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故事】盛夏繁花似錦，我們卻穿著厚厚的棉衣

　　2001年初夏，西藏自治區組織成立藏北高原無人區科考團，考慮到我對這裏的情況較為(wei) 熟悉，我被任命為(wei) 該團副團長。

　　科考團從(cong) 西藏自治區拉薩市當雄縣啟程北上，走上了一條簡易公路，這便是通往藏北無人區的路。

　　圖為(wei) 藏北高原無人區科考團科考人員從(cong) 拉薩布達拉宮前揮旗出征，並拍照留念。（唐召明2001年攝）

　　說是公路，其實許多地方並不是人工修建的公路，而是靠汽車輪子壓出來的路，坑坑窪窪、高低不平。汽車顛簸著，發出沉悶的喘息聲，緩緩北行。此行要經過的班戈、申紮兩(liang) 縣地界，都在羌塘草原的範圍內(nei) ，沿途景色與(yu) 無人區相差無幾。

　　我數次來藏北采訪，知道羌塘草原是什麽(me) 樣子。盡管汽車顛簸得厲害，我還是搖下車窗，貪婪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色，舉(ju) 起相機不停地拍攝。這就是美麗(li) 神奇的羌塘，多麽(me) 寧靜，多麽(me) 空曠，多麽(me) 遼遠！汽車奔波幾個(ge) 小時也看不到幾頂帳篷，幾群牛羊。你說整個(ge) 藏北草原是無人區也不過分，一些地方，一平方公裏平均不到一個(ge) 人。

　　圖為(wei) 出現在藏北無人區形似飛碟的海市蜃樓。海市蜃樓是因空氣中不斷升騰的水汽將光線折射而形成的。（唐召明2009年8月2日攝）

　　平緩的草原從(cong) 眼前掠過，那矮矮嫩嫩的小草鋪滿大地，象一片片綠茵茵的地毯；那灑落草原上的各種花朵斑斑斕斕，白的、黃的、紫的、紅的……象是巧手的姑娘在地毯上精心繡織的圖案；遠處，皚皚的雪峰映襯著湛藍湛藍的天空，顯得那麽(me) 純淨，沒有一點雜質；近處，蜿蜒的溪流靜靜地流淌，是那樣清澈、安謐；偶爾遇到幾群牛羊，猶如天邊浮動的彩雲(yun) ；那看守畜群的牧家姑娘，用帽子和圍巾把麵部包得嚴(yan) 嚴(yan) 實實，隻露出兩(liang) 隻明亮的大眼睛。最令人神往的是那些撒在草原上的“明珠”——大大小小的湖泊，有的象藍色的寶石，有的如閃亮的明鏡。

　　汽車行駛在申紮縣境內(nei) ，平展展的草原好像沒有盡頭似地伸向遠方，不知不覺中，遠處天邊出現幾片淡淡的雲(yun) ，開始影影綽綽，一會(hui) 兒(er) 變成淡藍色的雲(yun) 霞，那藍色漸漸地鮮明了，越來越濃，逐漸形成瓦藍色，仿佛變成兩(liang) 山之間飄忽不定的“彩綢”……我們(men) 驚呆了，從(cong) 來沒見過如此美麗(li) 動人的色彩。一時間，我們(men) 竟不知道遇到了什麽(me) 。汽車繼續前行，半空中籠罩的一層薄薄的雲(yun) 煙消散了。我們(men) 猛然發現，前方竟是一個(ge) 煙波浩渺的湖泊，啊，原來是色林錯！

圖為(wei) 自駕遊的遊客在色林錯前停車觀賞。（唐召明2009年8月3日攝）

　　風光秀美的色林錯是西藏第一大湖。由於(yu) 近年來全球氣候變暖、湖水上漲的原因，其湖水麵積長大到了2300多平方公裏，一舉(ju) 超過納木錯，傲居第一寶座。

　　七八月份的藏北草原，是黃金季節，平展展的草地上飄著淡淡的花香，瓦藍瓦藍的天空一塵不染。清新的空氣，習(xi) 習(xi) 的清風，暖融融的太陽……論季節正逢盛夏，可是人人都穿著毛衣毛褲，甚至套上厚厚的棉衣、羽絨服。如果遇到陰天下雨，則要穿上厚厚的皮大衣。

　　怎麽(me) 解釋這種奇怪而又矛盾的現象呢？

　　圖為(wei) 唐召明（右）與(yu) 藏北高原無人區科考團團長、高級工程師巴登珠（左）在科考途中合影留念。（唐召明提供，2001年攝）

　　同行的專(zhuan) 家們(men) 懂得其中的原委。據氣象部門解釋，地勢越高，氣溫越低，海拔每升高100米，氣溫則要下降0.6攝氏度，即使是盛夏酷暑，在海拔5000米的高原上，氣溫一般隻有10攝氏度左右，但這不能說明全部問題。眼前的藏北草原花紅草綠，不用溫度計也會(hui) 知道，這時候的溫度顯然在零度以上，按自然界的氣溫看，本來不需要穿棉衣。然而，人體(ti) 主要靠體(ti) 內(nei) 新陳代謝釋放熱量，抵抗自然界的寒冷。來到藏北草原，空氣中含氧量比海平麵幾乎減少了一半，人體(ti) 處於(yu) 嚴(yan) 重的缺氧狀態中，沒有足夠的氧氣，人體(ti) 這機器就沒有足夠的能源，也就釋放不出足夠的熱量……“噢！”我明白了。在藏北草原上感到冷，不僅(jin) 僅(jin) 是因為(wei) 氣溫低，更重要的原因是體(ti) 內(nei) 釋放不出足夠的熱量，所以感到從(cong) 心裏往外冷。看來，高原上處處有學問。人體(ti) 與(yu) 高原，原來還有許多可以探究的學問呢。

圖為(wei) 科考人員在班戈縣保吉鄉(xiang) 娘日貢東(dong) 溶洞進行考察。（唐召明2001年攝）

　　汽車過了色林錯，我們(men) 在風和日麗(li) 的夏日緩緩前行，突然陰雲(yun) 密布，轉瞬間傾(qing) 盆大雨夾著黃豆般大的冰雹籠罩了草原……還沒等回過味，沒想到，頭上一片烏(wu) 雲(yun) 飄過，又出現了瓦藍的天空，風雨冰雹已經無影無蹤。這就是羌塘的“脾氣”，一會(hui) 晴，一會(hui) 陰，一會(hui) 風，一會(hui) 雨；喜怒無常，難以捉摸。

　　這就是“脾氣古怪”的羌塘，我心中永遠惦念的羌塘。（新利平台 文、圖/唐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