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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上有這樣一位醫生(逐夢)

發布時間: 2021-05-12 08:55:00 來源: 人民日報

  一

  2010年夏天,我去西藏阿裏采訪。阿裏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風吹石頭跑,氧氣吸不飽。那裏地處祖國西部邊陲,除了土生土長的農(nong) 牧民和邊防戰士之外,多年來,還有眾(zhong) 多援藏者響應國家號召,沿著孔繁森的足跡,在雪域邊疆默默地奉獻著。

  從(cong) 拉薩搭乘越野車,沿雅魯藏布江逆流而上,伴著喜馬拉雅山和岡(gang) 底斯山遒勁的風,一路向西。四天行程一千六百公裏,終於(yu) 看到喀喇昆侖(lun) 連綿的雪峰,抵達阿裏地區行署所在地獅泉河鎮。這是一座戈壁小城,也是青藏高原西部方圓一千公裏以內(nei) 最大的城鎮,當時常住人口不到兩(liang) 萬(wan) 。

  采訪進行得很順利,無論是邊防哨所、武警部隊,還是當地百姓、援藏人員,都給了我很多幫助。認識陝西省第六批援藏醫生羅蒙,便成為(wei) 一件順理成章的事。羅蒙是阿裏地區唯一的男性婦產(chan) 科醫生,又是我的漢中老鄉(xiang) ,我對他自然更多了一份敬重和親(qin) 近。

  高寒缺氧,使得這裏的孕產(chan) 婦和嬰幼兒(er) 常見病的發病率比較高。記得一次采訪一位軍(jun) 官,他的妻子也在旁邊,聊完工作,我無意中問了一句,孩子多大了?誰知,軍(jun) 官的健談瞬間消散,妻子也低頭不語。一陣沉默後,這位軍(jun) 官極其傷(shang) 感地說,結婚八年來,妻子數次流產(chan) ,好不容易產(chan) 下一個(ge) 男嬰,卻因為(wei) 缺氧而夭折。

  這件事對我觸動很大,也讓我在這片土地行走時,對兒(er) 童變得格外關(guan) 注。

  二

  一天,我隨羅蒙醫生到病房參觀。一對雙胞胎新生兒(er) 睡得正香,他們(men) 躺在長長的山羊毛被單中,細卷的羊毛快要觸到小嘴裏,羅蒙俯身把羊毛卷撥到嬰兒(er) 脖子處。嬰兒(er) 的母親(qin) 是一位牧羊女,他們(men) 的外婆正在一旁陪護。羅蒙跟嬰兒(er) 的外婆和產(chan) 婦比劃著,叮囑她們(men) 如何服藥、用餐。離開病房的時候,他再次回頭看了看那兩(liang) 個(ge) 新生兒(er) ,喜悅之情溢於(yu) 言表。他說,在阿裏,雙胞胎不多見,這對雙胞胎健康狀況良好,讓人欣喜。我心中頓生感慨,從(cong) 羅蒙發自內(nei) 心的歡喜裏,看得出他對自己的職業(ye) 是多麽(me) 熱愛。

  經過過道的窗前,我看見院子裏有人從(cong) 一個(ge) 玻璃屋裏挑水出來。這情景讓我很好奇。羅蒙告訴我,阿裏地區人民醫院是藏西最好的醫院,但用水用電還存在困難。冬季水管會(hui) 被凍裂,醫護人員每天要從(cong) 井裏汲水,住院病人也從(cong) 井裏取水。因為(wei) 害怕水井結冰凍住,所以裝了雙層玻璃保暖。醫生手術前清潔器械、洗手、消毒用的熱水,都是先在火爐上燒好後再裝到水壺中的,用多少倒多少。醫院庫房有一台腹腔鏡儀(yi) 器,落滿了灰塵,沒有人會(hui) 使用,他正在琢磨著該怎麽(me) 辦。

  三

  此後,我又兩(liang) 次前往阿裏。可與(yu) 羅蒙都隻是在門診匆匆一見,實在不忍心把他從(cong) 患者的包圍中叫走。但是,關(guan) 於(yu) 他的故事卻一直在耳邊流傳(chuan) 。他初到阿裏的第一例剖宮產(chan) 手術,就遭遇了驚險一幕。醫護人員剛把嬰兒(er) 捧在手中,產(chan) 婦就胎盤出血。偏偏此刻忽然停電,於(yu) 是隻能借助手電筒和手機照明繼續手術。在內(nei) 地半小時的手術,這一次卻用了整整三個(ge) 小時,好在最終母嬰平安。還有一位患卵巢囊腫的七十八歲老人,送到醫院時肚子脹得很大,飯也吃不下,家人幾乎要放棄治療。羅蒙分析病情以後,決(jue) 定進行手術,手術很成功。老人康複出院時,對羅蒙千恩萬(wan) 謝。這讓羅蒙心中很不安,同時更深切地感受到,對於(yu) 這裏的患者來說,醫生是多麽(me) 重要。

  2013年6月,經過嚴(yan) 謹的準備和可行性論證,羅蒙他們(men) 首次成功開展了腹腔鏡微創手術,治愈了一例宮外孕患者和一例子宮肌瘤患者。就在這一年的春天,我接到羅蒙的電話。他說三年援藏馬上要結束了,自己已經提交了繼續援藏的申請,但沒有結果。後來我了解到,羅蒙的申請沒有通過,他回到援藏前所在的陝西省漢中市人民醫院工作。

  又過了兩(liang) 年,我聽說羅蒙到了拉薩工作,連忙電話聯係他。羅蒙告訴我,自己最大的願望是回阿裏,因此援藏結束時,生活用品和書(shu) 籍都沒有帶走,隨時準備回去。本來他想調動工作去阿裏,但是比較困難,於(yu) 是辭去了原單位的工作,先到拉薩的一家民營醫院當婦產(chan) 科醫生。對於(yu) 羅蒙此舉(ju) ,我很不解。他自己卻說,內(nei) 地少了他,還有很多技術好的醫生,但阿裏不一樣,那裏的條件太艱苦。他在阿裏,能幫大家一點是一點。得趁著年輕,到最需要自己的地方去,不要等到老了再後悔。

  一晃又是幾年過去。2018年的一天,我忽然接到羅蒙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興(xing) 奮:“杜姐,告訴你一個(ge) 好消息,我調到阿裏地區人民醫院了,這次是作為(wei) 人才引進去的。”我連忙祝賀他如願以償(chang) 。接著,我了解到,他的妻子是漢中一所中學的老師,本來舍不得他進藏,但妻子心裏又很清楚,羅蒙二十歲就入了黨(dang) ,雖然看起來溫文爾雅,內(nei) 心卻鐵骨錚錚,有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心。羅蒙年近八十歲的父親(qin) 也是一位婦產(chan) 科醫生,母親(qin) 是兒(er) 科醫生,從(cong) 事相同職業(ye) 的兩(liang) 位老人對兒(er) 子的選擇也非常支持。在羅蒙兒(er) 子心中,羅蒙曾經是個(ge) “不稱職的父親(qin) ”,但當兒(er) 子看過爸爸的工作照和患者照片後,不再埋怨父親(qin) ,而是立下誌向要報考醫科大學,像父親(qin) 和爺爺奶奶一樣救死扶傷(shang) 。

  四

  今年春節剛過,我在微信上給羅蒙留言,問他是否回老家漢中了,如果路過西安的話可以一聚。他發來一段手術室的視頻,稍後打來電話,說大年初五就回阿裏上班了。現在這邊血庫建起來了,電力聯網以後,用水、取暖都沒問題了,醫療條件比以前好太多。沒聊多久,羅蒙便匆匆掛了電話。

  後來,我又聯係上羅蒙的同事張春蘭(lan) 醫生和其他醫護人員。因為(wei) 白天太忙,我與(yu) 張醫生他們(men) 隻能晚上聯係。在斷斷續續的交流中,我知道了有關(guan) 羅蒙的更多現狀。

  如今,羅蒙已是阿裏地區人民醫院婦產(chan) 科主任醫師。隻要羅蒙在,婦產(chan) 科就敢接收病情嚴(yan) 重的患者。他如果不在醫院,隻能將患者送往拉薩。阿裏地區七個(ge) 縣的婦產(chan) 科醫生都有他的電話,遇到無法處理的病例隨時請教他,半夜三更被叫醒已是常事。

  前些年,羅蒙曾經救治過改則縣一名子宮破裂的產(chan) 婦,當時患者腹腔大量出血,處於(yu) 休克狀態,但血液緊缺,羅蒙顧不上手術疲勞和高原反應,擼起袖子獻出四百毫升血。當他和同事們(men) 獻出的一千四百毫升鮮血緩緩流入患者身體(ti) 時,患者得救了。現在,盡管醫院有了血庫,但血源有時還是會(hui) 告急。患者急需輸血時,首先就是動員全院職工獻血。2019年7月,從(cong) 普蘭(lan) 縣轉來一位妊高症產(chan) 婦,術後出現大出血,病情危急,手術是羅蒙做的,恰好他與(yu) 產(chan) 婦血型相同,於(yu) 是他毫不猶豫地獻了四百毫升血。至今,羅蒙已經先後獻血十次,總獻血量相當於(yu) 成年男子換了一次血。

  去年,羅蒙到措勤縣達雄鄉(xiang) 巡診。聽說鄉(xiang) 上來了高明的醫生,牧民紛紛前來就診。其中有一個(ge) 兩(liang) 三歲的男孩,尾椎骨部位潰瘍了一大塊。羅蒙邀約孩子到地區醫院治療,但孩子的父親(qin) 嫌太遠,他們(men) 無法長時間離開牧場。這次帶孩子到鄉(xiang) 上來,還是搭了別人的三輪車,開了三四個(ge) 小時才到的。羅蒙回到獅泉河鎮後,便自費買(mai) 了中藥材和藥油,研磨調製成藥膏,再請幫扶達雄鄉(xiang) 的同事帶到鄉(xiang) 上。由於(yu) 牧場沒有手機信號,牧民又經常轉場,所以隻能捎去話,請孩子父母來取,並交代如何塗抹。就這樣過了三個(ge) 月,孩子的潰瘍終於(yu) 痊愈。但直到現在,孩子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誰治好了孩子的病。

  如今,康複出院的患者和家屬,經常笑容燦爛地對著羅蒙豎起拇指,向他表示感激。調藏工作這幾年,羅蒙先後接診患者四千多人次,搶救患者一百多人次,完成手術上千例。他帶出了一支能夠獨立完成三類手術的醫療團隊,有效保證了患者的生命安全和治療效果,極大降低了這裏孕產(chan) 婦的死亡率。羅蒙在阿裏地區的威望越來越高,先後被授予“全國對口支援西藏先進個(ge) 人”稱號,被中宣部評為(wei) “最美支邊人物”。

  在這片雪域高原上,像羅蒙這樣的共產(chan) 黨(dang) 員,還有很多很多……

(責編: 陳衛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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