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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高原上的青春之歌(我們這裏的年輕人)

發布時間:2023-08-03 10:41:00來源: 人民網-《人民日報》

 

  7月的雪域腹地,依舊寒風呼嘯。佇(zhu) 立遠眺,草原向遠方的天際延伸,盡頭處山巒起伏,山頂的雪與(yu) 藍天白雲(yun) 互相映襯。這是多少人一生難見的壯麗(li) 奇景,而樊朋利早已視若平常。在女子戰炮班服役,幾乎每年她都要在這裏開展野外訓練。這裏的草木山林,早已深深印在這個(ge) 廣東(dong) 女孩心裏。

  她所服役的西藏軍(jun) 區某部女子戰炮班於(yu) 2015年組建,曾被評為(wei) “全國三八紅旗集體(ti) ”。現在,這支平均年齡24.5歲的隊伍,正在雪域高原奏響一支屬於(yu) 她們(men) 的巾幗戰歌。

  不愛紅裝愛武裝

  “為(wei) 何‘不愛紅裝愛武裝’?”

  對女子戰炮班的成員來說,這是她們(men) 最常被問到的問題。但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姑娘們(men) 給出的答案,卻難以一語概括。

  樊朋利,1994年出生的她已經是全班最“老”的兵。當年從(cong) 學校畢業(ye) 後,偶然看到入伍的通知,樊朋利“突發奇想”動了當兵的心思,應征入伍,沒想到在雪域高原一幹就是8年多……

  賈濡菲,現任班長,早早立下了當兵入伍的誌向。大學即將畢業(ye) ,她選擇入伍。麵試官問她:“西藏你敢去嗎?”彼時剛剛20歲的少女咬著牙應了下來。這位1997年出生的山東(dong) 姑娘從(cong) 此告別家鄉(xiang) 的海風,擁抱高原的凜冽寒風……

  周晨晨,這名個(ge) 頭不高的“重慶妹兒(er) ”,是一名00後。她所在的高校有當兵入伍的傳(chuan) 統。剛進大學的她總提不起學習(xi) 的勁兒(er) 。有一天,她偶然遇到學校裏入伍歸來的師兄師姐,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虛度大學時光”。她選擇像那些師兄師姐一樣應征入伍,並來到西藏……

  來自不同的地方,懷揣著不同的初衷,這些姑娘在雪域高原被火熱的軍(jun) 營熔鑄,成長為(wei) 合格的戰士。

  賈濡菲在拉薩報到的第一天,就被樊朋利的“颯”給迷住了——“那就是我想象中一名女軍(jun) 人的樣子。”多年之後,賈濡菲依舊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樊朋利的樣子:一頭爽利的短發,走路仿佛都帶著一陣風,說話做事剛毅果決(jue) ,裏裏外外透出一股幹練勁兒(er) 。

  “我是你們(men) 的新兵班長,這段時間你們(men) 的訓練就歸我安排了……”樊朋利的話猶在耳畔,嚴(yan) 苛的訓練隨即而來。運動、摔打……這些本就激烈的訓練,在高原上給賈濡菲帶來了更加沉重的身體(ti) 負擔。看著樊朋利等人的示範,賈濡菲跟著做訓練動作,心裏隻想著把動作做得快、做得準。回到營房休息時,才發現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挨著床板都直叫疼”。

  但賈濡菲沒有放棄。“成為(wei) 像樊朋利一樣‘颯’的女兵”,這個(ge) 夢想一直支撐著她。“曾經,我隻是向往軍(jun) 營。至於(yu) 到底要做什麽(me) 樣的人,我其實並無實感,直到見到了班長。”她說。

  對00後周晨晨來說,部隊生活還帶來一項“挑戰”,就是與(yu) 手機保持距離。入伍前,她一直手機不離身。在寢室躺在床上,手機一玩一整天,曾是她生活的常態。但是,剛入伍的第一天,她的手機就按照規定被管理起來了。

  習(xi) 慣了多彩的大學生活,訓練的日子顯得簡單、枯燥。但正因這份簡單,那些吉光片羽的記憶在周晨晨的腦海裏分外清晰明朗。2019年12月,訓練的第三個(ge) 月,正好是她19歲的生日。那一次,樊朋利和賈濡菲離開營地,專(zhuan) 程為(wei) 周晨晨買(mai) 來了蛋糕。營房裏的戰友下廚,給她下了長壽麵。吃著戰友煮的麵和專(zhuan) 程買(mai) 來的生日蛋糕,周晨晨心裏分外感動。

  由於(yu) 手機使用時間大幅壓縮,過去“手機不離身”的周晨晨甚至一度忘了手機的開機密碼。多次嚐試無果,她隻能拜托當時的班長賈濡菲給自己家裏人打電話,詢問他們(men) 是否記得自己的手機密碼。除夕那天,家裏人接到周晨晨的電話,心裏既充滿著聯係上女兒(er) 的喜悅,又對她的經曆忍俊不禁——“原來,部隊生活真的能治好孩子依賴手機的老毛病。”

  而周晨晨清楚地知道,與(yu) 家人許久不見,自己身上的變化還遠遠不止於(yu) 此——她如今已經不是那個(ge) 稚嫩的大學生,而是一名軍(jun) 人,一名屬於(yu) 光榮集體(ti) “女子戰炮班”的軍(jun) 人。

  “我們(men) 並非不愛紅裝,隻是更愛‘武裝’。”樊朋利說,“告別紅裝擁抱武裝,我們(men) 每個(ge) 人都有不同的初衷。但正是在部隊的經曆,造就了我們(men) 對軍(jun) 營的熱愛和忠誠,將我們(men) 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人凝聚成一個(ge) 集體(ti) 。”

  誰說女子不如男

  “駐訓嘛,我想象中應該就是跟大家常說的野外生存一樣,要爬山上樹,要自己找吃的喝的,應該會(hui) 很有趣吧。”初上高原的戰炮班新兵劉珊對野外駐訓充滿了幻想。

  她當時不明白,老兵班長為(wei) 什麽(me) 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直到她真正來到了駐訓場——駐訓第一天的帳篷搭建工作,就把劉珊的幻想擊碎了。

  廁所、居住帳篷、晾衣房等,都要與(yu) 男兵區分開來,因此女兵班搭帳篷的任務比男兵更加繁重。為(wei) 了確保晚上能夠入住,女兵班需要在天黑前完成4頂帳篷的搭建,這其中還包括挖坑、平土、修排水渠、鋪設偽(wei) 裝網、完成帳篷內(nei) 設施擺放等一係列工作。而女兵們(men) 抵達駐訓場時已經是下午2點鍾。

  火箭炮按照計劃到達預定陣地,大家剛剛展開車輛沒多久,一陣冰雹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各炮迅速撤收車輛,做好隱蔽偽(wei) 裝!”收到指令,戰炮班的女兵們(men) 迅速行動起來。為(wei) 了不影響操作速度,她們(men) 連雨衣都沒穿,就爬上車頂安裝炮衣。由於(yu) 氣溫低,冰雹落在炮衣上不能很快融化,本就沉重的炮衣此時搬運起來更加吃力。“一、二,加油!”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終於(yu) 在規定時間內(nei) 順利完成了隱蔽偽(wei) 裝工作,返回車內(nei) 。

  在高原開展各類操作,對體(ti) 力是個(ge) 挑戰,對女性來說尤為(wei) 如此。但是,戰炮班的女兵不服輸:“我們(men) 就是要比男兵幹得更好!”

  有一次,戰炮班所在西藏軍(jun) 區某部要開展一場遠火專(zhuan) 業(ye) 綜合性練兵比武。時任班長的樊朋利向連隊建議:由她帶領女兵炮手與(yu) 男兵班同台競技。

  “班長,和男兵班比武,咱們(men) 能贏嗎?”周晨晨心裏沒底。

  “不要怕!沒問題!”樊朋利從(cong) 事遠火專(zhuan) 業(ye) 6年,她知道這次比武不僅(jin) 是單兵專(zhuan) 業(ye) 技術的較量,更是全班協同的比拚。“我們(men) 都是大學生士兵,專(zhuan) 業(ye) 技術不在話下,默契程度也很高。”她說。

  備戰比武,樊朋利的要求隻有一個(ge) ,那就是快!“‘快’是炮兵的命!”

  想要“快”,就得人人“不掉鏈子”,個(ge) 個(ge) 協同配合。可她們(men) 在對位裝填訓練中失誤頻發:有時是團隊配合失誤,沒有一次性將掛臂掛接到位;有時是炮手對中(炮彈中心對準炮管中心)時間過長、吊彈(炮手操作吊臂吊起炮彈)不及時……

  “6炮手,空吊的時候,換向閥的油門速度再快一點,銜接要更順暢……每個(ge) 人都要做好提前量,壓縮動作時間……”樊朋利一次次叫停訓練,一一指出並糾正大家在操作過程中的問題,指導大家一點點改進完善。這樣極其消耗體(ti) 力的練習(xi) ,每天都要重複數次。但沒有一個(ge) 人覺得枯燥,沒有一個(ge) 人敢懈怠,大家都不願意因為(wei) 自己的原因拖累集體(ti) 。

  比武的日子終於(yu) 到來。

  女兵們(men) 的其他考核成績,整體(ti) 與(yu) 男兵相差無幾。但在與(yu) 指揮車建立通信進行通信組網的時候,新兵陳鳳交由於(yu) 太過緊張出了小差錯,導致其所在的環節比平時慢了,耽誤了幾分鍾。對手搶占先機,她們(men) 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一共要裝填數發火箭彈,慢幾分鍾幾乎意味著對手提前獲得優(you) 勝。

  樊朋利立刻調整心態:“穩住,我們(men) 能行!”按照平時的訓練,她們(men) 每一個(ge) 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細心操作,努力把動作做到極致。汗水劃過她們(men) 曬黑的臉龐,堅毅與(yu) 沉著的光在她們(men) 眼中閃動,一連串精準無誤的操作,1發、2發、3發……當第三聲“哢嗒”聲響起,裝填完畢,她們(men) 實現了反超。來不及慶祝,“占領發射陣地!”她們(men) 聞令而動,對手在煙塵中措手不及。

  最終,女子戰炮班第一時間圓滿完成了任務,取得此次比武第一名。

  如今,裝備的智能化、信息化發展對女兵來說是機會(hui) 也是挑戰,它縮短了男女兵之間力量的差距,但是也要求女兵擁有更加全麵的火炮知識。她們(men) 努力學習(xi) 那些晦澀難懂的機械知識,追著廠家的專(zhuan) 家、師傅們(men) 刨根問底,跟著火炮技師們(men) 爬車底、查線路,在故障維修中總結經驗,在實彈射擊中檢驗成果。“對於(yu) 女子戰炮班而言,隻有還沒學到的知識,沒有解決(jue) 不了的困難!”樊朋利語氣堅定。

  “誰說女子不如男?”這對於(yu) 女子戰炮班的姑娘們(men) 來說不是口號,而是熔鑄在每個(ge) 人心中的信念。

  最好的青春歲月

  4年前,作為(wei) 一名義(yi) 務兵,樊朋利有機會(hui) 選擇繼續在部隊工作,或者退伍回家。那已經是她第二次選擇留下。

  在部隊,有她習(xi) 慣、熱愛的生活方式,但是家裏也有家人要照顧;退伍回家,健康有保障,也有更多機會(hui) 照顧家裏,卻也需要麵對已顯陌生的生活節奏……

  “我還可以在這裏再做幾年,讓更多年輕人成長起來,再離開。”

  進入部隊不意味著脫離社會(hui) 。每年回家休假,樊朋利都在觀察自己和同齡人的不同。她家在廣東(dong) ,老家經商氛圍濃厚,很多同學都在忙自己的事業(ye) 和生意。“收入”“利潤”“效益”……這些詞是樊朋利在家鄉(xiang) 聽得最多的。

  “這些當然都很好,但我偏偏不喜歡。”她想。多年的軍(jun) 旅生涯讓她對公共事業(ye) 更感興(xing) 趣。她一直琢磨,如果將來回到老家,是不是應該到基層工作,這樣才能為(wei) 老家的鄉(xiang) 親(qin) 們(men) 做更多更具體(ti) 的事。

  在部隊生活期間,她閑暇時也像同齡的姑娘一樣,喜歡上網看劇。但是,她的“偶像”是電視劇《大山的女兒(er) 》的主人公黃文秀。“很多人從(cong) 農(nong) 村走了出去就不想再回去了,但總是要有人回來的,我就是要回來的人。”樊朋利對黃文秀的這句話印象很深,她未來有一天也想像黃文秀一樣,成為(wei) 那個(ge) 回家的人,成為(wei) 那個(ge) 為(wei) 家鄉(xiang) 服務的人。

  戰炮班基本每個(ge) 姑娘都會(hui) 麵臨(lin) 類似的選擇。賈濡菲記得,自己入伍的最初兩(liang) 年,其所在的單位一直在西藏某地執行駐防任務,當時的生活和她想象中差別甚大,這讓她一度萌生了去意。

  但是,一次外出任務卻讓她無法忘懷——當時,她所在的單位正在野外駐防,她和戰友們(men) 一起辛辛苦苦地搭建好營房,並準備在此駐紮。夜班時,當她走出自己的帳篷,她看到了此生難以忘記的壯闊景象——天地空曠寂寥,四野寂靜無聲,夜空中巨大的星河倒垂,仿佛傾(qing) 瀉到自己頭頂。遠處,一座高聳的雪山直插天際,與(yu) 頭頂的星河相互輝映。

  這一刻,望著遠處的雪山,年輕的姑娘對自己的職責產(chan) 生了前所未有的真實感:“曾經,地圖對我們(men) 來說是一張紙;現在,我知道,麵前綿延的山巒就是祖國真實的邊疆。”

  她選擇繼續留在部隊,一次、兩(liang) 次……她在延長自己的服役期限,希望盡可能把手裏的事情做到最好。

  而對陳鳳交來說,留在部隊,還要麵對來自家庭的壓力。

  陳鳳交報名參軍(jun) ,是瞞著家裏人的。當她把自己參軍(jun) 入伍的消息告訴家人,家人滿臉的不理解。特別是得知陳鳳交要去西藏當兵,家人更是堅決(jue) 反對。“你一個(ge) 小姑娘為(wei) 啥要當兵,那不是男孩子的事兒(er) 嗎?”“你要是把身體(ti) 搞壞了,誰來照顧你爸媽?”在家族群裏,長輩們(men) 經常勸說陳鳳交。

  考慮到父母和家庭,陳鳳交覺得自己終歸是要回去,但她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我的青春我做主。用幾年時間來到邊疆,在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做國家最需要的事,這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度過青春的方式。”她說。

  哪怕有朝一日要離開,軍(jun) 旅生涯也在這些姑娘身上鐫刻下深深的印記。更深刻的東(dong) 西,則銘刻在女兵們(men) 的腦海裏。樊朋利說:“在女子戰炮班的時光,是我人生最好的青春歲月。這裏的生活教會(hui) 我何為(wei) 榮譽和集體(ti) ,何為(wei) 奉獻和犧牲。這裏的一切,都將是我青春記憶裏永遠回響的一首戰歌。”

  版式設計:張丹峰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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