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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不老意縱橫——讀陳巨鎖先生散文

發布時間:2022-03-23 10:37: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朱以撒

  當代文壇、書(shu) 壇中人大抵專(zhuan) 其一,或執著於(yu) 書(shu) 法創作,勤於(yu) 技能磨礪,博得聲名而不涉文;為(wei) 文者則專(zhuan) 於(yu) 撰文,或小說或散文,也不涉藝,各執文執藝,藝文分離。有的雖有跨界願望卻無基礎,終究是難以跨越。所謂的藝文兼備,真不是泛泛說說就可以實現。

  陳巨鎖先生長年致力於(yu) 書(shu) 法創作,以章草名世,又長期堅持文學創作,使敏感的文思肆於(yu) 筆下,日積月累,藝文也就都見出成就。

  陳巨鎖先生的散文大抵可分為(wei) 行旅、憶往、感悟、評說幾個(ge) 類型。一個(ge) 人究竟為(wei) 什麽(me) 熱愛寫(xie) 作,這個(ge) 問題涉及每個(ge) 具體(ti) 的人,都會(hui) 有些差異,因為(wei) 出發點不同,過程也就不同,終了文風也不同。從(cong) 陳巨鎖先生的筆調可以看出,他喜歡寫(xie) 作,是他需要用這種形式來表達自己對世界、人群、事件的見解,而這種表達,書(shu) 法、繪畫是不可能替代的。以手寫(xie) 心,無所牽絆,也就自然質樸,摒棄刻辭鏤意,豔冶敷演。筆下平靜寫(xie) 來,行於(yu) 所當行,止於(yu) 所當止,成為(wei) 個(ge) 人情性的真實記錄。

  故鄉(xiang) 是陳巨鎖先生筆下經常觸及的。他的文筆很適宜抒發質樸的鄉(xiang) 村情調。譬如在屯瓦村這個(ge) 場景中,許多自然界的聲響,在他進入晚年後依舊無比清晰——鳥雀聲、貓狗聲、昆蟲聲、鬆濤聲,猶在耳際。他對大自然的熱愛,也延伸到花木之中——水蕻花、珍珠花、刺玫花、紫荊花以及棗樹、杏樹、榆樹等等,都使他饒有感覺,興(xing) 會(hui) 標舉(ju) 。他有一篇《蟲名趣談》,可以讓人由此聯想到鄉(xiang) 村生活的不易,又在不易中有樂(le) 趣萌生。孔夫子曾雲(yun) :“多識於(yu) 鳥獸(shou) 草木之名”,這些自然生長之物,天生天養(yang) 毫無矯飾,正是文人的發興(xing) 之本,由此打開自己的感覺世界,雖寫(xie) 草木卻莫不有情,莫不有性,莫不以此見之。

  “憶故人”是陳巨鎖先生很有特色的部分——李苦禪、力群、麥華三、潘絜茲(zi) 、董壽平、張頷、張熙玉等一批文人雅士進入了他的筆下。他們(men) 各擅專(zhuan) 精,稟性各異,正未可以以尋常人的眼光相繩。譬如寫(xie) 張頷先生,“命兒(er) 子小榮從(cong) 書(shu) 櫥中取《佩文韻府》,小榮踏小凳,欲開頂櫃尋找,張老說:‘下麵一層。’小榮抽出一函,果然是《佩文韻府》。”“書(shu) 內(nei) 文字,如綠豆大小,我對之,眼前一片模糊,不能辨認,而九十一歲老人張頷先生卻視之清晰,一目了然。”但過幾年再到張府,老人已經認不出他是誰了,下筆也躊躇不已。通過對比讓人想見一代學人已經遲暮,甚至聽不到即將到來的新春佳節的鍾聲。讀畢讓人悵惘。再如寫(xie) 潘絜茲(zi) ,則突出潘對清苦的忍耐和對古代佛教壁畫的癡迷——女兒(er) 遇難,妻子臥病,自己卻毅然決(jue) 然地遠離,臨(lin) 摹壁畫。潘絜茲(zi) 住在四壁通風、可見天色的破房子裏,卻平靜地說:“不妨事,天氣已經轉暖,有風時,多加一床被子,也就過去了。未能入睡時,躺在床上,看看天空的星星,聽聽東(dong) 牆外河水的流淌聲,也是蠻有意思的。或在半夜坐起來,在燈下寫(xie) 點東(dong) 西,也是好的。”知識分子的堅忍和自適,有時是如此強烈,他們(men) 誌於(yu) 藝文,有自己的審美觀、價(jia) 值觀,不隨風而趨附,在陳巨鎖先生的筆下鮮活地展示出來。他的筆下刻畫的人物,都是一些有抱負之人,不徇時,不倚勢,探風雅無窮之意,有人格魅力。陳巨鎖先生以平和樸實的筆調來傳(chuan) 達,寫(xie) 出了感受的真摯。明人謝榛曾談到語言的運用:“官話使力,家常話省力;官話勉然,家常話自然。”自然是修辭運用的要義(yi) ,也可由此看出一個(ge) 作家的寫(xie) 作狀態。元人劉將孫認為(wei) :“人間好語,無非悠然自得於(yu) 幽閑之表。”讀陳巨鎖先生寫(xie) 人篇章,正是閑閑寫(xie) 來,風行水上一般。寫(xie) 人就是寫(xie) 感覺上的差異,因為(wei) 每個(ge) 人都是獨異的,生平、經曆不同,情懷、胸襟、修養(yang) 、識見不同,陳巨鎖先生在與(yu) 他們(men) 真誠的交往中,捕捉他們(men) 對世道人情感受的差異,使每一個(ge) 人都展開不同他人的豐(feng) 富之處。這些人肯定會(hui) 對陳巨鎖先生有過影響,使他內(nei) 心堅持的東(dong) 西更為(wei) 持久,更為(wei) 堅定。換言之,寫(xie) 人也就是寫(xie) 自己對於(yu) 人格人性的價(jia) 值的一個(ge) 判斷。

  在陳巨鎖先生散文中,有一部分是對書(shu) 法藝術的評說。這部分並不那麽(me) 感性,而是閃動著哲理的光芒。書(shu) 法藝術的追求除了實在的功夫外,更重要的就是個(ge) 人的體(ti) 驗了。如果一個(ge) 人隻勤於(yu) 功夫的磨煉,缺乏藝術穎悟力,很難想象他能走多遠。一個(ge) 人有了資曆名望,來請作序、評價(jia) 的人都多了起來,這也使陳巨鎖先生麵對各種表現形式進行了思考,由此可以視為(wei) 個(ge) 人獨立的精神立場的文藝觀的體(ti) 現,一個(ge) 人的精神生機也可從(cong) 中罄露出來。譬如在《張啟明書(shu) 畫集序》中他說:“扇麵小品和冊(ce) 頁小品,當是畫家興(xing) 之所至,隨意點染,涉筆成趣,妙有餘(yu) 姿,為(wei) 筆者更為(wei) 喜歡,筆簡意暢,心無掛礙,較之有意為(wei) 工者,似乎更勝一籌。”在《忻州十人書(shu) 法作品集》序中寫(xie) 道:“書(shu) 不求工,所以能工;書(shu) 不求變,則變在其中矣。循序漸進,自然而然,耐得寂寞,不求速化,通會(hui) 之際,機杼自出。”從(cong) 中可以看出陳巨鎖先生有自己的藝術生活主旨和信條,不讚成目的性太強,更重視實踐過程的延展,使過程成為(wei) 和世界溝通的一種狀態,至於(yu) 是否功德圓滿,還在於(yu) 融匯的深度。陳巨鎖先生的這一類表達,可以歸屬為(wei) 藝術生命中的哲學問題——人在俗世中生活,堅守藝術的過程,也就提升了生命的價(jia) 值,這是他一直要表達的主題。

  文心善感。陳巨鎖先生是一個(ge) 有文心的人,以文心對待世界,伸展文思,循途守轍,得文筆深婉不迫之趣。其遊走於(yu) 書(shu) 法、散文間,拓寬了散文的表現空間,也就與(yu) 一般的散文作者在表現上有所不同。對於(yu) 進行散文寫(xie) 作到晚年的陳巨鎖先生來說,散文就是他精神的儲(chu) 存器,在這個(ge) 儲(chu) 存器裏,我們(men) 看到了一個(ge) 人持抱不放的自信以及發自內(nei) 心深處的真誠。

  《光明日報》( 2022年03月23日 16版)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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