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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讀常新的孫犁

發布時間:2022-12-02 10:19: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蘇北

  段華先生寄來一冊(ce) 《孫犁年譜》,人民出版社出版,皇皇五百多頁,大書(shu) 也。寫(xie) 年譜,小到年月的準確性,大到曆史事件的爬梳,殊不易。段華曆數年,孜孜矻矻,寫(xie) 出這本大書(shu) ,讓人敬佩。段華是幸運的,在青年時見到孫犁並與(yu) 先生結下了較深的友誼,所以他做這些工作時,仿佛依然同先生在一起,交談,商討,請教。

  我年輕時極喜歡孫犁。那時我在一個(ge) 小鎮上,單位每年會(hui) 訂許多報紙:《人民日報》《光明日報》……1980年代,孫犁複出後的許多作品,都是發在這些報紙的副刊上,包括“芸齋小說”等,還有與(yu) 青年作家的通信,比如與(yu) 鐵凝的,與(yu) 賈平凹的,我都會(hui) 剪下來夾在書(shu) 裏。我有一年給孫犁先生寫(xie) 過一封信,所寫(xie) 大約是一個(ge) 文學青年的苦惱,可能是信的內(nei) 容比較單薄,沒有收到回信。我那時覺得這些大作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因為(wei) 他們(men) 生活在天上。盡管我沒有收到回信(我覺得他不給我回信是天經地義(yi) 的),但不能阻擋我對孫犁的喜歡。那個(ge) 時候由天津“百花”出的《晚華集》《秀露集》等,我都買(mai) 過,現在我還能找出初版本。因此,在我學習(xi) 文學創作的最初時期,孫犁是哺育過我的。

  近一二十年我做汪曾祺的研究工作,其實孫犁和汪曾祺在某些方麵是相通的。汪曾祺當然是極敬佩孫犁先生的,他用心改編過孫犁的代表作《荷花澱》。孫犁也是欣賞汪曾祺的,在“劫後十種”的《老荒集》裏,孫犁有一篇《讀小說劄記》,專(zhuan) 門談到了汪曾祺的《故裏三陳》,孫犁說他很喜歡讀這樣的小說,它貴在真實,有人以為(wei) 小說情節人物性格要複雜,其實這是誤人子弟。情節貴在真實而不在複雜,隻有真情節才能打動人。是的,孫犁自己也是這樣做的,他的《芸齋小說》,也都是真人真事,之所以冠以“小說”,用孫犁自己的話說,“為(wei) 的是避免無謂的糾紛”。

  孫犁和汪曾祺一樣,在寫(xie) 作上都是用情的——用真情。汪曾祺晚年更抒情一些,而孫犁晚年更冷峻。這當然是受到了魯迅的影響——孫犁對魯迅是崇拜的。看《孫犁年譜》,孫犁在18歲就大量閱讀魯迅,25歲時寫(xie) 出《魯迅論》。孫犁出名早,他在三十出頭就完成了代表作《荷花澱》,後來在漫長的生命中,經曆了現實的嚴(yan) 酷和命運的起落,使他更多地認識到人性的複雜和幽微。

  近一個(ge) 時期,無所事事。忽然一天,我找出《芸齋小說》看了起來。看這樣熟悉的書(shu) ,不用正經八百,也不用從(cong) 前往後,翻到哪篇看哪篇,看完我會(hui) 在篇末做個(ge) 記號,寫(xie) 下日子,或是寫(xie) 幾句感受。

  這本《芸齋小說》薄薄的,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白皮,小開本,封麵無裝飾,隻有一幅極簡的畫。是毛筆在宣紙上洇染的一書(shu) 、一杯、一盆花,很入目。書(shu) 隻有一百多頁,盈盈一握。《雞缸》《女相士》《亡人逸事》《小混兒(er) 》《無花果》《馮(feng) 前》《一九七六年》《續弦》……所有這些,我過去都看過好幾遍了,這回重讀,仍如新見。每讀一篇,便合書(shu) 歎息:“‘廣陵散’從(cong) 此絕矣!”像這樣克製筆墨的作家再也難見了。《亡人逸事》的至痛,《續弦》的坦誠無奈,《馮(feng) 前》的荒誕無稽——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布滿細節。《亡人逸事》中的偶遇、哭訴、背瓜、失子、紡織及一匹布等細節,看後總不能忘。《續弦》中,共記敘了四位女性,皆傳(chuan) 神。最後一位,細節讓人莞爾。介紹人老王用一塊有機玻璃作放大鏡在仔細研究女方照片,其筆法之冷峻,讓人噴飯。老一輩的作家們(men) 總是能在不動聲色中征服讀者。

  孫犁是不朽的。他可以常讀常新。

(責編: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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