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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停滯到流動之間的挑戰 離開三年後跨境遊在春天重啟

發布時間:2023-02-06 11:17:00來源: 新京報

  暫停三年的跨境旅遊重新開通,在希望的濃霧中跋涉三年後,旅遊從(cong) 業(ye) 者們(men) 終於(yu) 等來了重啟的時刻。2022年12月25日,42歲的立波飛往泰國甲米府最南端的蘭(lan) 塔島,島上立波經營的酒店在停擺近三年後,迎來了第一批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

  與(yu) 此同時,在印度尼西亞(ya) 龍目島經營一家地接旅行社的張琦正忙著更新產(chan) 品價(jia) 格。曾熟悉的海外目的地已發生變化,有些合作夥(huo) 伴已經轉行離開,2023年年初,張琦派駐地在印尼的員工重走了從(cong) 前設計的旅行線路,“印尼油價(jia) 漲幅50%左右,用車、用船的費用也漲了,所有的價(jia) 格都在變化,需要重新定價(jia) 。”

  對遊客來說,重啟擱置三年的出國旅行,再次奔赴世界,是對既往生活和想象力的重新校準,也是突破受困狀態的一次跨越。島嶼溫熱的氣候中,他們(men) 摘下了口罩,在某個(ge) 時刻徹底忘記了疫情曾經發生。河北女孩秦小厚這趟旅程的目的地是泰國和馬來西亞(ya) 。秦小厚說,政策出來的那一刻,意味著疫情這三年真正結束了,她要用這場出境遊來告別和紀念這三年的困頓。

  重啟的時刻

  秦小厚一頭紮進馬來西亞(ya) 仙本那的海裏,隨著下潛得越來越深,“世界突然安靜了”。進入視線的是五彩斑斕的魚,珊瑚群成片地在海底鋪開,耳邊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劃水聲。

  “闊別海洋這麽(me) 久再重新下水,真的很難形容,非親(qin) 曆不能懂的那種感覺。見到的魚是不敢想象的顏色,見到的珊瑚是不敢想象的數量。然後你會(hui) 覺得真實嗎?這是真實的。一種流連忘返的(感覺),很想要再看一看,然後重新接受這個(ge) 世界美妙的東(dong) 西、奇幻的東(dong) 西對你的召喚。”時隔大半個(ge) 月,秦小厚聊起疫情三年後的第一次出境,依然能感受到抵達現場的感動。

  秦小厚是一位旅遊博主,疫情前,她以窮遊的方式到世界各地旅遊。去年12月27日,秦小厚看到了有序恢複出境旅遊的新聞後,立即打開訂票軟件,選擇了自己最熟悉的國家之一泰國作為(wei) 第一站目的地,訂了一張低價(jia) 機票。出發去泰國前,秦小厚計劃先去雲(yun) 南大理跨年。出境的行程中,她打算同時前往馬來西亞(ya) 拜訪朋友。

  時隔三年再次出境,秦小厚形容準備過程是生疏的。她隻在隨身的手提包裏放了一雙鞋和兩(liang) 件衣服,在網上新買(mai) 了一個(ge) 行李箱寄到大理,又到昆明的銀行換了匯,買(mai) 了一張泰國的電話卡。除此之外,秦小厚沒有再做其他準備。出發前,秦小厚在朋友圈發了護照的封麵照,配文寫(xie) 著,“三年了,是時候拿出來和老朋友敘敘舊了。這三年跟著我委屈你了,以後且有你的好處,咱們(men) 慢慢來。”

  1月5日,秦小厚從(cong) 昆明長水機場飛往曼穀素萬(wan) 那普機場。進入國際候機廳,“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guan) 門了,唯一開著的是一家免稅店和一家隻賣泡麵和水的商店。免稅店80%的櫃台全是空的。”整個(ge) 航站樓裏,除了她的航班登機口旁坐著一些候機的人,剩下的部分都是空蕩蕩的。

  秦小厚說,從(cong) 踏入國際機場航站樓的那一刻開始,像是一個(ge) 自由的開端。而後順利出關(guan) ,她覺得心情舒暢。“像是所有的器官被打開了一樣。壓抑了很久,那一刻終於(yu) 可以長舒一口氣。”

  同樣是在去年12月27日,30歲的楚瑤訂下了前往泰國的行程。疫情之前,住在洛杉磯時,楚瑤和丈夫經常往返於(yu) 南京和洛杉磯,也習(xi) 慣了“說走就走”的狀態。

  看到“乙類乙管”總體(ti) 方案發布的消息後,既往“說走就走”的生活,重新變得可以觸摸。楚瑤和好朋友一拍即合,準備兩(liang) 家人在春節期間結伴出境遊。考慮到三歲的女兒(er) 妙妙,楚瑤挑選了溫度比較適宜,飛行距離適中,時差也小的泰國。

  2022年12月18日,楚瑤訂機票時,從(cong) 南京直飛的航班還未完全開放,一行人隻能訂從(cong) 南京飛到上海浦東(dong) ,再從(cong) 浦東(dong) 飛到曼穀的機票。出發前一周,她在泰國大使館官網上申請了泰國落地簽證,按照要求準備了包括在泰住宿信息和往返機票等材料,“沒有特別的核酸檢查,隻是檢查了護照有效期和機票”,楚瑤形容,是一次“絲(si) 滑”的入境。

  最先讓楚瑤感受到世界重新流動起來的時刻,是在上海浦東(dong) 機場。太久沒有坐過國際航班,她特意提前兩(liang) 個(ge) 小時到達機場。2023年1月16日的浦東(dong) 機場竟然恢複了疫情前的熱鬧,人群熙攘,楚瑤和家人朋友隨著隊伍緩慢移動,直到起飛前的半個(ge) 小時才輪到他們(men) 安檢。

  比秦小厚和楚瑤這樣的遊客更迫切飛往泰國的,是在泰國有生意的經營者,相比“去”,他們(men) 的這趟行程用“回”更為(wei) 恰當。旅遊從(cong) 業(ye) 者立波就是其中的一員。立波在泰國甲米府最南端蘭(lan) 塔島(Ko Lanta)經營著一家酒店。疫情後,酒店的生意幾近停擺,2021年2月,苦苦堅守約一年後,立波和家人回國。2022年12月初,聽聞疫情管控政策放鬆後,立波就時刻關(guan) 注政策和航班,準備回泰國看看酒店的狀況。

  2022年12月25日,立波乘上廈門航空成都飛廈門的航班,12月26日,由廈門轉機飛曼穀,再飛到甲米,最後駕車到達蘭(lan) 塔島。

  離島將近兩(liang) 年後再次回島,立波的行李隻有一個(ge) 背包,裝著必備的證件和簡單的衣物。島上的基礎設施已有一些變化,一些道路被拓寬,電力也更為(wei) 便利。遊客也回來了,他們(men) 從(cong) 世界各地來到海島,重新出現在熱帶島嶼的海灣和棕櫚樹下。

  回到酒店後,立波立即投入了工作,“百廢待興(xing) ”。酒店人力團隊幾乎要重建,也存在著相互磨合的問題。但行走在島上,立波說,停滯的這三年,海水依舊純淨,沙灘依然潔白,珊瑚群依然斑斕。2021年離開時他種的爬藤長得鬱鬱蔥蔥,挨擠著,交纏著密密地長在一起。原本腕口粗的小葉榕變粗了一倍,香水椰竟然已經成熟結出了第一顆果實。

  失去的三年

  2017年,訪問潛點紅石(Hin Daeng)、紫石(Hin Muang)時,潛水愛好者立波第一次來到泰國甲米府最南端的蘭(lan) 塔島(Ko Lanta)。這裏有立波最喜歡的一片海,清澈似玻璃,日光落進海麵反射出細碎閃耀的光暈。岩石上覆蓋著的紫色珊瑚,潔白細軟的沙灘,因沒有過度商業(ye) 化,蘭(lan) 塔島顯得更純淨淳樸。

  “決(jue) 定在這兒(er) 建一個(ge) 酒店,是因為(wei) 對這裏的喜歡。”喜靜的立波找到了他的避世之地,將角色從(cong) 職業(ye) 是IT產(chan) 品銷售的遊客轉為(wei) 駐紮當地的經營者。2017年10月,立波簽訂了租賃合同,租下島上超過3000平方米、密布橡膠林的一塊土地。從(cong) 2018年動工到2019年11月完工,兩(liang) 年的時間,這一家坐落於(yu) 半山腰上的土地上、凝聚立波所有心血的酒店終於(yu) 建成。

  嶄新的酒店還未接待太多客人,2020年1月,新冠疫情開始在泰國出現,隨後呈現暴發趨勢,3月,泰國關(guan) 閉入境口岸,進入封鎖狀態。

  15個(ge) 接近50平米的房間長時間空空蕩蕩,每月仍需要支付超過2萬(wan) 元的人工費、管理費等各種費用。祈禱和掙紮了太久,這樣的狀況依然像填不滿的無底泥沼。立波遣散了酒店的清潔工、前台、水電工和園丁,一家人在島上生活,身兼數職維持著酒店的運營。

  能驅散內(nei) 心壓力和煎熬的,是把自己投放到做事的專(zhuan) 注裏。綠化是總也做不完的,種樹、扡插、剪草、做有機肥料,立波變成了園丁,同時也是修理水電網的水電工,清理泳池、維護泳池水質的清潔工。妻子則每天都打掃整理房間,有時接待泰國本地的客人,還需要為(wei) 客人準備早餐。14歲的兒(er) 子也陪著立波做力氣活,疏通下水道,抬管道。

  回憶起那一年,立波說,“幾近停擺,非常艱難。”疫情期間,一家人收養(yang) 了一隻名叫pound的黑白色小貓,沒有客人的日子裏,他們(men) 和小貓朝夕相處,為(wei) 艱難的時光增添了一些樂(le) 趣。

  因債(zhai) 務問題無法繼續堅持的時候,2021年2月,立波一家人決(jue) 定回國。酒店委托給泰國當地人打理,靠著泰國政府在疫情時推出的經濟援助措施“一人一半”補貼項目,酒店勉強經營下去。離開的那天是2021年2月22日,蘭(lan) 塔島如往常一樣明媚,陽光從(cong) 酒店樓頂像瀑布一樣傾(qing) 瀉,照亮泳池邊盛放的紅鳥芭蕉,照亮酒店的每個(ge) 角落。“酒店的一磚一瓦,我都能講出它的來曆和故事。”立波回憶起那刻的不舍。酒店裏的植物,扇蕉、香水椰、小葉榕,每一株都是他親(qin) 手栽植和管理。修泳池地坪的時候,為(wei) 了趕進度,立波自己推著夯土的機器做工,一天下來雙手被震到發麻失去知覺。天台是采納他意見的斜屋麵設計,正對著西方,每天落日時分都能看到餘(yu) 暉沉入大海。

  載著全家人離島的汽車行駛出酒店,酒店三層最角落的房間陽台,貓咪pound趴在陽台上目送著他們(men) 離開。立波的愛人看著遙望中已經模糊成白色小點的貓咪忍不住傷(shang) 心流淚,一旁的立波同樣感受著悲傷(shang) ,感受著對未來的不安,也感受著無可挽回的失去。

  與(yu) 立波相似。2015年7月,28歲的潛水愛好者張琦在旅行中與(yu) 龍目島的海相遇。“自己玩得開心,就把工作也放在了這邊。開始從(cong) 事旅遊業(ye) 。”2015年年末,張琦在印度尼西亞(ya) 跟朋友合夥(huo) 在龍目島開了一家地接社,為(wei) 落地龍目島的遊客提供酒店、車船預訂、旅行線路產(chan) 品設計、一日遊半日遊等服務。

  在印尼龍目島當地從(cong) 事旅遊業(ye) ,並不算一帆風順。從(cong) 2015年到2017年,公司算是起步階段。2018年8月,龍目島發生7.0級地震和多起餘(yu) 震,地震過後,龍目島的旅遊業(ye) 遭受重創,直到2019年才有所恢複,重現往日生機。

  2019年10月,4年沒有回家過年的張琦回到老家陝西寶雞,準備在家過年。“2019年算是生意最好的一年了,準備2020年好好弄的。”他回憶。2020年年初,疫情暴發,張琦再也沒能回到龍目島。

  從(cong) 停滯到流動之間的挑戰

  疫情前最繁忙時,張琦的公司每天需要接待60組客人,每組客人多時可超過10人。但2021年和2022年兩(liang) 年的時間,張琦的接單數不超過10單,遊客都來自新加坡、雅加達等地,幾乎沒有來自國內(nei) 的。當被問到收入變化時,他苦笑著說,“收入縮水95%,幾乎沒有收入了。”

  “你什麽(me) 時候回來?”龍目島的合作夥(huo) 伴們(men) 每隔一個(ge) 月便會(hui) 發消息詢問張琦的情況。三年內(nei) ,張琦與(yu) 合作過的租車公司、導遊和司機們(men) 保持著聯係,但還是有一些曾經的合作夥(huo) 伴離開了龍目島,去往爪哇島,或者巴厘島繼續從(cong) 事旅遊業(ye) 。

  現在,雖然跨境遊全麵重啟,但與(yu) 泰國不同,從(cong) 國內(nei) 飛往印度尼西亞(ya) 的航班還未完全恢複。“恢複出境遊也要看航班恢複情況以及目的地所需要的出境遊手續。現在去印尼旅行需要提供疫苗證明和支付落地簽費用,對遊客來說還是有些麻煩。”張琦說。

  2023年1月,張琦也僅(jin) 僅(jin) 接了三單。最近,他每天都忙著更新價(jia) 格。2月初,張琦駐地在印尼的公司員工重走了從(cong) 前設計的旅行線路,考察當地用車、用船價(jia) 格的變化,“油價(jia) 漲幅50%左右,用車、用船的費用也漲了,所有的價(jia) 格都在變化,需要重新定價(jia) 。”

  1月,立波酒店入住率超過80%,2月份的預訂率也達到了70%以上。但客人大多來自德國、英國、瑞典、丹麥、法國等歐洲國家。自去年12月底回到蘭(lan) 塔島,立波在島上隻見過兩(liang) 個(ge) 中國遊客,“雖然出境遊開放了,但團隊遊客很少。遊客中也有一部分是與(yu) 我類似因疫情中斷在泰國生意的人。旅遊業(ye) 與(yu) 疫情前火爆的情況沒辦法相提並論。”

  對立波來說,旅遊業(ye) 從(cong) 暫停到恢複,重啟過程中挑戰最大的是人力問題。他補充說,“車船、餐廳、酒店都恢複了,到處都缺人。我們(men) 酒店的清潔工都是泰方合作夥(huo) 伴在當地幫忙找的。”立波記得幾天前遇到送貨的快遞員時,快遞員抱怨最近太累了,被問到為(wei) 什麽(me) 時,快遞員告訴立波,“好多同事都跑了,要麽(me) 去餐廳打工,要麽(me) 去當司機了。”

  旅遊谘詢顧問戴波所在公司的出境遊業(ye) 務同樣尚未恢複。從(cong) 2022年12月底開始,在成都一家旅行社做旅遊谘詢顧問的戴波,手機每天都有不間斷的谘詢消息。“問價(jia) 格、問攻略、問產(chan) 品,基本忙不過來。不停地做方案,回複消息,報價(jia) 。”但谘詢出行的目的地以國內(nei) 城市為(wei) 主,跨境遊的谘詢量並不多,出遊意願也並不強烈。

  戴波說,出境遊暫停的三年,行業(ye) 內(nei) 也流失了一批人才。2023年1月份政策放開後,戴波忙碌地輾轉於(yu) 各種培訓:簽證知識的培訓、公司業(ye) 務的培訓、線路的培訓等等。

  有客戶谘詢出境遊時,戴波仍會(hui) 相應做一些介紹。但對於(yu) 真正有出行意願的客人,他則會(hui) 建議他們(men) 暫緩需求。在戴波看來,東(dong) 南亞(ya) 遊是跨境遊恢複的第一步,歐美、日本等地的旅遊整體(ti) 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他解釋說,“出境遊仍然有一些壁壘存在,比如回國的48小時核酸陰性證明,會(hui) 影響遊客出遊心理。目的地國的簽證要求,相關(guan) 防疫要求也會(hui) 影響遊客的選擇,以及航班的穩定性。很多遊客隻是谘詢,真正意義(yi) 上的出遊人數,並沒有想象中那麽(me) 好。”

  遊客們(men) 也感知到泰國旅遊市場出現的變化。秦小厚觀察到,過去,中國遊客愛購物,曼穀和清邁滿大街都是藥妝店、按摩店。凡是服務類的商店門前都會(hui) 擺著中文的招牌,小商販時不時叫喊著中文問候語。如今,過去步行就能到達的藥妝店,秦小厚要打車繞上半座城才能找到一家。在泰國的商場,購物的人群也沒有秦小厚想象的那麽(me) 多。

  出國前,為(wei) 了方便帶著孩子出行,楚瑤在攜程上預訂了酒店、包車、導遊等一係列服務。在泰國當地享受到的服務卻與(yu) 她的預期不同。落地第一天,所租的車輛沒有空調;司機和地接導遊也並沒有陪同全部行程;楚瑤希望打卡的餐廳沒有預訂,遊覽景點時的講解也不算專(zhuan) 業(ye) 。“可能是出境遊暫停三年,國內(nei) 和國外的溝通對接沒有完全恢複。地接的接待能力有限。”楚瑤猜想。

  重返世界

  旅途中小小的不如意,在和當地的人接觸、聊天時煙消雲(yun) 散。在曼穀接待楚瑤的導遊在疫情中失去工作,隻好去賣佛牌維持生計。重新與(yu) 遊客打交道時也顯得生疏,三年沒有講中文,他的中文已經不太熟練了。遊覽普吉島時,接待他們(men) 的導遊今年已經67歲,因為(wei) 會(hui) 說英語,可以接待歐洲遊客,他沒有與(yu) 旅遊業(ye) 徹底斷開,工作時依然保持狀態。楚瑤看過他的筆記本,2月份的行程幾乎已經訂滿。“漸漸地在恢複了。”導遊與(yu) 楚瑤分享。

  旅行中,楚瑤告訴和疫情“同歲”的女兒(er) 妙妙,“這是你出生以來第一次出國旅行。”

  在疫情之前,秦小厚形容自己的生活是勇敢恣意的。18歲那年,手裏隻有幾百塊錢,秦小厚就到各地去窮遊。自己成為(wei) 了各個(ge) 旅遊網站的“試睡員”,通過寫(xie) 試睡稿的方式,換取一篇150到300元的稿費和一晚的免費住宿。有時,秦小厚會(hui) 做“沙發客”,住到別人家的沙發裏。“那個(ge) 時候可以交到世界各地的朋友,我也從(cong) 來都不懼怕自己手裏沒錢這個(ge) 事情。”也是和旅遊結識的朋友一起,秦小厚借了十萬(wan) 元,在廣西北海潿洲島開了一家民宿,掙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沒有工作,通過寫(xie) 文章、做代購,攢下一筆筆旅遊經費,秦小厚過著主流之外的生活。她覺得,四處遊玩的生活雖不富裕但內(nei) 心充實。

  疫情開始後,秦小厚被迫停下了步伐。疫情前,民宿的經營不好,秦小厚關(guan) 閉了民宿。疫情的頭兩(liang) 年,她還能靠過去攢下的錢支撐生活。2021年的下半年,經濟上的窘迫開始逐漸顯現。在此期間,她自學了花藝,開了一家花店,但花店最後也倒閉了。

  2022年三、四月份,秦小厚在家被封控了21天,每天在家做飯看書(shu) ,她覺得這種生活無望。“我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待著了,我要做出改變了。”25歲的秦小厚先後找了三份工作,前兩(liang) 份工作都隻持續了一兩(liang) 個(ge) 月,因項目失敗而被迫終止。她又找了一份總經理助理的工作,她打算,用工作攢下的錢還完之前欠下的幾萬(wan) 元,之後再考慮重新出發。

  出境政策的變化來得突然。但在看到新聞的那刻,秦小厚沒有猶豫,買(mai) 下了去泰國的機票。買(mai) 完機票,秦小厚當著朋友的麵,肆意地哭了一場。

  這次旅程,讓秦小厚感到一種短暫的放鬆。但她也覺得,這次旅程的時間太短,自己好似並沒有做好迎接生活回到正常軌道的準備。隨著年紀越大,秦小厚覺得自己身上承擔的責任也越多。“買(mai) 車、裝修房子,眼下不能那麽(me) 無所畏懼地走了。”

  仍有一些時刻在秦小厚心裏誕下熾熱的瞬間。闊別海洋已久,重新入水,秦小厚覺得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ge) 世界。“海裏隻有嗚呼的吸氣聲和劃水聲。那一刻我深刻地感受到,這個(ge) 世界某一個(ge) 角落還是如此肆意的,自由的。”

  “下水之後,我會(hui) 覺得無論什麽(me) 樣的景色,無論你曾經見過或者是沒見過,無論是大海還是雪山、草原、沙漠,這種有力量感的東(dong) 西,再見時,都是會(hui) 被再次震撼的。”秦小厚說。

  在清邁,秦小厚愛去北部一個(ge) 叫拜縣的小鎮。拜縣是“長”在山上的安靜小鎮。從(cong) 清邁市區到拜縣的盤山公路上,秦小厚會(hui) 遇到很多像她一樣騎著摩托車的旅客。住在拜縣,一大早起來,山區冷,能聽到蟲鳴鳥叫,推開窗戶,能聞到清晨的山野氣息。有一些外國人會(hui) 在夜市上擺攤賺旅費,有的彈吉他,有的畫畫。“大峽穀邊上,會(hui) 有外國的小姑娘在那曬日光浴,很舒適的狀態。一係列的事情讓我覺得,那裏好像我的烏(wu) 托邦一樣。精神很放鬆,沒人在意你是誰,沒人在意你的經曆。”

  這一次旅程在秦小厚看來,也是去找回闊別已久的來自內(nei) 心的聲音。“我在用這場出境遊來告別和紀念我這三年的困頓。真正對自己生活的校準是來自於(yu) 自己的內(nei) 心。開始決(jue) 定一個(ge) 事情之前,我會(hui) 做足了準備,我會(hui) 先說服自己,能否接受和承受。再做好準備,迎接未來的生活。”

  新京報記者 李理荷 周思雅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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