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到初七 古俗每天有講究
今天的春節,是眾(zhong) 多傳(chuan) 統節日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大節。各種各樣的節日行事,以位於(yu) 臘月下旬的小年為(wei) 起點,以除夕夜與(yu) 正月初一為(wei) 重點,直到大年初七甚至更晚,都可算作春節。節日的餘(yu) 韻,一直延續到正月十五的元宵節。甚至有人說“二月二後方無年”,如此則春節前後跨度超過一個(ge) 月,仿佛天地間都充滿喜樂(le) 與(yu) 祥和。
春節之所以能如此盛大,既因為(wei) 它辭舊迎新的氛圍,也因為(wei) 它的風俗其實來自於(yu) 曆史上幾個(ge) 不同的節日,眾(zhong) 多不同的節日習(xi) 俗,經過漫長的演化合流,形成了春節的習(xi) 俗。
周公製禮作樂(le) ,今天不少習(xi) 俗可上溯到周朝,但周朝的新年還不在今天春節這一天。周朝的“歲首”,也即新年的開始,是十一月,可十一月時還是仲冬,跟“春”的到來相去甚遠。逢歲首,周天子會(hui) 舉(ju) 行朝會(hui) ,並進行祭祀,彰顯天子對於(yu) 諸侯的權力。後來漢武帝時期改用太初曆,新年的開始才變成今天的正月初一,周朝的朝會(hui) 活動在漢朝就被改到了一月。由於(yu) 新年第一天稱為(wei) 元旦,元旦的朝會(hui) 就稱為(wei) 元會(hui) 。這一重大活動後來曆朝曆代都得以沿用。
雖然周朝的新年與(yu) 春無關(guan) ,但周朝也有自己的“春節”,即二十四節氣中的立春。這一天標誌著春天到來,萬(wan) 物生長,對於(yu) 農(nong) 耕而言意義(yi) 重大。以周天子為(wei) 首,會(hui) 在春天的伊始——立春這天進行象征性的農(nong) 業(ye) 勞動,激勵農(nong) 耕,並祈求風調雨順。在漢代改用太初曆以後,立春與(yu) 新年的日期總是非常接近,兩(liang) 個(ge) 節日的意義(yi) 也因此混同,所以我們(men) 現在的新年也叫春節。
另外,今天的春節習(xi) 俗還有一個(ge) 更為(wei) 古老的源頭,是上古時期位於(yu) 冬季農(nong) 閑時期的臘祭,從(cong) 天子到家家戶戶都會(hui) 在這時利用一年的收獲來祭祀祖先。在今天的春節,既有慶祝新年的拜年活動,也有敬仰祖先的祭祖活動,還有迎接春天的擺春盤、咬春餅活動,這些都是臘祭活動演變而來。如此看來,春節或可看成歲首、立春、臘祭這三種重要的上古節日的結合,氣氛如此熱烈,也就是意料之中了。
雖說年年都要過年,但物換星移,過年的習(xi) 俗一直在悄悄發生著變化。又加上“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各地過年的習(xi) 俗也有獨特性。所以關(guan) 於(yu) 過年的傳(chuan) 聞,有時也會(hui) 讓今天的人們(men) 感到陌生。
其實不僅(jin) 今人如此,古人也是同樣。被稱為(wei) “北地三才”之一的魏收,在他撰寫(xie) 的《魏書(shu) ·自序》中,提到曾經有一次皇帝與(yu) 大臣一起慶祝新年的第七天——人日。皇帝忽然發問:為(wei) 何這天叫做人日?群臣都無言以對,唯有魏收引用了一部今天已經散佚的叫做《答問禮俗》的書(shu) 回答說:“俗雲(yun) 正月一日為(wei) 雞,二日為(wei) 狗,三日為(wei) 豬,四日為(wei) 羊,五日為(wei) 牛,六日為(wei) 馬,七日為(wei) 人”,意思是說新年前六天每天都對應一種家養(yang) 動物,而第七天對應著人。這一回答顯示出了魏收的博學,讓他出盡了風頭。曾經的大年正月初一到初七,每一天都可以算一個(ge) 節日,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過法。隻是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它們(men) 就漸漸遠離了我們(men) 的生活,顯得有些古老,又有些新鮮。
【初一】三元之日 驅邪納祥
在古人的眼中,正月初一是“三元之日”,它同時代表了新的一年、新的一月、新的一日,萬(wan) 象更新,所以是一個(ge) 適合驅邪納祥的日子。
眾(zhong) 所周知,爆竹、春聯、門神、年畫等風俗,最初都因驅邪納祥的目的而產(chan) 生。爆竹風俗尤其古老。成書(shu) 於(yu) 中古的《荊楚歲時記》記載:“正月一日,是三元之日也,謂之端月。雞鳴而起。先於(yu) 庭前爆竹,以辟山臊惡鬼。”野獸(shou) 畏懼煙火和響聲,古人或據此認為(wei) 那些可能會(hui) 帶來災害的超自然生物也有類似的特征,於(yu) 是燃放爆竹,利用煙火和響聲來驅邪,讓一年得以有一個(ge) 好的開始。中國南北不少地區都有“開門爆仗”習(xi) 俗,正月初一開門要先放爆仗三聲,其目的也是為(wei) 了“解疫癘”。
因對驅邪納祥的重視,過去,正月初一有不少民間禁忌。由於(yu) 中國幅員遼闊,這些禁忌大多具有地方性,不同時代、不同地區的禁忌還有相互衝(chong) 突的部分。比如起床這件小事,各地風俗就莫衷一是。記載中古時期江南風俗的《荊楚歲時記》記載新年要“雞鳴而起”,雞鳴是醜(chou) 時的別稱,也就是淩晨一點到三點,這時天還沒有亮。記載北京風俗的《帝京景物略》則說正月初一五鼓時分(大約淩晨三點到五點)不能躺在床上打噴嚏,如果想要打噴嚏,就算來不及穿衣服,也要立刻起床,因為(wei) 民間認為(wei) 此時躺著打噴嚏會(hui) 預示疾病的發生。在近代,湖州農(nong) 家正月初一不得早起,必須睡一個(ge) 懶覺,稱為(wei) “眠蠶花”,這顯然是因為(wei) 蠶桑業(ye) 是湖州地區的支柱產(chan) 業(ye) 而衍生出的節日文化。現在由於(yu) 觀念與(yu) 生活方式都發生了巨變,這些禁忌已淡出我們(men) 的生活,“打工人”在假日裏可以安穩睡個(ge) 好覺了。
過去的正月初一還有一些占卜性質的活動。吳中地區的農(nong) 家會(hui) 在正月初一這天“看風雲(yun) ”“秤水”。看風雲(yun) 依據俗諺“歲朝東(dong) 北風,五禾大熟,歲朝西北風,大水害農(nong) 功”,預測當年的豐(feng) 歉。秤水則是從(cong) 正月初一到十二日以瓶汲水,根據每天水之輕重,來預測一月至十二月的降水量,重則當月多水,輕則旱。《契丹國誌》記載,在正月初一這天,契丹國主會(hui) 將用糯米飯和白羊髓製成的拳頭大小的團子分發給各帳,破曉時分,各帳將米團拋擲在帳外。如果米團的數量是雙數,當晚就會(hui) 奏樂(le) 、飲宴。如果米團的數量是單數,當晚即取消奏樂(le) ,改為(wei) 進行“驚鬼”活動,由十二名巫師繞帳搖鈴執箭唱叫,在帳內(nei) 火爐內(nei) 爆鹽,並燒“地拍鼠”——田鼠,並且為(wei) 了禳度災禍,本帳人不到正月初七不得出帳。
古時候人們(men) 敬重祖先,祭祖也是正月初一的重要行事,既表敬意,也是希求祖先保佑。一些人家會(hui) 在新年懸掛祖先畫像,稱為(wei) 喜神,陳設香蠟茶果,合家祭拜。也有一些人家會(hui) 攜帶供品掃墓,稱為(wei) 上年墳。至親(qin) 上門拜訪,也會(hui) 先拜喜神。喜神至少會(hui) 懸掛三天,有時會(hui) 長達十五天。在這個(ge) 節慶的日子,人們(men) 借助祭拜喜神,回顧了彼此之間的血緣,通過共同的祖先聯係在一起。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古人就不重視現世的關(guan) 係。親(qin) 朋好友,有條件上門者登門拜年,而那些有事不能上門者,就要遣人遞送飛帖,表示拜年之意。接受了飛帖的人家也要通過同樣的方式答拜。這種方式和現在的賀年片、拜年消息看起來頗有一脈相承之處。
【初二】歸寧日 賣鯉魚
正月初二,舊時不少地方都當作歸寧日,即已出嫁女子回娘家的日子。舊時女子出嫁後多依附夫家生活,正月初一隻好在夫家度過,正月初二始能與(yu) 親(qin) 生父母和兄弟姊妹團圓。女子回娘家,女婿需要同行,故而對於(yu) 娘家而言又稱“迎婿日”。有子女者要帶上子女,還不能少了分贈娘家親(qin) 戚鄰裏的禮物。若女子遠嫁,無法在一天之內(nei) 抵達娘家,就將正月初二這天作為(wei) 動身的日子。
如今多說“正月初五迎財神”,其實各地祭財神的日子會(hui) 有參差。舊時北京習(xi) 慣在正月初二這一日祭財神。《北平歲時誌》載“初二日祭財神,是日多吃餛飩,謂之元寶湯”,因餛飩元寶外形相似。
大部分地區民俗都重視正月初一的頭香,但北京城的男女更有不少人去搶燒五顯廟正月初二的財神頭香,甚至半夜排隊。五顯廟所供奉的五顯財神,不同於(yu) 常見的文財神比幹、武財神趙公明,是弟兄五人的形象,又稱五路財神。渴望財富的男女在五顯廟燒香,往往會(hui) 捐錢給廟宇,換取廟裏的紙元寶,稱為(wei) “借元寶”,供奉家中,飾以彩勝,寄托招財進寶的願望。如果得財,就會(hui) 以當時十倍的錢財去酬謝財神。這就使得廟裏香火綿延不絕。
舊時北京祭財神,用公雞、豬頭、鯉魚。也有富裕商戶用更為(wei) 奢華的整豬、整羊、整雞、整鴨、鯉魚五種祭品設祭的。不管怎麽(me) 祭,最不能少的就是鯉魚,這鯉魚必須是活的,正為(wei) 取鯉魚跳龍門之意,死去的鯉魚便不能跳龍門了。祭時用紙遮住魚眼,生祭,祭畢送入河中放生。故而到了正月初二這天,市場上都是“噯,活鯉魚呀”的叫賣聲。
江蘇地區將正月初二當作米娘娘生日,從(cong) 正月初二開始煮米飯為(wei) 食。而在過去河南省唐河縣(沘源)則以正月初三為(wei) 穀子生日,不得食米飯。同是生日,卻有兩(liang) 種完全不同的過法,一要被吃,一不得吃,也是“十裏不同風”之一例了。
【初三初四】飲宴出遊
舊時的正月初三和初四,特殊的習(xi) 俗相較初一、初二少了許多,也不像後麵的初五、初七那樣受重視。雖然如此,新年氣氛不會(hui) 因此中斷。
在唐代,士大夫的新年假期從(cong) 年前三日延續到年後三日,北宋大部分時期士大夫新年放假七天,南宋放假五天。因此正月初三、初四,仍在官方給士大夫設立的假期之中。今天有“春運”可以運載遊子回到家鄉(xiang) ,而古代交通不便,雖然放假,遠離故鄉(xiang) 任職的士大夫仍是無法返家,一般隻能留在任職地。正月初一士大夫還要參加元旦朝會(hui) ,到了初三初四這兩(liang) 天,便有閑暇安排自己的過年行程。或飲宴,“灰飛空玉琯,醅動漲金瓶。剩作尋芳具,當筵忌獨醒(宋庠《正月三日作》)”,或出遊,“下竺泉從(cong) 上竺來,前波後浪緊相催。泉聲似說西湖好,流到西湖不要回”(楊萬(wan) 裏《庚戌正月三日約同舍遊西湖》),或賞花,“今朝才見雪泥幹,日薄雲(yun) 低又作寒。家山千裏何時到,溪上梅花正好看”(蔡襄《正月四日》),安逸非凡。
而普通市民此時的節日生活也可以很精彩。據《夢粱錄》,南宋都城臨(lin) 安每逢新年有“官放公私僦屋錢三日”的政策,就是說旅館不論是官辦還是私營,都由財政來補貼三天房費。這樣的惠民措施顯然能促進正月初一到初三臨(lin) 安的市場繁榮。據記載,新年期間的臨(lin) 安熱鬧非凡。有購物的,街坊商販不因新年而歇業(ye) ,而是紛紛趁機叫賣“食物、動使、冠梳、領抹、緞匹、花朵、玩具”;有旅遊的,不論貧富,都去寺廟宮觀遊玩,“竟日不絕”;有張羅美食的,“家家飲宴,笑語喧嘩”——好一派繁榮和樂(le) 的景象。
不少地區以祭灶的臘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為(wei) “小年”,也有一些地區以除夕前一晚為(wei) “小年夜”。舊時江南一些地方,如蘇州、海寧,還另有“小年朝”的說法。小年朝為(wei) 正月初三,習(xi) 俗與(yu) 正月初一相同,有“不掃地,不乞火,不汲水”這些禁忌。如今“小年朝”習(xi) 俗也已不多見了。
在武昌,正月初四日是新女婿登門來賀的日子,嶽家要大辦宴席來迎接。女方親(qin) 戚在準備宴席時,往往會(hui) 像當初迎親(qin) 時那樣再以惡作劇來捉弄新女婿一次。雖然聽起來有些可憐,但隻要不過分,也還可看作有助於(yu) 新成員融入家庭的“破冰”活動——畢竟我們(men) 的春節,就是以家庭團圓為(wei) 主旨的節日。
【初五初六】迎財神 送窮鬼
不少地區的正月初五都有“破五”之說,這種說法頗有曆史,《清嘉錄》引《歲時瑣事》載“正月五日,俗呼破五日,欲有所作為(wei) ,必過此五日始行之”。這必須與(yu) 舊時的新年的禁忌結合來看,舊時新年有諸多禁忌,最常見的禁忌是不能“作事”,必須徹底休息,到了初五(有些地區是初六),這一禁忌即可破除。也有說“破”是“破敗”之意,初五以前,有時包括初五當天,若違反禁忌,則當年之內(nei) 遇事破敗。
這些新年禁忌有的看起來很苛刻,成書(shu) 於(yu) 清代的《燕京歲時記》記載當時北京風俗“破五之內(nei) 不得以生米為(wei) 炊,婦女不得出門”,因這一禁忌,歸寧日就不在正月初二,而是在過了破五以後的正月初六實行。如此嚴(yan) 苛的禁忌,古人真的會(hui) 一板一眼地執行嗎?其實也未必。據《清稗類鈔》,新年不能煮飯,按照舊例應該吃五天水餃,但不少人都是隻吃三天、兩(liang) 天,或者隔天吃。餃子再好吃,連續五天吃同樣的食物,也還是有些倒胃口。雖違反禁忌似乎很可怕,可麵對飲食的誘惑,人們(men) 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初五還是不少地區的迎財神日,在初四夜間,迎財神的活動就已開始舉(ju) 辦。各地迎財神風俗大同小異,少不了燃爆竹、設供品,迎財神之後當即開市交易。在南京,普通人家通常是焚香燃燭,靜靜迎接,商店才會(hui) 大張旗鼓,唯恐人不知。在蘇州,正月初五被當作五顯神的誕辰,蘇州話稱為(wei) “路頭神”,迎財神稱為(wei) “接路頭”,有人作詩稱“五日財源五日求,一年心願一時酬。提防別處迎神早,隔夜匆匆搶路頭”,可見盛況。近代的上海,由於(yu) 是“移民城市”,而旅遊業(ye) 又不像今天那麽(me) 發達,春節期間不少人會(hui) 選擇返鄉(xiang) ,這座“東(dong) 方巴黎”反而會(hui) 看起來有點冷清,然而到了初四夜間,商家紛紛為(wei) 了迎財神燃放鞭炮,通宵達旦,有人評論說“惜財神未至,而所費已為(wei) 不鮮也”。似乎不管哪裏人,對於(yu) 發財的渴望是相同的。在舊時的湖州,商家迎財神,要全店夥(huo) 計一同參與(yu) ,倘若老板打算在這年辭退某名夥(huo) 計,便不讓他參加,當作暗示。這個(ge) 可憐的夥(huo) 計恐怕要坐立不安,過不好這個(ge) 年了。
有“財神”,也有“窮鬼”。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曾寫(xie) 作名篇《送窮文》,依托的是新年正月的民俗——送窮。“結柳作車,縛草為(wei) 船,載糗輿糧,牛係軛下,引帆上檣”並念誦自撰的送窮文章,這就是韓愈的“送窮”儀(yi) 式。這篇文章寫(xie) 於(yu) 正月的晦日。這是唐宋時期的送窮日。唐代詩人姚合有《晦日送窮》詩,說“年年到此日,瀝酒拜街中。萬(wan) 戶千門看,無人不送窮”,是在街上送窮;宋代禪僧智圓《正月晦日作》說“春晴殘日照平川,老幼相攜古岸邊。富貴在天誰肯信,臨(lin) 流爭(zheng) 放送窮船”,是在河邊送窮。這恰好可以和韓愈文章中的“結柳作車,縛草為(wei) 船”相對應。韓愈《送窮文》中的窮鬼是五個(ge) 人,而明代《天中記》引《歲時記》,說窮鬼是一個(ge) 人,為(wei) 高陽氏子,名瘦約,喜歡穿破衣,食糜,正月晦日死於(yu) 巷,於(yu) 是“世作糜,棄破衣,祀於(yu) 巷,曰送窮鬼”。
不少地方,將正月初五當作送窮日,如陝西、河北、山西、山東(dong) 等地,每到正月初五時,會(hui) 剪一個(ge) 或五個(ge) 紙人作為(wei) 窮鬼的象征,紙人常常被剪成婦女的形象,稱為(wei) “窮媼”或者“五窮媳婦”,將紙人扔到門外,焚香放炮,祭奠一番,希望窮神別再光顧。而路上的行人,則可以將這些被拋棄的“窮媳婦”撿回家供奉,這時反而可以保佑家庭富裕,因而又叫“娶富媳婦歸”。由此看來,正月初五的送窮和迎富,正可當作一體(ti) 兩(liang) 麵。
也有將正月初六當作送窮日的,如宋代陳元靚《歲時廣記》引《歲時雜記》載“人日前一日,掃聚糞帚。人未行時,以煎餅七枚覆其上,棄之通衢,以送窮。”在這一天把家裏的垃圾收集在一起,送到大街上,就好像送走家中賴了一年的窮鬼——當然不能讓窮鬼覺得自己受到嫌棄,所以還得奉上七枚煎餅作為(wei) 祭品,保持表麵的恭敬。選擇初六送窮可能也是因一些地方習(xi) 慣的開市時間是初六,初五當天仍需恪守不能作事的禁忌,初六開市當天正適合“斷舍離”一番,用新麵貌迎接新開始。
【初七】剪彩為(wei) 勝 食七種菜
上文說到,在古代習(xi) 俗裏,正月初一到初六都對應著一種動物,唯獨初七被稱為(wei) 人日,與(yu) 我們(men) 人類最為(wei) 相關(guan) ,因此各類慶祝活動也最豐(feng) 富。
初七又被稱“人勝節”“人生日”“人節”。據說這是因為(wei) 人在這一天誕生,不過這種說法,更有可能與(yu) 古時候的占卜活動有關(guan) 。在《答問禮俗》的佚文中記載說,元日到人日期間,可以“以陰晴占豐(feng) 耗”。傳(chuan) 為(wei) 東(dong) 方朔所作的《占書(shu) 》裏也說,從(cong) 元日到人日的陰晴,可以用來占卜一年中對應的家禽牲畜與(yu) 人在來年是否吉祥平安。
因此古時人日又有登高遠望的習(xi) 俗,在經過了六天的閉門慶祝之後,初七這天,終於(yu) 可以出門看一看新春的景色。當然在大部分時候,初七的天氣還是比較寒冷,韓愈曾作有《人日登高》,描寫(xie) 人日登高遠望之景是“靄靄野浮陽,暉暉水披凍”,雖尚有寒意,但和子侄一同出遊,仍是十分溫馨。後來蘇軾在《雅安人日次舊韻二首》其一中寫(xie) 自己元日“扶杖登高”,看到“浮陽披凍雖才弄,已覺春工漏一元”,水中冰凍雖然未融,但已經能感到春意流露,正是對韓愈詩意的進一步闡發。
既然初七是人日,自然少不了對人的祝福。據《荊楚歲時記》載,正月初七這一天,古人會(hui) 將彩紙、絲(si) 帛乃至金箔剪成人的形狀,貼在門窗或屏風上,或者直接作為(wei) 首飾戴在頭上,稱為(wei) “彩勝”“人勝”,象征以新人的姿態進入新年。蘇軾《雅安人日次舊韻二首》其二中“屏間帶日金人活,頭上迎風彩勝翻”的句子,就分別寫(xie) 出彩勝在屏上和鬢間的風姿。正月初七剪勝的風俗起源很早,最晚在魏晉時就已出現,故李商隱《人日即事》有雲(yun) :“鏤金作勝傳(chuan) 荊俗,剪綵為(wei) 人起晉風”。現在春節時,我們(men) 依保有剪窗花的習(xi) 俗,應當是從(cong) 人日剪紙的風俗演變而來,可謂曆史悠久。
民以食為(wei) 天,在這個(ge) 為(wei) 人類而生的特別日子裏,自然也有很多特殊的飲食習(xi) 慣。比如《荊楚歲時記》說人日“以七種菜為(wei) 羹”,一方麵切合初七的日子,一方麵象征未來一年能夠豐(feng) 衣足食。由於(yu) 各地飲食習(xi) 慣不同,“七種菜”後來由演化為(wei) “七寶羹”“七樣菜”“七寶湯”等,其中菜的種類各不相同,但都有除病益壽的寓意。湖州一帶在正月初七習(xi) 慣吃團子,稱為(wei) “人口團”,吃後可保新年家中人口昌盛。安徽淮南一帶則以飴糖炒米製成“太平團”,不但自己吃,也要分給別人,取“餉(想)太平”的寓意。
從(cong) 初一元日,到初七人日,春節的慶祝可謂暫時告一段落。在這七天的節日中,人們(men) 得以休養(yang) 疲憊的身心,感受親(qin) 情的溫暖,通過各類慶祝活動,將貧窮和不順留存在舊日,將健康與(yu) 希望寄托於(yu) 未來,保證自己以一個(ge) 積極而富有生命力的狀態,迎接新一年的到來。不論是過去還是今天,這都是春節最重要的意義(yi) 。(文匯報)
(本版作者吳心怡為(wei) 文學博士,複旦大學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中心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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