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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犛牛:被忽視的荒野“符號”

胡瑉琦 發布時間:2018-05-28 10:08:00來源: 中國科學報

7300年前,因為(wei) 對一種野生動物成功進行了馴化,這才使人類後來永久性征服青藏高原成為(wei) 了可能,它就是威武又神秘的野犛牛。

馴化犛牛種群的擴大對當地人類社會(hui) 的穩定發展起到了至關(guan) 重要的作用。可也正是隨著人類規模和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擴展,這些當地牧民賴以生存的家犛牛不可避免地與(yu) 它們(men) 的野生近親(qin) 產(chan) 生了激烈的生存競爭(zheng) 。

過去的一個(ge) 世紀,野犛牛的種群數量不斷下降,一度麵臨(lin) 滅絕的風險。直到今天,作為(wei) 青藏高原的旗艦物種之一,野犛牛受到關(guan) 注程度嚴(yan) 重不足,對它的科學認知還極度缺乏。

完美的適應能力

在廣闊無垠的青藏高原,犛牛是當地居民最重要的生活和生產(chan) 資料,曆史上,它們(men) 還曾是戰士們(men) 的坐騎。犛牛和牧民們(men) 相互依存、不可分離,它們(men) 甚至早已進入了藏族人的文化和精神世界。最神奇的是,同樣在這片土地上,家犛牛的野生近親(qin) ——野犛牛,還存續著它們(men) 的生命,成為(wei) 曆史演化的物證。

從(cong) 遠處看去,野犛牛聚集在一起,黑壓壓一片,並不顯得多特別,可其實不然。野生犛牛的體(ti) 格要遠壯於(yu) 家犛牛,一頭成年雄性野犛牛的肩高在1.75米以上,體(ti) 重達800到1000公斤,可是家犛牛的兩(liang) 倍多。它們(men) 也是青藏高原地區乃至中國現存的最大的有蹄類動物。

它們(men) 長著一對灰黑色的大角,雙角向外伸展並彎向後方。不同於(yu) 家犛牛會(hui) 出現白色、灰色、棕褐色斑塊,野犛牛通體(ti) 都是黑色的,而且胸部、腹部的長毛幾乎能拖到地上,尾巴可以長達一米多,整個(ge) 身體(ti) 看上去就像披著一件巨大的蓑衣。

野犛牛的攻擊性也不是一般家犛牛能比的,要是它們(men) 犯起牛勁兒(er) 直衝(chong) 過來,角頂腿踢,棕熊也隻得乖乖繞道走。

在廣闊無垠的荒原,威武的野犛牛充滿了一種神秘感,它們(men) 有著謹慎的性格,天然地拒絕人類靠近。而在經曆了漫長的演化曆史後,野犛牛對這片區域擁有了完美的適應能力——首先,它們(men) 的血細胞大小隻有普通牛的一半,而每單位體(ti) 積的數量卻是後者的三倍以上,這就大大增強了細胞的攜氧能力,好讓它們(men) 應對高海拔長期缺氧的生活;它們(men) 的消化器官很大,采食、獲取食物營養(yang) 的能力很強;再加上發達的毛發係統和少量汗腺,能特別有效地保持體(ti) 溫,盡可能減少熱量損失,使它們(men) 適應最極端的寒冷天氣。

在著名保護生物學家、博物學家喬(qiao) 治·夏勒博士眼裏,野犛牛才是這一地區的象征符號。

過去,科學家非常好奇野犛牛究竟是從(cong) 什麽(me) 時候開始被人類馴化的。最初,有限的研究和考古證據顯示,青藏高原馴化犛牛的時間大約是在4500年前。最近幾年,這個(ge) 問題被基因測序的方法所破解。

四川大學教授劉建全的研究團隊依據野生和家養(yang) 犛牛的全基因組群體(ti) 遺傳(chuan) 變異圖譜計算發現,野犛牛馴化其實是始於(yu) 新石器時代的7300年前,到了3600年前,馴化的數量增長了約6倍。而這兩(liang) 個(ge) 重要的節點,也正是科學家通過人類群體(ti) 遺傳(chuan) 學數據推算的青藏高原史前人群兩(liang) 次大規模增長的關(guan) 鍵時期。

未知的野犛牛

在中國,真正意義(yi) 上開始對野犛牛進行科學研究是在上世紀80年代末。當時,夏勒博士受邀在青藏高原開展野生動物的研究工作。此後十年,他和中國的助手調查大部分野犛牛現有的和過去的分布區,對生態學研究的一些基礎信息進行了搜集。

夏勒在其著作《青藏高原上的生靈》中介紹,野犛牛大體(ti) 上是生活在沒有樹木的高地,包括平原、山丘和高山,海拔從(cong) 3200米到5400米的植物生長界限附近。

根據百年前西方探險家、博物學家的記載,巔峰時期的野犛牛種群在青藏高原的分布非常廣泛,除了藏北羌塘、新疆阿爾金山,青海西南部一直到中東(dong) 部地區都有大量野犛牛的存在。最大的野犛牛群可以達到幾千頭之多,相當壯觀。

遺憾的是,經過大半個(ge) 世紀的狩獵、捕殺,野犛牛種群盛況不再,分布區域一直在退縮。夏勒在20世紀90年代發現,除了羌塘保護區外,能看到野犛牛的機會(hui) 已經極少了。經過部分樣線調查,再加上粗略的推算,野犛牛總數在1.5萬(wan) 頭左右。

2011年,國際野生生物保護學會(hui) (WCS)的梁旭昶開始進入由西藏自治區林業(ye) 廳支持的野犛牛調查項目。自2012年起,他又參與(yu) 到第二次全國陸生野生動物資源調查中針對野犛牛的物種調查。

盡管這幾次調查大體(ti) 上覆蓋了野犛牛的現有分布區域,但梁旭昶坦言,由於(yu) 野犛牛總體(ti) 數量很少,且大量集中在無人區,至今為(wei) 止對它們(men) 的調查都隻是基於(yu) 一定的科學方法,缺乏嚴(yan) 謹性,因此得出的數據結論依然存在較大的誤差。他表示,如果僅(jin) 作為(wei) 一種樂(le) 觀的判斷,目前野犛牛的數量可能接近2萬(wan) 頭左右,有小幅的增長。這主要得益於(yu) 政府的禁獵措施。

目前,野犛牛被IUCN紅色名錄列為(wei) 易危,同時也是我國一級保護動物,但總體(ti) 而言,研究人員對於(yu) 野犛牛的科學認知還非常有限。早期,夏勒發現,雄性和雌性野犛牛的生活是分離的,有時甚至相隔很遠。雄性野犛牛習(xi) 慣獨來獨往,或是結成小群,雌性則完全是集群而居,不會(hui) 成單活動。他還發現,雄性野犛牛常常出現在草原上,而雌性野犛牛群體(ti) 更願意靠近山丘。

WCS資深科學家喬(qiao) 爾·伯格博士和他的同事2012年在可可西裏的局部研究也證實了這個(ge) 現象。他們(men) 推測,雌性偏愛以山地作為(wei) 棲息地,也許是因為(wei) 那裏的水草生長更好,能喂飽自己和孩子,又或者是為(wei) 了躲避捕獵。

“但現階段,這些發現都僅(jin) 僅(jin) 基於(yu) 科學家的一些粗略的行為(wei) 學觀察,並非嚴(yan) 格的科學結論。”梁旭昶強調。

野犛牛還能退多久

雖然對野犛牛了解不足,並不完全妨礙我們(men) 對這一物種采取相應的保護措施。梁旭昶認為(wei) ,科學家對野犛牛生存和發展的總體(ti) 風險是可以評估的。

不難理解,對野犛牛來說,食物分布的數量和質量問題會(hui) 直接影響它們(men) 未來生存的好壞,而氣候變化可能對那些擁有關(guan) 鍵生態資源的棲息地產(chan) 生重要影響。

於(yu) 是,他和同事利用WCS積累的野犛牛調查數據,結合多個(ge) 物種分布模型方法,對這個(ge) 問題進行了分析。

首先他們(men) 發現,相比起秋冬季,野犛牛在夏季更傾(qing) 向於(yu) 選擇海拔更高、地形更崎嶇且更接近冰川的區域。也就是說,野犛牛對棲息地的選擇的確可能存在顯著的季節差異。

接下來,他們(men) 模擬了不同氣候變化情景下野犛牛的棲息地變化的趨勢。模型設置的一種情景是溫室氣體(ti) 排放控製較好,另一種則是溫室氣體(ti) 排放控製較差。結果顯示,前者會(hui) 導致野犛牛在植物生長季和非生長季的適宜棲息地擴張146%和35%,而後者使得它們(men) 在生長季適宜棲息地擴張194%,非生長季則是縮減76%。

梁旭昶解釋,對於(yu) 生活在高寒地區的野生動物來說,植物非生長季節的食物狀況尤為(wei) 重要,如果非生長季適宜棲息地縮減嚴(yan) 重,大量野犛牛就有可能活不過那個(ge) 冬天。

除此之外,該模型預測結論中更為(wei) 關(guan) 鍵的一點是,現有棲息地的變化趨勢。他們(men) 發現,無論在哪種情景下,野犛牛目前的適宜分布範圍都會(hui) 嚴(yan) 重縮減。這也意味著,它們(men) 要想活下去,就必須遷往那些可能擴張的適宜棲息地區域。“問題是,誰也無法保證它們(men) 真的能夠走到新的家園!”

即便沒有人類活動的影響,野犛牛的未來也不樂(le) 觀。

目前,野犛牛的分布區域絕大部分已經被壓縮到了羌塘中北部、阿爾金山、可可西裏的保護區內(nei) ,零星的種群與(yu) 家犛牛混居在一起。整個(ge) 青藏高原地區的家犛牛有1400萬(wan) 頭之多,可以說,野犛牛完全生活在它們(men) 的包圍之中,越來越脆弱。

混居產(chan) 生的嚴(yan) 重問題是雜交,造成野犛牛的信息丟(diu) 失、對自然災害的抵抗能力下降。梁旭昶提到,即便是遠在羌塘北部,也發現了雜交野犛牛個(ge) 體(ti) ,證明中部區域的雜交情況甚至滲透到了真正的無人區。

其次,發情期的野犛牛會(hui) 對放牧活動產(chan) 生幹擾,它們(men) 衝(chong) 撞、“擄”走家犛牛,致使牧民受傷(shang) 等情況時有發生。梁旭昶說,也因此,當地牧民把野犛牛視為(wei) 人獸(shou) 交界地帶的麻煩製造者。

“基於(yu) 法律保護和藏族人一些樸素的生態觀念,野犛牛和牧區還沒有產(chan) 生極端的衝(chong) 突行為(wei) ,但誰也無法預測牧民的容忍程度。”在梁旭昶看來,重要的是必須挖掘當地老百姓對野生動物的保護動力。

他表示,除了為(wei) 僅(jin) 有的保護區設立被壓縮的底線,現階段在那些人與(yu) 野生動物共存的區域內(nei) ,希望通過政府和社會(hui) 資助,激發老百姓在野生動物保護方麵做出適當的行動,比如拆除阻礙野生動物獲取食物的圍欄、垃圾不落地、組建巡護隊等,並將獎勵措施與(yu) 保護成果直接掛鉤。

“歸根結底就是要建立一套成熟的機製,讓老百姓從(cong) 保護中持續性獲益。”梁旭昶說,這也是他們(men) 正在實踐的社區保護項目的核心目標。

(責編: 央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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