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一個(ge) 周末，我和幾位在廣州的黃岡(gang) 老鄉(xiang) ，帶著各自的小孩去郊區山裏徒步。親(qin) 近自然、放鬆身心是一方麵，一路上與(yu) 老鄉(xiang) 及孩子們(men) 暢聊，了解信息，是另一方麵。一天下來，我與(yu) 念五年級的毛毛聊了足足5個(ge) 小時。

　　毛毛是妥妥的學霸，成績在班上長期排第一第二，性格開朗，落落大方，侃侃而談，對很多問題的見解與(yu) 認識遠超同齡人。我猜想她應該有很多好朋友，不料被她否定了，原話是“四年級以來，我就沒什麽(me) 朋友，同學和從(cong) 前的好朋友全都忙於(yu) 各種補習(xi) 、各種考證，不分平日與(yu) 周末”。詢問後我才知道，他們(men) 班一共45人，排名前20的同學有19個(ge) 在補習(xi) ，就她一個(ge) 人沒有報補習(xi) 班。

　　上周四，她母親(qin) 在班級群詢問有沒有周日一同徒步的人，12位家長禮貌性回複了，非常整齊劃一，兩(liang) 個(ge) 字——“沒空”。

　　我們(men) 的聊天自然涉及最熱話題“雙減”。毛毛告訴我，“卷”的家長與(yu) 同學照樣“卷”，甚至變本加厲地“卷”；不“卷”或反“卷”的家長與(yu) 同學照樣不“卷”。對於(yu) “卷族”而言，各種補習(xi) 或補課從(cong) 光明正大走向偷偷摸摸：補習(xi) 時間從(cong) 周末調至周中，授課從(cong) 線下調至線上，教學規模從(cong) 大班調至小班。

　　近日，教育部等4部門聯合印發《麵向中小學生的全國性競賽活動管理辦法》，明確要求從(cong) 嚴(yan) 控製、嚴(yan) 格管理麵向中小學生的全國性競賽活動，特別強調競賽以及競賽產(chan) 生的結果不作為(wei) 中小學招生入學的依據。對小學生而言，這些競賽有很多是初中甚至高中階段的知識點，隻有在校外培訓機構上課才有可能脫穎而出。

　　家長們(men) 認為(wei) ，有證書(shu) 的人，證書(shu) 越多的人，簡曆越好看，越能入名校老師的法眼。但是，僧多粥少，怎麽(me) 辦？以至於(yu) “怎麽(me) 又是你”成為(wei) 不少優(you) 等生的見麵語，意思是在學校裏兩(liang) 人是同桌，然後在不同補習(xi) 班上頻繁見麵。

　　我忍不住問毛毛那些同學是否真的喜歡補課，她一下子給出否定回答：“誰喜歡補課啊，誰不喜歡玩啊，但老師和家長一天到晚嘮叨——‘你們(men) 長大後，競爭(zheng) 一定越來越激烈’。”聽到這樣的話，大部分孩子隻能耷拉著腦袋，心裏歎口氣，繼續埋頭刷題，做家長和老師眼裏的“好孩子”“好學生”。

　　與(yu) 父輩相比，這代孩子的物質與(yu) 生活條件大為(wei) 改善，智商與(yu) 情商也遠超同齡時期的父母，但麵對“你覺得你過得幸福嗎”這類問題，他們(men) 會(hui) 不假思索地反問：“你們(men) 有童年，你們(men) 有青春，可我們(men) 有嗎？”

　　問題來了，毛毛是怎麽(me) 做到不用補習(xi) 就成為(wei) 學霸呢？她這樣答複我：其一，她有一位酷愛閱讀的媽媽，媽媽從(cong) 她一歲開始就帶她去繪本館，耳濡目染，言傳(chuan) 身教，她逐漸喜歡上了閱讀，每晚預留10分鍾與(yu) 媽媽交流當天的閱讀心得與(yu) 體(ti) 會(hui) 。

　　其二，她課堂效率很高，專(zhuan) 心聽講，能夠吸收與(yu) 領悟老師講授的所有知識點，積極思考和回答問題，甚至經常對老師講授的解題思路給出不同意見。

　　其三，周末是她的放飛時間，她喜歡徒步、攀岩等挑戰性運動項目，她每半個(ge) 月至少抽一天時間泡圖書(shu) 館、博物館或展覽館，每周與(yu) 爸媽一起看一部迪士尼電影，表麵上在“玩”，其實在“玩中學”。

　　其四，作息規律，每晚9點上床睡覺，每天早上6點起床，不用鬧鍾。高質量的睡眠，保證白天精力充沛。

　　聽了毛毛的歸納，我備感慚愧：自己陪伴孩子閱讀的時間，少之又少；孩子做功課時，一個(ge) 勁地問我這啥意思那表示什麽(me) ，我大概就知道她聽課的效率了；孩子晚上很少10點半之前入睡，早上很少7點前起床……

　　我估計，感到慚愧不隻是我一個(ge) 。身邊不少家長是企業(ye) 主或公務員，他們(men) 非常忙碌，抽不出時間陪孩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砸錢讓孩子上各種補習(xi) 班。而成效不一定好，孩子或許愈加叛逆，甚至萌生厭學念頭。

　　我真心羨慕毛毛的家長，有這樣一位聰明伶俐、活潑輕盈的學霸女兒(er) 。我們(men) 無力或很難改變升學選拔機製，完全不看考試成績也不現實，但提高成績隻有補習(xi) 一條路嗎？我們(men) 付出了大量時間、精力與(yu) 金錢，但讓他們(men) 收獲了等量的知識和能力嗎？毛毛的經曆告訴我們(men) ：良好的學習(xi) 習(xi) 慣，可能比填鴨補習(xi) 更重要，健康成長與(yu) 優(you) 秀的成績並非不可兼得。

　　姚華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