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wei) 了上海2500萬(wan) 人的物資需求

　　黃蝶、徐清秋、曹冉、杜順、李德峰……從(cong) 全國各地趕來支援上海。他們(men) 說，“國有難召必戰，朝朝暮暮與(yu) 爾在。”“上海援助了武漢，現在是時候‘反哺’了。”“我們(men) 是不會(hui) 停的，24小時都不停。”

　　一個(ge) 點連上另外一個(ge) 點，就成了一條線，當眾(zhong) 多的線連在一起，最終就能成為(wei) 一條鏈：一條打通2500萬(wan) 人物資需求的供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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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1999年出生的黃蝶在上海超市打地鋪的第8天，她每晚和一個(ge) 1996年出生的女孩擠在一個(ge) 綠色的帳篷裏，在上海大潤發中原店一樓通道的眾(zhong) 多帳篷中尤為(wei) 顯眼。晚上，帳篷裏的人守著剛剛送來的蔬菜，白天再把這些蔬菜打包好，交給騎手們(men) 送至上海居民的手中。

　　“請戰支援上海！風有約花不誤，年年歲歲不相負。國有難召必戰，朝朝暮暮與(yu) 爾在。”寫(xie) 下這封請戰書(shu) 後，4月9日，黃蝶就從(cong) 浙江寧波趕赴上海，她是大潤發首批80位“援滬人”中最小的一個(ge) 。

　　幾天後，一個(ge) 比黃蝶年紀更小的00後女孩徐清秋從(cong) 成都出發了，前往的是同一個(ge) 目的地——物資緊缺的地方。4月13日，徐清秋原本要與(yu) 未婚夫曹冉在成都天府公園拍攝婚紗照，但當天一早，他們(men) 卻登上了去往杭州蕭山的飛機，奔波10個(ge) 小時後，抵達上海市長寧區盒馬星空店。這一天，上海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確診病例2573例，新增本土無症狀感染者25146例。

　　在此前一天，盒馬武漢地區副店長杜順帶著重要的使命抵達上海楊浦區寶地店——提升門店商品的流通效率。杜順說，他對當下上海人民的處境感同身受，曾經武漢有難時，“上海援助了武漢，現在是時候‘反哺’了”。

　　80後美團分揀員李德峰比很多支援的人來得都早，他與(yu) 另外119人是趕在浦西封控前的幾個(ge) 小時抵達的，從(cong) 深圳趕來的他也比更多人能明白此刻上海居民對物資的緊迫需求，這些天下來，他們(men) 心裏想的都是：“越快越好，盡快把東(dong) 西送到居民手裏。”

　　黃蝶、徐清秋、曹冉、杜順、李德峰……眼下，眾(zhong) 多像他們(men) 一樣的人從(cong) 全國各地奔向上海，一個(ge) 點連上另外一個(ge) 點，就成了一條線，當眾(zhong) 多的線連在一起，最終就能成為(wei) 一條鏈：一條打通2500萬(wan) 人物資需求的供應鏈。

　　“我看到了最安靜的上海”

　　“這次來我看到了最安靜的上海。”李德峰來過上海很多次，這次尤其特別。3月31日，一行人在機場剛打到出租車，工作人員就告訴他們(men) ，“後麵的士都沒有了。”一路上，他也很少看到車輛、聽到鳴笛聲。

　　與(yu) 平常不同，4月9日，黃蝶隻在日記本裏記下了幾個(ge) 時間點：20:06、23:00、24:00、2:00……分別是她抵達上海虹橋站、進入超市、進行核酸檢測以及拿到新冠病毒抗原檢測結果的時間。

　　來之前，黃蝶看著上海新冠肺炎確診病例不斷增多，感覺到上海疫情嚴(yan) 峻。來之後，她體(ti) 會(hui) 到了這個(ge) 數字背後這座城市人們(men) 的擔憂。在乘車前往目的地時，她對同伴說：“你看，那閃爍的東(dong) 方明珠塔，襯著周圍空無一人的感覺，反差很大，我確實從(cong) 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上海，想快點到店裏。”

　　“隻給了來的時間，沒給回去的時間。”對於(yu) 即將在上海“打持久戰”，杜順做好了物質上和精神上的雙重準備。

　　杜順帶的口罩擠滿了一個(ge) 22寸的行李箱。他還備有5套防護服和一些洗手液、消毒液等。他說，作為(wei) 經曆了2020年那場戰“疫”的武漢人，準備充足的防疫物資已經刻進了武漢人的基因裏，與(yu) 他一起從(cong) 武漢出發的另外19名“援滬人”也帶了滿負荷的防疫物資。

　　這次去上海支援，家裏人尤其支持杜順。當年，武漢疫情暴發時，一批又一批上海援鄂的醫護人員陸續抵達，杜順當時正好為(wei) 他們(men) 運送日常所需的米麵糧油、瓜果蔬菜。這一次去上海，杜順感覺有些似曾相識，也覺得帶著一種“反哺”的使命感。

　　曹冉和徐清秋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除了儲(chu) 備2-3個(ge) 月的防疫物資，作為(wei) 一名四川人，對吃尤為(wei) 注重，曹冉還帶了近40袋榨菜，以及老幹媽、飯掃光等“下飯神器”。

　　靜態管理之下，對於(yu) 商超工作的人來說，為(wei) 了防止交叉接觸出現感染，在店裏打地鋪可能成為(wei) 一種常態。曹冉看到，上海大潤發南匯店的店長王忠魁和105個(ge) 員工打著地鋪在店裏守了30多天。此行，他也準備了睡袋，“方便打地鋪。”

　　貨堆得像一堵牆，看著特別踏實

　　總體(ti) 來說，對於(yu) 打地鋪、幹體(ti) 力活以及一直封閉在超市裏麵，黃蝶還算適應。

　　4月10日，隨著第一車物資抵達，接力式的卸貨在方寸之地上演。一組人搬空了二分之一車的蔬菜後，換另一批人接著搬。黃蝶與(yu) 一名女生和另外11名男生一起搬、一起摞、一起把貨物推進倉(cang) 庫整理。

　　一天下來，13個(ge) 人大概卸了50噸蔬菜，包括20噸西蘭(lan) 花、18噸洋蔥以及12噸包心菜。她說，“真的很難吃得消，很重，很重，我們(men) 也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一個(ge) 畫麵一直定格在黃蝶的腦海裏。當一麻袋洋蔥被從(cong) 車上卸下來放到地上的一瞬間，灰塵在空氣中漫開來。晚上，一名員工摘下N95口罩，鼻孔處有兩(liang) 個(ge) 土黃色的點。

　　4月11日、12日，黃蝶的工作主要是打包蔬菜包。六七個(ge) 人組成流水線進行作業(ye) ，一人負責打包一類菜品，其中有洋蔥、胡蘿卜、包心菜、玉米、西蘭(lan) 花等，幾秒或者十幾秒就完成一個(ge) 菜品的打包，也有專(zhuan) 人把打包好的蔬菜包放到棧板上碼整齊。“你的腦子可以不轉，但手不可以停。”

　　每一天的工作都有些許不同。13日，黃蝶主要負責水果的品控，例如，把每一個(ge) 醜(chou) 橘的包裝打開，檢查有沒有發黴或者變質，將壞果挑出來。以兩(liang) 斤為(wei) 一袋進行分裝，每個(ge) 醜(chou) 橘外包裝上都有一根細鐵絲(si) ，在檢查時，不少同事的手套都被紮破了，還有幾次被鐵絲(si) 紮到了手。當天，黃蝶和夥(huo) 伴們(men) 大約檢查了2噸左右的醜(chou) 橘。“要保證這東(dong) 西送到顧客手裏時，品質沒有問題。”

　　“你走過超市的通道，能看到裏麵堆滿了打包好的貨。又或者說像我們(men) 今天品控做完之後，身後壘起來比我還要高的一棧板又一棧板的貨，感覺就像一堵牆一樣，看著特別踏實。”黃蝶估計，整個(ge) 團隊一天可以完成1200個(ge) 蔬菜包的包裝。“這些東(dong) 西是輸送到千千萬(wan) 萬(wan) 個(ge) 家庭裏麵去的，這麽(me) 想，心裏挺安慰，也覺得很有成就感。”

　　每天晚上，黃蝶都會(hui) 在日記裏記錄下當天發生的事情。23時許，她剛躺下來，就能聽到整個(ge) 通道裏麵響起的鼾聲多重奏。但想到有更多家庭能獲得物資，她反而睡得很踏實。

　　“我們(men) 是不會(hui) 停的，24小時都不停”

　　下飛機後，包括李德峰在內(nei) 的120人分成了12個(ge) 組，分散到上海各地的美團買(mai) 菜站點。

　　“最大限度保障現有人員出勤。”他解釋，之所以采取10個(ge) 人為(wei) 一組，是因為(wei) 核酸檢測的混檢是10個(ge) 人為(wei) 一組，一方麵，可以統一檢測，提升效率，為(wei) 多分揀訂單爭(zheng) 取時間；另一方麵，一旦出現異常，其他組不受影響。

　　“我們(men) 其實沒見過這麽(me) 大的需求量。”李德峰說，目前，他所在的站點訂單量比疫情之前約漲了3倍，“上海居民一早上就能把我們(men) 一天的‘產(chan) 能’全買(mai) 光。”

　　與(yu) 猛增的訂單量相比，人手緊張幾乎是當下所有生鮮配送站點麵臨(lin) 的困境。4月1日，李德峰與(yu) 另外9個(ge) 人在浦西站點開工，店鋪原有員工僅(jin) 剩10餘(yu) 人，約有二分之一的人因為(wei) 疫情管控，無法從(cong) 小區出來。

　　看到上海居民對物資的渴求，李德峰更急了。他與(yu) 同事們(men) 分兩(liang) 班加足馬力進行分揀。一些員工特別是上海本地的員工，幹脆就在站點打地鋪、搭帳篷，因為(wei) 他們(men) 居住的小區被封控，一旦回去，很可能就出不來了。李德峰說，“我們(men) 是不會(hui) 停的，24小時都不停。”

　　大部分時候站點的分揀台上都堆滿了包裹。最多的時候，10來個(ge) 人把高2米、長12米左右的3層打包台都塞滿了，有時候甚至放不下。李德峰說，隨著騎手們(men) 將一個(ge) 個(ge) 包裹取走，送到一個(ge) 個(ge) 社區，分揀員又將新的包裹補充進去，這樣不斷流轉。

　　剛到上海楊浦區時，杜順發現，店鋪也遇到了人手緊缺的問題，約五分之二的上海本地員工因疫情管控，無法工作。上海居民巨大的訂單需求，對倉(cang) 庫商品的流轉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一旦我們(men) 釋放訂單之後，幾乎是秒光。”杜順說，一些上海市民是守在手機前等著商品在App裏上架。他坦言，隨著效率不斷提升，可以滿足更多人的需求，但還是不夠。他們(men) 也很著急，隻能利用每一個(ge) 可用人員，不斷提速。

　　一直以來，徐清秋都在不斷提升包裝的速度，“唯快不破！”最初，她打包一個(ge) 裝有22-23件商品的蔬菜包需要50秒，最近，她最快的一次用時僅(jin) 10秒，這個(ge) 速度要是在她成都的門店裏，能排到第二。此次，她加入到上海長寧區的店鋪，希望通過加快包裝速度，讓一些上海家庭可以早一點獲得物資。

　　相信上海會(hui) 很快好起來

　　隨著人手不斷補充進來，李德峰所在的門店產(chan) 能已經翻倍了。每天晚上一車車物資抵達站點，夜班的同事負責將這些物品上架。每天早上6時，上海的居民就可以開始搶菜了，這些菜再由白班的工作人員打包、點數、品控、分揀，把一個(ge) 個(ge) 訂單交接給騎手，騎手再送到社區的誌願者手上，之後，這些菜才能出現在上海居民的餐桌上。

　　一些市民在網上反映需求得不到滿足。李德峰說，我們(men) 盡自己的努力，能多做一份就多做一份，“同行的119人都是這樣想的。”

　　李德峰說，其實，全國人民都在關(guan) 心上海，有些人援助物資，有些人很希望到當地幫忙。“我們(men) 有幸能參與(yu) 到戰疫中去，我們(men) 這些在現場的人肯定會(hui) 更努力一些，更往前衝(chong) 一衝(chong) ，我也相信，抗疫過程中每一個(ge) 崗位都是這樣的，不光是我們(men) 。”

　　“期待上海的疫情能夠盡快得到控製，整個(ge) 社會(hui) 恢複正常的生活狀態。”李德峰說，“接下來，把每一天的工作踏踏實實地做好，我的團隊能夠安安全全地回到深圳。”

　　據悉，杜順等20名員工補充進來，對這個(ge) 店鋪來說，像是下了一場“及時雨”。4月14日，杜順所在門店日均訂單增加了約2000個(ge) 。“上海雖然暫時因為(wei) 疫情影響有一點困難，但是我相信以上海的硬件和軟件實力，這些問題的解決(jue) 隻是時間問題，不會(hui) 影響太長。”

　　“最大的期待肯定是希望疫情能夠盡快平複，讓上海能夠恢複正常。我希望疫情之後，更多的上海市民能夠多到武漢去走一走。”杜順說。

　　黃蝶說，希望疫情早點結束，回家後，要用年假時間看山、看水、看星星、看月亮。當然，最重要的是陪父母，對於(yu) 從(cong) 前每天都能見到父母的她來說，離家已經太久了。

　　在求婚時，曹冉曾向徐清秋承諾：7月帶妻子去上海迪士尼度蜜月。徐清秋期待著，疫情結束後，到上海遊玩的那一天。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趙麗(li) 梅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2年04月19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