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雪山秘境汝村守護人（中）

　　上周接到通知，新一批駐村幹部就要來了，讓我們(men) 做好交接工作的準備。實話說，聽到這個(ge) 消息心裏既高興(xing) ，又惆悵。高興(xing) 的是終於(yu) 可以和家人朋友團聚，回到自己熟悉的崗位；惆悵的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撇不下汝村的山山水水和淳樸的鄉(xiang) 親(qin) 們(men) 。這幾天，我腦子裏不停地回想著這一年色彩紛呈的生活，努力記錄下汝村生活的點點滴滴，希望有更多的人把眼光投向這雪山秘境，幫助這裏的鄉(xiang) 親(qin) 們(men) 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

　　又到蟲草采挖季

　　每年五六月是蟲草采挖季，對於(yu) 汝村的村民來說是忙碌的、辛苦的、快樂(le) 的。去年的今天，為(wei) 了采挖蟲草，村民早早就在為(wei) 上山做準備，住的、吃的、喝的、用的盡量備齊，因為(wei) 這一上山就得住一個(ge) 半月左右。村民們(men) 上山前，鄉(xiang) 裏召開了一次動員部署會(hui) ，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保護環境，避免掙搶。村民隻要能上山、願意上山的都可以去。鄉(xiang) 裏會(hui) 派出工作隊上山維持秩序，但不允許挖蟲草。為(wei) 了落實鄉(xiang) 裏的要求，村裏開會(hui) 傳(chuan) 達，統計上山人數，確定出發日期，逐戶簽訂《蟲草采集目標責任書(shu) 》。看見村民們(men) 忙碌的身影，我也很激動，很想跟村民們(men) 一起上山。駐村第一書(shu) 記次紮和鄉(xiang) 村振興(xing) 專(zhuan) 幹白珍怕我有高山反應，勸我留守。回想10年前，我在那曲索縣駐村時，跟著村民上山挖過一次蟲草，那裏的山看上去雖不算高大，但海拔都接近5000米，每走一步呼吸都困難，沒想走到半道我沒站穩還摔了一跤，差點滾下山。想起那麽(me) 不光彩的過往經曆，我心想就別去給大家添亂(luan) 了，畢竟留守的任務也不輕。

圖為(wei) 索德（右二）行進在采挖蟲草的山路上

　　我雖然沒去成，但年輕的同事索德代表駐村工作隊，懷著激動的心情上了山。她的主要任務是巡診急救，宣傳(chuan) 衛生、防疫、環保等知識。這次上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和村民們(men) 跋山涉水徒步前行，背著約20公斤的行囊拄著拐杖徒步14個(ge) 小時，來到了海拔4800米的寧村蟲草采挖區域。這一路對於(yu) 不擅走山路的城裏姑娘索德來說，確實是個(ge) 挑戰，尤其是雨後泥濘的道路更是難走，不知道她摔了多少跤。她說，有一段山路就在峭壁上，放眼望下去是不見底的深淵，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下去粉身碎骨，嚇得她腿腳發抖發軟不敢邁步，還是靠有經驗的多吉村長把她拽著攙著過去的。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走著摔著，摔著走著，每次摔倒她都有一種委屈和挫敗感湧上心頭，眼睛不時就濕潤了，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最終，在隊友們(men) 的關(guan) 心和鼓勵下，繼續前行趕路，索德戰勝了一路的挑戰。

　　到達采挖點大本營時已經入夜，就著篝火和滿天星辰，大家一邊吃隨身帶的幹糧、一邊任由思緒在高山峽穀漫遊。大本營住宿極不方便，幾頂搭建好的帳蓬裏容不下太多人。汝村的男人們(men) 真是大丈夫，讓女士們(men) 住大帳蓬，自己卻貓在簡易帳篷裏。夜間山上的氣溫接近零下20攝氏度，寒風刺骨，異常寒冷，大帳內(nei) 即便升有篝火，鑽進睡袋裏，壓上厚實的毯子還是凍得不行。索德說，根本就沒有熱的知覺，越冷感覺這夜越長。

　　天一亮，村民們(men) 就分組忙活起來。一個(ge) 個(ge) 跪在地上，用雙膝行走，時而趴在地上，時而勾著腰，小心翼翼地在草甸中翻找蟲草。鄉(xiang) 村幹部在山上拉起警戒線，提醒大家不爭(zheng) 、不搶、不越境。挖蟲草既要靠經驗，也要靠運氣，多的一天能挖到五六十根，少的可能也就十來根。每根蟲草的價(jia) 錢根據大小定價(jia) ，平均25元一根。收購蟲草的商人也早早的上了山，支著帳篷等著村民們(men) 上門。大多數村民嫌晾曬蟲草麻煩，挖到蟲草後會(hui) 就地賣給收購商，隻有極個(ge) 別的會(hui) 等遇到好價(jia) 錢時再賣。據不完全統計，2021年汝村村民賣蟲草的收入大約有83萬(wan) 元左右。

　　白天，索德不好耽誤大家的正事，就幫忙燒水熬茶，弄吃的。傍晚，大家圍座一處就餐分享成果時，索德就抽空宣講環境保護、疫情防護等知識。索德借用蟲草的藥用價(jia) 值和市場價(jia) 值宣講環保知識，讓村民們(men) 明白“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銀山”，提醒大家采挖蟲草時要保護好草甸，自覺把生活垃圾收集好。村民們(men)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說都比較疲憊，但沒有一個(ge) 人叫苦，每天都喜笑顏開的。索德被村民們(men) 的勤勞、樂(le) 觀所感染，暗自下決(jue) 心，一定要多為(wei) 村民們(men) 辦實事。

　　無悔青春守邊防

　　在汝村最為(wei) 神聖的使命莫過於(yu) 守衛邊防了。汝村與(yu) 尼泊爾接壤，僅(jin) 一山之隔，邊境線長約35公裏。35號界樁（拉青拉山界樁），36號界樁（拉窮拉山界樁）均在汝村境內(nei) 。往來尼泊爾的主要通道位於(yu) 拉青拉山半山腰處，在這裏邊防管理部門設有一個(ge) 執勤卡點。執勤卡點海拔接近5000米，夏天雨、冬天雪，即使夏季最高溫度也隻有幾度，一年到頭都得用碳爐取暖。別說駐守了，這個(ge) 季節就是在卡點站上一小會(hui) 渾身就會(hui) 發涼，上氣不接下氣，而一茬薦守邊人硬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堅守著、奉獻著。

　　執勤卡點的邊防警察個(ge) 個(ge) 都是年輕小夥(huo) 兒(er) ，平均年齡不過二十五六歲，但他們(men) 都是經曆過千錘百煉的“鋼鐵俠(xia) ”。他們(men) 或步行或騎摩托車，不間斷在邊境線巡邏，守護著祖國的邊境防線，同時打擊偷渡、販毒、走私等違法犯罪行為(wei) 。新冠疫情暴發後，他們(men) 又成為(wei) 遏製疫情輸入的第一道防線。一位邊防警察告訴我，冬季守邊最考驗人的意誌，大雪經常沒過膝蓋，寸步難行，即使再有體(ti) 力、再年輕，往往也是邊走邊喘粗氣，怎能不苦、怎能不累！但既然選擇了，就無怨無悔！

圖為(wei) 傲立於(yu) 風雪中的邊防執勤點

　　守衛邊防人人有責。汝村安排民兵輪流到執勤卡點協助邊防警察執勤，民兵小組常常徒步到汝村邊境一線通外山口、便道等重點部位巡邏，對易發生非法出入境的地方實地勘查記錄。有一天，我們(men) 隨同民兵小分隊來到35號界樁周邊巡邏，看到界樁的那一刻，我深感國家之重、使命之重。小小的界樁向我們(men) 昭示腳下的大地屬於(yu) 中國、昭示中尼兩(liang) 國人民世代友好。我們(men) 在界樁旁舉(ju) 起國旗、唱響國歌、佇(zhu) 立宣誓，為(wei) 斑駁的界樁上漆描紅，愛國豪情油然而生。

　　不上執勤卡點的民兵也沒歇著，大多還兼著護林員職責，參加珠峰管理站的巡林護林工作。他們(men) 常常四至五人一組在林間巡護，除了要帶睡袋及一些生活必備品外，還要帶足三四天的食物，嚴(yan) 密防範亂(luan) 砍亂(luan) 伐、防範森林火災，確保邊境一線社會(hui) 穩定、森林資源安全。與(yu) 此同時，他們(men) 還要保護林中的動物。如遇見受傷(shang) 的動物，就設法為(wei) 其處理傷(shang) 口；如發現已死亡的動物，就挖深坑掩埋，給周圍環境消毒，防範病毒細菌侵害別的動物。巡邊的民兵穿梭在山林中，餓了吃自帶糌粑、幹肉等，渴了就喝林中的泉水，困了就打開睡袋，在大樹下露營。看到這些守邊的警察、護林的民兵，相信你也會(hui) 被他們(men) 的無私奉獻深深感動，真正體(ti) 會(hui) 並理解 “哪有什麽(me) 歲月靜好，隻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這句話的深意。

　　夜校傳(chuan) 來讀書(shu) 聲

　　為(wei) 了普及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我們(men) 在汝村開辦了一個(ge) 夜校。我們(men) 的學習(xi) 方法靈活多樣，有集中學習(xi) 、一對一結對學，也有用手機下載“藏譯通”APP學、聽廣播學等方式，盡量做到學習(xi) 工作兩(liang) 不誤。村民們(men) 剛開始非常不習(xi) 慣上夜校，也不願學，但沒過多久，大家就發現了學習(xi) 的樂(le) 趣，主動要求學。這一天一天的變化我們(men) 看在眼裏，喜在心間。

圖為(wei) 汝村國家通用語言學習(xi) 課本

　　我們(men) 夜校有20多位學員，其中長期學員有4位（村兩(liang) 委班子成員)。寧村的多吉村長基礎好，路太遠沒有要求他天天參加學習(xi) 。下汝村村長紮西次仁沒有任何基礎，他每天從(cong) 下汝村到中汝村步行近二十分鍾到課，像小學生一樣，從(cong) 包裏掏出課本、筆和紙，認真聽講。紮西次仁村長，方臉、黝黑發紅的皮膚，一雙濃眉大眼，不善言語。問他問題，聽不明白時，他就邊摸腦袋邊憨笑，再搖搖頭。老師耐心反複講，他跟著複述一遍又一遍，慢慢地他膽子就大了起來，主動和老師交流。起初我們(men) 問他，“村長啦，吃晚飯了？”他答，“吃了”。“吃的啥?”“糌粑”。一連三天這個(ge) 問題，答案都一樣的，我不由生疑，問“村長，您天天晚上吃糌粑嗎?”他有點不好意思回答，“是的”。之後再一次問“村長啦，今天晚飯吃的啥？”他答道，“吃的麵條”。我們(men) 都笑起來。

　　學好國家通用語言的重要意義(yi) 和作用不言而喻。婦女主任美朵拉姆，一個(ge) 瘦小精幹的女人，組織能力比較強，經常帶領一大幫婦女同誌參加各種誌願者活動。別看她個(ge) 頭不高，又黑又瘦，但說話辦事很利索。她曾經上過學，初中畢業(ye) 後回到村裏，一直務農(nong) 未外出，由於(yu) 村裏沒有國家通用語言交流的環境，時間一長她就不怎麽(me) 會(hui) 說了。通過夜校一段時間學習(xi) ，以往不敢和外來人員交流的她進步很大，現在能很自信地和外來施工隊的老板們(men) 交流，談用工、談價(jia) 錢。見她進步這麽(me) 大，我們(men) 問她在家裏怎麽(me) 學習(xi) 的，她連忙拿出手機，指著屏幕上的“藏易通”APP，說“這個(ge) 挺好的，使用起來真方便”。旦增村長的進步也很大，我們(men) 剛到汝村時，向他了解情況，他不太聽得懂我們(men) 在問什麽(me) 。經過學習(xi) ，他現在已經能夠用藏語、漢語無障礙切換交流了。夜校學習(xi) 還改變了他的精神麵貌。初見時，他不修邊幅、不太注意形象。通過數月學習(xi) 相處，他注意起自己的形象，開始減肥，還添了一副眼鏡，臉上笑容也多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村民們(men) 學會(hui) 了用國家通用語言唱國歌，村兩(liang) 委班子也成功通過了縣裏組織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考核。（新利平台 文/楊雲(yun) 雲(yun) 作者係西藏自治區第三人民醫院副主任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