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年輕人想快速成功心理 借短視頻拉人頭

　　警惕落入“校園創業(ye) ”陷阱

　　“騙子非但沒有得到懲罰，反而在同時運營多個(ge) 賬號，繼續騙大學生的錢。”在江蘇讀書(shu) 的大一學生張生說，半年前被“校園達人呂不”（以下簡稱“呂不”）騙走2980元。最近他發現，經過受騙大學生投訴後被抖音平台封號的“呂不”，又在不同的短視頻平台注冊(ce) 了新賬號卷土重來。

　　打著“校園創業(ye) ”的幌子，實則收取入門費，並不斷拉人入夥(huo) ，一些大學生甚至未成年人都上當受騙了。張生組建的維權微信群內(nei) 有近30名大學生，他們(men) 報警後，沒有收到回複。根據媒體(ti) 報道，4月份該案件被初步認定為(wei) 經濟糾紛。這給一直堅信“這就是傳(chuan) 銷”的張生潑了一盆冷水，他不知道該如何討回被騙的錢。現在維權群內(nei) 已經沒有人說話了，但“呂不”還活躍在抖音、快手等平台不斷更新項目內(nei) 容。

　　記者給“呂不”短視頻賬號發送求證私信，但截至發稿時仍未獲回複。

　　賺錢還是騙錢

　　進入大學的第一年，張生想尋找一份副業(ye) ，“努力在大學期間不問家裏要錢”。他在快手上刷到了“呂不”的視頻。

　　“呂不”發布的視頻中不乏對“校園快遞商機”“寢室掘金密碼”“店鋪拍照的財富密碼”等創業(ye) 項目的解讀，它們(men) 的共同點是簡單易上手和掙錢很快。

　　張生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當時，“呂不”在快手平台粉絲(si) 有四五萬(wan) ，在抖音平台粉絲(si) 達60餘(yu) 萬(wan) ，其中一條視頻說其公司和杭州電視台有合作。

　　今年年初，張生按照“呂不”的指引，向其公司杭州盈夢文化傳(chuan) 媒合夥(huo) 企業(ye) （有限合夥(huo) ）賬號支付了500元定金，幾天後，又向該賬號轉賬尾款2480元。

　　隨即，“呂不”向他推薦了一位“導師”。這位“導師”發來“教學視頻”後，又拉他進入“國夢藍海星”微信群。“進群被要求根據模板進行自我介紹。當時太傻了，把自己真實姓名和照片都發進去了，還有人發了身份證號、電話等個(ge) 人信息。”張生回憶說，群內(nei) 已有100餘(yu) 名成員，還有不少類似的分群。

　　被“呂不”的視頻吸引的大學生不在少數。在山東(dong) 讀大學的小餘(yu) ，去年6月添加了“呂不”的微信，完全沒有接觸過創業(ye) 知識的他，以為(wei) “能賺點兒(er) 錢，做到自立”。

　　在小餘(yu) 提供給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的聊天記錄中，“呂不”說，“賺錢的核心就是獲取流量，我們(men) 有很多賺錢的項目，但都是收費的。”小餘(yu) 表示想進一步了解項目時，“呂不”說，交了錢的全國各地大學生都會(hui) 進入專(zhuan) 屬社群，“相當於(yu) 一個(ge) 高端大學生人脈圈子，你想在校園裏創業(ye) 賺錢，這些都是你的榜樣。我們(men) 的導師一對一指導，給你介紹最適合你的項目”。

　　在和“呂不”一番交談後，小餘(yu) 表示，“十分想加入，但錢不夠”。“呂不”稱，“給你機會(hui) ，先交定金鎖名額”，並發來支付寶賬號，要求小餘(yu) 把姓名和院校發給他備注登記。就這樣，小餘(yu) 在交了2980元後，也進入了和張生類似的社群，加入了“流量王”項目。

　　更早進入社群的還有廣西大學生小林。去年夏天，高中畢業(ye) 的小林在刷到“呂不”的視頻後，也得到了“呂不”的熱情介紹。

　　發現小林猶豫時，“呂不”打來電話稱：“如果一個(ge) 月不回本，可以退錢。”“這句話讓我覺得有了保證，但也因為(wei) 他是打電話說的，我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小林說。

　　正在打暑期工的小林實在無法支付全部費用，“呂不”建議他先交300元定金。小林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因為(wei) 進入項目比較早，那時隻需要交1980元，後期漲到了5980元。”

　　在“呂不”多次催促下，他用剛領到的工資支付了尾款。“打了一個(ge) 月的工，才掙了3000多元，被他騙走了近2000元。”

　　多名受騙大學生表示，還有未成年人被騙。在他們(men) 提供的轉賬記錄中，記者發現，“呂不”的收款賬號除個(ge) 人支付寶賬號外，也有名為(wei) “浙江國夢文化傳(chuan) 媒有限公司”和“杭州盈夢文化傳(chuan) 媒合夥(huo) 企業(ye) （有限合夥(huo) ）”的公司賬號。

　　據天眼查顯示，上述兩(liang) 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為(wei) 同一人，分別於(yu) 2019年9月和2021年8月成立，又分別於(yu) 今年1月27日和3月29日，因登記住所或經營場所無法聯係，被杭州市蕭山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列入企業(ye) 經營異常名錄。此外，記者根據被騙大學生提供的支付寶賬號進行搜索，“呂不”的個(ge) 人支付寶賬號仍可進行轉賬。

　　“這不就是傳(chuan) 銷嗎”

　　張生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進群後，“呂不”和“導師”推薦的項目隻有“流量王”和“元宇宙寵物電商”，“後來才明白，為(wei) 了讓我們(men) 相信這些項目，群裏有不少‘演員’和‘氛圍組’”。

　　記者查閱其“內(nei) 部培訓視頻”發現，所謂的“流量王”項目被描述得很簡單：注冊(ce) 新抖音賬號後，按照模板打造人設，即“我年紀小就出來混社會(hui) 了，現在年紀也小，但我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等，平時隻需要剪輯、上傳(chuan) 視頻。

　　據視頻描述，這樣的賬號會(hui) 吸引很多人私信谘詢，成員隻需把這些私信對接給“呂不”團隊，由他們(men) 完成後續“項目銷售”，再進行不同梯度的分成。視頻中，“呂不”明確說出，“總之就是編，頭像、個(ge) 人介紹跟炫富要沾邊”。

　　第二天，張生明白過來，“這不就是傳(chuan) 銷嗎？這樣的項目，什麽(me) 內(nei) 容都沒有，就讓我們(men) 交錢，然後還讓我們(men) 去拉更多人交錢”。

　　當他在群裏提出疑問時，對方卻回複說“我們(men) 是正經公司”。當他再次指出“這和傳(chuan) 銷形式一樣”後，對方不再回複並把張生移出了群聊。索要退款無果，張生開始召集被騙大學生“抱團”維權，小餘(yu) 和小林也被他邀請進了維權微信群。

　　之前，小餘(yu) 按照“教程”進行了嚐試。“花了一兩(liang) 周時間，每天都要上傳(chuan) 3個(ge) 視頻，其實就是他們(men) 提供的豪車方向盤等素材，再配上現成的文案。”

　　小餘(yu) 說：“感覺越來越不對了，我拉來一個(ge) ‘人頭’，他給我10%的利潤，和一開始說的教你如何創業(ye) 完全不一樣。”

　　反應過來後，小餘(yu) 注銷了抖音賬號。他一直收集證據，“我也想過起訴，但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支付幾千元的律師費和起訴費，還不一定能追回被騙的錢，就放棄了”。他嚐試在網上立案，可因為(wei) 證據不足，最終沒有成功。

　　不少被騙大學生向抖音投訴後，“呂不”的舊賬號被封。但最近，“呂不”又注冊(ce) 了多個(ge) 新賬號，繼續在抖音平台發布內(nei) 容。每次刷到“呂不”的視頻，張生和小林都會(hui) 在評論區留言，提醒網友“這是騙子”。

　　與(yu) “呂不”繼續活躍在抖音平台相比，張生和他的維權群裏顯得十分冷清，“大家已經很久都不發言了，被騙的錢好像追不回來了”。

　　讓張生略感欣慰的是，1月20日，他向國家信訪局反映了杭州盈夢文化傳(chuan) 媒合夥(huo) 企業(ye) （有限合夥(huo) ）存在的問題，很快便得到了杭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錢塘區分局的回複。回複文件稱：“經核查，該企業(ye) 查無下落，無法聯係該企業(ye) ，擬將該公司列入異常名錄。”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金琳認為(wei) ，“呂不”及其團夥(huo) 已經涉嫌詐騙罪，相關(guan) 行為(wei) 屬於(yu) 典型的電信網絡詐騙行為(wei) ，而且犯罪數額已達到可以立案的標準。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guan) 於(yu) 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幹問題的意見》的規定，利用電信網絡技術手段實施詐騙3000元以上就可以認定為(wei) 詐騙“數額較大”，可以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並處或者單處罰金”。

　　“雖然某個(ge) 大學生被騙數額可能達不到3000元的標準，但是該司法解釋也明確規定，‘二年內(nei) 多次實施電信網絡詐騙未經處理，詐騙數額累計計算構成犯罪的，應當依法定罪處罰’。”金琳說，隻要目前維權的大學生被騙數額合計達到3000元，公安機關(guan) 就應當立案偵(zhen) 查。

　　警惕以流行概念作為(wei) 噱頭的詐騙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發現，在各大短視頻平台搜索“校園創業(ye) ”，很多賬號正在分享創業(ye) 項目：“95後互聯網老炮，校園賺到第一個(ge) 100萬(wan) ”“4家公司創始人，把創業(ye) 經驗寫(xie) 成了電子書(shu) ”……視頻中，有人穿著“名牌服飾”，戴著“名表”，拿著電子煙“傳(chuan) 授獨門經驗”：既有“寢室早餐配送也能月入過萬(wan) ”“做電商月賺5萬(wan) ，開學一周賺2.8萬(wan) ”等“項目解說”，也有“學習(xi) 好的學生反而不會(hui) 賺錢”“大學生可以空手套白狼”等觀點。此外，也有一些人在櫥窗商品中上架了項目加盟產(chan) 品，價(jia) 格從(cong) 2000元到1.98萬(wan) 元不等。

　　金琳介紹，這類騙局是非常常見的，都是同樣的套路，利用年輕人想要快速“成功”的心理，以各種當下流行的概念作為(wei) 噱頭，用換湯不換藥的方式騙取錢財。但凡涉及需要繳納培訓費等入門費的成功之路，都應該警惕。需要注意的是，牽扯到財務支出的問題，尤其是向陌生人支付錢款時，應當保留好聊天記錄和付款憑證，最好讓對方的承諾形成文字合同，雙方對相關(guan) 重要的內(nei) 容進行反複確認之後再進行付款。出現了被騙的情況，要及時向學校反映，向屬地公安機關(guan) 報案。

　　此外，金琳認為(wei) ，短視頻平台屬於(yu) 網絡服務提供者，依照法律、行政法規其負有信息網絡安全管理的義(yi) 務，應當禁止內(nei) 容違法的信息在其平台進行傳(chuan) 播。（記者孟佩佩，文中張生、小餘(yu) 、小林為(wei) 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