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跳樂(le) 作穀子不飽滿，不跳樂(le) 作寨子不熱鬧……”在雲(yun) 南省東(dong) 南部的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雲(yun) 海翻騰，吞吐著層層梯田；紅河縣阿紮河鄉(xiang) 普春村委會(hui) 洛麽(me) 村裏，哈尼古歌《栽秧山歌》的歡快曲調餘(yu) 音嫋嫋。

　　這個(ge) 由十幾戶人家聚成的小村落，就是國家級非遺哈尼族多聲部民歌代表性傳(chuan) 承人陳習(xi) 娘的家鄉(xiang) 。他有兩(liang) 個(ge) 願望：一是哈尼古歌能在梯田上代代傳(chuan) 唱；二是梯田上的“交響樂(le) ”能走出小村落，走向全世界。

　　哈尼古歌與(yu) 梯田相伴相生

　　藍天為(wei) 景，梯田為(wei) 台，山霧為(wei) 幕，悠長的曆史歲月裏，哈尼族人民在梯田勞作中逐漸形成了哈尼古歌這種獨特的民族文化，延綿至今已有千年。“哈尼古歌與(yu) 梯田是相伴相生的，對我們(men) 來說，種田時唱歌就像口渴時喝水一樣自然。”陳習(xi) 娘說。

　　然而，哈尼古歌沒有文字記載，口口相傳(chuan) ，要想學習(xi) 並不容易。“一半學得懂，一半學不懂，要靠自己體(ti) 會(hui) ，硬著頭皮摸索。”說起學藝的經曆，陳習(xi) 娘打開了話匣子。

　　陳習(xi) 娘是家中長子，年少時的他跟著長輩在梯田裏插秧，晨起上山、暮時而歸，在勞作中開始學唱哈尼古歌。“哈尼古歌裏包含人們(men) 生活方方麵麵的內(nei) 容，想起啥就唱啥，源於(yu) 自然、源於(yu) 生活。”田埂上，總能看見一個(ge) 少年一邊幹農(nong) 活，一邊哼著調子。

　　17歲那年，陳習(xi) 娘選擇到元陽縣倮裏自然村拜師，正式學習(xi) 哈尼族多聲部民歌，8年學成出師。如今的他熟練掌握哈尼族多聲部民歌吹、拉、彈、唱的各種技藝，已是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chuan) 承人。

　　透過歌聲，聽眾(zhong) 能看到一方水土上延綿的曆史文化，也能看到人們(men) 生活勞作的點點滴滴。“我想當非遺文化的傳(chuan) 承者，把哈尼古歌一直唱下去是我的責任。”現在，陳習(xi) 娘的老宅成了村裏的文化傳(chuan) 習(xi) 館。平時，他經常在這裏和學生們(men) 交流唱法，用自己製作的二胡演奏哈尼古歌。

　　10個(ge) 人能唱出8個(ge) 聲部

　　“雲(yun) 海在梯田裏升騰，上下飄忽，猶如悠揚婉轉的歌聲，讓人為(wei) 之陶醉。春夏秋冬，每個(ge) 季節都有不一樣的美麗(li) ，梯田給了我們(men) 創作歌曲的無限靈感，‘迤薩’——”講到動情時，陳習(xi) 娘又唱了起來。

　　豐(feng) 富的內(nei) 容，多樣的曲調，哈尼古歌與(yu) 梯田勞作息息相關(guan) 。“每年插秧節的時候，如果人少，秧苗也少，我們(men) 會(hui) 用高亢的調子來唱；要是人多，我們(men) 就把悠揚婉轉的各種曲調和內(nei) 容糅合在一起，變成多聲部。”陳習(xi) 娘介紹。

　　上世紀80年代，哈尼古歌逐漸被更多人了解，陳習(xi) 娘也迎來了第一次演出的機會(hui) ，“我們(men) 團隊4個(ge) 人受邀到昆明演出，每人得到了18元錢的酬勞。”“10個(ge) 人能唱出8個(ge) 聲部，居然有這麽(me) 好聽的歌！”觀眾(zhong) 的讚美讓陳習(xi) 娘信心倍增。

　　“以前我們(men) 上了舞台，手腳發抖直冒汗，現在表演的時候更自如了。”在陳習(xi) 娘等傳(chuan) 承人的努力下，從(cong) 村子到城鎮、從(cong) 雲(yun) 南到海南、從(cong) 國內(nei) 到海外，哈尼古歌越唱越遠，梯田上的“交響樂(le) ”有了更大的舞台。

　　2005年，陳習(xi) 娘一行10人到荷蘭(lan) 參加演出，哈尼族多聲部民歌展現在了世界舞台上。陳習(xi) 娘說：“哈尼古歌是一代代人傳(chuan) 承下來的瑰寶，現在能把它傳(chuan) 播到海外，讓世界聽到我們(men) 的歌聲，這個(ge) 機會(hui) 非常難得。”

　　隨著哈尼古歌越傳(chuan) 越遠，洛麽(me) 村也迎來了許多前來參觀學習(xi) 的遊客和學者。“有時候我們(men) 幹農(nong) 活時唱歌，外地來的友人也會(hui) 參與(yu) 進來，跟我們(men) 學唱哈尼古歌。”陳習(xi) 娘說。

　　在歌聲中感受生活

　　春節臨(lin) 近，陳習(xi) 娘的孩子陳夏玲、陳尚發姐弟倆(lia) ，正和夥(huo) 伴們(men) 一起排練哈尼古歌。

　　“現在本地的年輕人，很多選擇去外地讀書(shu) 或者打工，願意學習(xi) 哈尼古歌的越來越少。如果沒有人來傳(chuan) 承，這項民族文化遺產(chan) 就要失傳(chuan) 了。”陳習(xi) 娘不無擔憂。

　　哈尼族多聲部民歌由8個(ge) 聲部組合，至少8個(ge) 人才能演唱。在陳習(xi) 娘的影響下，他的孩子們(men) 也加入了傳(chuan) 承的隊伍，都在紅河縣文化館從(cong) 事非遺傳(chuan) 承的工作。每當姐弟倆(lia) 回到家中，陳習(xi) 娘就會(hui) 拿出二胡和三弦，和兒(er) 女一起圍在火塘邊彈唱哈尼古歌。

　　如今，還有不少年輕人來找陳習(xi) 娘學藝，他的兩(liang) 個(ge) 徒弟車克山、陳俄多已經成為(wei) 省級非遺代表性傳(chuan) 承人，還培養(yang) 了4名州級傳(chuan) 承人，哈尼古歌有了更多人來傳(chuan) 承。陳習(xi) 娘說：“隻要有人感興(xing) 趣，我就真心實意地教，希望這項傳(chuan) 統技藝代代傳(chuan) 承。”

　　“我們(men) 會(hui) 一起唱、跳、拉二胡、彈三弦，還去山上進行即興(xing) 對唱，你一句我一句。”陳習(xi) 娘的教學與(yu) 其說是傳(chuan) 授知識，不如說是切磋技藝，在歌聲中感受生活、講述生活。

　　“我還想去學校裏教唱，讓學生們(men) 親(qin) 身體(ti) 驗並了解這一非遺文化，這樣才能做到更好地傳(chuan) 承。”陳習(xi) 娘意識到，更好傳(chuan) 承需要注入新鮮血液，“我希望的最好狀態是，學生和當地村民都能成為(wei) 傳(chuan) 承者，這樣哈尼古歌才能傳(chuan) 承好、發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