的曆史文化入手，打造兩(liang) 種文化溝通交流的橋梁。

　　此外，聯合會(hui) 還投入大量資源進行華裔曆史與(yu) 文化方麵的學術研究，迄今為(wei) 止已出版60本用中文、英文和他加祿語編寫(xie) 的書(shu) 籍；創立菲華曆史博物館，通過展示華人先輩在菲律賓篳路藍縷的奮鬥曆程，讓菲華年輕一代乃至所有菲律賓人深入了解華人的起源、他們(men) 所經曆的苦難以及為(wei) 國家建設所作出的犧牲。這些努力在深化對華裔文化認知與(yu) 尊重的同時，也有助於(yu) 強化菲中之間的文化紐帶。

　　
菲律賓菲華曆史博物館內(nei) 展示的中菲貿易帆船模型。張興(xing) 龍 攝

　　 中新社記者：菲華文化如何在菲律賓多元文化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洪玉華：菲律賓是一個(ge) 多元文化的典型社會(hui) 。日常生活中，許多菲律賓人視為(wei) 理所當然的事物，其實都深受華人文化影響，並已融入菲律賓生活的方方麵麵，成為(wei) 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菲律賓的傳(chuan) 統服裝“巴隆他加祿”就受到早期中華服飾的影響；炒麵、春卷、燒賣等中華美食現在也成為(wei) 菲律賓節慶活動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可以說，華人文化已經深植於(yu) 菲律賓文化之中，使得菲華文化在菲律賓多元文化中始終能夠找到屬於(yu) 自己的獨特位置。(完)

　　 受訪者簡介：

　　
菲律賓華裔青年聯合會(hui) 創會(hui) 會(hui) 長洪玉華。張興(xing) 龍 攝

　　洪玉華(Teresita Ang See)，菲律賓華裔青年聯合會(hui) 創會(hui) 會(hui) 長，長期從(cong) 事菲華曆史和文化等研究，曾獲首屆“中菲相知獎”重要貢獻獎，著有《菲律賓的華人：問題與(yu) 觀點(1至5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