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an) 注中國足球”係列報道之八

　　抓了一個(ge) 又一個(ge) ，為(wei) 什麽(me) 依然“前腐後繼”

　　光明日報調研組

　　“竟然，那是一場假球！”6年後的今天，當從(cong) 電視專(zhuan) 題片《持續發力 縱深推進》中得知，2018年武漢卓爾升入中超的那場“精彩比賽”背後居然如此不堪，楊天舒覺得“整個(ge) 人都蒙了”。

　　足球，是楊天舒的信仰。作為(wei) “足球女將”，她從(cong) 小學、中學一直踢到大學、研究生。那場比賽，她曾在現場瘋狂呐喊、灑下熱淚……

　　在勢如雷霆的足壇反腐重擊下，抓了一個(ge) 又一個(ge) ，為(wei) 什麽(me) 依然“前腐後繼”？

　　這，是楊天舒和萬(wan) 千中國球迷的泣血追問！

　　從(cong) 2002年國足進軍(jun) 世界杯後至今，20多年間，足協已至少有6位高級官員涉嫌嚴(yan) 重違紀違法被調查：南勇、謝亞(ya) 龍、陳戌源、於(yu) 洪臣、王登峰、杜兆才……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一個(ge) 個(ge) 被綁在了恥辱柱上。

　　“從(cong) 足協到俱樂(le) 部，從(cong) 球隊主教練到球員，都迷失在赤裸裸的現實利益裏！於(yu) 是，假球、黑哨，各種投機鑽營、各種黑幕交易，屢見不鮮、層出不窮，搞得整個(ge) 足壇烏(wu) 煙瘴氣。”江蘇師範大學體(ti) 育學院教授部義(yi) 峰一針見血。

　　令人震驚的例子，比比皆是。

　　2015年8月，李鐵出任河北華夏幸福足球俱樂(le) 部主教練。當時華夏幸福僅(jin) 排名中甲第6位，衝(chong) 超前景並不樂(le) 觀。俱樂(le) 部負責人和李鐵商定：“動用一切手段，確保贏球衝(chong) 超！”

　　李鐵讓助教鄭斌“打點”深圳隊主力後衛黎斐；黎斐開價(jia) 600萬(wan) 元幫他們(men) 搞定多名關(guan) 鍵球員……就這樣，華夏幸福出人意料地拿下中甲亞(ya) 軍(jun) 。

　　金錢交易，不僅(jin) 令職業(ye) 操守喪(sang) 失、製度規範失靈，也讓足壇歪風愈演愈烈。

　　“每年都有俱樂(le) 部準入資格審查。有些俱樂(le) 部根本不夠格，為(wei) 啥還給‘開了綠燈’？年度報預算時，一些大集團動輒投入‘奪冠預算’20個(ge) 億(yi) ，‘保級預算’八九個(ge) 億(yi) 。這些錢到底都花到了哪裏？誰都不清楚！”“體(ti) 壇新聲代”足球產(chan) 業(ye) 研究團隊負責人蘇楚皓表示，準入門檻形同虛設、資金監管“遁於(yu) 無形”，為(wei) 滋生腐敗埋下了伏筆。

　　在北京大學廉政建設研究中心副主任莊德水看來，監管“寬鬆軟”甚至缺失，最重要的責任在足協。

　　“足協掌握的權力過於(yu) 集中且運行不透明，容易成為(wei) 被‘圍獵’的對象。一旦足協被資本綁架，監督也就成了‘走過場’。”莊德水指出。

　　在電視專(zhuan) 題片中，足協原主席陳戌源道出了背後的權錢交易：“（武漢卓爾）俱樂(le) 部給我送錢，跟我推薦，他說，‘陳主席，李鐵這個(ge) 人不錯，國家隊選拔主教練（職務），為(wei) 他的未來能夠創造一個(ge) 機會(hui) ，創造一個(ge) 平台’。”陳戌源便大大方方收下了俱樂(le) 部的200萬(wan) 元。而李鐵也如願以償(chang) 擔任了國足主教練。當然，俱樂(le) 部這200萬(wan) 元是不會(hui) 白花的，卓爾隊4名球員也冠冕堂皇地進入了國家隊……

　　足壇反腐，強調了這麽(me) 多年，為(wei) 什麽(me) 收效甚微？

　　“因為(wei) 足壇內(nei) 部已形成了‘潛規則’生態，身處這樣的圈子裏，很難獨善其身，‘不腐就不安全’——你不腐，其他人就可能用腐敗的手段讓你‘難保其位’。這是典型的‘劣幣驅逐良幣’！”莊德水分析。

　　此外，懲戒措施過於(yu) 寬鬆、很難起到震懾作用，是“前腐後繼”的又一原因。

　　“當前體(ti) 育領域相關(guan) 刑事立法滯後，一些嚴(yan) 重危害足球發展的行為(wei) 無法作為(wei) 犯罪進行打擊。俱樂(le) 部或球隊出了事，一般也就是罰款、降級、停賽、扣分，根本打不到‘七寸’上。”華北水利水電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郭玉川分析。

　　一位業(ye) 內(nei) 人士講了個(ge) 案例——2022年8月7日，廣東(dong) 省第十六屆運動會(hui) 男子足球乙A（U15）組決(jue) 賽發生假球事件，性質惡劣，很快上了微博熱搜。然而，除了對直接當事人進行處罰外，其他違規者隻受到暫停協會(hui) 會(hui) 員資格、通報批評等處罰，未見司法層麵的追究。

　　如此輕描淡寫(xie) ，足壇反腐怎能不成為(wei) 一個(ge) 笑話？！

　　（調研組成員：光明日報記者周世祥、王慶環、靳曉燕、任歡、王昊魁）

　　《光明日報》（2024年02月08日 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