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ya) 大教堂上空“驚現”人造月亮，凍梨切塊擺盤，中央大街鋪地毯，搭建防寒保暖的“土豆大棚”，網約車司機自發免費接送“南方小土豆”……最近一段時間，哈爾濱旅遊火爆出圈並持續升溫，當地各種“善待”遊客的舉(ju) 措也一再刷屏，為(wei) 網友們(men) 津津樂(le) 道。1月15日某平台發布的《2024春節旅遊市場預測報告》顯示，春節期間，北方冰雪遊仍然是國內(nei) 遊熱門，哈爾濱旅遊熱度將從(cong) 元旦延續到春節假期，在國內(nei) 熱門目的地排名中，從(cong) 2023年未進前十攀升至第五名，旅遊預定訂單同比增長超14倍。

　　“爾濱”做對了什麽(me) ？

　　世界旅遊城市聯合會(hui) 首席專(zhuan) 家、中國旅遊協會(hui) 休閑度假分會(hui) 會(hui) 長魏小安分析，哈爾濱在新年“火出圈”，有3個(ge) 根本因素：友好型、場景化、全體(ti) 驗。

　　“友好型”表現為(wei) 政府的細心，早早開始醞釀，各個(ge) 環節配置齊全，發現問題不避諱、及時調整；還表現為(wei) 企業(ye) 的精心，景區、餐飲、街區處處精心安排，而且根據網絡反饋及時增加內(nei) 容；友好型表現為(wei) 市民暖心，拿出東(dong) 北人的勁頭，熱情待客，構造了一個(ge) 新的城市氛圍和城市形象。

　　“場景化”則是市場新格局的充分體(ti) 現。冰雪大世界是多年的老產(chan) 品，今年增加了娛樂(le) 感受，因而形成了新格局。無論是觀冰玩雪、企鵝漫步，還是月亮升空、飛馬上街，尤其是鄂倫(lun) 春人和麋鹿登場，都豐(feng) 富了場景，讓人目不暇接。

　　“全體(ti) 驗”也是深體(ti) 驗，是對冰雪環境和東(dong) 北生活的全麵體(ti) 驗。從(cong) 東(dong) 北大菜到俄羅斯風情，乃至交響樂(le) 、萬(wan) 人蹦迪，以及東(dong) 北洗浴，哈爾濱給人的感覺是端出了家底，讓東(dong) 北本地人都有目瞪口呆之感。

　　事實上，哈爾濱旅遊的火爆絕非偶然，而是當地文旅部門精心策劃的成果。黑龍江文旅廳廳長何晶日前接受媒體(ti) 采訪時表示，當地已經為(wei) 此作了一年的準備。何晶說，旅遊是流量經濟，因此當地采用了互聯網思維，通過新媒體(ti) 平台進行多維度宣傳(chuan) ，還邀請文旅界頭部博主為(wei) 黑龍江冰雪旅遊引流，從(cong) 而讓冰雪大世界的萬(wan) 人蹦迪、索菲亞(ya) 教堂旅拍、哈爾濱紅專(zhuan) 街早市、洗浴中心等地成為(wei) 了旅客必去的打卡地。當地還精心策劃了“淘學企鵝”“歌聲裏的黑龍江”等高流量IP，以此引爆黑龍江旅遊市場。當地文旅工作者在市場宣傳(chuan) 過程中能夠換位思考，遊客“需要什麽(me) 就上什麽(me) ”“讓老百姓多一點可玩、可吃、可感受的東(dong) 西”，何晶說，當地政府在每個(ge) 視頻發出後都會(hui) 關(guan) 注網友的評論，根據反饋及時滿足遊客需求，例如有遊客感慨說“在索菲亞(ya) 大教堂拍照片有個(ge) 月亮就更好了”，於(yu) 是當地就“造”了一個(ge) 又大又圓的人工月亮；有遊客抱怨戶外太冷，於(yu) 是當地就搭起了小暖房子；有遊客說想吃凍梨卻不知道該怎麽(me) 吃，於(yu) 是當地就端出了凍梨切塊擺盤……正是這些細節打動了遊客，讓他們(men) 感到“舒適”和“被尊重”。遊客們(men) 自發地把自己感受到的“舒適”和“被尊重”發到互聯網上，於(yu) 是造成了哈爾濱的“火爆”。

　　旅遊傳(chuan) 播新密碼，底色是真誠

　　中國旅遊協會(hui) 副會(hui) 長，原國家旅遊局副局長杜一力認為(wei) ，從(cong) 淄博和哈爾濱的“出圈”可以看出，當地文旅工作者掌握了旅遊傳(chuan) 播的新密碼，而這個(ge) 密碼的底色就是“真實”和“真誠”。她同時提出，傳(chuan) 遞“真實”“真誠”也需要“真本領”，其中最好的招數就是“場景”“情節”“細節”和“共情”。

　　杜一力說，旅遊產(chan) 品本身就是“場景”，異質場景和特色空間就是旅遊產(chan) 品的精髓。旅遊是可以從(cong) 各個(ge) 角度被“花樣傳(chuan) 播”的，無論是西雙版納遷徙的大象、淄博燒烤，還是哈爾濱的冰雪世界，它們(men) “出圈”的共性都是具有可延伸發掘的“情節”“細節”，能產(chan) 生“共情”，最終成為(wei) 一個(ge) 時段的社交語言，形成鏈條性傳(chuan) 播。麵對新媒體(ti) 時代的大眾(zhong) 旅遊，組織者已經學會(hui) 了用好旅遊傳(chuan) 播的社交屬性，讓“歡樂(le) 細胞”自我複製，鼓勵大家用自己的方式參與(yu) 故事，而活動的組織者不需要出麵，隻需做好幕後服務。

　　此次“火出圈”的哈爾濱被網友們(men) 親(qin) 切地戲稱為(wei) “討好型城市”。在杜一力看來，一個(ge) 城市能做到“不欺客宰客”“不歧視外地人”已經很不容易，如果還能讓每一位來客都感到“被重視”，那簡直是一個(ge) “高出天際”的標準。哈爾濱讓自己成為(wei) “遊客友好型”城市，意味著城市精神的重啟，也是一次市民自我提升的洗禮。杜一力認為(wei) ，組織協調全體(ti) 市民“發自內(nei) 心”地“共振”和“共心”是最困難也是最高級的，隻有讓市民主體(ti) 發揮內(nei) 在動力，才有可能實現“城市友好”；隻有充分激發出市民的內(nei) 在熱情，才有可能形成一個(ge) 城市的“討好型品格”。政府和社會(hui) 的積極性合在一起，才有走出困境、創造奇跡的可能性。

　　譜寫(xie) 適合自己的“生意經”

　　哈爾濱出圈後，東(dong) 北三省各地文旅部門負責人都“坐不住了”，紛紛前往哈爾濱，在街道上與(yu) 遊客互動，推薦當地旅遊項目。

　　鶴崗在哈爾濱中央大街搭了冰屋，免費發放鶴崗小串，鶴崗市文體(ti) 廣電和旅遊局局長叢(cong) 培甲站在烤爐前，一邊為(wei) 鶴崗招攬遊客，一邊宣傳(chuan) 發福利，“外地遊客隻要亮出哈爾濱到鶴崗的火車票，或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門票，就可以到鶴崗享受全市A級景區門票免費，以及鬆鶴滑雪場、鳳凰山滑雪場門票免費”。

　　鞍山市文旅局局長趙萍也現身哈爾濱中央大街為(wei) 遊客免費發放鞍山特產(chan) ，並熱情招呼大街上來自各地的“金豆”們(men) ，“順路到鋼都鞍山，登千山、賞玉雕、泡溫泉、品南果，體(ti) 驗最有性價(jia) 比的假日歡樂(le) 。”

　　沈陽市文旅局局長劉克斌自稱是““爾濱”的哥們(men) 兒(er) “克斌””，他不僅(jin) 公開在網上喊話，歡迎廣西“小砂糖橘”、雲(yun) 南“小菌子”、四川“小熊貓”等到沈陽感受“好看的故宮、好吃的雞架、好玩的機器人”，還到北京、成都等地到處“搖人”（東(dong) 北俗語），並主打一個(ge) “聽勸”，對網友提出的旅遊建議“全部采納”，立即照辦。有網友建議在小河沿早市附近提供存放行李服務，5天後，小河沿早市就有了免費行李寄存處。

　　“幾乎是在網民的指揮之下，文旅部門的“台風”大變，有意見就接受，有批評就調整，迅速形成了良性互動，市場效果也立竿見影。”魏小安總結說。他認為(wei) ，旅遊業(ye) 以市場為(wei) 第一，因此必須以消費者為(wei) 上，現在文旅部門非常“聽勸”，隻要消費者說得有道理，就迅速接受，調整落實，因此也越來越接地氣。最為(wei) 關(guan) 鍵的是，各地文旅部門在向哈爾濱學習(xi) 的過程中，不是簡單地“抄作業(ye) ”，而是挖掘自身特色，譜寫(xie) 適合自己的“生意經”。

　　在哈爾濱的帶動下，東(dong) 北旅遊憑借獨特的體(ti) 驗、熱情的服務打響了品牌。某平台最新數據顯示，近一個(ge) 月以來，黑龍江省線路遊預訂量同比去年增長270%，沈陽市酒店預訂量同比去年增長近200%。鬆花湖滑雪場、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東(dong) 北虎林園、天定山滑雪場、鬆花江索道成為(wei) 該平台門票預訂最熱的東(dong) 北旅遊景點。

　　《繁花》漣漪效應才剛剛開始

　　有趣的是，在南方“小土豆”到東(dong) 北玩得轟轟烈烈的同時，東(dong) 北的旅客也反向出遊，到南方來了一場“雙向奔赴”。電視劇《繁花》的熱播，讓許多劇迷和書(shu) 迷來到上海，吹一吹黃浦江的晚風，在具有海派風情的黃河路、和平飯店、國泰電影院等地標性建築和景點打卡留念，感受這座城市的蝶變風華。

　　魏小安認為(wei) ，《繁花》的漣漪效應才剛剛開始，上海將會(hui) 是下一個(ge) 旅遊熱點城市，而上海菜則會(hui) 掀起新一波熱潮，春節9天長假才是真正的舞台。

　　“冰雪”和“繁花”，為(wei) 2024年旅遊行業(ye) 帶來了“開門紅”，這股勢頭是否會(hui) 一直延續？熱門的旅遊城市還能將熱度維持多久？在魏小安看來，中國旅遊經過2023年的積累，孕育了一股力量，在2024年年初爆發，帶來了中國旅遊力量的提升，也抬高了門檻。在新的一年，中國旅遊需要完成3個(ge) 挑戰——高質量發展、場景化發展、特色化文旅融合，而要交出滿意的答卷，就必須不斷創新。“新的做法不斷出現，新的模式逐步形成，這才是真正的開門紅。”魏小安說。

　　在杜一力看來，真正考驗文旅部門的，是建立長期的公平合理的市場秩序，建立基於(yu) 規則的信任和繁榮。她說，對市場主體(ti) 的培育、管理和服務，是政府發展經濟的基本功能；新的發展時期，協力培育老百姓消費新動力，為(wei) 經濟社會(hui) 提供新的價(jia) 值和服務，也是各級政府實現服務轉型的必經之路。哈爾濱用包容和真誠，建立了最關(guan) 鍵的信任鏈接，但這個(ge) “作業(ye) ”不是簡單拷貝就可以的。要想“網紅”變長紅，成為(wei) 城市特色，還有很多軟硬基礎建設的工作要做。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