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順陽助長,免遭時疾|順時而生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夏瑾
冬至,在每年公曆12月21日至23日之間交節。這一天,太陽直射南回歸線,北半球接受太陽照射的時間最短,因此,冬至是北半球一年中白晝最短、夜晚最長的一天。此後,隨著地球的公轉,太陽直射的位置逐漸北移,北半球的白天逐漸變長,正所謂“冬至日頭升,一天長一針”。
冬至又稱“冬至節”,既是節氣,也是節日,是傳(chuan) 統節令的重要時間節點。杭州師範大學文化傳(chuan) 播與(yu) 文化創意學院副教授袁瑾告訴記者,冬至在“四時八節”中的地位極為(wei) 重要。古人以陰陽二氣的運動理解自然季節變化,認為(wei) “夏盡秋分日,春生冬至時”。冬至時,陰陽二氣開始逆轉,生命活動趨於(yu) 活躍,因而古人有雲(yun) :“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賀。”
北京師範大學社會(hui) 學院教授、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拓展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建設研究”首席專(zhuan) 家蕭放解釋說,由於(yu) 季節變化容易造成人體(ti) 不適,因而古人對陰陽轉換的時日予以充分重視,並采取種種方式促成陰陽順利轉換。夏至與(yu) 冬至就是一年中陰陽轉換的兩(liang) 大時間點。夏至陽盛陰生,因此夏至節俗的核心是“抑陽助陰”;冬至與(yu) 此相反,陰氣盛極而衰,一陽來複,因此冬至節俗也向著“順陽”與(yu) “助陽”的方向展開。
祭天頒曆之時
蕭放介紹說,古代陰陽家認為(wei) ,天為(wei) 陽,地為(wei) 陰,對天地神靈的祭祀亦順應著不同的時節。正如《周禮·春官》所記:“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以夏日至,致地示物鬽。”
曆代宮廷祭祀也依照“天圓地方”的原則:冬至圜丘祭天,夏至方澤祭地。北京的天壇就是明清帝王南郊祭天、親(qin) 迎冬至的神聖處所。在古代,帝王被認為(wei) 是“上天之子”,他們(men) 作為(wei) 上天在人間的代表,依照天神的意誌管理人事,因此與(yu) 天神的溝通是帝王的重大政務之一。冬至時節的祭天活動就是一項特定的天人溝通儀(yi) 式。曆代帝王均將冬至視為(wei) 盛大的朝儀(yi) 活動日,冬至節儀(yi) 也被稱為(wei) “國之大典”。天子在冬至祭天,朝會(hui) 群臣與(yu) 各國使節,共賀佳節。
冬至還是古人推算曆年的重要時間點。《尚書(shu) 》說:“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冬至時節,北鬥星柄初昏時北指子位。古人推算曆年以北極星為(wei) 時空坐標,因此,不僅(jin) 曆法的編訂要以冬至為(wei) 參照,且曆法的頒布也大都在冬至日。蕭放說,元朝 “太史院以冬至日進曆”(《析津誌·歲紀》),此後市麵上才有新曆流行。古代朝鮮在冬至日不僅(jin) 頒發曆書(shu) 於(yu) 百官,而且有“冬至之曆,吏獻於(yu) 官”的習(xi) 俗。此種饋送曆書(shu) 的風俗頗似今天人們(men) 在年終互送年曆的風氣。
祭祖賀冬聚親(qin) 朋
蕭放告訴記者,在古代一段較長的時期裏,冬至月曾作為(wei) 歲末之月或歲首之月。殷代年終大祭“清祀”在冬至所在的十一月,清祀是以祭祀祖妣為(wei) 主,兼祀百神的祭禮,它類似於(yu) 周人十月的年終祭禮大蠟。漢代改用夏曆後,將大蠟禮移至冬至後立春前的十二月。無論是孟冬、仲冬還是季冬,作為(wei) 年終祭禮的祭祖典禮,都是圍繞著冬至這一時間點形成的。
蕭放解釋說,在陰陽交戰,寒風凜冽的時日,人們(men) 為(wei) 了順利度過新舊交接的時間關(guan) 口,需要有集體(ti) 的信心與(yu) 凝聚的核心,因而求助於(yu) 與(yu) 自己關(guan) 係最為(wei) 密切的祖靈。人們(men) 在祭祀祖先的儀(yi) 禮活動中返本歸宗,對族群關(guan) 係進行再確認。
這種年終祭祖習(xi) 俗,曆代傳(chuan) 承。東(dong) 漢民間,人們(men) 在冬至節前數日就清潔齋戒,冬至之日,以黍米與(yu) 羊羔祭祀玄冥之神(北方水神)與(yu) 祖宗;宋人在冬至“祭享宗禋,加於(yu) 常節”;明清以後,南北民間依然以冬至為(wei) 祭祖日,“清明掃墓,冬至祭祖”成為(wei) 民間風俗;清代,北京的旗人在冬至祭“祖宗杆子”,祭後親(qin) 朋圍坐,分吃祭過祖宗的“白肉”。
冬至大如年
不難理解,在以冬至為(wei) 歲首的時代,冬至會(hui) 被認為(wei) 是一個(ge) 盛大的年節,很多冬至節俗也有諸多年俗的內(nei) 容。
袁瑾介紹說,江南人家最重冬至,素有“冬至大如年”之說。明代田汝成《西湖遊覽誌餘(yu) 》卷二十記載:“官府、民間,各相慶賀,一如元日之儀(yi) 。吳中最盛,故有肥冬瘦年之說。”所謂“肥冬瘦年”,即當地人將冬至看得比過年還重要。
冬至前後,親(qin) 朋好友之間多有人情往來、禮物饋贈。街市上“婦女小兒(er) ,服飾華炫”,往來如雲(yun) ,交相稱為(wei) “拜冬”。提籃擔盒之人絡繹不絕,那些裝滿了各色賀節禮品的禮盒便被稱為(wei) “冬至盤”。盤裏多為(wei) 吃食糕點,桂花冬釀酒、團子、鹵菜等,豐(feng) 儉(jian) 不一。講究的人家用的是雕花紅漆的食盒,一般的人家則擔著竹編的盤子。
冬至,又稱為(wei) “亞(ya) 歲”。三國曹植《冬至獻履襪頌表》雲(yun) :“亞(ya) 歲迎祥,履長納慶。”唐代僧人皎然《冬至日陪裴端公使君清水堂集》開篇有“亞(ya) 歲崇佳宴,華軒照祿波”之句。冬至前一夜,謂“冬至夜”,家人團聚,飲酒吃飯,稱為(wei) “亞(ya) 歲冬至宴”,蘇州人也稱之為(wei) “節酒”。冬至夜也與(yu) 年夜相似,講究全家團圓。在上海,出嫁的女兒(er) 定要攜夫婿回娘家吃飯。宴席上,品嚐新釀的白甜酒、花糕、粳粉團子,然後祭祖。
入冬時節宜滋補
慶賀冬至的食品也有著“順陽助長”的象征意義(yi) 。冬至最典型的節令食品是餛飩。蕭放解釋說,古人講究在夏至食粽,冬至食餛,因為(wei) 他們(men) 認為(wei) 冬至時節陽氣雖生,但陰陽包裹,陽內(nei) 陰外,與(yu) 夏至恰恰相反。夏至食粽是為(wei) 了剝陽釋陰,冬至食餛飩是為(wei) 了破陰釋陽。
此外,餛飩形如雞卵,頗似陰陽未分時的一團混沌,在陽氣始生的冬至日,食用餛飩,也寓意著破除陰陽包裹的混沌狀態,以助陽氣生長。清乾隆《河南府誌》記載:“冬至,祀先祖,食餛飩,取陰陽胚胎,包孕渾涵。”
袁瑾告訴記者,江南還有“冬至團子年節糕”之俗。舊時,家中磨粉做團子,用肉、菜、豇豆沙、蘿卜絲(si) 、糖等做餡料,蒸熟後先祭祖,並饋贈親(qin) 友,名為(wei) “冬至團”。福建人在冬至這一天,以團子祭祖、分食,有的還在門口掛上兩(liang) 個(ge) 米粉團,寓意家庭團圓。浙江蕭山一帶的民眾(zhong) 做團子後,還要撒上胡麻,稱為(wei) “糊口團”,並認為(wei) “食此團後言語須多吉慶”。
冬至日各地亦有全家共食赤豆糯米飯的習(xi) 俗,人們(men) 認為(wei) 在冬至夜吃赤豆糯米飯能夠防災祛病。袁瑾說,從(cong) 中醫角度來看,冬至時節,人體(ti) 陽氣較弱,紅豆有補血養(yang) 顏之功效,非常適宜溫補。
袁瑾告訴記者,入冬是滋補的時節,民諺有“三九補一冬,來年無病痛”“冬令進補,春來打虎”的說法。而冬令進補,尤以膏方為(wei) 佳。
膏方是中醫丸、散、膏、丹、酒、露、湯、錠八劑之一。一服膏方常由二十餘(yu) 味中藥,經過加水煎藥、去渣濃縮後,加入輔料收膏而成。膏體(ti) 細滑如飴、烏(wu) 潤似漆,潤澤而能“營養(yang) 五髒六腑之枯燥虛弱者”,有絕好的滋補功效。袁瑾說,傳(chuan) 統膏方曆來是達官貴人、文人雅士的養(yang) 生首選。在《紅樓夢》第六十四回的故事情節中,因丟(diu) 了小小一包茯苓膏,整個(ge) 大觀園雞飛狗跳,足見當時膏方之珍貴。民間亦有“寧要一料膏方,不要金玉車裝”的感歎。
“冬令時節,請一位有經驗的老中醫號號脈,診查身體(ti) ,辨證施治,開一服補膏,彌補身體(ti) 的虛空,調和陰陽、疏肝理氣、活血化瘀、健脾益腎,以增強抗病能力,從(cong) 而延年益壽,還是頗合時令之效的。”袁瑾說。
蕭放說,在古人的觀念中,人作為(wei) 宇宙的一分子,應遵循宇宙的節律,順應陰陽的變化發展。這個(ge) 觀念對於(yu) 正處於(yu) 疫情中的現代人也很有借鑒意義(yi) ,在冬至這一陰陽轉化的節點上,應主動“順陽助長”,以免遭時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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