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如果不是文化傳(chuan) 承的話，怎麽(me) 可能把一個(ge) 黃金麵具打造成一個(ge) 扇貝的造型，怎麽(me) 可能尺寸還如此契合？

　　【解說】從(cong) 古代文明到現代文明，從(cong) 東(dong) 方文明到西方文明，人們(men) 尤為(wei) 崇尚金器。2022年河南鄭州商城遺址出土的金覆麵和2021年四川三星堆遺址發現的黃金麵具，都引發關(guan) 注。

　　【解說】近日，河南省鄭州市文物局局長顧萬(wan) 發接受中新社“東(dong) 西問”獨家專(zhuan) 訪，還原鄭州商代金覆麵考古發現的過程，闡述其與(yu) 三星堆黃金麵具的異同，解讀金覆麵背後隱藏的東(dong) 西文明密碼。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我們(men) 在清理的過程中發現，非常幸運的是基本全部的器物都還在，其中在(墓主)人的頭部，我們(men) 就發現了這樣一塊黃金的麵罩。

　　【解說】從(cong) 考古學來講，商代分為(wei) 早商、中商、晚商三個(ge) 階段。2021年6月至2023年2月，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在該市城區考古發現一處結構清晰、功能完備、具有兆域性質的中商早期的白家莊期高等級貴族墓地，後被稱為(wei) 鄭州商都遺址書(shu) 院街墓地，現存麵積1.8萬(wan) 平方米。墓地由壕溝、墓地通道、高等級貴族墓地及豐(feng) 富的人、豬、狗、牛角等祭祀坑等組成。該墓地主墓陪葬品形成了中商早期喪(sang) 葬禮製完備的青銅器、金器、玉器組合，特別是金覆麵、金泡等器物的出土，是商代中期考古的首次發現。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在商代中期而言，發現如此豐(feng) 富的隨葬品青銅器、玉器，包括大規模的比較多的用金的這種現象，也是鄭州商城從(cong) 發現以來70多年應該說都沒發現過。在整個(ge) 商代中期，也沒有發現過這麽(me) 豐(feng) 富的隨葬品的一個(ge) 墓葬。

　　【解說】從(cong) 外觀看，鄭州商代金覆麵造型較為(wei) 奇特，它有何文化內(nei) 涵？顧萬(wan) 發解釋道，麵罩能做成各種各樣造型，鄭州商代金覆麵做成扇貝造型，是古人的一些人文思考。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比商代中期早的二裏頭文化晚期下七垣文化，已經出現了用同樣類型的扇貝，蓋在臉上作為(wei) 麵具的(文化現象)。我看了一下數據，鄭州商城金麵罩的長寬，和我們(men) 鄭州登封南窪遺址二裏頭文化晚期的扇貝麵罩，它的長度和寬度基本接近。所以說，如果不是文化傳(chuan) 承的話，怎麽(me) 可能把一個(ge) 黃金麵具打造成一個(ge) 扇貝的造型，怎麽(me) 可能尺寸還如此契合？

　　【解說】顧萬(wan) 發解釋道，諸多研究表明，古人認為(wei) 扇貝象征生機和活力，因為(wei) 扇貝生活於(yu) 淺海泥沙之下，猶如埋藏墓葬一樣，依舊存活。人使用扇貝形覆麵，就寓意著人如同扇貝一樣，也可以在類似扇貝生活的墓葬下生存、複活。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這個(ge) 扇貝，上麵是方形的，下麵是圓形的，我們(men) 說方加圓，陰陽相合，才能帶來生機。他為(wei) 什麽(me) 選擇黃金？這跟我們(men) 中國人的信仰密切相關(guan) 。商人能夠接受或者說應用黃金文化，從(cong) 某種意義(yi) 上也是受到了他們(men) 應用青銅器物嶄新的時候，表麵顏色金燦燦的一種影響。如果用五行的說法的話，就相當於(yu) 金，因為(wei) 金本身具有堅固不敗不容易被破壞的意思，那麽(me) 蓋在臉上就能夠讓他的七竅的精氣神不會(hui) 散掉，就(是)我們(men) 晚期說的“不敗金身”。

　　【解說】與(yu) 三星堆黃金麵具相比，鄭州商代金覆麵，誰的時代更早？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我們(men) 這個(ge) 金覆麵它是白家莊期的，而三星堆文化的金麵具和中原的時間對比，可能都到了商末、周初了。經過很多學者多年的積累總結出來的早晚考古學文化的規律，再加上一些碳-14數據的測定，能夠充分說明它的時代是早於(yu) 三星堆文化的黃金麵具。

　　【解說】從(cong) 世界範圍來看，其他國家考古發現也有黃金麵具，從(cong) 中國到國外，金器備受推崇，它們(men) 之間有何共通性？顧萬(wan) 發表示，從(cong) 目前考古發現來看，金麵具均與(yu) 權威、統治地位、財富、信仰等有關(guan) 聯。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真正應用把它(黃金)作為(wei) 一個(ge) 隨葬品、工藝品、權力關(guan) 聯的這種鑄造的一些權杖，目前最早的我們(men) 發現在保加利亞(ya) ，大概距今6500多到6300多年。再稍晚一點，埃及發現的黃金的製品，也大概能到距今5000多年前。我們(men) 中國要說我們(men) 發現的黃金製品，目前最早距今接近4000年。

　　【解說】據了解，在商代中期之前，中國發現的黃金文化分布在甘肅、內(nei) 蒙古、山西、河北等歐亞(ya) 文化交互融合地帶。顧萬(wan) 發表示，在此之前，中國南方是看不到很明確的黃金文化元素。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中國黃金文化的重大轉折，我們(men) 原來都認為(wei) 是在三星堆文化這個(ge) 階段，但是書(shu) 院街貴族墓葬區發現之後，根據目前的發現來看就是從(cong) 鄭州開始的。除了我們(men) 這一次M2裏麵發現的金麵罩、金泡、金箔之外，我們(men) 還在同時代的鄭州商都的宮殿區祭祀坑裏麵發現的有，我們(men) 在另外一個(ge) 跟它基本同時的小雙橋(遺址)的祭祀坑裏麵發現的也有，說明當時的鄭州商城黃金文化是比較繁盛的。

　　【解說】從(cong) 古至今，從(cong) 東(dong) 方到西方，黃金文化在東(dong) 西方文化交流中發揮了怎樣作用？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我們(men) 中國早期的黃金文化，應該說是與(yu) 歐亞(ya) 大陸文化交流過程中吸收過來的。最早期交流，我們(men) 吸收它的黃金文化，表現主要是一些小件。到了商代中期的時候，我們(men) 才開始做一些大件，比如說麵罩，而且這個(ge) 麵罩還是很中國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men) 逐漸把這種黃金文化融入了很多中國的元素，甚至說以中國元素為(wei) 主。

　　【解說】鄭州商都黃金文化和三星堆黃金文化聯係密切有何特殊的曆史背景？顧萬(wan) 發解釋道，兩(liang) 地出現黃金文化傳(chuan) 播現象，是曆史文化交流使然。

　　【同期】鄭州市文物局局長 顧萬(wan) 發

　　(中國學術界一般認為(wei) )貓頭鷹在商代的時候就是商人的圖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的玄鳥就是貓頭鷹。中原當時貓頭鷹很多了，我們(men) 鄭州商城、我們(men) 的殷墟(均有)。那麽(me) 為(wei) 什麽(me) 在另外一個(ge) 地點，三星堆這麽(me) 集中地出現貓頭鷹的形象？那麽(me) 我相信那個(ge) 貓頭鷹，不是簡單的喜歡，而是商人圖騰在那個(ge) 地方的反映，也是我們(men) 商朝的商王統治力，延伸到三星堆文化的一個(ge) 重要體(ti) 現。

　　【解說】顧萬(wan) 發解釋道，數千年來，中國傳(chuan) 統文化以玉文化為(wei) 主流，東(dong) 西方黃金文化交流始於(yu) 距今約4000年前。自此，中國玉文化和黃金文化交流融合，形成了金鑲玉、金玉滿堂、金玉良緣等獨特的金玉文化，都是中華傳(chuan) 統文化的一種外化和體(ti) 現。從(cong) 世界範圍來看，黃金文化在中國的出現，又有東(dong) 西方黃金文化交流互鑒的重要背景。鄭州書(shu) 院街貴族墓地的發現，無疑是中國商代考古以及黃金文化考古曆程中的重要裏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