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的珍貴使其被比作“耕地中的大熊貓”，但更重要的原因則與(yu) 黑土地的“亞(ya) 健康狀態”有關(guan) 。“黑土地退化的特點是變‘薄’、變‘瘦’、變‘硬’了，麵積也變‘少’了。”中國科學院東(dong) 北地理與(yu) 農(nong) 業(ye) 生態研究所研究員關(guan) 義(yi) 新說，黑土地沙化、鹽堿化、水土流失等趨勢嚴(yan) 重，已經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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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8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黑土地保護法》(以下簡稱“黑土地保護法”)正式施行。這是世界上唯一一部國家層麵立法保護黑土地的法律。

　　“黑土地保護法表決(jue) 通過，讓我們(men) 從(cong) 事黑土保護工作的科研工作者感到特別振奮。”黑龍江省黑土保護利用研究院院長劉傑表示，此前他曾多次參加立法征求意見的專(zhuan) 題調研會(hui) 議，但真正看到表決(jue) 通過時，仍然非常激動。

　　在劉傑看來，這是一部“小快靈”專(zhuan) 門保護黑土地的法律，可操作性強。“38條裏不僅(jin) 包括了立法目的、適用範圍等一般性規定，還針對黑土資源調查和監測、科技支撐、數量保護措施、質量提升措施等方麵作了規定。”

　　“內(nei) 容很切實際，也比較全麵。”黑土地保護法甫一出台，吉林省雙遼市種糧大戶張學武就認真研讀了一遍，心中充滿期待，“相信能提升大家對黑土地保護的重視程度。”但他也坦言，能否真正落實到位是農(nong) 民更關(guan) 心的事情，因為(wei) “這關(guan) 係到我們(men) 能否端牢手中的飯碗”。

　　保護“耕地中的大熊貓”迫在眉睫

　　“黑土地肥到家，捏把泥土冒油花，一兩(liang) 黑土二兩(liang) 油，插根筷子也發芽。”我國黑土地總麵積109萬(wan) 平方千米，包括其在內(nei) 的黑土區在全球僅(jin) 有4塊，占全球陸地麵積不到7%，但黑土地卻堪稱世界上最肥沃的土壤。

　　“全國人民每3碗飯中就有1碗出自東(dong) 北。”中國科學院東(dong) 北地理與(yu) 農(nong) 業(ye) 生態所研究員隋躍宇說，我國東(dong) 北黑土區涉及黑龍江省、吉林省、遼寧省及內(nei) 蒙古自治區東(dong) 部部分地區，糧食的產(chan) 量和調出量占全國總量的1/4和1/3，是我國糧食生產(chan) 的“壓艙石”和“穩壓器”。

　　落葉、枯枝……經過年複一年的累積、沉澱逐漸形成黑土地。據隋躍宇介紹，黑土地之所以“黑”，就是因為(wei) 覆蓋著一層黑色或暗黑色的腐殖質，土質疏鬆，富含有機質，最宜耕作。有研究表明，形成1厘米厚度的黑土層需要數百年。

　　黑土地的珍貴使其被比作“耕地中的大熊貓”，但更重要的原因則與(yu) 黑土地的“亞(ya) 健康狀態”有關(guan) 。“黑土地退化的特點是變‘薄’、變‘瘦’、變‘硬’了，麵積也變‘少’了。”中國科學院東(dong) 北地理與(yu) 農(nong) 業(ye) 生態研究所研究員關(guan) 義(yi) 新說，黑土地沙化、鹽堿化、水土流失等趨勢嚴(yan) 重，已經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

　　中國科學院發布的《東(dong) 北黑土地白皮書(shu) (2020)》顯示，近60年，東(dong) 北黑土耕作層土壤有機質下降了三分之一，部分地區下降了50%。黑龍江省水保所的定位觀測顯示，坡耕地年土壤流失厚度為(wei) 0.6至1厘米。

　　隋躍宇認為(wei) ，黑土區土壤健康長期透支緣於(yu) 個(ge) 別地區的過度墾殖、重用輕養(yang) 、大水大肥及農(nong) 化用品的過量施用。關(guan) 義(yi) 新指出，農(nong) 民靠田吃飯，追求高收益無可厚非，但若因此造成大量土地被破壞，其收益就是建立在對土地的搶奪式或者掠奪式利用上。

　　以收益較高的花生種植為(wei) 例，春天幹旱多大風，翻土會(hui) 加劇土壤的丟(diu) 失，而農(nong) 民又必須通過翻土才能收獲花生。據統計，一塊種植花生的土地會(hui) 由於(yu) 春季風蝕損失5至10厘米表土層，若常年種植會(hui) 對土壤產(chan) 生極大損耗。

　　另一方麵，盜挖、濫挖黑土，非法出售黑土等行為(wei) 也是造成黑土地流失的一個(ge) 原因。比如，東(dong) 北某市就有9萬(wan) 多平方米的黑土地被非法開挖，已經形成一條黑色產(chan) 業(ye) 鏈，在電商平台上以每公斤0.5元到幾元的價(jia) 格公開出售，部分商家還美其名曰“大自然的搬運工”。

　　在這種情況下，加強法律規範和宣傳(chuan) 教育顯得非常必要。比如，黑土地保護法中特別指出，盜挖、濫挖黑土的，依照土地管理等有關(guan) 法律法規的規定從(cong) 重處罰，明知是非法出售的黑土而購買(mai) 的，沒收非法購買(mai) 的黑土，並處貨值金額一倍以上三倍以下罰款等。

　　農(nong) 業(ye) 農(nong) 村部耕地質量監測保護中心主任謝建華日前在東(dong) 北黑土地保護利用座談會(hui) 上強調，黑土地保護法“把黑土地保護、利用、治理、修複等活動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下來，對黑土地資源實行全麵保護、綜合治理、係統修複的原則，為(wei) 保護好、利用好黑土地這一寶貴的土地資源提供了法治保障”。

　　解決(jue) 好“用”和“養(yang) ”的問題

　　“我國以占世界7%的耕地，養(yang) 活了占世界18%的人口，創造了世界的奇跡。”隋躍宇說，奇跡背後便是我國耕地無法實行免耕休耕的保護措施。因此，“黑土地保護的關(guan) 鍵在於(yu) 如何解決(jue) 好‘用’和‘養(yang) ’的問題。”關(guan) 義(yi) 新說。

　　20世紀60年代，黑龍江國營農(nong) 場開始試驗小麥免耕播種。關(guan) 義(yi) 新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盡管我國一直不乏相關(guan) 探索，但黑土地流失逐漸成為(wei) 學界共識是在2000年以後，是保護性耕作真正吹響了黑土地“保衛戰”的衝(chong) 鋒號。

　　保護性耕作技術發源於(yu) 上世紀60年代的美國，是以秸稈覆蓋、少耕免耕為(wei) 主要特點的土壤保護與(yu) 利用技術，能保持土壤水分、防治土壤風蝕水蝕、培育土壤肥力。2002年起在我國正式立項推廣，是目前世界上應用最為(wei) 廣泛的黑土保護技術。

　　目前，東(dong) 北已形成多種行之有效的保護性耕作模式，包括以秸稈覆蓋、少耕免耕為(wei) 特點的吉林“梨樹模式”和以秸稈粉碎、深翻深埋為(wei) 特點的黑龍江“海倫(lun) 模式”。不過開始時並不順利，直到2008年底，推廣麵積也隻有4000多萬(wan) 畝(mu) ，占北方旱作區的4%。隋躍宇認為(wei) ，當時最大的困難之一就是改變當地農(nong) 民的觀念。

　　在東(dong) 北鬆嫩平原腹地、寒地黑土核心區內(nei) ，有著“中國黑土硒都”美譽的海倫(lun) 市，於(yu) 2018年被確定為(wei) 實施黑土地保護利用整建製推進試點縣。經過多年努力，其黑土地保護項目區的玉米每畝(mu) 平均增產(chan) 50公斤，大豆增產(chan) 22.2公斤，水稻增產(chan) 40公斤。

　　“最開始大夥(huo) 兒(er) 都不懂為(wei) 啥保護黑土地，想著保不保護不都還是黑土嘛。”海倫(lun) 市六豐(feng) 合雜糧種植合作社理事長李海兵說，起初項目區內(nei) 的農(nong) 戶包括他自己都沒多少保護黑土地的意識，讓老一輩兒(er) 改變傳(chuan) 統的種地理念並不容易。

　　李海兵提到，老一輩兒(er) 認為(wei) 地翻得太深最後會(hui) 地寒、產(chan) 量會(hui) 低，但是2020年台風來襲時，李海兵地裏的玉米沒倒，旁邊其他農(nong) 戶的幾乎全倒了，“沒啥別的原因，就跟黑土地保護有關(guan) 係！種植時我聽了技術指導的話深翻、深鬆，還選育了優(you) 良品種、把根部往下紮得深。”

　　據李海兵介紹，憑借氣溫高等地利原因，吉林玉米的品質普遍被認為(wei) 高於(yu) 黑龍江玉米，一般來說，吉林玉米的收購價(jia) 每噸會(hui) 高出10元左右，但是他種的玉米不僅(jin) 產(chan) 量高，品質也好，是按照吉林玉米價(jia) 格賣的。

　　“在農(nong) 村種地看‘界壁兒(er) ’，就是說農(nong) 民種地看鄰居。”隋躍宇將李海兵這樣的85後“新農(nong) 人”稱為(wei) “智慧農(nong) 民”，認為(wei) 他們(men) 有情懷、有熱情、有方法，能快速接受新科技、新思想，起到很好的帶動作用，而事實也是如此。

　　“大夥(huo) 兒(er) 開始時不認也是覺得費用高。比如正常整地的話，一畝(mu) 也就是20元，但是秸稈還田的話一畝(mu) 地成本可能就要40元。”李海兵說，他當年就增產(chan) 增收了，和大家計算後發現，效益相對還是高的，“現在小農(nong) 戶還有些合作社也都在實施，反響挺好的。”

　　東(dong) 北保護性耕作顯成效

　　土地不會(hui) 辜負人們(men) 的善意。張學武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2010年以前，雙遼市的黑土地色澤發白發黃，又幹又硬，“一刮風土全起來了，10米以外的東(dong) 西都看不見。”如今，當地的沙塵控製住了，如黑色天鵝絨般的黑土又回來了。

　　吉林省雙遼市地處鬆遼平原與(yu) 科爾沁草原接壤帶，東(dong) 西遼河匯流的遼河平原上，屬於(yu) 典型的幹旱半幹旱區，80%的耕地麵積是沙質土壤，每年都要刮好多場沙塵暴，致使播種難、出苗難。為(wei) 此，雙遼開始積極推廣保護性耕作試驗示範工作。

　　“種完以後我們(men) 成了各鄉(xiang) 鎮村的笑柄。”雙遼市農(nong) 機總站工程師吳冠軍(jun) 說，當地習(xi) 慣把秸稈“摟兩(liang) 遍”然後聚堆焚燒，盡量清理幹淨，“每年春天或者秋天，到處是火點，煙霧繚繞。”而試驗田裏不清秸稈不起壟直接播種，農(nong) 戶根本不相信能長出莊稼。

　　“實踐出真知，好技術不怕被質疑。”據吳冠軍(jun) 回憶，臥虎鎮的張學文、張學武兄弟倆(lia) 是首批采用秸稈還田保護性耕作方法的種糧大戶。當年幹旱且風沙極大，有的農(nong) 戶地裏的種子甚至都“吹”沒了，“我們(men) 示範點因為(wei) 有根茬和秸稈，土都沒動”。

　　2008年，關(guan) 義(yi) 新帶領團隊研發的第一台國產(chan) 免耕播種機問世。2010年，雙遼農(nong) 機推廣站利用吉林省示範項目購進8台康達免耕播種機。“這機器在秸稈地上，一次性就能完成開溝、施肥等全套作業(ye) ，苗齊、苗全、苗還壯。”張學武說，每公頃投入減少近2000元，產(chan) 量卻能增加2000斤以上。

　　次年，不僅(jin) 合作社搶先購買(mai) 免耕播種機，連“散戶”也開始購買(mai) ，雙遼當年便增加70台免耕機，2018年實現免耕率90%以上。目前，全市擁有免耕播種機的專(zhuan) 業(ye) 合作社共200餘(yu) 家，與(yu) 傳(chuan) 統種植方式相比，全市每年節本增效可達3億(yi) 元。

　　“很多農(nong) 民即使沒有補貼也這麽(me) 做，雙遼已經從(cong) 政策引導過渡為(wei) 農(nong) 民的自覺行為(wei) 。”關(guan) 義(yi) 新感歎。吳冠軍(jun) 表示，以前村裏牛羊數量稀少，而今畜牧業(ye) 也起來了：秋收後，地表上一片片黃澄澄的秸稈，玉米地成為(wei) 天然牧場，遍地都是牛羊。

　　“以前1公頃地平均要上1噸化肥，現在減少到0.8噸左右了。”吳冠軍(jun) 說，現在土壤有機質增加了，原來的鹽堿地都成了良田，多年不見的蚯蚓也大量出現。“據我們(men) 統計，與(yu) 十幾年前相比，現在每公頃能增產(chan) 50%以上。”

　　在黑龍江省富錦市東(dong) 北水田農(nong) 機專(zhuan) 業(ye) 合作社，種植戶劉春也深有同感。他表示，隨著政府不斷出台相關(guan) 扶持引導政策及大力宣傳(chuan) ，自己從(cong) 不理解逐漸成為(wei) 黑土地保護的支持者、受益者。沒想到幾年下來，黑土地真的“變”了。

　　“過去抓一把土就結成一團，現在的土抓起來還是鬆散的。”劉春說，通過秸稈還田地更有“勁”了，過去一坰地需要1400多斤化肥，隨著土地有機質含量的增多，化肥用量明顯變少，平均減少了200斤左右。

　　黑土地保護法的正式施行對劉春而言意義(yi) 重大：“保護黑土地人人有責，有了相關(guan) 的法律法規更覺得自己身上多了一分責任感。隻有保護好這片土地，未來的日子才能越過越好。”

　　遍地開花 我國黑土地保護邁入新紀元

　　《東(dong) 北黑土地保護規劃綱要(2017—2030年)》《東(dong) 北黑土地保護性耕作行動計劃(2020—2025年)》《國家黑土地保護工程實施方案(2021—2025年)》……近年來，為(wei) 切實做好黑土地保護與(yu) 利用工作，國家出台了一係列相關(guan) 政策文件。

　　同時，東(dong) 北三省及內(nei) 蒙古自治區為(wei) 更好地落實國家黑土地保護政策，也先後出台《吉林省黑土地保護條例》《黑龍江省黑土地保護利用條例》等地方法律法規和文件。近年在東(dong) 北地區推廣應用的“梨樹模式”“龍江模式”等技術模式，均取得不錯的成績。

　　黑龍江省佳木斯市農(nong) 業(ye) 農(nong) 村局農(nong) 田建設管理科科長孫國傑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2015年，佳木斯市開始建立黑土地保護試點，截至今年已落實黑土地保護利用示範區麵積540.1萬(wan) 畝(mu) 。

　　同時推廣應用了以水稻秸稈翻埋、旋耕、原茬攪漿為(wei) 核心技術的黑土地保護“三江模式”，利用豐(feng) 富的秸稈資源，培肥土壤，提高耕地質量。“2021年，全市農(nong) 作物秸稈還田綜合利用率達到95.17%，成為(wei) 農(nong) 作物秸稈綜合利用的主推模式。”

　　據孫國傑介紹，在推廣秸稈還田過程中，農(nong) 業(ye) 農(nong) 村局還積極引進和研究了利用高效快速秸稈發酵劑，解決(jue) 氣溫低影響秸稈腐爛問題，從(cong) 而進一步改良土壤結構，增加土地有機質含量，增強土壤蓄水保肥能力。

　　在該模式的應用之下，佳木斯市試驗示範區耕地土壤有機質含量比2017年提高3%以上，旱田耕層厚度達到30厘米以上，水田耕層厚度達到20厘米以上，耕地質量平均比2017年提高0.5個(ge) 等級以上。

　　萬(wan) 物土中生，有土斯有糧。6月24日，在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hui) 常務委員會(hui) 第三十五次會(hui) 議上通過了黑土地保護法。“為(wei) 今後依法加強黑土地保護利用指明了方向，充分彰顯出我國對黑土地保護的堅定態度和決(jue) 心。”隋躍宇說。

　　“我看到了黑土地越來越好的希望，深感責任重大，使命光榮。”談到黑土地保護法的出台，張亞(ya) 菲難掩激動之情。作為(wei) 和黑土地打交道多年的“土專(zhuan) 家”，他認為(wei) 這不僅(jin) 對於(yu) 黑土地保護，對於(yu) 全國耕地保護同樣具有重要的教育和借鑒意義(yi) 。

　　黑龍江北大荒農(nong) 業(ye) 股份有限公司七星分公司，地處三江平原腹地，是我國重要糧食生產(chan) 基地。身為(wei) 該公司科技信息負責人，張亞(ya) 菲及其團隊一直在探索如何利用新技術用好養(yang) 好黑土地，實現耕地保護與(yu) 利用的良性循環。據悉，公司近年耕地質量平均提高0.1個(ge) 等級，土壤有機質含量每年提升0.01個(ge) 百分點。

　　“我們(men) 在應用全麵積秸稈還田技術的基礎上，探索了應用測土配方施肥技術、旱田保護性耕作、綠色農(nong) 藥替代傳(chuan) 統農(nong) 藥等技術。”張亞(ya) 菲說，“水田秸稈當季腐解率可達30%-40%，旱田作物秸稈當季腐解率可達40%-45%。”

　　謝建華指出，下一步，東(dong) 北4省(區)要落實好2022年度黑土地保護工程硬任務，保護性耕作覆蓋1億(yi) 畝(mu) 次，有機肥深翻還田2000萬(wan) 畝(mu) ，並繼續在東(dong) 北典型黑土區83個(ge) 縣(市、區、旗)中選擇40個(ge) 以上開展東(dong) 北黑土地保護利用項目，因地製宜、集中連片實施保護任務400萬(wan) 畝(mu) 以上。

　　“希望各地各部門切實把黑土地保護法學好用好，落實最嚴(yan) 格的耕地保護製度，動員最廣泛的力量保護好、利用好黑土地，將法律條款落實到每一寸黑土地上，以夯實糧食穩產(chan) 作為(wei) 基礎，保障國家糧食安全與(yu) 生態安全。”隋躍宇說。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魏婉 韓榮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