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黨(dang) 中央、國務院決(jue) 策部署，2023年1月8日起，我國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從(cong) “乙類甲管”調整為(wei) “乙類乙管”。這是自2020年初，我國對新冠病毒感染實施傳(chuan) 染病甲類防控措施三年之後，疫情防控政策進行的又一次重大調整。本周，《麵對麵》欄目專(zhuan) 訪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梁萬(wan) 年。

　　記者：從(cong) 2022年12月上旬開始，陸續出台了二十條、新十條，到現在的“乙類乙管”總體(ti) 方案。坦率地說很多人覺得出乎意料，沒有想到在這麽(me) 短時間內(nei) 能做出這麽(me) 迅速的策略上調整，當時主要依據是什麽(me) ？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疫情到2022年年底的時候，有幾個(ge) 方麵變化我們(men) 感覺是可以進一步實行優(you) 化調整的時機了。第一是病原體(ti) 的致病力，確實是發生了明顯變化，在下降；第二，我們(men) 整個(ge) 中國人的主動免疫水平在明顯提升，像疫苗的接種，特別是對老年人、對一些高危人群的疫苗接種，接種比例達到了一定要求；另外，我們(men) 從(cong) 藥物的一些手段、對重症救治的一些資源準備等等……各個(ge) 方麵綜合分析來看是一個(ge) 機會(hui) ，這個(ge) 機會(hui) 是基於(yu) 一個(ge) 基本的前提，這個(ge) 病毒我們(men) 是無法把它消滅掉的，尤其是奧密克戎變異株，一個(ge) 人傳(chuan) 二十多人，它的傳(chuan) 播力這麽(me) 快，不感染幾乎是不可能的，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ge) 國家做到。那麽(me)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men) 就必須要做出一個(ge) 抉擇，怎麽(me) 來有效地平衡我們(men) 的疫情防控和社會(hui) 經濟的發展？把資源用在最需要的地方，發揮最好的效率，所以我想這種調整是主動的，不是大家可能有些人認為(wei) 是因為(wei) 你防不住了，你是被動的，你是不得不調整的，不是這種情況。

　　尤其是2022年12月上旬，隨著新冠奧密克戎病毒快速傳(chuan) 播，我國不少城市出現感染高峰，疫情防控的工作重心開始從(cong) 防控感染轉向醫療救治。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我們(men) 從(cong) “乙類甲管”到“乙類乙管”以後，實際上有幾個(ge) 重大轉變：一個(ge) 就是從(cong) 過去的防感染轉向防重症、防死亡、防醫療擠兌(dui) ；第二個(ge) ，過去我們(men) 防控的第一條戰線是社區、是單位、是口岸，而現在防控最重要的戰線、第一道的前沿陣地是醫療機構，所以我們(men) 的醫務人員又要擋在第一線上去；第三個(ge) ，過去我們(men) 是平均的資源的發力，全人群的核酸檢測、隔離、密切接觸者的追蹤，現在最重要的轉變要針對重點人群、重點機構、重點單位，尤其像老年人這些重點人群的防控。

　　在實施“乙類乙管”政策調整之後，保障老年人群的健康安全成為(wei) 重中之重。

　　記者：重大策略調整之後，這些老人有可能遇到的風險做出的評估是什麽(me) ？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因為(wei) 從(cong) 全球的數據，疫情流行的一些國家和世衛組織所公布的數據，包括我們(men) 國內(nei) 一些疫情情況非常明確，這個(ge) 疾病主要的重症和死亡的發生人群是老年人群，所以如果說疫情進一步傳(chuan) 播，首先受害的是這些人。

　　記者：從(cong) 國家和社會(hui) 發展的角度來說，這是要各個(ge) 因素都權衡進去，做出一個(ge) 決(jue) 策。但是我們(men) 把目光放小一點，如果自己的家裏麵有自己的老人遇到了這樣的一個(ge) 危急狀態，怎麽(me) 去麵對這一切呢？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我們(men) 這次的一些疫情，可能有些老人患了病，甚至得了重症，有的去世，這一點我們(men) 感到非常沉重。但是不可否認的一個(ge) 事實，這種疾病它的傳(chuan) 播範圍太廣、傳(chuan) 播速度太快。它確實是對我們(men) 人類，對我們(men) 的生命安全和健康構成了重大威脅，那在這些情況下，我們(men) 就是要千方百計努力減少這種危害。

　　此次重大調整正值寒冬，而冬季是老年人呼吸道和心腦血管等基礎病的高發期，也有人擔心，隨著各項防控措施逐步放開，有基礎病老年人的健康將會(hui) 受到威脅。

　　記者：當時我們(men) 說不放開最重要的是考慮到老年人，因為(wei) 一放開他們(men) 的身體(ti) 會(hui) 最先遭到重創，但是現在我們(men) 恰恰也是在隆冬時節，進行“乙類乙管”，做出一個(ge) 重大的策略上的調整，那麽(me) 有沒有比這個(ge) 再好一些的時節？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如果單獨從(cong) 疾病的這個(ge) 層麵來看，不要在冬季來進行調整是不是能夠減少一些疊加影響，但是這個(ge) 疾病的病毒現在尤其奧密克戎這一個(ge) 變異株，它的致病力現在是弱的，我們(men) 認為(wei) 這個(ge) 時候針對這種變異株，我們(men) 進行一些相關(guan) 的策略和措施調整應該是最佳的，就是說到什麽(me) 時候調整是合適的，是一個(ge) 綜合判斷的結果。

　　梁萬(wan) 年介紹，之所以選擇在當下的時機對疫情防控政策進行調整，也和我國老年人群接種新冠疫苗的實際情況有直接關(guan) 係。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2022年的二月十幾號派我到香港，到中央的專(zhuan) 家組去，到香港去的第一件事我就發現死亡的94%是老年人。我後來就是仔細分析了，當時香港的疫苗接種率是86%多，但是老年人的疫苗接種率不到15%，我一下看到的問題就在這。我們(men) 當時疫苗接種率也是80%多，老年人的疫苗接種率在幾個(ge) 月前的時候還不到40%。

　　記者：現在呢？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現在80%多了。這種疫苗接種以後對重症和死亡的保護效率是好的，但是抗體(ti) 的持續時間是有限的。2023年六七月份季節又好，呼吸係統病又少，放最好，但是六七月份的時候，我們(men) 老年人群的疫苗接種的所產(chan) 生的主動免疫的保護力在下降。

　　記者：如果往前提六七個(ge) 月，放在2022年的夏季呢？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那個(ge) 時候不行，那個(ge) 時候我們(men) 整個(ge) 老年人群，我們(men) 整個(ge) 加強針的疫苗接種水平沒有達到我們(men) 預期保護的效果。老年人的疫苗接種，那個(ge) 時候全國的整體(ti) 率是比較低的，所以我們(men) 就是利用了這些窗口期，再進一步強化老年人群的疫苗接種。

　　隨著全國各地相繼進入新冠病毒感染高峰，包括老年人在內(nei) 的病毒感染患者激增，醫院的發熱門診、急診、重症救治等部門一時間人滿為(wei) 患，超負荷運轉。

　　記者：國家現在下大力氣在關(guan) 注老年人，救治老年人。但現實是即便醫療資源開足馬力去運轉的話，也消化不了一時間這麽(me) 多湧向醫院的老年人，就會(hui) 出現一些在醫院大廳裏麵，躺在急救病床上的老年人，看著挺讓人著急的。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因為(wei) 這個(ge) 疾病來勢太快了，短時間內(nei) 大量的感染，特別是老年人需要到醫院來，而且難免在短時間內(nei) 我們(men) 的醫療資源出現一些緊缺，所以國家包括各級醫療機構千方百計地把醫療救治，把防醫療擠兌(dui) 放在了優(you) 先戰略位置來考慮。

　　記者：現在大家還是覺得，雖然你們(men) 做了準備，但是也沒覺得準備是充足的？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從(cong) 全球來看，都沒有任何一個(ge) 國家敢說準備好了，都會(hui) 難免出現這樣和那樣的問題。不論是北美還是歐洲，還是相關(guan) 的其他一些國家，當一個(ge) 疫情高峰來的時候，都會(hui) 或多或少在一段時間內(nei) 出現一定程度醫療資源擠兌(dui) ，我想這個(ge) 不僅(jin) 僅(jin) 是中國的一個(ge) 情況。現在關(guan) 鍵的問題是，在這種緊缺的狀況下，在資源相對緊張的情況下，采取什麽(me) 樣的措施來確定優(you) 先的救治對象，來實行分級診療，來真正使一些高危的人群，作為(wei) 最優(you) 先的人群及時得到救治。

　　“乙類乙管”方案實施後，取消入境後全員核酸檢測和集中隔離，來華人員在行前48小時進行核酸檢測，結果陰性者即可來華。有評論認為(wei) ，這為(wei) 來華人員入境創造了便利，但同時也增加了境外新冠病毒輸入的風險。

　　記者：現在新的問題出現了，比如說國外的一些國家出現了XBB，這種新的免疫逃逸能力更強的毒株，那麽(me) 它也會(hui) 進來，人們(men) 對於(yu) 不斷一波一波到來的新型變異株，心裏麵總是有憂慮甚至是恐懼的。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隨著我們(men) 從(cong) “乙類甲管”變成“乙類乙管”，我們(men) 對外防輸入的一些相關(guan) 措施會(hui) 做一些調整，但是並不是說我們(men) 完全不管，其實我們(men) 在整個(ge) 口岸對輸入的這些病例，我們(men) 是在做監測的。XBB這種變異株，在全球有七十多個(ge) 國家都發現過，我們(men) 國家實際上也有輸入了，有些城市是有了。但是總體(ti) 來看，還是在奧密克戎這一個(ge) 變異株下麵的一個(ge) 亞(ya) 型，所以按照一般科學的原理判斷，它可能免疫的逃避能力在增強，但是它整個(ge) 致病力現在不論從(cong) 美國也好，還是其他一些國家，並沒有發現它的致病力的顯著變化。

　　記者：有沒有可能像我們(men) 現在流行的BA.5或者BF.7一樣，讓人受這麽(me) 大的罪？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作為(wei) 一個(ge) 公共衛生專(zhuan) 家，我是這樣理解，誰也不能保證今後XBB就不會(hui) 在中國形成優(you) 勢的流行株了，但是從(cong) 傳(chuan) 染病的流行規律來看，因為(wei) 我們(men) 國家剛剛經曆了這一波流行高峰，可以說我們(men) 大部分人群已經產(chan) 生了相應的免疫力或抵抗力。XBB本身又是奧密克戎株下麵的一個(ge) 亞(ya) 型，它要想在短時間內(nei) 成為(wei) 一個(ge) 優(you) 勢株的可能性，我以為(wei) 它的空間很小。再過半年，過一年會(hui) 是什麽(me) 樣？我就不敢說。但是最少短期之內(nei) 它的空間是很小，它不會(hui) 說又像北京的BF.7一樣又來一波XBB，概率是極低極低的。

　　目前，新冠XBB係列變異毒株XBB.1.5正在歐洲和美國引發新一波感染浪潮。根據中國疾控中心發布的消息，2022年10月至12月，我國已經發現輸入XBB病例199例，其中4例為(wei) XBB.1.5輸入病例，暫未監測到XBB.1.5本土病例。專(zhuan) 家分析，短期內(nei) ，由XBB係列變異毒株包括XBB.1.5在我國引發大規模流行的可能性極低。並且，沒有證據顯示XBB.1.5會(hui) 比其他毒株更容易導致嚴(yan) 重的腹瀉或胃腸道其他臨(lin) 床表現。

　　記者：在過去的一周有一個(ge) 現象，因為(wei) 出現了XBB這樣一個(ge) 新的變異株，所以在網絡空間裏麵，大家都在信一個(ge) 轉發說要備一點諾氟沙星，還有一種拉肚子的藥，大家就紛紛地去開始買(mai) 了。事後證明那條信息不實，可是在麵對一波一波新的變異株的時候，我們(men) 又應當信誰的呢？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我想政府會(hui) 通過專(zhuan) 家的一些建議，對疾病的一些了解，會(hui) 及時發布一些相關(guan) 的信息和指引；另一方麵，老百姓還是要繃緊一根弦，並不是所有的信息都是對的，要有一定的警惕。這次新冠感染疫情的防控，在公共衛生的角度來說，感受到除了病毒疾病帶來的危害，另外一個(ge) 很大的危害就是信息流行病，就是各種的信息謠言出來，對人也產(chan) 生了一些影響，像焦慮等，其實也還要嚴(yan) 格防範。

　　從(cong) 1月7日開始，我國進入為(wei) 期40天的春運時間，不少人也擔心，隨著大規模人口的遷徙流動，會(hui) 不會(hui) 引發新一輪的新冠病毒感染高峰？

　　記者：在過去的一段時間，有的城市已經經曆過感染高峰了，那麽(me) 對於(yu) 即將到來的春運高峰產(chan) 生的衝(chong) 擊，會(hui) 不會(hui) 比想象中預測中要小一些？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從(cong) 國家為(wei) 基本單位的這個(ge) 情況來看，很多的省份都已經是達到了高峰，甚至有些出現了下降的趨勢。如果說我們(men) 很多過了高峰的，再通過春節的流動引起比較大的第二波或第三波，這種概率不排除，但是概率比較小，即使有也不會(hui) 是太大的一個(ge) 波峰。

　　記者：那就是不會(hui) 像經曆過的這段時間那麽(me) 嚴(yan) 重？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對，肯定不會(hui) 的。因為(wei) 我們(men) 經曆了這一波以後，絕大部分人感染的人是有相關(guan) 的免疫力的，不會(hui) 再像我們(men) 前麵經曆的這一波，一下子又來一波那麽(me) 高的。但是要考慮到感染人口結構問題的變化，像農(nong) 村地區一些老人在家不出門，可能因為(wei) 春節的流動，走親(qin) 訪友被感染了，再加上農(nong) 村本身的醫療救治條件、各個(ge) 方麵的條件不如城市，所以要防範出現農(nong) 村的醫療擠兌(dui) ，特別是老年人感染以後，怎麽(me) 樣如何得到及時救治的問題。

　　近日，國務院聯防聯控機製、中央農(nong) 村工作領導小組印發了《加強當前農(nong) 村地區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防控工作方案》，指導農(nong) 村地區應對歲末年初人群流動帶來的疫情防控挑戰。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怎麽(me) 加強農(nong) 村防控，我想最簡單的一個(ge) 是要確保農(nong) 村的老年人有人去管他，要知道他現在在哪，什麽(me) 樣的情況；第二點一旦需要住院治療，不論是到定點醫院還是到重症，一定要有快速轉診，能夠及時收治；第三點，要有藥來給農(nong) 村用。

　　記者：現在能做到嗎？

　　國家衛健委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zhuan) 家組組長 梁萬(wan) 年：那必須要千方百計。我相信短暫的、局部地區的一些缺乏誰都不能夠避免，但是一經發現這些問題要快速采取措施，我們(men) 很快就能夠解決(jue) 這個(ge) 問題，這一點應該是有信心的。

　　製片人丨劉斌

　　記者丨董倩

　　策劃丨孟克

　　編導丨王惠東(dong)

　　攝像丨楊帆 劉洪波 高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