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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背上出發,她成為我國首位塔吉克族列車長

發布時間: 2025-02-07 10:41:00 來源: 新華社

  2月6日,《新華每日電訊》發表題為(wei) 《從(cong) 馬背上出發,她成為(wei) 我國首位塔吉克族列車長》的報道。

  “還在車上嗎?”

  “嗯,連續4趟了。”

  “辛苦了,這會(hui) 兒(er) 是哪一站?”

  “剛進新疆,哈密。”

  “歡迎回來!”

  ……

  春運路上,人潮湧動。手機信號那端的艾爾開牙·多力開依舊在忙碌,這是她擔任列車長後的第二個(ge) 春運。

  列車沿著鐵軌疾馳,途經塔裏木盆地、河西走廊、四川盆地等地理單元,是28歲的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這趟往返於(yu) 喀什站與(yu) 成都西站之間的列車,是連接新疆南部腹地與(yu) 疆外的重要交通線,客流量常年保持高位。對艾爾開牙來說,這是最好的職業(ye) 鍛煉、成長曆練。

  對極少離開西陲牧區的祖輩們(men) 來說,這些都是陌生的。艾爾開牙在帕米爾高原上的雪山草場間出生長大。光陰荏苒,從(cong) 顛簸的馬背到流動的列車,她成長為(wei) 我國首位塔吉克族列車長。

  記者曾多次前往艾爾開牙的老家,並跟隨她登車采訪。我們(men) 穿梭在邊陲之地的高原山村、現代流動社會(hui) ,透過這兩(liang) 個(ge) 幾乎完全不同的時空場域,從(cong) 艾爾開牙身上感知新疆發展的脈搏。

  2025年春運前夕,艾爾開牙休假探親(qin) ,回到家鄉(xiang) 喀什地區塔什庫爾幹塔吉克自治縣(簡稱“塔縣”)瓦恰鄉(xiang) 夏布孜喀拉村,不到一周的時間。離家返崗前,恰逢大雪紛飛,小山村更顯靜謐,似不忍別離。

  收拾行李時,母親(qin) 把她親(qin) 手縫製的小花帽、耐存放的奶製品、家裏烤的饢一個(ge) 勁地往艾爾開牙的行李箱塞,父親(qin) 拎著一袋洗淨的蘋果,默默等候在一旁。

  與(yu) 幾位已過花甲之年的長輩分別時,克製的離愁別緒終於(yu) 釋放。去年8月探親(qin) 還能唱歌跳舞的爺爺,現在隻能臥床休息,跟孫女揮手再見。艾爾開牙抽泣:“下次回來,不知道是啥情況了。”

  一位78歲的阿姨捏著艾爾開牙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嘟囔著“這麽(me) 短的時間,又要走了”。還有幾位女性長輩,按著傳(chuan) 統禮儀(yi) ,親(qin) 吻她的額頭、臉頰,說著祝福的話語,望著她轉身遠去。

  艾爾開牙告訴記者,她的名字取自奶奶。在小艾爾開牙出生的那一年,這位長輩離世而去。家人思念慈祥的長者,有意“將老人的生命延續”,把奶奶的名字給到家中最小一代的身上。

  艾爾開牙與(yu) 奶奶從(cong) 未謀麵,卻聽過不少奶奶在帕米爾高原上的往事。“她一輩子都沒有去過喀什市城區。”地區的中心城市喀什市遠在300多公裏外,如今即使是駕駛越野車穿行在改造後的國道上,也需要五六個(ge) 小時。

  艾爾開牙第一次去喀什市是上高中。那時,在家與(yu) 學校之間往返,需要兩(liang) 個(ge) 整天。每逢女兒(er) 放假,父母都迫不及待,往往提前一天到縣城客運站去等候,然後,一家人借宿城裏的親(qin) 戚家,第二天再回到村子。

  山路遙遙,承載了艾爾開牙走向山外的酸甜苦辣,也成為(wei) 家鄉(xiang) 塔縣與(yu) 外界日益緊密聯係的無聲見證者。據塔縣交通運輸局介紹,目前全縣所有鄉(xiang) 鎮、村全部通上了瀝青(水泥)路,通達率100%,全縣農(nong) 村公路裏程1350多公裏。2022年底,新疆首座高高原機場——塔什庫爾幹紅其拉甫機場投入運營。

  “路越來越好走,也越走越寬!”艾爾開牙笑著說。在她家背後,那條兒(er) 時騎犛牛翻山越嶺去縣城的牧道,經過拓寬平整,現在竟成為(wei) “網紅公路”。每逢小長假,長達兩(liang) 三公裏的自駕車隊蜿蜒前行,頗為(wei) 壯觀。

  探親(qin) 結束時的返崗之路,依舊是艾爾開牙走過無數次的路線。父親(qin) 多力開先把女兒(er) 送到縣客運站,然後,艾爾開牙轉乘客運車前往喀什市,抵達喀什站後,她再坐10個(ge) 小時左右的火車,才能回到庫爾勒客運段的辦公地。如果是著急趕時間,艾爾開牙偶爾也會(hui) 選擇票價(jia) 更高的飛機。

  在瓦恰鄉(xiang) 夏布孜喀拉村,艾爾開牙·多力開幫忙將羊群趕回羊圈(2024年3月22日攝)。

  喀什,這個(ge) 寫(xie) 滿聚散離合的站點,是艾爾開牙邁向高原外更廣闊天地的起點。9年前的夏天,她第一次乘坐火車,去烏(wu) 魯木齊上大學。父親(qin) 開車帶著她從(cong) 山村出發,護送她來到喀什站。

  從(cong) 沒見過火車、人生中第一次在火車站送人的父親(qin) ,沒有弄明白女兒(er) 是如何抵達烏(wu) 魯木齊的。這位中年牧民一直在站旁守候,直到一天後女兒(er) 到校打來報平安的電話,才放心地返回村莊。

  講起這段求學時的經曆,艾爾開牙笑中帶淚。她說,父親(qin) 的名字“多力開”,在塔吉克語裏是“波濤”的意思。記者無從(cong) 知曉,這位始終麵容溫和的男人,當時把女兒(er) 送往他並不熟悉也從(cong) 沒去過的城市時,內(nei) 心是如何不安,又或是怎樣充滿期待。

  但可以確認的是,他是驕傲的。每當艾爾開牙回家探親(qin) ,總會(hui) 有一群人圍著她。人們(men) 前來問詢如何坐火車、打聽烏(wu) 魯木齊或者成都啥樣、聽從(cong) 她關(guan) 於(yu) 上學或外出工作的建議……在這座僅(jin) 有數百人的村莊,艾爾開牙幾乎成了最真實可感的外界的代名詞。

  “這小姑娘掙的錢,抵得過好幾個(ge) 男人!”村民們(men) 用直白的言語說出內(nei) 心受到的衝(chong) 擊,口口相傳(chuan) 。工作後,艾爾開牙幫著家裏擴建房屋、給父親(qin) 更換新車、帶母親(qin) 前往烏(wu) 魯木齊問診就醫。她所從(cong) 事的工作,在牧區從(cong) 未存在,物質上的所得更是牧民很難理解的。

  “在外工作時間越長,我和村裏同齡人能聊到一起的話題變得更少了。”每次回來,艾爾開牙看到已身為(wei) 兩(liang) 個(ge) 孩子母親(qin) 、圍著灶台和牛羊轉的閨蜜,除了和她回憶上學時的青春年少,好像再沒有更多的共同話語,人生的分野如此清晰。

  遠離親(qin) 人的孤獨尚能忍受,精神上的落差著實讓人疲憊。在看著她長大的牧民眼中,艾爾開牙是“全村希望”一樣的存在。可對這位靠著個(ge) 人奮鬥和時代進步,獲取了一份現代社會(hui) 普通工作的畢業(ye) 生來說,她要承受得太多。

  而正是這份常年與(yu) 人頻繁打交道的工作,讓艾爾開牙快速成長,眼界變得開闊,更為(wei) 幹練。她也學會(hui) 正視並接受落差,還立誌再向前一步。

  “向前的孤獨,總比原地踏步的熱鬧要好。”與(yu) 一年前初識時相比,艾爾開牙又展現出更成熟的一麵。

  她所在的中國鐵路烏(wu) 魯木齊局集團有限公司庫爾勒客運段成都車隊,負責喀什至成都西列車的乘務工作。每次值乘,全體(ti) 乘務人員分為(wei) 兩(liang) 組,每八小時輪一次班。喀什至成都西往返耗時約100個(ge) 小時,共計50多個(ge) 站,有時停站時間僅(jin) 有2分鍾。

  春運期間,有時一趟車有19節車廂。如何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快速組織旅客乘降,精準補充列車上的生活物資、回應乘客細致入微的需求、以及高效處置突發事件等等,都是這個(ge) 平均年齡30歲左右的乘務班組必須麵對的考驗。

  “列車長必須頭腦清醒,對班組的20多名同事和自己負責,一起為(wei) 全車1000多位乘客服務。”艾爾開牙從(cong) 列車員做起,一步步成長為(wei) 列車長,深諳肩上的責任。“肩章上多了一道杠,意味著更多責任和更嚴(yan) 要求。”

  回憶起剛當上列車員時,艾爾開牙說自己當時壓力很大。有一次,她反複喊夢話“庫爾勒站到了,請下車”,甚至吵醒了同事;也發生過手握車鑰匙開不了門、摁著對講機卻說不出話的窘況。

  列車搖搖晃晃,艾爾開牙從(cong) 最初的難以入眠,到後來的“躺下就睡”。她說自己經過大半年的磨合期,才成為(wei) 一名合格的列車員。在擔任列車員的四年時間裏,她的各項考核都名列前茅。2023年下半年,艾爾開牙報名參加列車長任職考試,最終以優(you) 異成績通過係列綜合測評。

  在喀什開往成都西的列車上,艾爾開牙·多力開(左)向參與(yu) “列車春晚”互動遊戲的乘客贈送福字年畫(2025年1月17日攝)。

  庫爾勒客運段的同事情不自禁地感慨,艾爾開牙的眼神給人的感覺明顯不同,總有一股清澈和真誠的勁兒(er) 。

  這與(yu) 她在邊遠牧區的成長經曆密不可分。麵對嚴(yan) 酷的自然環境,牧民最懂得“團結取暖”“熱誠待人”的樸素道理,而這恰巧契合服務業(ye) 的精神內(nei) 核。牧區本色和完整的教育經曆,造就了現階段的艾爾開牙。

  結緣鐵路,開啟了這位塔吉克族姑娘全然不同的人生。她將此視為(wei) “一段幸福的緣分”。

  畢業(ye) 那年,正逢脫貧攻堅紮實推進的曆史進程。為(wei) 了幫助解決(jue) 集中連片特困地區的就業(ye) 問題,鐵路部門在新疆喀什等地招聘1000多名畢業(ye) 生。

  物流管理專(zhuan) 業(ye) 的艾爾開牙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參加考試,最終順利入職。對全部人口四萬(wan) 多的塔縣來說,她是“第一個(ge) 吃螃蟹”的人,而她走過的路,正是全縣人不斷向前奔好日子的奮鬥曆程。

  年複一年,列車駛過大大小小的城鎮,艾爾開牙也目送著更多的父老鄉(xiang) 親(qin) 踏上旅途,外出找尋不一樣的生活。“來來往往的人在增加,人們(men) 的穿著也變得時髦,言行舉(ju) 止也都在改變。”沿途的發展變化閃現在車窗外,也印刻在她心裏。

  她笑著說,扛著大包小包外出務工的人,經過大城市的洗禮,一年後返程時精神麵貌明顯不同。在她剛工作的時候,很少能碰到高齡女性單獨乘車出行,但最近這兩(liang) 年明顯增加。

  就在此次春運采訪中,我們(men) 從(cong) 庫爾勒站登車時,艾爾開牙還遇上了一位來自千裏之外的老鄉(xiang) 。她熱情地義(yi) 務引導、翻譯溝通。山裏的人渴望走出去,山外的人源源不斷地進來,加入建設美好新疆的隊伍中。

  旅途中,艾爾開牙還收到過一份來自乘客的禮物。一位從(cong) 四川到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探親(qin) 的雕刻師,在參與(yu) 列車上的文藝活動後,被乘組的青春活力感染,當場潑墨揮毫,寫(xie) 下“真水無香”相贈,為(wei) 她們(men) 的辛勤付出點讚。

  艾爾開牙長著一副深眼窩、高鼻梁的麵孔,普通話有時夾雜著口音。這對在四川、甘肅沿線站台上車的乘客來說,實屬罕見。起初,人們(men) 總愛用別樣的目光打量她、帶著好奇的心態和她聊天,探尋關(guan) 於(yu) 新疆帕米爾高原的風情。

  “以前,乘客總問我‘家是哪兒(er) 的’;現在,不少遊客會(hui) 主動說‘你是塔縣的吧’‘我去過你們(men) 那裏’。”時代大潮向前,艾爾開牙的家鄉(xiang) 從(cong) “養(yang) 在深閨”到走到台前、被天南海北的人熟知,與(yu) 其他地區的交往交流交融進一步加深,她說這令人倍感高興(xing) 。

  采訪中,記者夜宿山村,有幸趕上過艾爾開牙一家的節日大聚會(hui) 。二三十位親(qin) 友在房間暢聊敘舊,載歌載舞幾乎直至天明。其間,她不止一次對我說:“這就是我們(men) 的真實生活。”

  工作後,艾爾開牙帶著父母坐上火車,讓二老切身了解她的工作,去感受生活的多樣性。不過,兩(liang) 位老人除了總想喝點奶茶外,還會(hui) 在早晚定時給家裏打電話,問問牛羊的事情,囑咐親(qin) 人幫忙照看好。

  列車到站,艾爾開牙和同事們(men) 將迎來寶貴的休息時間。她下次輾轉千裏回家探親(qin) ,應是春暖花開時,那時的塔縣又將迎來新一年的旅遊高峰。

(責編: 王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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