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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導演柯文思:個體的情感是走向世界的橋梁

發布時間:2022-09-05 14:25:00來源: 北京青年報

  個(ge) 體(ti) 的情感是走向世界的橋梁【奧斯卡導演柯文思在大師班上傾(qing) 囊相授】

  英國著名導演柯文思,四次提名奧斯卡,其中兩(liang) 次捧走奧斯卡小金人,此外還有16座艾美獎等眾(zhong) 多榮譽,創造了以“真實、愜意、共鳴”為(wei) 核心特征的紀錄電影美學。從(cong) 事紀錄片和劇情片創作的40餘(yu) 年來,柯文思用鏡頭記錄平凡人生活中不平凡,展現閃爍著人性光輝和時代精神的故事。

  這位走過世界上80多個(ge) 國家和地區的導演,近年來選擇了在上海定居。因為(wei) 在他看來, “如果一個(ge) 人渴望看到未來,那麽(me) 就應該去中國旅行。”

  第十二屆北京國際電影節不久前落幕,柯文思擔任了北影節天壇獎評委會(hui) 的評委,並舉(ju) 辦了大師班。大師班當日,北京下大雨,柯文思沒想到現場依舊火爆,會(hui) 有那麽(me) 多人冒雨前來。看到中國年輕影人求知若渴的眼神,自言是位影視“老兵”的柯文思,也是傾(qing) 囊交流。

  在柯文思看來,今天的中國無疑是影視創作的寶礦,無數激動人心的故事在這裏上演。他語重心長地鼓勵中國紀錄片創作者:“你們(men) 所做的工作可以影響到很多人,也能夠改變人們(men) 看待一個(ge) 國家的方式,所以你們(men) 的能量非常大。我希望大家可以拍攝出更強大、更具有人情味的片子。中國需要你們(men) 去講故事、打破我們(men) 之間的藩籬,跟全世界心連心。”

  1981年首次來中國

  即期待有機會(hui) 為(wei) 中國拍攝紀錄片

  柯文思1972年在英國廣播公司BBC開啟了他的傳(chuan) 媒人生涯,因拍攝紀錄電影《史蒂文·比科的生與(yu) 死》獲得1978年度蒙特卡洛電影節大獎而聲名鵲起,之後,他被邀請到紐約為(wei) 美國廣播公司ABC的“特寫(xie) ”紀錄片部門製作和導演電影。1989年,柯文思憑借《你不必去死》獲得第六十一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短片。2003年,他執導並擔任製片的電影《天堂的囚徒》再次獲得了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的提名。2014年,柯文思的紀錄短片《住在6號公寓的女人》更為(wei) 他捧回了第二座奧斯卡小金人。在紀錄片之外,柯文思也在好萊塢擔任了十餘(yu) 年的“劇本醫生”,參與(yu) 了《世界末日》《保鏢》《太陽淚》等多部經典劇情片的製作。

  柯文思與(yu) 中國的緣分始於(yu) 1981年。住在北京飯店的他,清早就聽到長安街上傳(chuan) 來清脆的自行車鈴聲,“街上幾乎看不到轎車,成千上萬(wan) 的人騎著自行車去上班。”柯文思在中國待了將近9個(ge) 月時間,走遍大半個(ge) 中國,“在四川和雲(yun) 南的偏遠山村,在長江和黃河沿岸,我被中國人民勤勞、堅韌和樂(le) 觀的天性深深打動。我與(yu) 各行各業(ye) 的人們(men) 交流,曾睡在招待所裏、農(nong) 民和小商販的家裏、長江駁船的甲板上……這是一次難忘的旅程,我得以窺見這個(ge) 有著悠久曆史的非凡文明,也對中國和中國人民產(chan) 生了濃厚的興(xing) 趣。我想我有一天會(hui) 再回來,為(wei) 偉(wei) 大的中國人民拍攝一部講述他們(men) 故事的紀錄片。”

  這一等就是38年。2019年,受中國外文局“解讀中國”工作室委托,柯文思來中國創作紀錄片《柴米油鹽之上》。再次來到中國,柯文思為(wei) 這片土地的驚人變化所震驚,也看到了中國蘊含的蓬勃生機和巨大潛力。對於(yu) 柯文思而言,“中國不僅(jin) 是創作的天堂”,中國的崛起與(yu) 複興(xing) 更是“二十一世紀最大且持續的新聞故事”,始終煥發著活力與(yu) 驚喜。

  正因如此,2015年起,中國成為(wei) 柯文思創作和生活的重心。他實地走訪各個(ge) 城市,傾(qing) 聽並挖掘普通人生活中的喜怒哀樂(le) ,透過作品讓全世界看到這片土地和人民的故事。

  在《柴米油鹽之上》中,柯文思將鏡頭對準那些普通人:挨家挨戶勸村民走出大山的村支書(shu) 、身高不足1.6米的女貨車司機、年過30才開始學爬杆的雜技演員、創辦了快遞公司的普通人……這些普通人通過奮鬥書(shu) 寫(xie) 著自己的命運,而這種內(nei) 驅性的個(ge) 人奮鬥,為(wei) 中國社會(hui) 的發展注入蓬勃生機。

  柯文思坦言,自己在中國拍攝紀錄片的一大問題是語言障礙,這在他看來是很大的困難,“通過溝通來建立信任”這一拍攝紀錄片的關(guan) 鍵法寶,對他而言是失效的。這種情況下,好的製片人便需要代替導演完成這一工作。柯文思稱讚韓軼作為(wei) 製片人給他帶來很多幫助,“她和她的團隊可以創作出一個(ge) 情景來讓我執導紀錄片,因為(wei) 他們(men) 可以找到這樣的人物,對人物進行調研,讓他們(men) 能夠更好地接受鏡頭,接受外國工作人員的麵孔。”

  此外,柯文思發現中國人整體(ti) 是慢熱的,所以需要受訪者慢慢打開自己,“紀錄片團隊和受訪者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生活,這樣一方麵可以和紀錄片的主人公們(men) 建立更親(qin) 近的關(guan) 係,也可以從(cong) 表層底下觀察到一些更深層次的情感,而這些展現在影片裏才是有力量的。”

  而作為(wei) 外國人在中國拍片的優(you) 勢,則是讓柯文思獲得了不一樣的視角,“作為(wei) 一個(ge) 外國人,我看待事物的方式跟大家很不同,我對人們(men) 的生活方式可以從(cong) 西方視角來進行解讀、分析很多細節,大家視而不見的東(dong) 西我可以把它們(men) 分離出來。”

  拍攝紀錄片比拍虛構電影難多了

  如何定義(yi) 紀錄片一直都是爭(zheng) 論的焦點,紀錄片與(yu) 劇情電影相比,孰輕孰重的討論更是眾(zhong) 說紛紜。柯文思大師班開場便從(cong) “非虛構與(yu) 虛構”這一話題作為(wei) 切入,製片人韓軼說自己更願意把紀錄片講成“非虛構電影”,“在我看來它們(men) 都是電影,隻不過是兩(liang) 個(ge) 形容詞不同。與(yu) 其將紀錄片和電影完全區分開來,不如用非虛構來定義(yi) ,這樣更能清晰地看到紀錄片的本質。”

  柯文思則認為(wei) 紀錄片與(yu) 劇情片的分界並不絕對,體(ti) 裁和題材都隻是人為(wei) 劃定的範疇,更深刻、更值得討論、更具世界意義(yi) 的內(nei) 容永遠在真實的彼岸等待電影人的探尋。

  柯文思坦言,拍攝紀錄片比虛構電影難多了,他認為(wei) ,與(yu) 被拍攝者的關(guan) 係是區分虛構電影與(yu) 非虛構電影的關(guan) 鍵。虛構電影有演員,拍攝時間和地點都相對固定,“導演和演員的關(guan) 係是專(zhuan) 業(ye) 合作關(guan) 係,導演跟演員溝通,支付演員薪酬,演員扮演他們(men) 的角色,他們(men) 每天都會(hui) 來到現場進行彩排,扮演各自的角色,最後領取工資就走了,這就是整個(ge) 過程。”

  而拍攝紀錄片不一樣,拍攝者所承擔的責任要複雜得多,因為(wei) 合作者並不是以表演謀生的演員,而是真實鮮活的人,“紀錄片中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現實中的人,他們(men) 有自己的喜怒哀樂(le) ,有自己的情感和喜好,要想贏得他們(men) 的信任,並不容易。他們(men) 有自己的見解,自己的理想,他們(men) 不希望靠自己的表演領取薪水,他們(men) 希望能夠通過紀錄片來表達一種說服力。” 因此,為(wei) 了讓被拍攝者能更自如地表達,溝通成了紀錄片導演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導演要提供給紀錄片演員安全感,能夠讓演員安心地分享、發表他們(men) 的見解,他們(men) 不希望被別人利用。作為(wei) 紀錄片導演,我們(men) 更多的工作是和被拍攝人物建立安全感和相互信任,這是在拍攝之前要做的事。”

  選對了拍攝對象,片子就成功了一半

  柯文思認為(wei) ,拍紀錄片就像是談戀愛,導演需要投入自己的情感,跟拍攝對象建立起互相信任的關(guan) 係。在他看來,“選角”是拍攝紀錄片時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它關(guan) 乎一切,選對了拍攝對象,片子也就成功了一半。”

  柯文思認為(wei) ,如果能找到合適的拍攝對象,可以開放地對話,討論自己的生活,那麽(me) 紀錄片的拍攝會(hui) 順利很多。其實,這一點也並非隻適用於(yu) 紀錄片,柯文思說:“所有的電影,無論是劇情片還是紀錄片,必須要找到你的主角,如果找到這個(ge) 人,基本上事半功倍了,找到對的人,溝通也會(hui) 高效,所以選角的過程中要依靠整個(ge) 團隊,以及團隊選角的過程。”

  因為(wei) 語言問題,柯文思在中國拍攝的紀錄片,需要製片人韓軼幫助柯文思完成紀錄片選角,韓軼說:“電影選演員要試戲,我要知道他們(men) 的能力,這個(ge) 角色是否能夠符合我的標準,紀錄片也是一樣,隻不過選角的過程不是試鏡,而是要不停地去尋找最能體(ti) 現這個(ge) 片子的人物。”

  韓軼介紹說,選角過程中,通常會(hui) 遇到兩(liang) 種情況,一種是偶然碰到,比如與(yu) 柯文思合作的紀錄片《柴米油鹽之上》中第一集的主角便是機緣巧合下結識的,相處過程中感受到信任度和開放度都比較符合,便一拍即合。另一種情況則需要堅持,不停地尋找,“三四年前,我做的一部電影,導演說要把這個(ge) 故事講好,需要一個(ge) 這樣的女孩,她大概是什麽(me) 樣子、經曆了什麽(me) 情況、可能會(hui) 做什麽(me) 事情……導演是在虛構人物,我們(men) 把要求給到調研員,挨家挨戶地找,一家一家地敲門。調研員一開始壓力非常大,這麽(me) 多條條框框,時間又很緊,我們(men) 以為(wei) 找不到了,但最後居然找到了一個(ge) 相似度非常接近的角色,後來那個(ge) 故事真的非常好。”

  關(guan) 於(yu) 選角,柯文思說起了他在中國拍攝紀錄片的困擾,“中國很多人在談論自己的時候會(hui) 比較回避,一般而言我不會(hui) 說他們(men) 害羞,我能夠找到最好的詞是,他們(men) 會(hui) 更多地關(guan) 注自己。” 韓軼也補充道:“中國人很內(nei) 斂,很少大笑、大哭,我們(men) 的情感是往內(nei) 收的。劇情片中情感的表達會(hui) 比較容易,演員是有技巧的,是可以演出來的,但是,真實生活中生老病死、喜怒哀樂(le) 真的是看運氣,任何一個(ge) 人不可能想笑就笑出來,必須是發自內(nei) 心的,非虛構中的難就在於(yu) 此。”

  做紮實前期調研,找到好故事

  角色選好後,找到好的故事也是重點,柯文思分享他找到好故事的秘訣就是一定要把前期調研做紮實,“很多時候大家覺得我有一個(ge) 月、兩(liang) 個(ge) 月的準備時間就可以了,或者去一個(ge) 地方找到一個(ge) 人就可以了,但其實不是這麽(me) 簡單。”調研準備好故事後,柯文思表示一定要去與(yu) 拍攝對象見麵,“一定要去敲門、見到這個(ge) 人,還得看他在鏡頭上的表現是怎樣的。要想說服拍攝對象,我們(men) 要先把自己交出來,跟對方建立起真正的情感鏈接,贏得信任。”

  而對於(yu) 好故事,柯文思認為(wei) 他作為(wei) 一名“老外”,看什麽(me) 都新鮮有趣,可是對於(yu) 中國電影工作者,也許很多東(dong) 西已經習(xi) 以為(wei) 常了,“很多東(dong) 西你們(men) 已經習(xi) 以為(wei) 常了,但中國仍有很多很值得向世界去講述的事情。電影的力量常常被低估。其實,電影的力量是巨大的。這是軟實力,但軟實力仍然是實力。我不認為(wei) 可以用電影改變世界,但可以通過電影改變人們(men) 的觀點和偏見。年輕的電影工作者、紀錄片工作者要珍惜軟實力,通過文字、影像的力量向世界展示一個(ge) 真正的中國,去改變中國在西方人心中的帶有偏見的、先入為(wei) 主的印象。”

  講故事的方式也是評判紀錄片導演水平的一個(ge) 標準,柯文思說自己的原則是,一定要非常努力地嚐試用鏡頭和圖像來表述故事,而不是通過解說、文字語言來傳(chuan) 遞故事。“故事的敘事要依賴於(yu) 圖像,一個(ge) 鏡頭可以傳(chuan) 遞很多感情、可以傳(chuan) 遞更多信息。如果沒有辦法用圖像傳(chuan) 達故事時,再退而求其次選擇文字進行表達。電影就像一磚一瓦,之中是有混凝土連接的,文字像混凝土水泥一樣,視覺上的東(dong) 西是主角,如何把它們(men) 剪輯在一起是需要互動和配合以及相應的主次明晰。一定要提醒自己這是一個(ge) 視覺藝術,雖然語言很有力量,但是隻是在需要的時候才使用文字語言,大部分時間要用圖像進行詮釋和描述。”

  通過情感做電影

  柯文思認為(wei) ,紀錄片導演是社會(hui) 的觀察者,在中國創作的這幾年來,他得到的一個(ge) 很重要的經驗就是,中國人有一種曆史使命感。柯文思說:“中國人的記憶裏有著近代屈辱、苦難的一頁。中國人現在正在努力奮鬥,中國正在發生偉(wei) 大的轉變。在過去三四十年間,中國出現了很多變化,但同時大家都知道,可能未來還有很多不確定性,但是我們(men) 可以確定的是中國未來一定會(hui) 非常美好,這是毋庸置疑的。”

  在柯文思看來,中國是創作的天堂,不缺好故事,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影片,表達他對中國的理解,為(wei) 搭建中西方互相理解的橋梁貢獻自己的力量。“我希望用影片記錄中華民族自尊、自信的一麵,記錄中國人民對生活的熱情和樂(le) 觀。我們(men) 拍的是中國普通人的喜怒哀樂(le) ,用鏡頭展示中國人民的生存之道。英雄在民間,普通人的身上也有閃光點。我的任務就是用影像記錄下他們(men) 閃光的時刻。”

  如何向世界傳(chuan) 播中國故事,走過世界上80多個(ge) 國家和地區的柯文思顯然有一番心得,他認為(wei) 紀錄片能夠獲得國際的青睞,個(ge) 體(ti) 的情感是走向世界的橋梁。“總是在說中國的故事怎麽(me) 走出去,實際上很多時候要去找的是人類共通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le) 。我們(men) 有14億(yi) 多個(ge) 個(ge) 體(ti) ,選角的過程中,我更願意聚焦在個(ge) 體(ti) 。因為(wei) 個(ge) 體(ti) 上很容易可以講到生老病死和喜怒哀樂(le) ,最終落腳點是情感,打動過觀眾(zhong) 的作品無外乎讓人哭、讓人笑、讓人感動、讓人深思,都是情感並不是數據,也不是枯燥的道理。”

  柯文思表示,自己拍的不是新聞片,而是帶有感情的紀錄片:“我做電影是通過情感來做的。這一點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也堅信這一點,就是當你看一部讓你感動的電影的時候,它會(hui) 觸及你的心靈,你就會(hui) 在餘(yu) 生中記住它。”

  文/本報記者 張嘉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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