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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畫”人趙蘅:我的舅舅楊憲益

發布時間:2022-09-14 10:21:00來源: 《中國新聞》報

  【《中國新聞》報記者 劉軍(jun) 見習(xi) 記者 華卓瑪 報道】一張方桌、兩(liang) 束幹花、三個(ge) 舊木櫃、一摞摞的書(shu) 、一幅幅自作的畫……北京農(nong) 影小區,77歲的作家、畫家趙蘅的客廳裏有著極簡的陳設,極多的書(shu) 。趙蘅現在每年數次到南京看望母親(qin) 、知名翻譯家楊苡,還忙著寫(xie) 作、畫畫、配合父輩的出版活動。她的書(shu) 架上,兩(liang) 本書(shu) 很顯眼:《我的舅舅楊憲益》《楊憲益楊苡兄妹譯詩》,前者圖文都由她所作,後者由她繪圖。近日,趙蘅接受《中國新聞》報記者專(zhuan) 訪,分享“翻譯了整個(ge) 中國”的舅舅楊憲益的晚年生活。

  “兩(liang) 支筆”憶舅舅

  “舅舅仍穿著那件呢外衣,人沒坐好,衣服擰得斜斜的。‘木木’無聊地坐在飯桌邊,舅舅仍在抽煙。”這是2003年2月19日,晚年楊憲益的一個(ge) 人生片段。

  這段描述來自《我的舅舅楊憲益》,這本書(shu) 是趙蘅對舅舅楊憲益生命最後十年的記錄。

  談及此書(shu) 創作緣起,趙蘅說:“在舅舅的晚年,我有幸常常陪伴在他身邊,剛開始是習(xi) 慣性地寫(xie) 日記,後來是主動記錄。”

  趙蘅母親(qin) 楊苡曾評價(jia) ,寫(xie) 出這本書(shu) “很有勇氣”。趙蘅表示,母親(qin) 所說的勇氣,在於(yu) 這本書(shu) 裏都是真人真事。

  趙蘅是一位文“畫”人,出版過《拾回歐洲的畫頁》《下一班火車幾點開?》《四弦琴》等書(shu) ,長期在中國農(nong) 業(ye) 電影電視中心擔任動畫設計師,曾為(wei) 《呼蘭(lan) 河傳(chuan) 》《幼年》《通往父親(qin) 之路》等經典文學圖書(shu) 插畫。

  以“兩(liang) 支筆”表達的趙蘅,用畫家的細膩描繪著“奇人”楊憲益的日常。除了文字,書(shu) 中還有大量手繪的現場速記圖及彩色精繪圖。

  趙蘅說:“我很容易看到細節,從(cong) 小就會(hui) 察言觀色,甚至會(hui) 琢磨提筆時應該怎樣刻畫眼前的人。也因繪畫的緣故,對色彩非常敏感。”

  讀完這些充滿畫麵感的文字,一位穿著深藍色舊毛衣、舊布長褲,或安靜坐於(yu) 沙發上,或在朋友聚會(hui) 中捧著一杯酒,偶爾插一兩(liang) 句話的楊憲益便浮現於(yu) 讀者眼前。

  趙蘅的細膩還體(ti) 現在生活中。她回憶,家庭聚會(hui) 時,經常是長輩坐一桌,但身為(wei) 晚輩的她常常被安排在舅舅旁邊,“我自己沒專(zhuan) 心吃飯,都在引導悶頭吃飯的舅舅:這個(ge) 好吃,那個(ge) 菜不錯”。

  “翻譯了整個(ge) 中國”

  “這是個(ge) 幽靜的四合院,有棗樹和青磚地。常會(hui) 聽見舅母從(cong) 東(dong) 廂房發出‘嗒嗒嗒……’的打字聲。”這是《我的舅舅楊憲益》一書(shu) 中“舅母還在時”部分的開頭。“嗒嗒嗒”的打字聲是楊憲益與(yu) 妻子戴乃迭正在工作。

  楊憲益被稱為(wei) “翻譯了整個(ge) 中國的人”,戴乃迭是牛津大學首位中文學士。兩(liang) 人在牛津校園裏相識相愛,後在重慶舉(ju) 行了婚禮。

  1943年,在國立編譯館,楊憲益夫婦開始了翻譯事業(ye) ,三年間完成《資治通鑒》從(cong) 戰國到西漢卷。

  1951年,他們(men) 受邀到中國外文出版社,翻譯了先秦散文、《史記》《牡丹亭》《老殘遊記》《魯迅選集》等,包括迄今為(wei) 止唯一一部由中國人翻譯的英文全譯本《紅樓夢》。

  1982 年,楊憲益發起並主持“熊貓叢(cong) 書(shu) ”係列,重新打開中國文學對外溝通窗口。

  1999年,戴乃迭離世,痛失愛妻的楊憲益寫(xie) 下:天若有情天亦老,從(cong) 來銀漢隔雙星。

  “癌妖何所懼” “不敢忘國憂”

  晚年的楊憲益患有淋巴癌等疾病,但他提起這些時,說的最多的是“無所謂”。他曾寫(xie) 過一首打油詩:“藥有三分毒,醫無百次靈。癌妖何足懼,臣腦早如病。”

  趙蘅在書(shu) 中寫(xie) 道:開始服藥的舅舅,將自己的疾病化為(wei) 打油詩的“佐料”。大家誇舅舅新詩裏“前列腺”對“後庭花”,再妙不過了。

  但對國事和翻譯事業(ye) ,楊憲益從(cong) 來都沒有“無所謂”。八十歲時,他寫(xie) 下:“位卑不敢忘國憂,病愈重聽捉放曹。”

  “楊家兄妹三人,從(cong) 小受到的教育是有理想、有誌氣、為(wei) 國家、社會(hui) 做貢獻。”趙蘅說。

  抗日戰爭(zheng) 期間,在英國讀中學的楊憲益自籌資金辦報,收集抗日信息,並主持牛津中國協會(hui) 反日活動。大學畢業(ye) 後,楊憲益拒絕到哈佛大學任教的機會(hui) ,回到戰亂(luan) 中的中國。抗美援朝時,我國為(wei) 支援前線,曾發起義(yi) 捐運動,楊憲益與(yu) 戴乃迭變賣首飾,捐出一架飛機。

  “散淡”也要“有為(wei) ”

  楊憲益被很多熟識他的朋友評價(jia) 為(wei) “散淡的人”、具有“魏晉風骨”。知名漫畫家、書(shu) 法家、作家黃苗子為(wei) 楊憲益作過一幅題為(wei) “酒仙”的漫畫,將他比作“竹林七賢”的名士劉伶,並稱他為(wei) “現代劉伶”。作家諶容的中篇小說《散淡的人》以楊憲益和戴乃迭為(wei) 原型。

  《我的舅舅楊憲益》一書(shu) 中記錄著楊憲益晚年數次送書(shu) 、送東(dong) 西給他人的點滴。作家李輝在《大家小書(shu) 》一書(shu) 中回憶,他與(yu) 楊憲益的最後一麵,是在楊憲益去世的前三天。彼時臥在病榻上的楊憲益仍不忘送書(shu) ,他指了指沙發上的一包書(shu) ,了解他的李輝便拿了一本,是楊憲益的作品集《去日苦多》。

  楊憲益一生譯作等身,晚年時他書(shu) 架上自己的書(shu) 卻剩不下幾本。他亦將收藏的 200 多件書(shu) 畫文物無償(chang) 捐獻給故宮博物館。

  但對事業(ye) ,楊憲益從(cong) 不“散淡”。

  “要有所作為(wei) 。”這是舅舅對趙蘅的主要影響之一,“他的這種人生觀就像一粒種子,種在了我心裏。”趙蘅說。

  趙蘅回憶,每次自己發表完文章後都會(hui) 拿給舅舅,向他匯報。“有次讓我很不好意思,他當著我表妹的麵誇我:你看小采(趙蘅小名)又發表文章了,這麽(me) 快。”

  趙蘅出版的《拾回歐洲的畫頁》《下一班火車幾點開?》均由楊憲益校對。這些書(shu) 出版前,楊憲益不斷生病,但他仍為(wei) 《拾回歐洲的畫頁》定奪英文標題,並仔細校對書(shu) 中的英文。他還給《下一班火車幾點開?》提建議:最好在每個(ge) 章節前加上時代背景介紹,否則年代比較遠,現在的年輕讀者恐怕會(hui) 看不懂。

  9月5日,趙蘅在美篇上發表新詩《白露了》,並配著一幅彩繪圖。77歲的她仍在“有作為(wei) ”中,“忙忙碌碌,但我快樂(le) 啊。”趙蘅說。(完)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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