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報·中青網見習(xi) 記者 趙麗(li) 梅 記者 李雋輝

　　救援人員扒開金田村幾米厚的淤泥，埋在下麵的一家5口被找到了：3個(ge) 大人圍在一起，護著2名用棉被包裹的孩子。

　　4天前，搜救中出現的這一幕，讓人悲痛萬(wan) 分：這家5口人全部遇難。

　　當時，海北消防救援支隊與(yu) 西寧市消防救援支隊分別從(cong) 東(dong) 南方向和西南方向向任務點（位於(yu) 青海省海東(dong) 市民和縣中川鄉(xiang) 金田村）“突進”，兩(liang) 支隊伍的救援路線正好匯成一個(ge) “人”字形，而“人”字的交叉處正是一家五口消失的地方。

　　一家5口消失的地方

　　地震了，房子在搖動，金田村32歲的村民王萍跑出來，看到家後麵的房子“像房屋拆遷一樣倒下”。有村民跑出來說：“下來黑乎乎一大片，不知道是啥東(dong) 西。”王萍一看不對勁兒(er) ，就繼續跑，跑到大門口的時候，自家的房子也塌了。他們(men) 就往村裏的廣場跑，一會(hui) 兒(er) ，廣場也被淹了。

　　村民口中的“黑乎乎一大片”正是泥流。積石山6.2級地震發生後引發了罕見的泥流災害。泥流是指薄且黏稠的水飽和土塊或岩屑在低梯度坡地上緩和持續的流動過程。在幹燥地區，一種普遍性的泥流來源於(yu) 山脈高處的河流匯水區。

　　地震後，泥流襲擊了青海省5-6萬(wan) 平方米的土地，堆積土方量約120萬(wan) -150萬(wan) 方。王萍所在金田村是受災最嚴(yan) 重的村子之一，淤泥平均厚度達3米。震後，找不到的人也多集中在金田村和相鄰的草灘村。

　　在這樣一大片淤泥上救人，難度可想而知。救援人員根據家屬提供的信息，結合生命探測儀(yi) 、搜救犬作業(ye) ，確定了失蹤人員大致區域。現場救援人員表示，他們(men) 的搜索範圍約為(wei) 1.2萬(wan) 平方米，分為(wei) 5個(ge) 救援區域。

　　海北消防救援支隊政治部主任孟小剛在現場看到，泥流把村子的不少房子都埋了，淤泥太高，又稀又軟，人和機器都過不去。孟小剛和隊員們(men) 負責2號點位1號區域的救援，就是一家五口被困的地方。

　　12月20日早上8時許，接到任務後，海北消防救援支隊從(cong) 任務點東(dong) 南麵的一座房子開始往裏挖，那裏位於(yu) 淤泥堆積的邊緣，旁邊還有一塊空地，可以堆放挖出來的淤泥。後來，發現被困人員的位置距離此處30餘(yu) 米。海北消防支隊祁連縣廣場東(dong) 路消防救援站站長韓學良說，這與(yu) 他們(men) 最初的判斷一致，“那是最短最便捷的路徑。”

　　“淤泥連成片。”孟小剛說，他們(men) 一直在挖，沒停過。救援人員幾乎沒合過眼，實在堅持不住了，就在淤泥中露出的房頂上眯一會(hui) 兒(er) 。零下十幾度連續作戰，沒人退縮。

　　為(wei) 了確定掘進的方向是正確的，每隔一段時間，孟小剛就會(hui) 與(yu) 了解情況的群眾(zhong) 溝通，大家都非常著急，都盡可能為(wei) 救援隊提供更多線索。家屬更是希望救援人員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們(men) 的家人。

　　12月21日下午2時許，在2號點1號位，海北消防救援支隊與(yu) 從(cong) 西南邊挖過來的西寧支隊匯合了，兩(liang) 支隊伍掘進的兩(liang) 條救援路線匯成了一個(ge) “人”字形，“人”字的交叉就是那棟小樓，就是一家5口消失的地方。

　　淤泥之下 3個(ge) 大人圍成圈護著2個(ge) 孩子

　　隨後，救援人員開始對小樓發起“進攻”，最先挖出來的是廚房。此前，家屬曾告訴孟小剛，房子的第一間是廚房，緊接著便是臥室，人有可能在那附近。

　　擔心碰到人，孟小剛讓挖掘機師傅調整了掘進方向，挖了三四下之後，在挖掘機右前方兩(liang) 三米，一個(ge) 白色的物體(ti) 露出來了。

　　海北消防救援支隊銀灘路特勤站站長王小軍(jun) 一直站在挖掘機上，隨時觀察前方是否有人的跡象。看到這個(ge) 情況後，他趕緊讓挖掘機停下來。王小軍(jun) 和兩(liang) 名同事一起跳進了淤泥裏，站在廚房處指揮的孟小剛距離發現目標僅(jin) 一米多，也和身邊的幾個(ge) 人一起跳了進去。快到白色物體(ti) 前時，王小軍(jun) 的一隻腳陷進去了，淤泥沒到了膝蓋；另外兩(liang) 名消防員，陷在他的前麵，形成了一個(ge) 三角形。隨後，來的人越來越多，把他們(men) “拔”了出來。

　　“確定那邊有人了。”王小軍(jun) 說，走近後，他們(men) 用手刨了幾下才確認是一個(ge) 人的膝蓋裸露在外麵，呈V字形，小腿和大腿根還埋在泥裏麵。

　　救援隊繼續采取人機結合的方法挖人，挖掘機負責擴大作業(ye) 麵積，大部分時候是由消防員用手刨。由於(yu) 淤泥容易陷入，無法行走，救援人員就用木板在四周搭起了救援平台。快接近被困者時，救援人員用鐵鍬慢慢鏟，到了最裏層，消防員便用手一點一點從(cong) 上往下刨。先被搜救出來的是年齡最小的孩子，隨後是大一點的孩子。隨後是大人，他們(men) 圍成一個(ge) 圈，護著孩子。

　　“這相當於(yu) 一層一層‘剝’出來”

　　從(cong) 發現被困者到5人全部被挖出來，用了3個(ge) 多小時。韓學良說，為(wei) 了讓被困人員不受二次傷(shang) 害，每一步都要特別小心。

　　在現場，很多雙手在刨著，有時候這些手橫著排成一排，橫向挖，有時候，豎著像疊羅漢一樣，縱向推進挖掘進程。在韓學良看來，“這相當於(yu) 一層一層‘剝’出來。”

　　傍晚後，金田縣的氣溫降到零度以下。但在淤泥裏全力救援的人卻都忙出了一身汗。對於(yu) 王小軍(jun) 來說，這是一份精神高度緊張的體(ti) 力活，他們(men) 麵臨(lin) 著身體(ti) 上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救援結束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全濕了。

　　救援人員為(wei) 一家人舉(ju) 行了默哀儀(yi) 式。

　　12月24日晚，記者在青海省海東(dong) 市民和縣中川鄉(xiang) 金田村看到，救援人員又找到一位失聯人員，但其已失去生命體(ti) 征。截至12月24日23時，地震累計造成海東(dong) 市32人遇難、2人失聯。

　　（中國青年報客戶端青海民和12月25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