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紮根山川大地研究植物的科學家,是春風化雨培養(yang) 人才的教育家,還是為(wei) 科普事業(ye) 盡心盡力的社會(hui) 活動家。他用53年時間做了別人用100年才能做完的事。
他是鍾揚。
從(cong) 複旦大學出來,灰暗的天空飄起小雪花,上海迎來2018年第一場雪。
時隔近半年,同事和學生們(men) 還沒適應離開鍾老師的日子。
“有我在,你們(men) 擔心什麽(me) 呢?”鍾老師總能讓每個(ge) 有困難的人定心。他那“哈哈哈”爽朗的笑聲是大家緩解焦慮的必備良藥。
一切在2017年9月25日戛然而止,出差途中的一場車禍帶走了年僅(jin) 53歲的鍾老師。
猝不及防的永別和愉快的過往交織著,大家談起鍾老師,很容易突然泣不成聲。睿智、風趣、熱心、豁達、家國情懷……一位心有大愛的知識分子形象愈發具體(ti) :他是紮根山川大地研究植物的科學家,是春風化雨培養(yang) 人才的教育家,還是為(wei) 科普事業(ye) 盡心盡力的社會(hui) 活動家。
他用53年時間做了別人用100年才能做完的事。他是鍾揚。
青藏高原,他的科研樂(le) 土
“一個(ge) 基因可以為(wei) 一個(ge) 國家帶來希望,一粒種子可以造福萬(wan) 千蒼生。”建立青藏高原特有植物的“基因庫”,是鍾揚還沒完成的夢。他發現,西藏獨有的植物資源一直未受到足夠重視,物種數量被嚴(yan) 重低估,即使在世界最大的種子資源庫,也缺少西藏地區植物的身影。
過去十幾年,鍾揚每年有一小半時間都在西藏工作,從(cong) 藏北高原到藏南穀地,從(cong) 阿裏無人區到林芝雅魯藏布江邊,行路超過10萬(wan) 公裏,收集了上千種植物的4000多萬(wan) 顆種子。他相信,現在為(wei) 國家保存這些特有植物的基因,將帶給未來無限可能。
鍾揚常說,“不是傑出者才做夢,而是善夢者才傑出”。他的科研道路,就是在不斷地做夢、圓夢中走出來的。
1984年,鍾揚從(cong) 中科大少年班畢業(ye) ,分配到中科院武漢植物所,那時他幾乎不認識什麽(me) 植物,因為(wei) 他是學無線電的。一年後,他背熟了所有植物的俗名和拉丁名(國際植物學界進行交流的標準用名)。“當時他有一台計算機,就琢磨怎麽(me) 能利用起來研究植物。”複旦大學環境科學係副教授雷一東(dong) 也曾在武漢植物所工作,他說鍾揚特別喜歡大膽假設。
隨著生物數據模型與(yu) 信息係統的設計與(yu) 實現,鍾揚越來越沉迷於(yu) 他的“跨界”研究。千禧年來臨(lin) 之際,已經是武漢植物所副所長的他毅然放棄副廳級待遇,來到上海複旦大學全心全意當教授,深耕分子進化分析方法及應用。
“西藏是每個(ge) 植物學家都應該去的地方。”鍾揚總是說,氣候條件越惡劣環境下的植物越有研究價(jia) 值。特別是在青藏高原那些植被稀疏、蓋度小的地方,植物的分布規律體(ti) 現了植物如何適應環境的進化過程。
“在海拔4150米的地方,他找到了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擬南芥。”中科院昆明植物所黨(dang) 委書(shu) 記楊永平研究員介紹,擬南芥是植物界的小白鼠,全世界有一半的植物學家都在研究它。在全基因組測序基礎上檢測功能基因適應性進化的結果表明,西藏擬南芥為(wei) 目前世界上所發現野生擬南芥的原始群體(ti) 。
援藏16年,帶出生態學“地方隊”
在青藏高原漫長的野外考察路上,鍾揚慢慢意識到,這片神奇的土地不僅(jin) 需要一位科學家,還需要一位教育工作者。“在複旦大學可以培養(yang) 很多博士,但他們(men) 不一定對在高原上收集種子這種高勞動強度、低回報的工作有那麽(me) 大幫助。”隻有將科學研究的種子播撒在藏族學生心中,留下一支科研團隊,西藏的生態研究才能走得更遠。
從(cong) 2001年與(yu) 西藏大學開展科研合作,到2010年起連續成為(wei) 中組部第6、7、8批援藏幹部,鍾揚奔忙於(yu) 西藏的高等教育事業(ye) ,樂(le) 此不疲。2015年突發腦溢血後,醫生告誡他西藏不能再去了,但他不聽,接著申請中組部第9批援藏幹部。
“本來定在9月28日,鍾老師來學校參加一流學科建設討論會(hui) 。”西藏大學理學院教授拉瓊念叨著,仍然難以接受恩師的離開。鍾揚帶領藏大生態學拿到了第一個(ge) 碩士點、第一個(ge) 博士點、第一個(ge) 自然科學基金,現在又入選“雙一流”。發展的框架剛搭起來,他們(men) 的鍾老師卻突然走了……
“任何生命都有其結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懼,因為(wei) 我的學生會(hui) 將科學探索之路延續。”鍾揚曾在紀錄片《播種未來》裏說過這樣一句話。現在,他的第一個(ge) 藏族博士紮西次仁已經成為(wei) 自治區科技廳西藏高原研究所種質資源庫主任。
在藏大實驗樓四樓的一個(ge) 實驗室門口,掛著教育部“青藏高原生物多樣性與(yu) 分子進化”創新團隊的牌子。拉瓊介紹,團隊2010年獲得支持後,又在2016年獲得滾動支持。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用好鍾老師留下的資源,加倍努力搞科研。
上海自然博物館裏充滿科學的歡樂(le)
“科學研究是一項艱苦的事業(ye) ,科學家的特質就是從(cong) 中提取歡樂(le) ,然後把科學和歡樂(le) 一起帶給大家。”鍾揚是這樣要求自己的。擔任著上海科技館和上海自然博物館的顧問,17年來,無論展覽工程、科普活動,還是指導科技館員工,他幾乎有求必應,把已排滿的時間表再擠擠。
鍾揚50歲生日是在上海自然博物館過的。“那天是周末,他和我們(men) 討論了一天圖文版,然後晚上非要請吃東(dong) 來順,我們(men) 才知道他過生日。”上海科技館研究設計院展覽設計部主任鮑其泂說,自然博物館建設過程中,鍾揚是圖文版的總負責人,反複推敲過每一個(ge) 詞條。現在館裏差不多一半的圖文版是他親(qin) 自撰寫(xie) 的,包括難寫(xie) 的詞條和“前言”“後記”這種重要內(nei) 容。
在自然博物館非洲展區,對金合歡的介紹就來自鍾揚的靈光一現。非洲稀樹草原上的哨刺金合歡為(wei) 了防止自己被動物啃食,長滿10厘米的刺,但擋不住長頸鹿;刺裏有蜜,吸引了螞蟻來居住,當家園受到侵擾,傾(qing) 巢而出的螞蟻可以趕走長頸鹿。如何形容這種相生相克的關(guan) 係?鍾揚想到了《菊與(yu) 刀》,於(yu) 是有了標題“金合歡的‘劍與(yu) 蜜’”。
他是一個(ge) 睿智的知識分子,又是一個(ge) 熱心腸的老大哥。得知自然博物館展示青藏高原生物還缺高山蛙和溫泉蛇標本,他馬上表示出野外時可以幫忙找。現在,在青藏高原展區可以看到這兩(liang) 件不算起眼的標本,但鍾揚作為(wei) 標本貢獻人並沒有署名。
“8月25日,鍾老師來館裏給中學生夏令營做科普講座,當時人太多,我就沒擠上前去打招呼,反正老見麵。”說起這萬(wan) 萬(wan) 沒想到的最後一麵,鮑其泂哽咽了。麵向青少年的科普講座,鍾揚每年都要做幾十場,場場爆滿。能把科學講出趣味的人太稀缺,而他以一種段子手的感召力,能點燃普通人對科學的興(xing) 趣。
還沒顧得上把一場場妙趣橫生的科普講座錄製成係列視頻,鍾揚突然走了。
在銀川舉(ju) 行的追悼會(hui) 上,花圈鋪滿廣場,人頭攢動,大部分人都是自發趕來和鍾老師說再見的。複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工會(hui) 主席楊亞(ya) 軍(jun) 說,告別式前夕甚至買(mai) 不到從(cong) 上海去銀川的機票。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在上海,在西藏,鍾揚的事業(ye) 還將繼續。而他在青少年心中埋下的科學種子,和在青藏高原收集的種子一樣,也會(hui) 在將來的某一天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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