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駐村見聞】精明肯幹的次旺傑米

　　【編者按】在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收官之年，記者唐大山來到金沙江畔的藏東(dong) 朱巴龍鄉(xiang) 駐村。愛好文學的他看到了什麽(me) 、聽到了什麽(me) 、有何感悟，《大山駐村見聞》將給你展示一幅幅康巴大地的發展變化圖景，描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人們(men) 昂揚向上的精神風貌。

　　次旺傑米個(ge) 頭不高，一看是個(ge) 精明能幹的人，這次回村小住，遇見駐村工作隊，便聊起來。（注：以下為(wei) 次旺傑米口述）

　　兩(liang) 三家合夥(huo) 買(mai) 的大貨車，幹活時間沒有曬太陽時間長，真可惜。不能隻守著眼前那點活，要注重信息，這個(ge) 地方幹完了，接著幹另一個(ge) 地方的活。本錢那麽(me) 大，放在那裏不動彈，折舊費得多少錢呀。

　　你問我小時候的經曆？我挖蟲草厲害。有一次，我和朋友一起上山挖蟲草。我倆(lia) 互相看得見。一天下來，我挖140多根，他隻挖12根。還有一次更搞笑，我們(men) 7個(ge) 人去挖蟲草。一個(ge) 蟲草季節，我一個(ge) 人挖2100根，其他6人總共挖1800根。

　　你問我有什麽(me) 訣竅，怎麽(me) 說呢，算有吧。我在山上放牧，了解那裏的資源分布狀況。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同的地方，我知道分別生長什麽(me) ；同一片地方，我比別人先發現要找的東(dong) 西。沒人告訴我怎麽(me) 做，我隻是直覺比別人精準。

　　1999年，我和姐姐在山上放牧。不知怎麽(me) 回事，一頭牛莫名其妙地死掉，我倆(lia) 費好大勁就地挖個(ge) 坑，埋了。天黑清點個(ge) 數，又發現少匹馬。那匹馬什麽(me) 時候沒的，不知道，反正丟(diu) 了。

　　我思來想去，不能那樣守著深山放牧。我已經18歲，即使牛不死、馬不丟(diu) ，一年到頭能得到什麽(me) ？農(nong) 田就那麽(me) 一點，把收獲的2000斤玉米全賣了，能得多少錢？那時不懂啥叫青春，隻是覺得一直窩在家裏，不會(hui) 有出息。

　　我去投奔做生意的大哥，開始闖蕩外麵的世界。

　　說起第一次去阿裏，差點死了。

　　我從(cong) 拉薩衝(chong) 賽康批發百貨，拉到改則縣去賣。那裏的人真好，那麽(me) 多天的賽馬會(hui) ，沒有人打架，有事坐下來商量。當時那裏有些成年人不認識錢數。你把商品遞給他，他從(cong) 懷裏掏出一把錢給你。我看著好笑，從(cong) 那一把錢中取出說好的數，把其餘(yu) 的還給他，有些人還不要。我想的是要做長遠生意，人得守信用。一個(ge) 地方再落後，總有發展進步的時候，隻是所需時間長短不同。

　　改則那一帶生存條件差，但牧民淳樸。他們(men) 把我拉進帳篷，一起吃飯。那裏天寒地凍，牧民從(cong) 小溪裏取回冰塊，背到帳篷，放在鍋裏，用幹牛糞燒化。等冰化開了，善良的牧民會(hui) 用剛才抓牛糞的手撈鍋裏漂起來的碎草。水燒開了，他們(men) 熱情地讓我喝，我喝不下去。我吃方便麵喝飲料。一天兩(liang) 天沒關(guan) 係，時間長了，方便麵不頂事，飲料不想喝，隻好咬著牙閉上眼和他們(men) 一起喝漂著草末的水吃半生不熟的肉。

　　拉來的百貨賣完，錢賺了一大把，肚子卻難受起來，出現吐血現象。我嚇壞了，以最快速度回到拉薩，養(yang) 好長時間才恢複正常。

　　無論去哪裏做生意，我們(men) 的車子不會(hui) 跑空趟。比如，從(cong) 拉薩進商品去阿裏，邊賣百貨邊收皮子，商品賣完皮子裝滿車，然後拉到格爾木賣皮子，再拉著格爾木的緊俏貨回拉薩。生意人走到哪裏談的都是生意，商人做夢都在尋找商機。

　　說出來別笑我驕傲，我的村莊在茶馬古道上，我的家族傳(chuan) 承著商人基因，家庭成員大多數念的是生意經，說話具有商品味道。在這種氛圍中長大，還需教嗎？隻要有條件和機遇，腦子裏會(hui) 冒火花，心中有一定做成這筆買(mai) 賣的欲望。

　　經常為(wei) 了生意千裏奔波，賺不少錢，累得夠嗆。大哥在拉薩發展得不錯，我在那裏紮不下根，後來回到芒康，開起公司做起工程，幹得風生水起。

圖為(wei) 西藏芒康縣朱巴龍村集體(ti) 經濟給員工發工資

　　芒康縣水利局找到我，想讓我承包鬆瓦村的飲水工程。我去過鬆瓦村，據村裏老人說，那裏的房子還有一百年前建的，牆麵像馬蜂窩一樣，好像隨時要掉渣倒塌。去鬆瓦村隻有摩托車道，人坐在上麵蹦蹦跳跳，不知什麽(me) 時候就可能跳下懸崖，太險了。

　　我做生意的時候，爸爸告訴我，有些錢要賺到手，有些錢一定不能賺，盜獵分子賣的野生動物皮子，利潤再高不能收，那是違法犯罪。做工程的時候，我心裏有條底線，生命的底線，有危險的活給多少錢都不接。

　　鬆瓦村的水利工程利潤空間清清楚楚，但我還是謝絕了。

　　縣水利局領導的一句話打動我：“你不冒這個(ge) 險，誰去冒這個(ge) 險？你的村和鬆瓦村同屬一個(ge) 鄉(xiang) ，老鄉(xiang) 都不幫老鄉(xiang) ，我們(men) 指望誰給鬆瓦村送去幹淨水？”

　　我徹夜難眠，第二天給縣水利局打電話，接下來這個(ge) 想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的飲水工程。

　　我從(cong) 20公裏外把水引到鬆瓦村。在整個(ge) 施工過程中，除技術人員外，其他工人都來自鬆瓦村。我是這樣考慮的，村民為(wei) 自己村修飲水工程，解決(jue) 的是日常生活問題，會(hui) 全身心投入；他們(men) 熟悉地形地貌，為(wei) 管道排放提供參考。還有，這個(ge) 工程能為(wei) 參與(yu) 者提供直接可觀的現金收入。

　　感謝政府和村民，工程終於(yu) 完成，沒出現意外。

　　在家呆了幾天，我發現村民的思想觀念需進一步轉變，那麽(me) 多大車怎能閑置？年輕人跟我打小工，水電什麽(me) 的，沒資格證的一天200元，有證的300元。頭腦精明的，開裝載機挖掘機什麽(me) 的，我一年把他帶成熟練工，三年後自己當老板。不跟我幹也正常，年輕力壯會(hui) 說普通話，出門打工總比躺在江邊曬太陽強。（新利平台 通訊員/唐大山 圖片由唐大山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