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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年6萬多張照片,隻想讓大山教師的守望被看見

發布時間:2023-09-11 10:48:00來源: 新華社

  每一次,背著相機走進大山裏的學校,我都會(hui) 想起我的父親(qin) ,想起教我知識和做人的大山老師,想起我少年時的夢想。

  我父親(qin) 是一名大山教師。我上小學時,他要走3個(ge) 多小時的山路去另外一個(ge) 村教書(shu) ,隻有周末才能回家。我在家門口讀完小學二年級後,他執意要帶我到他工作的學校讀書(shu) ,那是一所位於(yu) 山坳間的學校,大山包裹,人煙稀少,8名老師堅守這裏給6個(ge) 班級學生上課。在那裏,大山教師的形象深深定格在我童年心靈的底片上:課堂上,他們(men) 一筆一劃教學生認字,紛紛揚揚的粉筆灰落滿肩頭,聲情並茂,沒有絲(si) 毫懈怠。下課後,他們(men) 在教室兼宿舍的老木樓上,吹著大山四麵來風,閑聊三國君臣將相,漫談世間人情冷暖,悲情處感歎連連,豪邁時笑聲爽朗。

  少年的我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是什麽(me) 樣,懵懵懂懂覺得能像父親(qin) 和他同事那樣當一名教師真好。也就是小學三四年級,我有了人生第一個(ge) 夢想:當個(ge) 像祖父和父親(qin) 那樣的“孩子王”,站在琅琅書(shu) 聲裏陪伴一批又一批大山孩子慢慢長大,任由流年匆匆,不為(wei) 風雨驚擾。沒想到,讀完師範,我“浪跡”山外,和童年夢想漸行漸遠。

  2012年,我拿起相機成為(wei) 一名攝影記者,從(cong) 那時直到現在,我陸續走進大山學校,當看到一位位敬業(ye) 的老師,我便會(hui) 想起已經離世的父親(qin) ,想起我的大山老師,深埋心底的童年夢想也反複被碰觸。

  當年我對大山教師的印象是閑適灑脫,在持續深入采訪後,我才真切感受到,大山教師是艱辛的。我采訪的這些老師,他們(men) 工作的學校絕大部分地處廣西少數民族地區、大石山區和邊境地區,群山包圍,林深路遠。絕大部分學校隻有一兩(liang) 位老師和幾個(ge) 學生,很多老師既要上課又要照顧學生吃飯睡覺,成為(wei) 大山孩子的“老師、廚師兼保姆”。

  可是,不管自然環境和工作條件怎麽(me) 艱苦,他們(men) 依然深愛充滿希望的講台,為(wei) 人師表,不負初心,縱然青絲(si) 換白發,始終無怨無悔。

  因此,我決(jue) 定用手中的鏡頭記錄他們(men) 的奉獻。11年來,我先後走進廣西20個(ge) 縣的130多所大山學校,按下6萬(wan) 多次快門拍攝了270多名大山教師,一心想讓他們(men) 的默默守望和無私奉獻被看見。

  帶著青春,她們(men) 一頭紮進大山

  “80後”教師盧秀芬事業(ye) 夢想之花在大瑤山守望中悄然綻放。

  1989年出生的盧秀芬是廣西金秀瑤族自治縣忠良鄉(xiang) 更範教學點唯一的老師。2018年,她手接一紙調令,背著行囊一頭紮進了大山。

  更範教學點是一個(ge) 偏遠的教學點。2019年6月5日,我到這裏采訪時,從(cong) 金秀縣城出發要跨越三個(ge) 市三個(ge) 縣才能到達,早上天沒亮就出發,晚上天黑了還沒回到縣城。縣裏朋友說,還有一條路比較近,單程開車要4個(ge) 多小時,但路況不好,經常塌方,“遇到塌方,一天都到不了學校。”我們(men) 走遠路反而比較快。

  剛開始,當地教育部門擔心盧秀芬適應不了教學點的環境,無法留下來安心教書(shu) ,因為(wei) 路途遙遠,加上她剛當媽媽,小孩才8個(ge) 多月。

  沒想到,盧秀芬還是選擇了這片大山。在這裏,除了放小長假和寒暑假,她幾乎都住在學校裏,周末也很少回家。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最想家的時候。她說,她想家和孩子了,就通過電話或視頻和他們(men) 聊聊天,或者翻看保存在手機裏的家人照片。有時候,掛斷家人電話那瞬間,不知不覺自己雙眼已經滿含淚花。

  頂著白發,他們(men) 始終無怨無悔

  一所教學點,從(cong) 18歲到60歲,龔壽新老師用42年時光守望。

  龔壽新是廣西昭平縣五將鎮良風村小學衝(chong) 尾教學點的老師。2022年5月25日,我到訪時,這所山村教學點籠罩在一片雨幕之中。教學點唯一的老師龔壽新正在給這裏僅(jin) 有的3名學生上課,時高時低的教學問答聲和著時大時小的雨聲,給這個(ge) 偏僻的小山村平添了許多歡快的氣氛。

  1981年,18歲的龔壽新來到這裏成為(wei) 一名教師。沒想到,他在這裏堅守了42年直到退休。這42年裏,絕大部分時間這個(ge) 教學點隻有他一個(ge) 教師,“中間來過一個(ge) 老師,很快就走了。”龔壽新打趣地說,來時18歲,現在60歲了,一頭黑發的小夥(huo) 子熬成了白發老人。

  龔壽新家住昭平縣城,從(cong) 家到學校單程需要一個(ge) 半小時,“騎摩托車過來,中間還要過一次渡船。”他說,路途遠,他周一到周五都住在教學點,周末才能回家。

  大山講台42年守望,龔壽新一臉的眷戀和欣慰。他說,剛當老師時,他一心想著不讓大山的孩子失學。在這個(ge) 小山村,他教出了21個(ge) 大學生,有的還上了重點大學。如果再次選擇職業(ye) ,他還想當教師,用知識的燈塔照亮更多大山孩子美好的未來。

  忍著病殘,他們(men) 不願離開講台

  王英紅老師帶著抗癌藥去教書(shu) 的事跡感動了無數人。

  王英紅是廣西賓陽縣王靈鎮中心學校七新教學點的老師。2017年9月,他到醫院檢查身體(ti) 時發現患了原發性肝癌,隨後做切除手術治療。2018年7月,病情基本穩定後,他主動提出回學校工作。現在,他帶著抗癌藥站講台已經超過5年。

  2023年2月22日,我到訪時,王英紅老師正在給學生上課。他說,他每天早上7點半帶藥出門到4公裏外的學校上課,下午5點放學才能回家,他除了擔任三年級班主任和數學老師外,還給一年級和二年級學生上體(ti) 育課,一周要上20節課。“老牛自知夕陽晚,不用揚鞭自奮蹄。我已經58歲了,又有病在身,要倍加珍惜時間,為(wei) 鄉(xiang) 村教育多做一份貢獻。”

  鄉(xiang) 村講台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說,35年教書(shu) 生涯,這方講台給了他太多的收獲、溫暖和力量。

  耐著寂寞,他們(men) 守護“一師一生一校”

  一所學校,一位老師,一名學生……為(wei) 了大山的孩子,不少老師守望在“一師一生一校”的莽莽大山裏。

  廣西環江毛南族自治縣龍岩鄉(xiang) 朝閣小學唯一的老師劉顯嶽就是這樣。這所學校學生最多時超過100人,2019年秋季學期隻剩下劉顯嶽老師和唯一的學生周雄。

  周雄的家離學校兩(liang) 公裏,父母不在身邊,爺爺奶奶常年有病在身,不能每天接送他來往學校。他每周星期一到星期五住在學校,期間的學習(xi) 生活都由劉顯嶽老師照顧。劉顯嶽家離學校隻有幾百米,周雄每天在劉顯嶽家吃飯。晚上,周雄不敢一個(ge) 人在學校睡覺,就住在劉顯嶽老師家裏。

  每天,劉顯嶽按時按課程給這名唯一的學生上課,放學後帶他回家,做飯、吃飯、做作業(ye) 、睡覺。“我家人都到外麵去住了,就我一個(ge) 人在家,我每天就像帶自己的小孩一樣,給他上課,照顧他的生活。”時年58歲的劉顯嶽老師說。

  盡著職責,他們(men) 夫妻雙雙守望

  在廣西天等縣進遠鄉(xiang) ,農(nong) 誌鵬、梁碧瑩這對夫婦教師如同“牛郎織女”般守望。

  2017年9月7日,我又一次背著相機深入這片大山時,農(nong) 誌鵬是天等縣進遠鄉(xiang) 進遠村龍含教學點唯一的老師,教著4名學生。梁碧瑩是進遠鄉(xiang) 進遠村龍堅教學點唯一的老師,教著13名學生。

  這兩(liang) 個(ge) 同村不同屯的教學點,中間橫亙(gen) 著兩(liang) 座大山,兩(liang) 個(ge) 教學點之間來往,步行穿越羊腸小道有3公裏,單程步行要走近一個(ge) 小時,公路往來需要繞過大山單程也有20多公裏。

  由於(yu) 大山阻隔,來往不便,農(nong) 誌鵬老師住在離龍含教學點不遠的自己家裏,梁碧瑩老師則帶著小孩住在龍堅教學點附近的娘家。到了周末,農(nong) 誌鵬老師才能翻越大山到妻兒(er) 身邊,平時隔山守望,像牛郎織女一樣。

  梁碧瑩老師說,農(nong) 誌鵬老師調到龍含教學點時,他們(men) 的小孩才兩(liang) 歲多,小孩半夜有不舒服什麽(me) 的,愛人無法連夜翻山過來幫忙照顧,都是她一個(ge) 人在操心,常常是滿頭亂(luan) 發兩(liang) 行淚水一肚子委屈。

  當然,在梁碧瑩老師忙得走不開的時候,農(nong) 誌鵬老師也常常利用課餘(yu) 時間或者節假日騎著摩托車繞過大山幫她的教學點運送學生的營養(yang) 午餐,有時甚至肩挑這些物品翻越大山步行過來。

  從(cong) 2010年被調到不同教學點工作至今,已有13年,這對教師夫婦依然在不同學校教書(shu) 。

  令人欣慰的是,我鏡頭下這些老師的感人事跡廣為(wei) 人知後,獲得社會(hui) 各界的廣泛認可:“單腿教師”秦興(xing) 國被評為(wei) “全國優(you) 秀教師”;堅守大山講台39年的陶鳳英登上“中國好人榜”……

  時光飛逝。那年隻有54歲的父親(qin) 離世已經19年,當年用知識哺育我的大山老師正在慢慢變老。當了11年攝影記者的我,拍了11年大山教師。11個(ge) 春秋輪回,一批批孩子已經長大、走出大山。當新學年的鍾聲敲響,我采訪過的很多老師又回到講台,繼續耕耘大山的希望與(yu) 夢想,山梁還是那道山梁,初心還是那份初心。

  而我,也將繼續著自己的初心,繼續紀錄大山教師的故事。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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