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側記｜十張圖描述感受到的西藏

　　醉氧昏睡了幾日，最近頭腦終於(yu) 清醒了些。那天剛落地就來了月經，提前了十天，神奇的是肚子一點都不疼，像打了麻藥一樣。 

　　這兩(liang) 天一直在想，為(wei) 什麽(me) 包括我自己在內(nei) 的很多人離開西藏以後都覺得像做了一場夢。思前想後，精神上大概是因為(wei) 西藏的景色太開闊壯麗(li) ，與(yu) 我們(men) 離開西藏後身處的環境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乍然離開，悵然若失。生理上，我想應該也和醉氧有很大關(guan) 係。醉氧讓人迷迷糊糊，想回憶起更多細節，卻隻能想起那種美好的感覺，像一場美夢。 

　　於(yu) 是我開始整理相機裏的照片，結合著出差期間每晚睡前的手記，將那些再次鮮活起來的美好回憶以圖文形式記錄下來。 

　　2024年2月6日 大風 寫(xie) 於(yu) 山南市洛紮縣城

　　圖為(wei) 羊卓雍措，位於(yu) 西藏自治區山南市貢嘎縣，與(yu) 納木措、瑪旁雍措並稱為(wei) 西藏“三大聖湖” 攝影：張曉琪

圖為(wei) 普莫雍錯，位於(yu) 西藏山南市浪卡子縣，被稱為(wei) “仙女之淚” 攝影：張曉琪

　　又見羊卓雍措是在冬日。與(yu) 夏天不同，冬天的西藏常見大風。雲(yun) 一少，羊湖的藍愈加冷冽深邃。在去普瑪江塘鄉(xiang) 采訪的途中，還路過了普莫雍錯。與(yu) 全年幾乎不結冰的羊湖不同，普莫雍錯已經結為(wei) 通透的藍冰。湖的邊緣像是在打浪的一瞬間凍結起來的，一層一層，走在上麵稍不留神就會(hui) 被湖麵的大風吹倒。 

　　今天去普瑪江塘鄉(xiang) 薩藏村平托阿佳家做了入戶采訪。阿佳有四個(ge) 小孩，三個(ge) 女兒(er) 一個(ge) 兒(er) 子，大女兒(er) 和二女兒(er) 正在讀大學，兒(er) 子在讀中學，小女兒(er) 還在上小學，我們(men) 到的時候她正在溫習(xi) 功課。在介紹起四個(ge) 讀書(shu) 的孩子時，阿佳笑了起來，驕傲中帶著些害羞，她眼角的溝壑像有魔法一般撫平了我因高反而煩躁的內(nei) 心。 

圖為(wei) 正在向記者介紹子女讀書(shu) 情況的平托阿佳 攝影：張曉琪

　　在拉薩基本沒有不適的我在抵達海拔5373的普瑪江塘鄉(xiang) 一小時後開始手腳發麻，手裏的相機從(cong) 沒這樣沉重。堅持到采訪結束已經是兩(liang) 個(ge) 多小時後，邊吸氧邊下到海拔低一些的洛紮縣，腰也開始罷工，疼到轉移不了注意力，頭疼也顯得不值一提。高反雖遲但到，沒想到症狀這麽(me) 冷門。現在貼著同事“友情讚助”的膏藥躺在酒店寫(xie) 下這篇文字，希望明天見好。 

　　2024年2月10日 晴 寫(xie) 於(yu) 山南市洛紮縣拉康鎮 

圖為(wei) 古桑莫啦在藏曆正月初二製作第二天要更換的“塔覺” 攝影：張曉琪

　　這是我最喜歡的莫啦。住在莫啦家的幾天裏，除去采訪、收集素材和寫(xie) 稿，最放鬆的時刻就是忙裏偷閑和莫啦在廚房烤火、在巷子口曬太陽。莫啦會(hui) 問我穿得這麽(me) 少冷不冷，會(hui) 給我講路過的小女孩有個(ge) 雙胞胎姐姐，會(hui) 讓我送熱水給我的同事喝，會(hui) 拿盛滿卡塞和奶渣的點心盒塞給我吃，會(hui) 在我想把手頭工作做完再吃飯時問同事我怎麽(me) 不吃飯。當然這些我大多是聽不懂的，有些是德瓊阿佳（莫啦的女兒(er) ，拉康社區婦女主任，同時也是客棧的老板）和達次哥（這次出差的司機師傅）翻譯給我的，有些是我倆(lia) 通過比劃猜到的。 

圖為(wei) 記者（左）和古桑莫啦（右） 攝影：張曉琪

　　在一次手舞足蹈的“交談”後，我對莫啦說，咱倆(lia) 真的是用心在交流啊。起初莫啦一臉疑惑，我把手放在心口，莫啦恍然大悟般開懷大笑，如湖泊般平靜深邃的眼睛裏泛起了絲(si) 絲(si) 漣漪。 

　　2024年2月13日 陰 寫(xie) 於(yu) 山南市錯那縣勒布溝 

　　上午從(cong) 洛紮拉康出發，因為(wei) 舍不得莫啦而在車上偷偷抹眼淚。車窗外的雪山忽遠忽近，山巔的白霧分不清是風吹起來的雪沫，還是風攪動起來又被山尖阻擋的雲(yun) 。 

圖為(wei) 洛紮縣拉康鎮到錯那縣勒布溝采訪的途中 攝影：張曉琪

　　來西藏做的最多的事是眺望遠處的雪山——透過車窗看雪山，停車加油看雪山，在埡口稍作休息看雪山，錄完采訪看雪山。在路上是一下也舍不得睡的，因為(wei) 不知道會(hui) 錯過什麽(me) 風景。我們(men) 的車一會(hui) 兒(er) 在雲(yun) 中走，一會(hui) 兒(er) 在山中行。 

　　從(cong) 拉康鎮到勒布溝要經過海拔4431米的雄拉山口，此處是正麵觀賞恰拉脫崗雪山的最佳地點。恰拉脫崗雪山又稱打拉日雪山，最高海拔6785米。雪山巍峨壯麗(li) ，若有若無的雲(yun) 霧為(wei) 它平添了幾分神秘。因為(wei) 是在藏曆新年期間，有很多當地人來這裏祈福。 

圖為(wei) 雄拉山口視角的恰拉脫崗雪山 攝影：張曉琪

　　在4000-5000海拔行駛七小時後下到海拔2900的勒布溝，植被逐漸多了起來，空氣明顯濕潤，雲(yun) 層也越來越厚實。路邊欄杆上還有很多猴子在朝打開車窗的過客比劃，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在向我們(men) 討要吃的。 

　　說到猴子，想起了這段時間遇到的小動物們(men) 。這次在西藏遇到的流浪小狗小貓都很粘人，一個(ge) 個(ge) 肉乎乎的，給它們(men) 買(mai) 烤腸也不吃，隻是前前後後跟著你逛來逛去。不知是從(cong) 哪裏看到的說法——流浪狗和流浪貓粘人說明附近的人們(men) 很善良，對小流浪都很友善。 

圖為(wei) 勒布溝一角 攝影：張曉琪

　　由於(yu) 被大山包圍，這裏每天的日照時間短了很多，感覺有些陰冷，不時有雪粒落下。落腳的地方窗外就是雪山和散步的牛，牛鈴聲時不時傳(chuan) 來，今晚好夢。 

　　2024年2月15日 雪轉晴 寫(xie) 於(yu) 山南市區 

　　上午從(cong) 勒布溝出發的時候還在下雪，幾個(ge) 兵哥哥以為(wei) 我們(men) 剛到，詢問我們(men) 山上的路況。得知我們(men) 也要從(cong) 這裏出去，他們(men) 建議兩(liang) 車結伴而行。 

　　行駛了大概一小時，前麵有兩(liang) 輛內(nei) 地過來的車在雪地裏打滑，停在路中央動彈不得。達次哥拿著車上的防滑鏈和跟著我們(men) 的兵哥哥一起上去幫忙。大概半小時後，拋錨的車終於(yu) 可以挪動了。達次哥回來的時候是空著手的，一個(ge) 車主給了他防滑鏈的錢，另一個(ge) 車主沒有。達次哥說，沒事的，他們(men) 是來拜佛的。 

　　路上雪還在下，山裏霧蒙蒙，能見度極低。到了波拉山頂，視野終於(yu) 開闊了起來，能看到遠處漫山的經幡。翻過這座山，天色又開始忽明忽暗，似乎雲(yun) 本身就在那裏，是我們(men) 不停從(cong) 這片雲(yun) 進去，從(cong) 那片雲(yun) 出來。但總歸沒那麽(me) 霧茫茫了。 

圖為(wei) 從(cong) 勒布溝到山南市區采訪的途中 攝影：張曉琪

　　下午兩(liang) 三點的時候走錯了路，剛好我們(men) 都餓了，剛好錯路上有家藏餐館有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辣椒牛肉麵，剛好店門口有個(ge) 拿著玩具的男孩衝(chong) 我們(men) 笑，剛好裏麵有個(ge) 咿呀學語的小孩抓住了路過的我的手。所以這大概不是錯路。到山南市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這幾天食欲大增，吃過飯去超市買(mai) 水的時候看到了“日照金山”。希望新的一年萬(wan) 事順遂。 

圖為(wei) 山南市體(ti) 育場視角的雪山 攝影：張曉琪

　　2024年2月18日 晴 寫(xie) 於(yu) 拉薩貢嘎國際機場 

　　過去的兩(liang) 周，很快也很慢。 

　　從(cong) 五千多海拔采訪下來高反在醫院吸氧昏睡時，睜眼便過去了三個(ge) 小時；在街邊茶館吃藏麵喝甜茶時，時間像打在身上的陽光一樣，流淌得極慢。追日落金山時，那束光淡去得飛快；在昌珠寺看人們(men) 轉經祈禱時，時間又因為(wei) 心靈的平靜而靜止。采訪時，時間過得飛快；一步一步爬上雍布拉康時，山頂卻總是遙不可及。 

　　經曆時時間很慢，回憶時時間太快。 

　　等待飛機起飛時寫(xie) 下這段話，眼含熱淚。過去兩(liang) 周遇見了很多可愛的人，有兜兜轉轉建立聯係的人，也有止於(yu) 援手或是擦肩而過眼帶笑意的陌生人，每個(ge) 人都善良又美好。可愛的西藏可愛的人，下次見。（新利平台 文/張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