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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石峁、良渚藏了多少秘密?一起探訪三處遺址的“前世今生”

發布時間:2024-03-25 10:58:00來源: 央視新聞客戶端

  2020年,三星堆再醒驚天下,3年多來,5號坑和6號坑的考古發掘始終沒有停止。

  陝西榆林神木縣的高家堡鎮,考古隊來到這裏,剝離黃土,拚湊碎片,十年之功,一座4000多年前的石頭城“石破天驚”。

  水鄉(xiang) 澤國,稻香飄蕩,大型水利係統護佑100平方千米的區域,這樣的景象並非虛構和想象。

  2024年,從(cong) 四川廣漢、到陝西石峁、再到浙江良渚,探訪三地考古現場,跟隨考古學家回溯文明源流,感受中國考古新氣象。

  2023年11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公布三星堆考古發掘研究的最新成果,其中排在首位的就是三星堆8個(ge) 祭祀坑的年代問題。

  黎海超,四川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最年輕的教授,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的首席專(zhuan) 家,在三星堆2020年的考古發掘中,他的身份是5、6、7號坑的“坑長”,也正是因為(wei) 這個(ge) 身份,至今,三星堆博物館文保修複中心仍是他每周都要打卡上班的地方。

  3年前,在三星堆為(wei) 考古發掘搭建的方艙中,3、4、7、8號坑的發掘在2022年完成,而5號坑和6號坑因各自的複雜情況,被整體(ti) 搬遷到實驗室,開展實驗室考古。

  記者:這5號坑就這麽(me) 大嗎?

  黎海超:5號坑差不多就這麽(me) 大,最小的坑。

  記者:那個(ge) 呢?

  黎海超:那個(ge) 是6號坑。

  記者:為(wei) 什麽(me) 用錫箔紙蓋著?

  黎海超:主要是為(wei) 了去做一個(ge) 隔離,為(wei) 了去保護它,這個(ge) 是網友大家開玩笑說三星堆有個(ge) 大盲盒,其實指的就是它。因為(wei) 它是一個(ge) 真正的箱子一樣,像一個(ge) 盒子一樣。

  記者:三星堆其他坑都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黎海超:對。

  記者:唯獨是它?

  黎海超:這是最終的兩(liang) 個(ge) 未解的盲盒,當然最大的盲盒還是它了。

  其實,木箱內(nei) 部的發掘已經到了距離底部幾公分的程度。那之後,木箱被倒過來,對底部進行發掘。可再想把它反過來,就沒那麽(me) 容易了。

  其實,在按照傳(chuan) 統考古的方法做這支隻是一個(ge) 痕跡的木箱時,黎海超還采用了另一種研究方法,實驗考古火燒木箱。

  黎海超:那個(ge) 木箱非常難以理解它,因為(wei) 它就是一個(ge) 坑,裏麵放著一個(ge) 燒成炭的一個(ge) 箱子,但是它結構又很完整,我們(men) 沒辦法去解讀它背後的一個(ge) 人類的行為(wei) ,那怎麽(me) 辦呢?那也很簡單,我們(men) 就去燒,看看這些不同的場景中,有哪一項它遺留下來的結果跟我們(men) 坑裏發現的結果是最接近的。

  記者:那你要是燒一個(ge) 箱子的話,你這個(ge) 箱子的材質是不是得比照你想象的或者說你得到的信息,如果這個(ge) 很貴重,你還每次都燒貴重的呀?

  黎海超:是,理論上講應該是完全相同的一比一複製,做木炭鑒定的時候我還很擔心,我說這要鑒定成什麽(me) 金絲(si) 楠木什麽(me) 這些,這個(ge) 工作怎麽(me) 做?但是還好,鑒定出來是一種叫做黃連木的一種木材。但是它也不便宜,也不好找,所以我們(men) 當時花了很大的力氣,去找這種木材,找到了人家以前留下來的一批,老的一批料子,我們(men) 也就隻用那個(ge) 材料做了一個(ge) 箱子,這個(ge) 箱子也不敢輕易去燒,所以就隻能做一係列的預實驗。

  預實驗使用的木箱隻能追求在重量、薄厚、體(ti) 積上和文物盡量一致,因為(wei) 在發掘中發現木箱外麵塗有朱砂,所以實驗木箱上也在不同部位塗抹了不同厚度的朱砂。實驗考古,是黎海超三星堆考古發掘中嚐試的新方法。

  記者:讀博士的時候,確定的方向,科研方向是什麽(me) ?

  黎海超:前兩(liang) 年沒有一個(ge) 特別明確的方向,有的時候經常跟我的導師聊,我一直在想能不能夠去找一些新的方法。

  記者:什麽(me) 叫新的方法?

  黎海超:考古行業(ye) 就是有一個(ge) 很明顯的,就是一個(ge) 文科背景的我們(men) 叫傳(chuan) 統考古,還有一個(ge) 自然科學為(wei) 背景的科技考古,有一個(ge) 很明顯的這樣一個(ge) 分界線。那個(ge) 時候我就在想能不能夠去找一些新的突破點,把這個(ge) 分界線給它模糊化。

  記者:你本身就是學文科的?

  黎海超:我就是非常傳(chuan) 統的文科生。

  記者:對呀,你怎麽(me) 會(hui) 具有這種跨學科的,讓考古和科技能夠結合起來的這種想法?

  黎海超:純粹靠非常傳(chuan) 統的這樣一些方法,有很多我想解決(jue) 的問題是不可能去解決(jue) 的。比如當時我研究青銅器,傳(chuan) 統的話主要是看它的紋飾,看它的形製,前沿一點可能去觀察它一些製作工藝等等之類的。但是如果我要想提一些更深入的問題,比如說這一件青銅器可能是誰做的,是從(cong) 哪兒(er) 來的,光靠肉眼、靠傳(chuan) 統的方法是不可能去解決(jue) 的。

  在導師的幫助下,黎海超加入了北大和牛津大學的聯合培養(yang) 計劃,去往牛津大學考古與(yu) 藝術史實驗室,進行了為(wei) 期一年的學習(xi) 。《資源與(yu) 社會(hui) :以商周時期銅器流通為(wei) 中心》是黎海超的博士論文,因入選國家社科基金資助的“優(you) 秀博士論文出版項目”於(yu) 2020年正式出版,並獲評高校科研優(you) 秀成果獎。2016年黎海超入職四川大學考古係,他在讀博士期間選擇的研究方向、掌握的研究方法,也剛好用來研究三星堆的青銅器。

  2020年,三星堆考古發掘再次啟動,四川大學取得發掘其中三個(ge) 坑的機會(hui) ,黎海超成為(wei) “坑長”,科技考古給了黎海超跳出三星堆的視野和思維,但三星堆的5號坑,則讓他至今仍身陷其中。

  5號坑,在2020年的電視直播中,號稱金玉滿堂。殘缺,但如果完整將是三星堆遺址迄今出土的最重的金麵具,還有這把被網友稱為(wei) “金鏟鏟”的金器,都在5號坑。因為(wei) 器物多且細小,5號坑被搬到了實驗室。3年過去, 5號坑的變化實在不夠顯著。

  黎海超:就是這些小碎片,就是每一個(ge) 小片都是單獨的,要給它一個(ge) 編號。給它編號完了之後,你還要用我們(men) 全站儀(yi) 給它打一個(ge) 坐標點,知道它的一個(ge) 精確位置。我們(men) 在這很高效率的就是一天八個(ge) 小時,就這樣清理、提取,已經做了一年多的時間,其實就是這一個(ge) 表麵,沒有特別明顯的肉眼可見的變化。

  記者:是啊,像這個(ge) 像錫箔一樣的這是什麽(me) 呀?

  黎海超:這個(ge) 東(dong) 西很了不得,我給你夾開這個(ge) 下麵,你看。

  記者:這是什麽(me) 呀?

  黎海超:一堆小金珠子,你看大大小小的,現在我們(men) 看到最小的這種小金珠子,它的直徑大概是0.6毫米。

  記者:幹嗎用錫箔蓋住它?

  黎海超:因為(wei) 它太小了,像小沙粒一樣的,我們(men) 怕找到了之後如果不及時做個(ge) 標記,可能後麵再去找它就比較費勁。

  和發掘5號坑相比,焚燒實驗看上去要過癮得多,但實驗有實驗的麻煩,因為(wei) 要重複,每一次重複都需要設計不同的變量。

  這是第一次實驗,采用的方式是“坑內(nei) 焚燒、箱內(nei) 引燃”。 結論之一是從(cong) 木箱內(nei) 部引燃很難達到完全炭化的效果。且如果由紡織物引燃焚燒,需後續不斷向木箱內(nei) 投擲紡織物以維持火焰效果。因此,需考慮坑外燃燒再移至坑內(nei) 的可能性。第二次實驗,第三次實驗,焚燒後的木箱,似乎和那個(ge) 已經炭化,隻是一個(ge) 痕跡的木箱相去甚遠。

  記者:以這樣的反複的,在現實世界裏麵去燒這個(ge) 箱子,目的是什麽(me) ?

  黎海超:說到底是不是這個(ge) 六號坑的整個(ge) 焚燒的,就是它背後的一個(ge) 人類行為(wei) ,大概到底是怎麽(me) 樣的一個(ge) 情況。

  記者:但話說回來,你就是燒了這麽(me) 多的箱子,你又怎麽(me) 去解讀這個(ge) 被燒的現象呢?

  黎海超:我可以去排除很多種情況,比如說第一個(ge) 最簡單的一個(ge) 問題,就是這個(ge) 木箱它到底是在坑內(nei) 燒的,還是在坑外燒的,但是我們(men) 做的第一個(ge) 實驗又很費解,因為(wei) 在裏邊燒的話,我們(men) 會(hui) 發現它可能會(hui) 在坑壁會(hui) 留下很明顯的那種灼燒的一些跡象,在我們(men) 實際的考古發現裏邊,我們(men) 都沒有發現,所以我們(men) 就也很納悶這個(ge) 到底是怎麽(me) 回事,然後就在坑外燒。在坑外燒的話又更加讓我們(men) 不解,因為(wei) 坑外燒很難燒成這種又結構完整,你還能夠把它挪動到坑裏的這樣的一種情況,也很難。所以現在我們(men) 各種情況都去設計了很多種焚燒的方案,雖然得到一些認識,但還是有很多問題現在沒有解決(jue) 。

  記者:那我們(men) 能夠推導出一個(ge) 什麽(me) 結論來?

  黎海超:這個(ge) 問題應該是解決(jue) 三星堆的最關(guan) 鍵的一個(ge) 問題之一。

  記者:為(wei) 什麽(me) 是最關(guan) 鍵的?

  黎海超:因為(wei) 首先三星堆現在幾乎所有最重要的器物全都埋藏在裏麵。在這個(ge) 行為(wei) 發生之後,三星堆整個(ge) 這個(ge) 文化又有一個(ge) 明顯的衰落,這個(ge) 轉折點到底發生了什麽(me) ,到底是來自於(yu) 它內(nei) 部的一種內(nei) 因,還是來自外部勢力這種外因形成的,這些問題就是祭祀坑的成因,都是解決(jue) 這些問題的最關(guan) 鍵的一個(ge) 線索。

  記者:其實作為(wei) 一個(ge) 考古工作者,你既極近距離看文物,你又要抽身事外,甚至用上帝視角去打量時光的變遷,對不對?

  黎海超:對,可能就是一個(ge) 小碎片上的一個(ge) 很不起眼的信息,可能是解決(jue) 一個(ge) 很大問題的一個(ge) 很重要的一個(ge) 關(guan) 鍵點。

  麵對5號坑散落的、大大小小的金片、金珠,考古學家們(men) 想象它們(men) 之間可能存在著的各種關(guan) 聯,比如,它們(men) 或許是一件衣物的裝飾。正是為(wei) 了保存隱藏在碎片中的信息,期待有一天能破解其中的秘密,發掘成為(wei) 一個(ge) 極其漫長且消耗的過程。考古,無論使用怎樣的方法,漫漫征程幾乎無例外的都是從(cong) 征服碎片開始。

  篩土,從(cong) 土中篩出骨針,粗粗細細,大概17000件;篩出石鏃,新石器時代人類普遍使用的箭頭;篩出玉器、篩出動物的骨骼碎片以及大大小小的陶片;篩出一座石破天驚的石頭城。它恢宏、壯觀,以超乎想象的體(ti) 量重新屹立在了陝西榆林的黃土高原上。

  記者:我們(men) 現在站的地方這是什麽(me) 地方?

  邵晶:我們(men) 現在站的就是我們(men) 叫做外甕城的裏麵,你能看到外麵是一圈U型的一個(ge) 石頭牆,就是在城門的最外側(ce) 形成了一道防禦性的牆體(ti) 。你看到這個(ge) 嗎?

  邵晶,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館員。2012年5月,石峁遺址的係統考古發掘正式啟動,從(cong) 西北大學考古專(zhuan) 業(ye) 碩士畢業(ye) 僅(jin) 三年的邵晶,成為(wei) 石峁考古發掘的現場負責人。石峁遺址位於(yu) 陝西榆林神木市高家堡鎮,煤炭資源讓神木發展迅速,產(chan) 生的效應就是邊遠的村子人少,幾近廢棄。考古隊來到這裏,隻能租住廢棄的窯洞。

  邵晶:大家在網上會(hui) 看到的一些報道,下雨的時候別人家收衣服,考古隊收手機,那是真的,連手機信號都沒有。

  記者:連手機都得掛在樹梢上,那這些對你們(men) 來說,這就是擺在你們(men) 麵前非常實際的困難,怎麽(me) 辦?

  邵晶:就是克服,大家都有怨言,連洗個(ge) 澡都是問題,隻能克服。我們(men) 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開著車到鎮上去拉水,而且要儲(chu) 備大量的蠟燭,一刮風,一下雨肯定停電,包括我們(men) 有的考古隊員家裏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白事,家裏的長輩去世了,是聯係不到的,我們(men) 都是要通過第二天別人從(cong) 山下帶給我們(men) 消息我們(men) 才知道的。

  記者:那對於(yu) 你們(men) 這些考古隊員來說,這就是工作的常態?

  邵晶:也不能算常態,因為(wei) 石峁是比較特殊的地方,我們(men) 單位是在西安,坐火車得七個(ge) 小時。

  記者:哪是主場,如果發掘這,是不是這就是主場?

  邵晶:這是主場。

  記者:那你一年多少時間是在這?

  邵晶:一年365天有300天在這。

  記者:長時間在這,肯定是有動力在驅使你們(men) 往前走,這個(ge) 動力是什麽(me) ?

  邵晶:這就是我們(men) 的工作,包括我們(men) 現在這個(ge) 單位,每年招聘的時候寫(xie) 得很清楚,長期適應野外工作。你如果不適應這個(ge) ,你可以不用考,而且上學的時候老師教也好、自己感受也好,做考古就是要去田野裏麵挖,讀天書(shu) ,讀地書(shu) ,這是自然而然的一個(ge) 動力。

  人煙稀少的高原上,考古從(cong) 調查開始。邵晶曾說,考古隊的人比當地放羊的人更了解這一帶的溝溝坎坎。溝溝坎坎上的調查大多時候隻能用腳,兩(liang) 個(ge) 月的時間,他們(men) 走出了一個(ge) 麵積為(wei) 4平方千米的城址。

  探方發掘法是考古最基本的方法。一般來說,一個(ge) 探方的麵積是5×5平方米,要有隔梁、關(guan) 鍵柱,用來觀察、控製、測繪。向下挖的同時,始終要密切關(guan) 注土層的變化,每一層土代表的是一段時間甚至一個(ge) 時代,隻有準確辨認層位,從(cong) 中提取的文物才能有相應準確的信息。在石峁,因為(wei) 地表落差和單體(ti) 遺跡的範圍都很大,探方法不太適用。

  邵晶:幾十米長的這一道牆,以十米為(wei) 一段分開去發掘,它堆積最厚的地方有十五米厚,而且是斜的,你必須在那待著,你沒有辦法離開,可能一會(hui) 兒(er) ,這個(ge) 地層就會(hui) 有變化,地層有變化,就會(hui) 導致你在收集裏麵出土的遺物的時候會(hui) 混了,對於(yu) 你的年代判斷,分期判斷是會(hui) 帶來影響的。

  最先顯現的是外城東(dong) 門址。設計和建造它的人,著眼於(yu) 控製交通、外防內(nei) 守。以高大宏偉(wei) 帶給人視覺衝(chong) 擊的是皇城台,石峁城址的核心,它被內(nei) 城和外城重重拱衛。人們(men) 在這裏夯土築台,土台之外用石牆加固,層層堆疊向上,石牆砌護的最高處超過70米。

  陶瓦、卜骨、陶鷹、口簧、各種玉器;各種工具;還有來自遠方的海貝和象牙;皇城台上居住著高等級貴族,也分布有手工作坊。17000多枚骨針,遠超當地的需求,暗示著這裏或許存在一個(ge) 可以支撐對外貿易的製造業(ye) 中心。碳14係列測年和考古學係列證據表明,石峁城址初建於(yu) 4300年前,廢棄於(yu) 3800年前,曆經500年。這正是新石器時期最晚階段向曆史記載中的夏朝過渡的時間節點。考古學界認為(wei) ,石峁城址的社會(hui) 功能已經跨入了邦國都邑的行列,是當時中國北方一個(ge) 區域性政體(ti) 的中心。

  記者:你們(men) 最終想拚出一個(ge) 什麽(me) 東(dong) 西來,研究的方向是什麽(me) ?

  邵晶:我再舉(ju) 一個(ge) 比較偏於(yu) 理工科的例子。你能想象在黃土高原上,四千多年前出現了江漢平原上的玉器嗎?什麽(me) 樣的勢力集團可以達到這樣的交通能力,我們(men) 可以管它叫交通,高等級人群之間的相互聯係和溝通認同,這不就是國家和國家之間的事嗎?

  記者:當我們(men) 把這些文化和這些有可能當年存在的這種國家形態,把它聯係起來看的話,這些點連起來的是一個(ge) 什麽(me) 樣的麵呢?

  邵晶:滿天星鬥,重瓣花朵,很多我們(men) 的先賢,我們(men) 的前輩,考古學家都說過這樣的論述,石峁所在的那個(ge) 時期,四五千年吧,我們(men) 的文明的區域是比較多的,可以分成很多小區,大家都在共同走文明化的進程。

  在那個(ge) 滿天星鬥的時代,當石峁先民雄踞北境之時,長江下遊杭嘉湖平原一帶,另一個(ge) 具有早期國家形態的王國在這裏緣起、壯大,已有近千年時間。

  土墩林立、茅屋相望、水道縱橫、舟稷穿梭。中央宮殿區約為(wei) 30萬(wan) 平方米,而外圍水利係統影響的麵積約100平方千米。這不是虛構的動畫,而是持續近百年的考古,讓良渚文化穿越曆史烽煙,越發清晰而生動。

  草裹泥是良渚人建造水壩時使用的一種建築材料,用水邊最常見的植物,比如蘆葦、荻草把致密的泥裹起來,類似今天人們(men) 使用的沙袋。

  王寧遠,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科技考古室主任、良渚古城及水利係統項目考古領隊。自稱是良渚考古第三代中較為(wei) 年輕的人。

  在良渚考古的曆史上,使用衛星圖像和高程模型技術是一個(ge) 重要的轉折點。之前,考古人依靠田野調查發現考古遺存,另外開發建設,甚至盜墓蹤跡也會(hui) 為(wei) 考古提供線索。而衛星圖像和高程模型技術為(wei) 考古提供了上帝視角。

  所謂地理信息係統,是多種技術、多種信息組成的係統。數字高程模型是方法之一。用一張良渚古城區域1∶500比例的線劃圖上製作了數字高程模型後,良渚古城東(dong) 南部外側(ce) ,若幹段長方形結構體(ti) ,因高度相同,雖沒有完整連接,但其關(guan) 係卻清晰可見。這正是良渚古城外郭的一部分。從(cong) 此,良渚考古開始熱烈擁抱科技考古,而水壩的發現更是離不開地理信息體(ti) 統提供的上帝視角。

  良渚水壩係統的發現是一個(ge) 長達30年、三代人接力的過程。1986年,反山墓地的發掘是良渚考古史上一件大事。高等級墓葬群,數千件精美玉器,其中尤以反山12號墓出土的,帶有完整神徽形象的玉琮王成為(wei) 一個(ge) 明確的指引,墓主地位如此尊崇,那麽(me) 良渚一帶應該有與(yu) 其地位相匹配的宮殿區,尋找古城成為(wei) 一種主動行為(wei) 。

  在這期間,考古隊在塘山山腳下,發現了一條5公裏長的人工堆築,年代上屬良渚時期,被命名塘山長堤,這是水壩初露端倪。

  王寧遠:當時推論說這個(ge) 是防洪的,因為(wei) 這邊是山,山這個(ge) 水下來被一條橫的東(dong) 西擋住了,它就不會(hui) 衝(chong) 到這個(ge) 遺址群裏麵了,這個(ge) 是有理由的。但是當時因為(wei) 各種的資料也不太全,所以沒有辦法繼續做深入的研究。

  到了2011年,衛星影像在良渚考古中地位凸顯,解謎有了希望。最初,王寧遠的目光聚焦在圖片上塘山長堤附近的區域,通過反複縮放圖片,尋找線索。

  2019年,良渚古城遺址進入世界文化遺產(chan) 名錄。

  宏大的城址、複雜的水利係統,等級鮮明的墓地,具有信仰和製度象征的係列玉器,揭示了一個(ge) 存在於(yu) 新石器晚期、以稻作農(nong) 業(ye) 為(wei) 經濟支撐,存在社會(hui) 分化和統一信仰體(ti) 係的早期區域性國家形態。

  王寧遠:那麽(me) 對於(yu) 我們(men) 來說,良渚申遺這樣一個(ge) 很大的事情是什麽(me) 呢?是我們(men) 在這個(ge) 前行道路上路過的一個(ge) 風景,不是我們(men) 的目標。

  記者:你們(men) 的目標是什麽(me) ?

  王寧遠:我們(men) 的目標就是把這個(ge) 社會(hui) 啥都研究清楚,這才是我們(men) 的目標。

  自良渚申遺成功至今,考古隊找到的水壩從(cong) 11條增加到30條。而良渚文化的演進過程也日漸清晰,千年時光裏,它經曆了利用山前地貌建設散點式聚落,到規劃建造水利係統,再到構築良渚古城這樣三個(ge) 發展階段。

  在數千年的時光流轉中,中華大地上,滿天星鬥,交相輝映,明滅之間,曆史進入到明月星稀的時代。王權國家和青銅器是這個(ge) 時代的標誌。二裏頭文化、安陽殷墟、四川廣漢的三星堆,是這個(ge) 時代的代表。

  在三星堆博物館,黎海超的實驗考古始終在持續。

  黎海超:比如我做一個(ge) 工作就是複製三星堆的銅鈴。雖然我沒有時光機,但是我想聽聽三千年以前的聲音到底是什麽(me) 樣子的。但是那個(ge) 黃連木做的箱子實在是太珍貴了。

  記者:手段和思路的一些創新和探索,目的是要解決(jue) 什麽(me) 問題?

  黎海超:考古學必須要去交叉,一方麵是跟自然科學的交叉,另一方麵是跟人文科學的交叉。我的定位就是做中國考古學科的一塊很小的一塊鋪路磚也好、問路石也好,反正就是做一個(ge) 實驗品,就是多學科交叉的一個(ge) 實驗品。

  記者:考古這件事情,考的是幾千年以前的古,很可能在你這一塊隻是做了一點點,雖然你有那麽(me) 大的夢想,但是你的這一點點和那個(ge) 夢想之間有什麽(me) 關(guan) 係?

  邵晶:對,這個(ge) 其實就和我們(men) 拚陶片一樣,我們(men) 每一個(ge) 做考古的人可能就是一塊小陶片,我們(men) 共同把它拚起來它就是一個(ge) 大罐子。

  記者:研究考古的人肯定會(hui) 想,一個(ge) 人在這個(ge) 曆史階段裏麵是多麽(me) 渺小,就好像地球在整個(ge) 宇宙裏麵是多麽(me) 渺小一樣,這對你的人生觀有影響嗎?

  王寧遠:我覺得盡力而為(wei) 就可以。我們(men) 可能覺得5000年、6000年很遙遠的,但是我覺得不是,好比中國人為(wei) 什麽(me) 這個(ge) 玉會(hui) 喜歡呢?都是有傳(chuan) 承的,就不是空中掉下來的,它其實是有原因的,有很多很多東(dong) 西。你研究了曆史,豁然開朗,為(wei) 什麽(me) 是這樣的,為(wei) 什麽(me) 是那樣的,我覺得這種東(dong) 西還是挺有趣的。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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