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對日間照料需求大,“托老所”為什麽辦不起來?
北京日報客戶端開啟“養(yang) 老大調研”已一個(ge) 多月,記者到社區蹲點采訪、傾(qing) 聽老人及家屬心聲時,“日間照料”的相關(guan) 需求時常被提及。
十多年前隨處可見的“托老所”,如今為(wei) 何找不到了?日間托老服務的需求該怎麽(me) 滿足?京城的老人和子女們(men) ,需要一個(ge) 確切的答案。
往昔
十餘(yu) 年前曾遍地開花
“希望能有個(ge) 安心的去處,我們(men) 臨(lin) 時有事,可以把老人‘托管’一下。”57歲的崔蘭(lan) 芬,和85歲的婆婆生活在一起。老人尚能自理,日常主要靠兒(er) 媳照顧,家中暫時沒有請保姆。
考慮到婆婆年事已高,崔蘭(lan) 芬不敢出遠門,活動範圍一定程度上受到局限。她期待能夠增添社區托老業(ye) 務,自己若是不在,婆婆能有人陪伴,吃上熱乎飯菜。
此前,本端記者在朝陽區勁鬆北社區采訪期間,也有老人麵對鏡頭傾(qing) 吐心聲。“像我們(men) 這如果有地兒(er) ,開一個(ge) 日間照料室,配幾位工作人員,能解決(jue) 大問題。”還有的阿姨直言,想上“日托班”。
與(yu) 照看幼兒(er) 的托兒(er) 所相對應,在老人設想中,這樣的空間稱作“托老所”。老人可以早上來,傍晚走,或短期住上幾天。萬(wan) 一遇到突發狀況能隨時得到關(guan) 注,與(yu) 其他老人在一塊兒(er) ,也免得無聊寂寞。
事實上,“托老所”在北京不是新鮮事物,十多年前,它曾作為(wei) 重要的民生政策被廣泛推行。2009年,北京市民政局、市殘聯出台《北京市市民居家養(yang) 老(助殘)服務(“九養(yang) ”)辦法》,提到建立城鄉(xiang) 社區(村)托老(殘)所,不足部分可利用社區居民空閑房屋及家庭空間開辦。各街道、社區托老所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到2010年4月,全市托老所達2400餘(yu) 家。
2014年,記者曾到霞光裏養(yang) 老助殘中心探訪,這是北京開展日間照料服務較為(wei) 典型的一家托老所,由麥子店街道提供場地,第三方機構進行運營。日間照料區設有9個(ge) 雙人間,住了18位老人,年齡均超過70歲,基本都能自理。當時據一位家住農(nong) 展館社區的董奶奶介紹,每天早上日托所的麵包車會(hui) 到各個(ge) 社區,接老人來吃早飯,下午5點多,再依次送回家中。一日三餐加上牛奶、水果,每月收費1400元。
瓶頸
“為(wei) 誰服務”沒想明白
然而,曾經遍地開花的托老所,沒能蓬勃運營下去。僅(jin) 僅(jin) 數年後,時任市民政局社會(hui) 福利處副處長周洪敬,在2016年11月北京市養(yang) 老驛站座談會(hui) 上透露,“全市自2009年起陸續建設的2000餘(yu) 家托老所,隻有70家活下來。”
究其原因,首當其衝(chong) 的是用戶定位偏差。過了起步階段,人們(men) 發現大部分托老所的“使用場景”比設想中更為(wei) 狹窄,又涉及到收費,其實沒有足夠的市場需求來持續支撐運營。
一個(ge) 例子是,位於(yu) 新街口的福壽軒敬老院曾於(yu) 2014年開辦日托中心,設有活動室、休息室等多個(ge) 房間,費用為(wei) 每天餐費10元、床位費10元。記者探訪時工作人員稱,來活動的老人不少,參與(yu) 日托的卻不多。
道理很簡單,“參與(yu) 日托的老人,通常比住在敬老院的老人健康狀況更好,離得也不遠。既然人家能走過來玩牌,中午回家就行,大不了下午再來。”這使得提供日托服務的敬老院,成了變相的“棋牌室”。
節日時老人們(men) 在驛站做手工
養(yang) 老行業(ye) 入局者,也感受到現實的落差。2011年,陳萌在回龍觀一幢居民樓內(nei) 創辦了一家私人托老所,租下一套13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開辟出活動室、閱讀室等功能間,以期為(wei) 老人提供日間活動場所。
然而半年後,陳萌就不得不考慮轉型。“活力老人寧可去小區或公園的涼亭裏打牌,也不願意來這裏,除了費用,怕進了托老所,會(hui) 被打上某種標簽。”
記者發現,在透露“托老所”銳減情況後,北京市民政部門很快對此進行回應。2016年11月15日,時任市民政局新聞發言人李紅兵表示,受曆史條件限製,起初隻簡單要求每個(ge) 社區建設一家托老所,對誰來服務、怎麽(me) 服務、為(wei) 誰服務等問題沒有充分考慮。“放了三四張床,讓老年人來住。好一點的變成社區活動中心,老人可以來打打牌,差一點的就直接荒廢了。大多數托老所還要考慮房租問題,尤其是私人辦的,生存壓力比較大。”
演變
陸續清退或轉型升級
除了經營方向,托老所還麵臨(lin) 著一係列政策障礙。從(cong) 建設之初,始終沒有相關(guan) 的標準和規範,其注冊(ce) 、場地、補貼等事宜,遲遲未能解決(jue) 。
日間托老所經營遇阻後,腦筋活絡的陳萌迅速作出調整,撤掉功能間,擺上床位,將服務對象“瞄準”失能、半失能老人。很快,托老所有了第一批入住老人。“剛開始規模小,我自己去一線照顧。隨著老人增多,陸續招了一些專(zhuan) 業(ye) 的護理人員。”
在社區的宣教下,周邊居民逐漸接受了托老所的存在,陳萌的托老所一度達到滿員狀態,甚至開出第二家、第三家,但隱患依然存在。“雖說得到民政方麵的認可,因為(wei) 場地屬於(yu) 住宅類,沒辦法在工商那邊注冊(ce) ,營業(ye) 執照一直沒能辦下來。”
對此,李紅兵回應稱,這種“全托”的托老所,突破原來“日托”的界限,允許老人過夜,受到一些老年人的歡迎。但這並不規範,運營主體(ti) 不是法人。所以,這種模式的托老所隻能有兩(liang) 個(ge) 方向的調整路徑——或者變為(wei) 真正的養(yang) 老機構,接受安全監管,或者變為(wei) 養(yang) 老驛站,提供介於(yu) 養(yang) 老機構和居家養(yang) 老之間的服務。
2016年起,北京市著手對大批閑置托老所進行清退,存活下來的相繼變身為(wei) 養(yang) 老驛站,“托老所”自此逐漸退出曆史舞台。
現狀
“隨來隨走”尚難實現
從(cong) 2016“建設元年”至今,養(yang) 老驛站不知不覺走過七年光陰,根據所處位置、運營機構等,搭載著形形色色的服務,出落成如今老人們(men) 熟悉的模樣。
圍繞托老業(ye) 務,當下的養(yang) 老驛站能做到什麽(me) 程度呢?記者發現,在部分養(yang) 老驛站,短期托養(yang) 是可以實現的,但與(yu) “隨來隨走”尚有差距。
臨(lin) 近中午,80多歲的餘(yu) 阿姨已經在福壽苑養(yang) 老驛站的房間裏,吃上了工作人員送來的營養(yang) 午餐,她是驛站第一批入住的老人。“我家就在旁邊,六樓沒電梯,上去一趟都費勁。”入住後,原本經常頭暈的餘(yu) 阿姨身體(ti) 狀況逐漸好轉,精氣神兒(er) 越來越棒。
餘(yu) 阿姨是福壽苑養(yang) 老驛站第一批入住的老人
院長楊建芝介紹,養(yang) 老驛站是朝陽區八裏莊街道利用騰退空間建設而成,2021年底開業(ye) ,以政企合作方式打造“家門口的托老所”。這裏共40張床位,主要提供兩(liang) 周左右的短托。“入住前要提供三個(ge) 月內(nei) 的體(ti) 檢報告,驛站還會(hui) 根據量表對老人做護理等級評估,之後簽短托協議。兩(liang) 周之後如果繼續住,就再續簽協議。”
今年以來,楊建芝也接到過老人的日托谘詢,但驛站暫未提供日托服務。“流動性大,還是會(hui) 給入住老人帶來一定的交叉感染風險。”更重要的是,日托老人偶爾過來一次,沒辦法全麵了解老人的健康狀況。每天往返,還要考慮交通安全問題。一旦發生意外,責任很難界定,因此驛站對於(yu) 日托服務是非常謹慎的。
即便開了日托,到底能有多少需求?在陳萌看來,這又繞回到以往問題。“從(cong) 我的經驗來講,如果老人能自理,一般都不太願意花錢到外麵。行動不便的話,每天來回往返又會(hui) 很折騰,家屬寧可給老人請小時工。養(yang) 老服務必須先明確服務對象,自理、半自理和不自理的老人,他們(men) 的需求有很大差異,一定要有針對性。”
老人最看重日托中的什麽(me) 項目?能接受多少費用?以送餐為(wei) 代表的一係列上門服務能否作為(wei) 替代……多年後,當圍繞“托老所”的暢想再度出現,又要避免重蹈“貿然上馬、草草收尾”的覆轍,這些問題,還需要進一步科學的調研。(魏婧 宗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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