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冕:一生願作詩歌的義工
前不久,年屆九旬的詩人、北京大學教授謝冕在微信運動每日記錄榜上消失。120把他送到醫院急救室。
在短文《換骨記》中,謝冕記錄下此次意外:“俗話說,脫胎換骨,我未‘脫胎’,卻是‘換骨’了。”借助現代醫學科技,堅韌的人造骨被植入身體(ti) ,他說:“我需要一副不屈不彎的‘錚錚鐵骨’。”
想象謝冕忍著疼痛康複鍛煉,想象他用助步器挪動“錚錚鐵骨”,為(wei) 他的堅強和樂(le) 觀感動。更令人動情的是,他在短文結尾寫(xie) 道:個(ge) 人的危難和不幸不算什麽(me) 。我依然牽掛著世界某處發生的戰爭(zheng) 。我為(wei) 此內(nei) 心難安。年初我祈願畢加索的和平鴿永生,現在依然如此。
謝冕不喜歡唱老歌,不喜歡說舊事,也不喜歡絮絮叨叨。他喜愛“二十歲教授”的稱呼,欣賞“老頑童”的謔稱,但他不是淺薄的樂(le) 觀主義(yi) 者,因為(wei) 他對世間的苦難早已洞徹於(yu) 心。
曾夢想做詩人
小時候,謝冕家裏很窮。學生假期都要郊遊,可他交不起路費,加之衣服很破,又不能和家人說,就借口生病不去。他在家裏讀白居易的詩,借此忘記外麵的痛苦。詩歌給他最初的安慰就是這樣。
“我在學校成績平平,數理化都不好,就是偏向文學,作文經常得到表揚,喜歡寫(xie) 詩,學何其芳、林庚、徐誌摩、戴望舒,和同學們(men) 你寫(xie) 一句我寫(xie) 一句唱和詩歌。功課沒學太好,詩歌的愛好與(yu) 日俱增,1948年底就開始發表作品。”謝冕喜歡詩,曾夢想過做詩人。然而命運卻把他帶向了另一條道路。
當時,謝冕所在福州三一學校的學費,是交百十斤大米。他的學費靠兩(liang) 個(ge) 人:一個(ge) 是小學老師李兆雄,他哥哥是學校的校董,在他的幫助下謝冕可以被減免三分之一的大米;一個(ge) 是姐姐,變賣嫁妝和首飾資助謝冕。
那年暑假,福州解放,部隊進來了。8月的福州非常熱,又是雨季,這些士兵攜帶著自己全部的行囊和武器,也攜帶著泥濘和汗水,甚至還有血跡,和衣睡在大街上。謝冕被感動了,跟著學校帶著水去慰問部隊。先前所知道的光明也好,理想也好,希望也好,都是抽象的,都不及他在福州街頭目睹的這一幕。後來部隊到學校動員,希望知識分子能加入進來,謝冕沒有征求父母意見,下定決(jue) 心從(cong) 軍(jun) 。
在1949年9月16日的《星閩日報》上,謝冕以謝魚梁為(wei) 筆名,發表《我走進了革命的行列》:“我並不孤獨,因為(wei) ,我和人民生活在一起。我也不會(hui) 失望,因為(wei) ,我有信仰!我有勇氣,所以我能夠毅然地向前走去。”
在部隊的六年,謝冕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駐防海島的基層連隊,行軍(jun) 、訓練、守備、修工事、備戰,部隊生活使謝冕改掉了以前自由散漫的習(xi) 性,變得守時,守紀律,不拖拉,無論多大的痛苦獨自承受,不屈服不畏懼,總以堅韌的毅力戰勝生活的困難。在後來的歲月,謝冕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品質。
因為(wei) 有“海外關(guan) 係”,在正式實行軍(jun) 銜製之前,謝冕奉命複員。等待民政局分配工作的時候,謝冕複習(xi) 了高中的全部功課。他填報了三個(ge) 誌願:第一誌願是北大,第二誌願是北大,第三誌願還是北大。
前後隻學了三四個(ge) 月,通過高考,謝冕如願走進北京大學。
由愛好者到研究者
從(cong) 蔡元培到馬寅初,北京大學有著一長串閃光的名字。謝冕為(wei) 能置身他們(men) 生活的環境和氛圍而慶幸。北大帶給謝冕更多的是民族憂患的心理遺傳(chuan) 和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使命感。
在北大中文係,謝冕參加了北大詩社,後來編《紅樓》,擔任詩歌組組長。大三時,他和同學孫紹振等一起寫(xie) 作《中國新詩發展概況》,這是謝冕從(cong) 魯莽幼稚的詩歌愛好者轉變成一個(ge) 研究者的重要轉折。
“在這之前,不僅(jin) 我自己對新詩的認識是局部的、碎片化的,學術界也沒有一部新詩的曆史。我們(men) 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從(cong) 整體(ti) 上進行一次梳理。”
“它已經與(yu) 我的生命融為(wei) 一體(ti) ,它是我的信仰。”真正屬於(yu) 謝冕的青春是從(cong) 20世紀70年代後期開始的。盡管這時他已人到中年,還是真切地感到了頭頂那一輪嶄新太陽的明亮。
1980年5月7日,謝冕在《光明日報》發表《在新的崛起麵前》,在詩歌界引起很大反響。他說,自己看了年輕人的詩歌,滿心歡喜,知道這是詩歌的希望。
朦朧詩從(cong) 地下發展到地上,很多人認為(wei) 是古怪詩。謝冕也是不讚成詩不能讓人讀懂,但他主張應當允許有一部分詩讓人看不太懂。世界是多樣的,藝術世界更是複雜的。即使是不好的藝術,也應當允許探索。風潮過去後,大家都認為(wei) 朦朧詩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詩歌的發展,改變了原有的詩歌格局。
一直以來,謝冕都認為(wei) ,文學的愛好與(yu) 寫(xie) 作是多元的,應尊重各種寫(xie) 作、各種流派、各種主義(yi) ,隻要是對文學做出了貢獻的,都應尊重,不能固守一隅。文學工作者應尊重作家和詩人表達自己的願望和感情,選擇寫(xie) 作方式。“我尊重每一個(ge) 作家的自由創作,不因為(wei) 我個(ge) 人喜歡什麽(me) 或不喜歡什麽(me) 影響判斷。我主張寬容。”謝冕說。
謝冕曾經走在中國當代文學評論界的前沿。張潔的《從(cong) 森林裏來的孩子》發表於(yu) 1978年7月《北京文藝》,他在第10期就寫(xie) 了評論《遲到的第一名》。但是,他在新詩理論研究上的光芒遮蔽了其他。
與(yu) 時代變革同步的詩歌
1980年4月26日,謝冕在日記中記錄了他和同道們(men) 對一份未來刊物最初的想法:“車上,研究了《詩歌界》(暫定名),或叫《詩歌研究》的編委人選。高洪波參加了議論。”
這份刊物後來定名為(wei) “詩探索”。事情起因於(yu) 1980年春在南寧會(hui) 議上發生的一場關(guan) 於(yu) 新詩潮的激烈論爭(zheng) 。大家圍繞著對當時出現的朦朧詩的評價(jia) 而展開。兩(liang) 種完全不同的觀點產(chan) 生了尖銳的交鋒,這些交鋒喚起了人們(men) 對詩歌理論研究與(yu) 建設的警覺與(yu) 關(guan) 注。之後,詩評家們(men) 帶著對於(yu) 即將到來的詩歌高潮的預期,興(xing) 奮地走上了廣西民間歌會(hui) 更為(wei) 廣闊的詩歌現場。從(cong) 南寧一路行走到桂林,看的是新時代早春蓬勃的生機與(yu) 活力,談的是關(guan) 於(yu) 複興(xing) 與(yu) 重建中國詩歌的願望與(yu) 念想。
1980年底,《詩探索》創刊號出版,謝冕擔任主編。《詩探索》和朦朧詩理所當然地成為(wei) 中國新的文藝複興(xing) 時代的報春燕,為(wei) 那個(ge) 夢想和激情的年代作證,為(wei) 中國新詩的再生和崛起作證。作為(wei) 中國新詩理論研究刊物,《詩探索》對上世紀40年代以來的許多重要詩人進行了有計劃的回顧和研究,前瞻性和問題意識貫穿始終。四十餘(yu) 年來詩壇所有的思潮和現象,《詩探索》見證並發聲,有見識、有立場、有爭(zheng) 論,又能始終如一地團結在一起,這背後是主編謝冕和同道詩人們(men) 對詩歌摯誠的熱愛,是學術至上的包容之心,是和而不同的君子之風。
在謝冕的批評風格中,反思是尤其重要也是特別令人尊重的一個(ge) 特點。“隻要是經過自己思考的發聲,我就不計後果了。在當時可能有一些非議,時間久了也許我是對的。”他曾坦率地說,“我對詩歌現狀不滿。詩人們(men) 竊竊私語,自我撫摸,我不滿意和我們(men) 無關(guan) 的,和社會(hui) 進步、人心向上無關(guan) 的詩歌。”
謝冕覺得自己說得沒錯。他並不在乎別人是否讚成。有些人看到謝冕的表麵,以為(wei) 他憑著熱情說話,是個(ge) 充滿激情的人,卻沒有看到他冷靜的一麵、認真思考的一麵。“我是一個(ge) 綜合的人,交往很放得開,喝酒吃肉美食美景,但做學問我是認真的。沒有讀過的書(shu) ,沒有考慮過的問題,不亂(luan) 說。”謝冕表示,在新詩上之所以敢發表看法,是因為(wei) 他讀得多。他在新詩的角落裏讀了不少東(dong) 西,所以他有發言權,“學者也要自愛,不懂的東(dong) 西不能亂(luan) 講。我也有學問不足的地方,別人指出來,我也很感謝。不懂不能裝懂。遇到古典文學我也不敢說。不敢說是對的,亂(luan) 說是學者的大忌。”
謝冕對當代文學很少唱讚歌。他認為(wei) 當前詩歌創作有幾點非常重要:第一,規模太小,格調太低。小悲哀,小歡樂(le) ,小境界,而且還相當的自我欣賞。他期待一種詩歌有大氣象。他並不反對表現小我,相反,他認為(wei) 個(ge) 人情感非常值得珍惜,而且表現得越細膩越好。但詩人不能老是這樣,杜甫之所以被稱為(wei) “詩聖”,是因為(wei) 他有《春望》,還有《三吏三別》《北征》,他的詩歌中既有個(ge) 人情感,更有家國關(guan) 懷。
再談“批評家周末”
在北大,謝冕建立的“批評家周末”文藝沙龍曾持續了十幾年,這一學術沙龍的方式,是學生在老師的指導下進行學術交流與(yu) 學術研究的方式:老師指導、策劃、出題目(或學生思考出幾個(ge) 題目由老師來判斷與(yu) 決(jue) 定),給學生指定與(yu) 選題相關(guan) 的閱讀材料和範圍。然後由指定的學生做主題報告,老師點評,學生討論。
沙龍的選題有標準、有門檻,根據學術的重要程度、學理性的強弱程度,以及與(yu) 現實的某種關(guan) 聯程度等來定奪,根據學生學習(xi) 、學業(ye) 發展和成長布局、學術心胸格局的需要來討論。這一方式也是學生在老師的指導下,獨立承擔學術研究任務的學術訓練和科研嚐試。“從(cong) 某種角度說,這也是北大偉(wei) 大傳(chuan) 統的一種承續和發揚光大。”謝冕說,北大的精神源於(yu) 偉(wei) 大的“五四”,宗旨或精髓就是學術獨立,思想自由,而且勇於(yu) 吃螃蟹,敢於(yu) 冒險,致力於(yu) 創新,就像魯迅先生說的那樣,“北大是常為(wei) 新的”。
“學術的溝通利用這個(ge) 方式進行,其實更是一種思想的溝通和心靈的溝通。看起來我們(men) 談論的是學術問題,實際上更是思想和信念的溝通。在這樣的自由探討的形式下,師生互相增加了解。”謝冕覺得,對老師來說,每一次“批評家周末”的聚會(hui) 是對學生近期學習(xi) 狀況的一次考察,對學生來說幾乎就是一次麵對麵的考試,但是這個(ge) 考試非常輕鬆、非常自如,是在促膝交談、平等自由、暢所欲言的交流中進行的。通過“批評家周末”現場無障礙的交流,老師會(hui) 非常清楚學生的思維特點、學術造詣以及思想敏銳的程度。
這是一個(ge) “反哺”的時代。教學相長,通過這種方式,老師也會(hui) 在交流過程中發現自己的不足,發現自己要惡補一些作品的“課”,這些作品可能在同學們(men) 那裏已經很流行了,老師也要像年輕人一樣學習(xi) ,才能保持心態的年輕和學術的活力。同時,這個(ge) 過程也是同學們(men) 互相切磋砥礪的過程。同學們(men) 互相知道了大家的學習(xi) 情況,最近關(guan) 注思考的問題,近來有什麽(me) 好書(shu) 、好作品、好的電影、好的演出、展覽等等。這是一種信息、知識、思想、智慧的碰撞和交匯,而這種探討交流更是一種“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談笑晏晏”的境界。“批評家周末”引導學生關(guan) 心文藝發展的現實動向,隻是其中的一個(ge) 實例。
“在北大,發出我們(men) 的聲音,發出我們(men) 學者的聲音,尤其是今天我們(men) 的這些青年學者、明天的學界中流砥柱,我們(men) 應該對當前文藝界的現狀發出聲音。”謝冕說。無論何時,他都在密切關(guan) 注當前的創作狀態、評論狀態,還有受眾(zhong) 狀態,總是始終抓住鮮活的東(dong) 西,抓住活生生的現實,文藝發展的現狀,是一種時間和心態上的“現在進行時”。
“唯詩歌與(yu) 美食不可錯過”
拒絕乏味,是謝冕對美食的態度,也是他對人生的態度。
1月10日,“唯詩歌與(yu) 美食不可錯過:《覓食記》新書(shu) 分享會(hui) ”線上線下同時舉(ju) 辦,直播總觀看量達30萬(wan) 。《覓食記》記述謝冕走南闖北、遊東(dong) 覽西、吃香喝辣的故事和經曆,記錄了因美食而遇到的人和事,既體(ti) 現了有趣且可愛的“覓食者”對美食的興(xing) 致與(yu) 熱愛,也映射出謝冕的生活觀念與(yu) 人生態度。
謝冕自述:“愚生也鈍,生性也許平和,處事也許雍如,但內(nei) 心卻是一團熊熊烈焰——熱情、堅決(jue) ,甚而激烈,這是品味飲食嗎?不,也許是在追尋人生的一種境界。”
老同學孫紹振很早就發現謝冕的心靈中跳動著兩(liang) 根弦:一根彈奏著充滿了孩子氣的童話色彩的變奏,而另一根上奏響著的,則是充滿了使命感的、成熟學者的深思熟慮的主題。對謝冕的《覓食記》,他評價(jia) 為(wei) “饞得虔誠,饞得博而精,土而洋,饞得一派天真,饞得六合風香。《孟子·告子上》雲(yun) ,食色,性也。曆代文士,重色,輕食,謝氏重食輕色。為(wei) 中華散文貢獻新主題。開拓美學上‘審饞’新範疇”。
“該鹹不鹹,不吃;該甜不甜,不吃;該油不油,不吃。”這是謝冕的美食箴言,他中意的是食物本身的味道。他不求美食有多“高貴”,也不講究“排場”,唯獨在乎是否正宗、地道。每次到重慶,都是在賓館就餐,“千篇一律,於(yu) 心不甘,決(jue) 定‘造反’。私下約了二三好友,找一家麵館,一碗重慶小麵,三元錢,豪華一點,再加一碗‘豌炸’,也不過數元。大喜,大呼,這才算到了重慶!”他在《麵條記豐(feng) 》中寫(xie) 道。
謝冕是大學者,但更有人間情懷。文如其人,食如其人。專(zhuan) 注、認真,不辜負所有的美食。謝冕先生的學生孟繁華回憶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一次經曆:“那時我曾陪他去福建各地,在福州街邊,他駕輕就熟地買(mai) 了魚丸,與(yu) 我等站在街邊悠然自得地吃。”
坊間流傳(chuan) 很廣的是由謝冕發起的“餡餅大賽”,固定的比賽地點是昌平太陽城裏的餡餅店,活動已辦了三四年,飯店老板一看一行幾十人很高興(xing) ,但上桌之後這幫人隻點餡餅、胡辣湯和大蒜。據說謝冕的最高紀錄是吃了八個(ge) 半,北大教授洪子誠也參與(yu) 其中吃了六個(ge) ,得了“新秀獎”,賽過之後再也不肯吃餡餅。
謝冕在《覓食記》中寫(xie) 道:“我們(men) 能從(cong) 美食中學會(hui) :多元、兼容、綜合、互補、主次、先後、快慢、深淺、重疊,以及交叉的方方麵麵。”
他在記錄“味中之道”,也是在品世態之道、人生之道、境界之道。飲食之道在於(yu) 多樣。一桌酒席,甜酸苦辣鹹,五味雜陳,讓眾(zhong) 口嚐百味,從(cong) 而改變人們(men) 的口味偏見和積習(xi) ,才是飲食應有之道,是為(wei) 常態。而有的時候讀一個(ge) 文學作品或別的一些作品,他要讀出它的味道來。對於(yu) 美食與(yu) 做學問之間的聯係,謝冕主張:“做學問是體(ti) 驗,體(ti) 驗人生、體(ti) 驗學術,那麽(me) 就需要細致,要了解它的源頭,了解它的人格,了解它的許多變化和創造性,這就和我們(men) 的飲食有關(guan) 係。”
“對批評家來說,對學者來說,要尋求的這個(ge) 味道究竟從(cong) 哪裏來?什麽(me) 叫‘味’,又如何體(ti) 現為(wei) 一種‘道’?”謝冕說,吃飯看起來是很俗的。大家口腹的享受看起來很俗,其實這裏麵有很多道理,而這些道理是平常的人不能體(ti) 會(hui) 出來的,要力求體(ti) 會(hui) 這些道理,“味”究竟在哪,它體(ti) 現了什麽(me) 樣的“道”。
人生道理、飲食道理和學問道理是一樣的,在謝冕這裏是相通的。所以,首都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吳思敬說,《覓食記》也是“一部特殊的詩學著作”。
尾聲
在北大,謝冕講課肯下功夫備課是頗有口碑的。
“很多人不知道老師有多苦。和古代漢語不同,教當代文學,為(wei) 了講一堂課,看材料,寫(xie) 稿子,單備課內(nei) 容就是一萬(wan) 多字。”謝冕說,當代文學日新月異,是一門不斷“生長”的學科,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之後,創作自由度增大,有關(guan) 出版物和文學資料“泛濫成災”。謝冕特別苦惱,也做不過來,就不做了。文學史研究和文學批評的開展,其基本法則是“減法”而不是“加法”,必須不斷地從(cong) 那些混合狀態中選擇有價(jia) 值的東(dong) 西。這些工作的難度,不身臨(lin) 其境往往難知其苦。
詩歌評論則是謝冕一直堅持在做的事。他精力比較好的時候,一年寫(xie) 一篇綜合的評論。“我是詩歌的義(yi) 工。一路跟蹤,和新詩創作保持親(qin) 密的接觸和聯係,對年輕的詩人詩歌推薦、評論,有的沒太多意義(yi) ,但耗費了不少精力。”謝冕說,一個(ge) 人一生隻能做一件事,傑出的人例外,比如王國維和聞一多。他們(men) 做的學問太大了,王國維從(cong) 甲骨文一路研究下來。聞一多從(cong) 《詩經》《楚辭》《莊子》到圖章、畫畫都很精通,太了不起了。一般的人隻能做一件事。
“我一輩子隻做文學,文學隻做了詩歌,詩歌隻做了新詩,新詩隻做當代詩。我的才華可能在別的方麵,我對園林、對服裝、對飲食等都有興(xing) 趣。但幾十年過去了,我隻做了一件事。”
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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