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賽寧的詩歌創作
作者:馬琳(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外國語學院博士生)
葉賽寧是俄羅斯文學白銀時代的傑出代表,是俄羅斯著名的民族詩人,他的詩歌如顆顆璀璨的明珠,為(wei) 20世紀俄羅斯文學的星空增添光彩。經曆了近一個(ge) 世紀歲月的變遷,葉賽寧的詩歌依舊散發著感人肺腑的無窮魅力,其中一個(ge) 很重要的原因在於(yu) :葉賽寧擁有一顆誠摯的俄羅斯心靈,他的創作與(yu) 俄羅斯民族息息相關(guan) 。
謝爾蓋·葉賽寧出生於(yu) 梁讚的一個(ge) 農(nong) 民家庭,這位才華橫溢的農(nong) 民詩人是呼吸著俄羅斯農(nong) 村大地上的新鮮空氣、感受著人民氣息長大的,他將自己一生的文學創作都獻給了摯愛的祖國和故鄉(xiang) 。葉賽寧將自己稱為(wei) “祖國大地的詩人”,他的情感、他的創作風格都隨著祖國的命運起伏變動。
在葉賽寧早期的抒情詩中,祖國之美勝於(yu) 天國。詩人懷著熾熱的愛國之心感歎:“天國我不要,隻需留給我自己的祖國。”而對祖國的依戀進一步具化為(wei) 對故鄉(xiang) 農(nong) 村的熱愛。農(nong) 村在葉賽寧的心目中是那樣美麗(li) :“畦道上纏繞著木樨花,和披著袈裟的三葉草。垂柳就像是溫厚的僧尼……”這些早期的農(nong) 村詩歌如同宜人的春風,到了20世紀初卻被城市工業(ye) 文明的勁風、被戰爭(zheng) 的風暴染上了憂傷(shang) 的氣息。先前悠揚的農(nong) 村歌曲之下開始隱隱透露出詩人憂國憂民的情懷,由此而呈現出民族性與(yu) 現實性的結合。這個(ge) 時期的抒情詩中,詩人哀歎衰敗的農(nong) 村景象,同情勞苦的農(nong) 民大眾(zhong) ,擔憂祖國的前途和未來,充溢著對祖國甜蜜而又痛苦的愛戀。敘事詩《羅斯》中,詩人筆下的鄉(xiang) 村化作“憂心如焚的新娘”,為(wei) 戰爭(zheng) 中流離失所的子民憂心:戰爭(zheng) 陰雲(yun) 下的祖國到處都是“魔鬼的力量”“凶惡的豺狼”“夜梟的眼睛”,祖國命運危在旦夕;那些甘願為(wei) 祖國犧牲的農(nong) 民化身為(wei) 戰時鬥士,成為(wei) 俄羅斯苦難歲月裏的依靠。這首短篇敘事詩代表著葉賽寧文學創作的逐漸轉型,與(yu) 同時期的抒情詩依舊淺吟低唱的風格迥然不同,敘事詩中對戰爭(zheng) 的描寫(xie) 遒勁有力,對農(nong) 民的關(guan) 注度顯著提高,情感上更加突破個(ge) 人情感的限製,時代的脈搏在詩中清晰可感。
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的到來開啟了葉賽寧詩歌創作的新階段。帶著改變農(nong) 村的渴望和對農(nong) 民的同情,他寫(xie) 了很多充滿革命熱情的詩篇。《約旦河的鴿子》《天上的鼓手》等詩歌在一定程度上都脫離了葉賽寧詩歌中以往的感傷(shang) 基調,洋溢著浪漫主義(yi) 的革命激情。然而城市發展對舊式農(nong) 村的破壞時刻牽動著葉賽寧的心,泥罐子碰鐵罐子的悲劇最終使葉賽寧陷入創作危機,甚至選擇出走國外。在《四旬祭》《我是最後一個(ge) 鄉(xiang) 村詩人》和《莫斯科酒館之音》中,飄落的葉片、僵冷的黃泥、哭泣的手風琴、借酒澆愁的農(nong) 夫等意象真實表達出詩人對農(nong) 村的擔憂,對農(nong) 民的同情。轟鳴的電力設備和火車闖入靜謐鄉(xiang) 村,詩人深知大勢所趨不可阻擋,卻依然同情黯淡的俄羅斯田野無力追趕時代的列車。舊式鄉(xiang) 村的隕落剝奪了詩人的靈感源泉,他高呼“悠揚的鄉(xiang) 村歌聲不會(hui) 再有,我是最後一個(ge) 鄉(xiang) 村詩人”。這同時也間接導致了葉賽寧個(ge) 人思想的消沉和頹廢,盡管這些情緒在當時曾遭受大眾(zhong) 批駁,但是縱觀葉賽寧的詩歌可以發現,祖國和故鄉(xiang) 是牽動他所有態度情緒變化的主要因素。詩人曾這樣講述自己對故鄉(xiang) 深沉的愛:“熱愛富足、強盛的祖國不是什麽(me) 偉(wei) 大的事,應該熱愛祖國,即便它孱弱、破敗甚至無知。”
葉賽寧詩歌創作的民族性還體(ti) 現在其作品中的農(nong) 民主題和堅持以農(nong) 民為(wei) 創作主體(ti) 的理念。20世紀20年代葉賽寧曾以新農(nong) 民詩人的身份活躍在俄羅斯文壇並成為(wei) 該派別的代表人物。葉賽寧曾加入新農(nong) 民詩人小組“美麗(li) ”,該小組以“對古老羅斯,對詩歌的民間源頭的強烈興(xing) 趣”為(wei) 宗旨,在各流派思潮紛呈、新思想不斷、文學創作更多關(guan) 注新城市新科技的環境下高度強調俄羅斯農(nong) 村和農(nong) 民的獨特價(jia) 值。葉賽寧以本有的農(nong) 民身份、獨特的農(nong) 民視角,立足於(yu) 農(nong) 民立場,對農(nong) 民的生活世界進行了完整的反映,農(nong) 民的語言、農(nong) 村的生活日常、風俗習(xi) 慣自然地融入這一時期的詩歌創作中,散發出強烈的自然特色和濃厚的民族氣息。
敘事詩《安娜·斯涅金娜》是該時期的創作典範,長詩由五章構成,抒情和敘事兩(liang) 條線索並行。主人公普隆作為(wei) 敘事線索的中心人物經曆了戰爭(zheng) 與(yu) 革命的各個(ge) 時期,詩人以老相識的身份講述了他作為(wei) 農(nong) 民革命領袖的成長曆程,描繪了重大曆史時期真實而生動的農(nong) 村畫麵。葉賽寧聚焦村落之間,強調農(nong) 民對重大曆史事件的感知和立場。現實主義(yi) 的敘事情節賦予了詩歌更深的社會(hui) 意義(yi) 。詩歌的抒情線講述了年輕詩人同地主女兒(er) 安娜·斯涅金娜初戀、重逢和最終離別的愛情故事。詩人深切懷念、憑吊業(ye) 已逝去的熱烈愛情,浪漫溫柔的初戀回憶中蘊含著其特有的淡淡的憂傷(shang) 。感情主題與(yu) 社會(hui) 主題的統一、個(ge) 體(ti) 命運與(yu) 曆史事件的交織、抒情與(yu) 敘事的交融正是葉賽寧獨有的風格,也正因為(wei) 這樣的完美結合使這首詩成為(wei) 葉賽寧詩歌寶庫中最閃亮的明珠。
另外,長詩還以農(nong) 民為(wei) 創作主體(ti) ,塑造了農(nong) 民革命家普隆·奧格羅布林和其他農(nong) 民群眾(zhong) 形象。與(yu) 葉賽寧筆下以往的虛幻形象不同,普隆是真實曆史事件中的真實人物,他代表了農(nong) 民階級對重大曆史事件的態度。長詩還勾畫了農(nong) 村中不同階級的典型麵貌,農(nong) 民形象擺脫了以往單一的理想化形象,變得更加具體(ti) 而真實。其中有革命洪流中仍然喪(sang) 失良心的貪心車夫,有熱情善良殷勤好客的磨粉工人,有滿腹牢騷見識短淺的磨粉老太婆,有深受地主壓迫剝削卻不敢反抗的農(nong) 民,有躺在功勞簿上隻想不勞而獲的膽小鬼,也有自願衝(chong) 向前方的犧牲者,有淳樸的勞動者也有可惡的壓迫者。這些人共同構成了農(nong) 村中不同階級複雜卻真實的人物群像。他們(men) 身上淋漓盡致地展現了農(nong) 民群體(ti) 的強大力量,農(nong) 民生活的喜樂(le) 與(yu) 悲傷(shang) ,個(ge) 體(ti) 命運與(yu) 社會(hui) 發展的矛盾與(yu) 鬥爭(zheng) 。
葉賽寧曾被稱作“俄羅斯民族的靈魂”,而他的詩歌更被認為(wei) 蘊含著“偉(wei) 大的愛,這種愛可能創造出人世間一切奇跡”。詩人清新自然的筆調下流動著對祖國和人民深邃的愛,農(nong) 民的語言、生活和世界觀是推動葉賽寧詩歌創作的原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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