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意興,在中國古代文物中灼灼展現
利維
春天到了,窗外大地蘇醒,陽光明媚。《牡丹亭》中,春天的大自然喚醒了杜麗(li) 娘的青春活力;《紅樓夢》裏,麵對春日景致的林黛玉卻倍感傷(shang) 懷。
文學的想象若有實物參照,那麽(me) 時間留給人們(men) 的禮物更彌足珍貴。從(cong) 宮廷到民間,一眾(zhong) 古代文物帶來春的氣息,承載著古人遊賞遣玩的春日意興(xing) 。透過曆史的遺跡觸碰那些古人留下的情愫,今天的我們(men) 也能感受千百年前遊春感春的那份風雅。
古畫裏的春色:最是一年春好處
春天的降臨(lin) ,恰似鴻蒙初辟。中國最早的青綠山水畫當屬隋代展子虔的《遊春圖》,此畫也奠定了傳(chuan) 統青綠山水畫的發展道路。雖然曆史上對這幅作品是否出於(yu) 展子虔之手,仍持有爭(zheng) 議。但透過畫麵展現的文人遊春的逸興(xing) ,卻力透紙背,昭顯出如詩的春日意境。
畫中描繪了士人外出春遊、爭(zheng) 相賞花的場景,青山綠水,波光粼粼,樹木蔥鬱,人物形態各異,佛寺被隱藏於(yu) 畫麵深處,用以點綴。畫家用筆準確、細膩、有力,雖未使用皴法,而是空勾山形,但在線條方麵卻能把握輕重緩急、婉轉頓挫的節奏。在此之前的繪畫,常使用平鋪直敘技法,而在這幅遊春畫卷上卻一掃過往習(xi) 氣,描繪景物由直接變為(wei) 曲折,安排物象錯落有序、生動有趣,畫麵中的一草一木仿佛皆具靈性,猶如看到真的一般,一派“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的文人春景。
宋代馬遠繪《山徑春興(xing) 圖》,現藏於(yu) 台北故宮博物院,畫麵描繪的是高士外出春遊,如同宋代理學家程頤筆下“雲(yun) 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的春景。踏青的高士衣袖觸動了盛開的野花,野花輕揚飛舞,驚擾了在鳴唱的鳥兒(er) ,柳樹枝條隨風飄舞,高士與(yu) 童子的步調亦向前方,格律如此一致,讓觀者不禁產(chan) 生向前方即為(wei) 無限美好景致的遐想,這也是宋畫“於(yu) 平凡處見真奇”的最高境界。是啊,春日來臨(lin) ,小溪潺潺,鳥兒(er) 爭(zheng) 鳴。喝一杯清茶,彈一首曲子。聽著鳥兒(er) 的歌唱,和著悠悠的琴音,看著這春天的美景,怎能讓人不陶醉呢?此畫左下近畫緣處款署“馬遠”,右上題詩“觸袖野花多自舞,避人幽鳥不成啼”。
馬遠的山水取景雖多為(wei) 邊角式,但很少用截景特寫(xie) ,畫法則是強調對近景的細節描繪,遠景一般簡淡飄渺,畫麵更多空白。再如他創作的《梅石溪鳧圖》,此畫繪山崖側(ce) 立,峭壁之上一上一下兩(liang) 枝梅樹紅白相映,錯落而開。紅梅枝幹虯曲,取蒼龍探海之勢。左下方的白梅與(yu) 紅梅相瓦呼應,俯仰成趣。花朵用色粉點染而就,盡態極妍。畫麵下方,一群野鴨在涓涓的溪水中或追逐嬉戲,或梳理羽毛,或振羽欲飛,其中一對幼鳧伏在母鳧的背上,十分動人。
全圖兼工帶寫(xie) ,構圖簡潔巧妙,所畫石壁運用虛實相間的表現手法,使咫尺畫麵產(chan) 生了曠闊之感,春意盎然,一片生機。特別是局部山石的處理,每一筆斧劈皴法幾乎都是用似橫切出的筆鋒掃出,有時先橫加一筆,再縱向掃出,雄強剛硬,帶有鮮明的風格傾(qing) 向。
這樣的畫麵,也會(hui) 讓人想起蘇軾的《惠崇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三兩(liang) 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這首詩據說是東(dong) 坡為(wei) 惠崇《溪山春曉圖》所題。惠崇,宋初畫家、詩人、僧人,工畫鵝雁鷺鷥,寒汀遠渚,世稱“惠崇小景”,其畫屬南方山水畫派支流,意境虛和蕭散,獨創新風,但不為(wei) 時人所重。惠崇的《溪山春曉圖》,現藏於(yu) 北京故宮博物院,畫中布局取平遠之勢,但疊嶺崇山,雲(yun) 氣蒸騰,亦顯深幽境界,縈繞於(yu) 山間的河流、湖水與(yu) 雲(yun) 氣融為(wei) 一片,又使其境空靈渺遠。惠崇的筆法溫和平淡,近山、林木等勾皴外,山石多以染法,隨形變化,濃淡相宜。此畫敷色簡淡,醒目異常,更增強了畫麵春日融融的明麗(li) 氣氛。
古人把自己看到的春天留在了詩句裏,也把自己看到的春天留在了畫卷裏。雖然時隔上百年或上千年,但看到這些畫卷時,我們(men) 就好像進入了古時候的春天。
明代畫家戴進創作的《春遊晚歸圖》,現藏於(yu) 台北故宮博物院。畫麵前景是一座掩映於(yu) 樹林之中的莊院,有一文士來到院門口,正在敲門,院裏有仆人提著燈籠來開門,夜幕已經降臨(lin) ,點出晚歸主題,顯示出春遊主人一定是因為(wei) 醉心於(yu) 美好的春景而造成了晚歸的詩意來。主人身後還有人挑著行李物什,正要跨過小橋。中景是一片水域,田野小徑上農(nong) 人扛著鋤頭回家,再遠處有幾間農(nong) 舍,農(nong) 婦在喂食家禽,人物雖小卻顯示出畫家對細節的用心描繪。
遠景是一座大山,山嶺和最遠處的天空加起來約占畫麵一半的篇幅,但是山腳為(wei) 雲(yun) 氣所縈繞,顯得迷離縹緲,因而也與(yu) 近景拉開了距離。蒼茫的群山間雲(yun) 霧繚繞,有絢爛的山花盛開在其間;時隱時現的亭台樓閣,矗立在山頂上;山頭的青鬆柏樹蒼勁傲然;桃花、杏花隨處可見,使得群山更顯色彩斑斕。整個(ge) 畫麵靜謐、祥和,間接地表現出一種太平盛世的景象。如果你站在這幅畫前,就能從(cong) 畫麵裏感到濃濃的春意。
禦製裏的春天:綠楊結煙垂嫋風
紫禁城的養(yang) 心殿懸掛有一幅紙板,上麵書(shu) 寫(xie) “管城春滿”四字,下邊共有九個(ge) 大字,共為(wei) 三行,每行三字,用雙鉤的字體(ti) 書(shu) 寫(xie) “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按清朝吳振棫《養(yang) 吉齋叢(cong) 錄》載:“道光初年,禦製九九消寒圖,用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字。字皆九筆也。懋勤殿雙鉤成幅,題曰管城春滿。內(nei) 值翰林諸臣,按日填廓,細注陰晴風雪,皆以空白成字,工致絕倫(lun) 。每歲相沿,遂成故事。”原來,這是宮裏人在冬令入九以後特製的一種玩藝兒(er) ,迎春從(cong) 此時,便悄然開始了。
此物名曰《九九消寒圖》,所謂圖,隻是九個(ge) 大字而已,“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每字九劃,共為(wei) 八十一劃,從(cong) 冬至後第一天算起名謂之“入九”,每九天算作一個(ge) 九,九個(ge) 九共八十一天,到那時便算“出九”,與(yu) 夏天的“三伏”遙相呼應。消寒辦法,入九以後每過一天,便在圖上塗填一劃。時光流轉,筆墨生香,等到九字八十一劃全部填畢,八十一天悄然度過,春回大地。之所以題名《管城春滿》,“管城”者,筆也,筆到尾聲,春色滿園。
如果說消寒圖是一首迎春序曲,那麽(me) 歲朝圖就是一首首悅春的交響曲了。明清兩(liang) 代,歲朝清供題材極為(wei) 盛行,圖式基本是瓶供鮮花與(yu) 散放的時鮮蔬果彼此搭配,兼工帶寫(xie) ,眾(zhong) 采備家之長,以疏淡簡逸的筆墨表達春日趣味。
如乾隆帝就留下了多幅春意盎然的歲朝圖,如清乾隆二十一年(1756)禦筆的《歲朝圖·開韶》,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禦筆的《歲朝圖·韶華》,清乾隆二 十八年(1763)禦筆的《歲朝圖·春藻》,還有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禦筆的《歲朝圖·盎春》。開韶即開啟韶華,迎接春天;至於(yu) 春藻,即春日麗(li) 景之意,畫麵上青銅花瓶實為(wei) 倒置的錞鼓,錞於(yu) 原係軍(jun) 中樂(le) 器,將其倒置寓意止戰。畫裏的木根如意、吉祥草為(wei) “皇祖手植”,暗示繼承其祖父康熙帝的治國精神,盤中的瓜果為(wei) 新疆地區物產(chan) ,表明乾隆朝的疆域遼闊。
一年之計在於(yu) 春,這話最初說的是春耕。所謂“雨水至,春耕始,萬(wan) 物生”,對古代農(nong) 業(ye) 社會(hui) 而言,在春天播下種子,也就播下了一年的希望。“布穀飛飛勸早耕,舂鋤撲撲趁春睛。千層石樹遙行路,一帶山田放水聲。”這是清代詩人姚鼐的《山行》,他給我們(men) 描述的,正是一幅幅熱情高漲的春耕畫麵。在明清兩(liang) 代,帝王們(men) 到了春日裏也要親(qin) 力耕犁,以示劭農(nong) 勸稼、祈求年豐(feng) 之意,謂之親(qin) 耕。
一套《禦製耕織圖》繪製於(yu) 康熙年間,當時有江南士人進呈南宋樓璹《耕織圖詩》,康熙帝便命內(nei) 廷供奉焦秉貞重新繪製。康熙親(qin) 自題序,並為(wei) 每幅圖製詩一章,以吟詠其勤苦而書(shu) 之於(yu) 圖。到了清代,皇帝親(qin) 耕已成禮節,一般選在而三月一個(ge) 吉利的日子舉(ju) 行。皇帝親(qin) 耕前,會(hui) 到西苑的演耕地裏練習(xi) 一番,以免親(qin) 耕時生疏。到了正式親(qin) 耕之日,皇帝便會(hui) 去先農(nong) 壇祭拜先農(nong) ,然後到觀耕台前的田地裏執鞭駕牛,扶犁耕播。據記載,康熙四十一年,康熙帝就曾在京南的鄉(xiang) 間親(qin) 持犁器,一口氣耕了一畝(mu) 地,當時共有萬(wan) 人觀看此景。
為(wei) 了賀春,清宮還會(hui) 專(zhuan) 門定製各種器物,以度韶華,如每逢花神節,宮裏會(hui) 燒製十二花神杯,寄托春思,更隱喻四季之美。花神節,又叫花朝節,花朝於(yu) 古代一般指代農(nong) 曆二月,古時每逢花朝,文人雅士常邀三五知己,賞花之餘(yu) ,飲酒作樂(le) ,互相唱和,高吟竟日。明清兩(liang) 代一般在農(nong) 曆二月初二、二月十五舉(ju) 行花神節,每到花開之時,紫禁城按例會(hui) 布置戲台,上演四五場戲,婆娑舞樂(le) 以歡娛花神。
清宮在這個(ge) 節日,常會(hui) 對守護春花的神明進行祭拜,燒製出寄托情懷的器物,謂之“花神杯”。特別是康熙年間,宮中崇尚新穎之品,瓷匠為(wei) 得君心,費煞思量,務求燒製新風格的佳器,以悅龍顏,便將詩、書(shu) 、畫、印融於(yu) 一杯中,四美合一,開創了詩畫在瓷杯上並舉(ju) 共美的首例。
景德鎮有些著名的窯廠,更是專(zhuan) 為(wei) 宮廷燒製十二花神杯,為(wei) 皇室提供特別服務。每隻瓷杯上按一年十二個(ge) 月,各繪一種應時花卉,指代曆史上的著名女性,並題相應的詩句,底款為(wei) 兩(liang) 行六字楷書(shu) 款。春天三月分別是水仙花對應洛神,玉蘭(lan) 花對應楊貴妃,桃花對應息夫人。這些花神杯通體(ti) 以五彩裝飾,點綴青花,在形製上常作撇口,深腹,圈足,胎薄體(ti) 輕,精巧玲瓏,繪畫精細,觀之秀巧玲瓏、精美絕倫(lun) 。這些宮廷瓷杯仿佛能夠照徹我們(men) 心靈,倒滿春茶,足夠我們(men) 用盡一生來暢飲。
雅物裏的春風:觴詠臨(lin) 流暢敘情
每到春天,南宋文人、美食家林洪喜歡食筍。他會(hui) 去郊外竹林,親(qin) 自采摘嫩筍、嫩蕨,在沸水中焯一下;再取鮮魚、鮮蝦切塊,一起用滾水蒸煮,加熟油、醬油、鹽,以胡椒粉調和拌勻,用粉皮上下裹住,再一個(ge) 一個(ge) 放在相對而扣的小盤子裏蒸熟。南宋宮廷廚房也經常做這道菜,叫作“蝦魚筍蕨兜”。筍、蕨出於(yu) 山林,魚、蝦來自江海,身世不同,卻在砧板碗碟之上攜手,貢獻了精彩的味道,不失為(wei) 一場邂逅。美味的春筍當前,林洪的朋友、詩人許棐也為(wei) 他寫(xie) 詩唱和:“趁得山家筍蕨春,借廚烹煮自燃薪。倩誰分我杯羹去,寄與(yu) 中朝食肉人。”
南京博物院藏有一件清代陳鳴遠所製的紫砂筍形陶水盂,讓人能夠從(cong) 名物精雅中,窺探春日風情。這是一件眾(zhong) 所周知的名器,胎質細膩,呈土黃色。形若一橫臥的竹筍,形態豐(feng) 滿,六片筍殼緊緊相疊。細密的筋脈根根清晰自如,根部筍痣刻劃得維妙維肖,蟲蛀痕跡表露自然,真可謂巧奪天工。而今,署陳鳴遠款的筍形水盂計有七件,相比之下,此件更為(wei) 秀雅精美。一件名作形態的表述,雖屬仿生,也有取舍、歸納、精煉的設計創作,方可達到神韻俱佳,其次是要充分運用紫砂五色土,不嬌不豔,神態逼真而感人。
陳鳴遠是一位塑鏤兼長、技藝超群的壺藝家,所製茗壺、文玩多達數十種,構思之脫俗,設色之巧妙,製作技巧之嫻熟,在紫砂史上是少見的。他的作品極具自然生趣,將各種仿生器在明人基礎上,進一步推向藝術化高度。他雕鏤的文房擺件,無不精雅絕倫(lun) ,把春筍的自然生態表現得淋漓盡致、維妙維肖,再配上契合筍皮肌理的泥色,給人以春意盎然的感受,令人拍案叫絕。
春日食筍,當然要佐以美酒。有件唐代鎏金鴛鴦紋銀羽觴頗具代表性,現藏於(yu) 陝西曆史博物館,西安市何家村窖藏出土。羽殤,就是耳杯,古人常用的酒器。據《楚辭》曰:“瑤漿蜜勺,實羽觴兮。”古代的耳杯有兩(liang) 種造型,一種雙耳呈蝶翅形,稱作方耳杯;另一種雙耳呈半月形,稱作圓耳杯。正是這兩(liang) 側(ce) 的雙耳,遠遠看去就像鳥的雙翼,故名羽觴。
羽觴是春日風物,古代文士會(hui) 在春天去溪水兩(liang) 旁,席地而坐,將盛滿美酒的羽觴放在溪水中,杯子遇到障礙,便會(hui) 打轉或停下來,停在誰的麵前,誰便要寫(xie) 詩助興(xing) ,作不出詩的人,按例要被罰酒。這種古代雅集,也被稱為(wei) 曲水流觴,常常在農(nong) 曆三月初三——傳(chuan) 統的上巳節舉(ju) 行。所謂上巳,即有“祓除畔浴”之習(xi) 俗。《論語》裏說:“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說的就是當時祓禊的情形。祓禊,就是在水邊舉(ju) 行祭禮,洗濯去垢,消除不祥。到了那天,士人們(men) 可以遊春賞景,臨(lin) 水宴飲,共敘雅集。
東(dong) 晉永和九年(353)的春天,東(dong) 晉書(shu) 法家王羲之邀請包括謝安、孫綽在內(nei) 的多位名士,來到浙江紹興(xing) 郊外的蘭(lan) 亭。大家在舉(ju) 行上巳祓禊儀(yi) 式之後,便在溪流邊席地而坐,玩起了曲水流觴。在那次蘭(lan) 亭雅集中,有十一人各成詩兩(liang) 篇,十五人各成詩一篇,十六人作不出詩,各罰酒三杯。春日暖陽下,王羲之喝了幾杯酒,有些微醺,名士們(men) 請他為(wei) 最後寫(xie) 的三十七首詩做序,他便拿起筆乘興(xing) 寫(xie) 道:“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le) 也……”這就是舉(ju) 世聞名的《蘭(lan) 亭集序》,被尊為(wei) 天下第一行書(shu) 。春天的江南或許還帶著些許的寒意,書(shu) 法中充盈的卻滿是生命潮汐的湧動。
有件金代白玉鏤雕春水玉,現藏於(yu) 故宮博物院。春水一詞出現於(yu) 遼代晚期,意即春捺缽,源於(yu) 遼代四時捺缽製度。《遼史·營衛誌》載:“秋冬違寒,春夏避暑,隨水草就畋漁,歲以為(wei) 常,四時各有行在之所,謂之捺缽。”言下之意,春捺缽就是春漁於(yu) 水。每到春天,北方的漁獵民族自遼上京出發,到達河岸以後,先在冰上搭起帳篷,鑿冰鉤魚。倘若鉤得頭魚,即於(yu) 大帳置酒設宴,皇帝命前來祝賀的女真各部酋長依次歌舞,上壽助興(xing) 。待冰雪消融,天鵝飛回,乃縱鷹捕鵝獵雁,晨出暮歸,從(cong) 事弋獵。這是遼代契丹人的生活娛樂(le) 方式,也是他們(men) 重要的社會(hui) 製度。
在四季捺缽中,春捺缽、秋捺缽最為(wei) 重要,遼代帝王均有春水、秋山的記載,已成為(wei) 慣例,後被金代繼承。春水玉常以鶻捕鵝雁為(wei) 主題紋樣,以池塘花卉為(wei) 背襯,鶻即海東(dong) 青。春捺缽一般在初春時節,春水玉中的蘆葦、荷花等植物,自然成為(wei) 了北方民族借物寄情的浪漫想象。近一千年前的古人,能把春意盎然的興(xing) 致放進盈手可握的美玉中,仿佛鵝雁翅膀上的羽毛、郊外融化的溪流、肆意綻放的鮮花,乃至季節裏最美好的生機勃勃,都能濃縮在一塊玉器裏。
春水玉多采用透雕形式來展現海東(dong) 青捕捉天鵝的激烈場景,多選用近三角形籽料,以較大的平麵為(wei) 底,采用圓雕技法,兼以淺浮雕和陰刻線描繪羽毛及眼部線條,線條有粗細、疏密、深淺之別,以使玉器表現更加形象、生動、具體(ti) 。整體(ti) 靜中有動,形神兼備,體(ti) 現了濃鬱的生活氣息和自然情趣。還有一些春水玉以蘆蓮作為(wei) 背景,多描寫(xie) 鵝雁藏於(yu) 蘆葦、蓮花叢(cong) 之間,或口銜蓮枝,具有較強的動感效果,富有層次感。
看著它們(men) ,形意之間頗有金代詩人毛麾筆下的春意:“小顰對起石州山,楊柳分青入髻鬟。乍識春風眼如鶻,為(wei) 誰無語獨憑闌。”古人將他們(men) 亦文亦武的春日生活,在華美的器物上灼灼展現,寫(xie) 實間仿佛英雄無覓、千古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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