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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積極的流動兒童群體文化

發布時間:2023-03-24 10:45:00來源: 中國青年報

  中國農(nong) 業(ye) 大學社會(hui) 學與(yu) 人類學係主任熊春文,從(cong) 2017年起,帶著學生開辦周末成長營,為(wei) 流動兒(er) 童提供成長性課程。流動兒(er) 童研究隻是他農(nong) 業(ye) 農(nong) 村研究中的一小部分,卻一直讓他割舍不下。

  主流社會(hui) 學理論對於(yu) 這些孩子的研究範式是“反學校文化研究”(一般指反抗學校主流文化和教師權威,包括不服從(cong) 、消極對待、對抗等——編者注),但在和流動兒(er) 童長期相處的過程中,熊春文意識到,僅(jin) 僅(jin) 關(guan) 注“反學校文化”是不夠的,需要邁向更為(wei) 積極的流動兒(er) 童群體(ti) 文化。

  中青報·中青網:您從(cong) 2005年就開始關(guan) 注農(nong) 民工和流動兒(er) 童群體(ti) ,當時有什麽(me) 契機?

  熊春文:我是2005年博士畢業(ye) 來的中國農(nong) 業(ye) 大學社會(hui) 學係,社會(hui) 學關(guan) 注城鄉(xiang) 問題,中國農(nong) 大又特別關(guan) 注農(nong) 業(ye) 農(nong) 村問題,農(nong) 民工其實是在城裏的農(nong) 民,我們(men) 很容易就會(hui) 關(guan) 注到這個(ge) 群體(ti) 。

  我們(men) 曾去到北京市海澱區東(dong) 升鎮的八家村。進去之後發現裏麵有很多小孩,大都在農(nong) 民工子弟校上學,放學後都是散養(yang) 式的,沒人輔導功課,還有一些很早就輟學的。我們(men) 就免費給他們(men) 做家教。

  兩(liang) 年之後,那個(ge) 地方整個(ge) 拆遷了,這些孩子麵臨(lin) 分流。他們(men) 有些跟著家長分流到五環外的東(dong) 小口鎮農(nong) 民工子弟學校(後來又遇拆遷,再度搬遷到小湯山),有些則分流到公立學校,其中一所是學府苑小學,就是後來的中國農(nong) 業(ye) 大學附屬實驗小學。我們(men) 就跟著這些孩子做了不同類型學校的研究。主題叫“流動兒(er) 童群體(ti) 文化研究”,一做就是十幾年。

  中青報·中青網:這兩(liang) 類學校的孩子後來會(hui) 有什麽(me) 區別嗎?

  熊春文:非常不一樣。農(nong) 民工子弟學校有農(nong) 民工子弟學校的文化,這種文化總體(ti) 來講是非學業(ye) 取向的。他們(men) 知道將來基本上是子承父業(ye) ,如果在北京待的話,基本上不會(hui) 參加高考,或者通過高考改變命運的可能性極小。

  在公立學校的,學業(ye) 上希望大一點,因為(wei) 公立學校的文化基本是學業(ye) 取向的。但是公立學校也有不同。最初一批孩子進來的時候獨立編班,獨立編班的那群孩子,明顯還是按照農(nong) 民工子弟學校那種文化。後來分流的孩子混合編班,逐漸放到市民孩子的班裏,慢慢有個(ge) 融入的過程。

  中青報·中青網:做流動兒(er) 童研究這麽(me) 多年,有給您印象比較深的孩子嗎?

  熊春文:很多。我們(men) 最近做一個(ge) 項目叫“尋找吳柯”。對吳柯這個(ge) 孩子我們(men) 做了很深入的田野觀察和訪談。她堅持寫(xie) 日記,把日記全都給了我們(men) 。我們(men) 以她的日記為(wei) 主要的原始資料,做了幾篇文章,有一篇叫《製度性自我選擇與(yu) 自我放棄的曆程》。

  我記得這個(ge) 孩子開始有過留守的經曆,在老家學習(xi) 成績就非常好,後來跟著父母來了北京,進入農(nong) 民工子弟學校,在融入農(nong) 民工子弟學校群體(ti) 文化的過程中一直非常糾結。日記裏麵,她把自己的心路曆程展現得非常豐(feng) 富:她也希望抓學習(xi) ,老師很看重她,各科老師都把她看作學校唯一一個(ge) 將來可以往上考的苗子。但是在那所農(nong) 民工子弟學校,要學習(xi) 就沒朋友,要朋友就沒學習(xi) 。她就在這個(ge) 糾結的過程中逐漸沉淪,學習(xi) 成績下降得非常厲害。後來家長還是把這個(ge) 孩子送回老家了,最後她考上了長春的一所大學。

  我們(men) 最近想做一個(ge) 這樣的研究,在這十幾年來的孩子裏選十來個(ge) 進行重訪,讓他們(men) 講出自己的故事,回過頭來看看這一段流動經曆在他們(men) 的人生當中意味著什麽(me) 。吳珂隻是一個(ge) 例子,代表了學習(xi) 成績好的,在群體(ti) 文化的影響下幾乎自我放棄最後又自我救贖的類型。還有別的類型。

  中青報·中青網:您在農(nong) 業(ye) 大學開展“周末成長營”,陪伴流動兒(er) 童,還開展了社會(hui) 性成長的項目。做這些項目,有給您印象比較深的事情嗎?

  熊春文:比如怎麽(me) 處理親(qin) 子關(guan) 係,在這個(ge) 群體(ti) 裏麵是非常難的問題。

  父母的關(guan) 注是長期缺乏的,尤其是父親(qin) 很難關(guan) 注到孩子。因為(wei) 他們(men) 的勞動強度非常大,學業(ye) 關(guan) 注不到、心理問題更關(guan) 注不到,所以親(qin) 子關(guan) 係比較緊張。孩子不願意跟家長講話,經常吵架。我們(men) 做過一個(ge) 研究發現,流動兒(er) 童對父親(qin) 的評價(jia) 往往是偏負麵的,用很多非常不好的詞來形容自己的父親(qin) 。

  有些家長特別希望我們(men) 在親(qin) 子互動的技巧方麵輔導一下他們(men) 。因為(wei) 孩子大了會(hui) 逆反。但他們(men) 一忙,根本就了解不了孩子,容易粗暴式管理。

  他們(men) 自己很辛苦、很累,辛辛苦苦都為(wei) 了孩子,最後又得不到孩子的理解,雙方都很難。

  中青報·中青網:做流動兒(er) 童研究十幾年,您有什麽(me) 感觸嗎?

  熊春文:我寫(xie) 過一篇文章叫《邁向積極的流動兒(er) 童群體(ti) 文化研究》,我覺得這代表了我們(men) 團隊對這個(ge) 問題總的思考。

  在這個(ge) 領域,國際上主流的研究範式是“反學校文化研究”,我們(men) 經過這些年的研究和體(ti) 悟,認識到僅(jin) 僅(jin) 關(guan) 注“反學校文化”是不夠的,需要邁向更為(wei) 積極的流動兒(er) 童群體(ti) 文化。

  哪怕最後大多數流動兒(er) 童還是不能實現階層躍遷,但是他們(men) 有自己的文化。比如說父母這一代從(cong) 事的可能是製造業(ye) 為(wei) 主的職業(ye) ,或者是綠化、廚師、保潔這些工作,新的一代做的可能是跟金融、互聯網有關(guan) 的工作,或者是學前教育、醫院護理這樣的工作。這是時代的因素,他們(men) 這一代的文化跟上一代的文化不是簡單的複製。尤其是我們(men) 關(guan) 注的大學後勤職工子女群體(ti) ,他們(men) 因為(wei) 生活在大學裏、接觸了大學生的文化,所以學業(ye) 抱負很高。

  我們(men) 的孩子裏麵,有很多表現非常棒的,比如小升初推優(you) ,很多流動兒(er) 童的學業(ye) 成績和各方麵表現都很好,將來他們(men) 當中很有可能出來一些特別優(you) 秀的人。

  我們(men) 研究的孩子當中,有一對姐弟,姐姐考上了天津的海事學院,弟弟考到了沈陽農(nong) 業(ye) 大學,弟弟的誌向就是將來要考中國農(nong) 業(ye) 大學的研究生,這肯定跟我們(men) 開展的工作有關(guan) 係。他們(men) 都是這個(ge) 項目的積極參與(yu) 者,也是受惠者。那些大學生哥哥姐姐對他們(men) 有非常好的激勵作用,他們(men) 也願意把我們(men) 的團隊成員當作知心朋友,願意分享心裏的事。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雅娟 來源:中國青年報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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