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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雨果獎得主海漄:穩定的工作維持愛好,我很滿足

發布時間:2023-10-26 11:24:00來源: 廣州日報

  專(zhuan) 訪2023雨果獎得主海漄:

  穩定的工作維持愛好,我很滿足

  稱自己隻是普通上班族 不能漏接客戶電話 作品的體(ti) 量水平和劉慈欣天差地別

  10月21日晚,世界科幻領域最高獎之一雨果獎獲獎名單揭曉,海漄憑借《時空畫師》獲得“最佳短中篇小說”,成為(wei) 繼劉慈欣、郝景芳之後第三位獲得這項殊榮的中國作家。

  10月24日深夜,本報全媒體(ti) 記者采訪了這位新晉雨果獎獲得者。“忠於(yu) 理想,麵對現實”,采訪中海漄重複著這句話。他表示對現在的工作狀態很滿足,也很感恩。“有份工作讓自己安身立命,有機會(hui) 在業(ye) 餘(yu) 時間去堅持愛好,已經很知足了。”對於(yu) “爆紅”,海漄有著出奇的冷靜,在他看來,中國科幻創作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文 廣州日報全媒體(ti) 記者 肖歡歡

  獲獎是意外,寫(xie) 作是點綴

  “即便一直籍籍無名也能接受”

  廣州日報:這次獲獎對你來說是意外,還是裏程碑式的事件?

  海漄:獲獎對我個(ge) 人來說當然是非常有紀念價(jia) 值的,但你說它會(hui) 對我的創作產(chan) 生多大的影響,也談不上。我還是會(hui) 按照既定計劃,按部就班地進行。我對自己的寫(xie) 作、工作節奏是比較滿意的,不會(hui) 做出改變。所以我當晚在從(cong) 大劉(劉慈欣)手中接過獎杯、忙完之後就趕飛機回深圳了。一開始我以為(wei) 隻是入圍,沒想到能拿獎,也沒想到引起這麽(me) 大的討論。當我返回工作崗位上才發現,局麵已經不受我控製了,有很多的媒體(ti) 約訪,把我的時間都擠爆了,我的正常生活受到很大影響。但相信這波熱度過了之後,我的生活還是會(hui) 回歸正常。

  其實我是個(ge) 比較“宅”的人,一下子這麽(me) 多人找我還是有些不習(xi) 慣。尤其困擾的是我很難判斷哪些電話是客戶打來的,像我們(men) 營銷崗位,不接電話是比較忌諱的事。其實這幾天我也一直在告誡自己,我隻是一個(ge) 普通的上班族,熱鬧之後還是要回歸生活。“暴得大名”不見得是好事,所以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讓我衣食無憂,維持我的愛好,我已經很滿足,不能奢求更多了。昨天還有人問我獲獎後會(hui) 不會(hui) 辭去工作,我心想,在金融行業(ye) 工作挺好,寫(xie) 作畢竟隻是愛好,是點綴,為(wei) 什麽(me) 要辭職呢?

  廣州日報:所以,即便一直籍籍無名,你也是可以接受的?

  海漄:是的。我壓根就沒想過作品能獲獎,即便是籍籍無名很多年我也能接受。我的要求無非是作品能發表,讓一些讀者看到,我就很高興(xing) 了。我沒想過靠拿獎、拿多少錢。如果你對這方麵有要求,你就喪(sang) 失這個(ge) 興(xing) 趣愛好了。

  廣州日報:《時空畫師》這部獲獎作品,你經曆了一個(ge) 怎樣的創作過程?

  海漄:任何的驚豔都是厚積薄發。我的創作習(xi) 慣是先有一個(ge) 點子,這個(ge) 點子是源源不斷產(chan) 生的,有時我一天都可能產(chan) 生好幾個(ge) 點子,過段時間我覺得這個(ge) 點子沒意思,就放棄了;覺得這個(ge) 點子有意思,就會(hui) 花一些時間去找資料,對它進行延伸和拓展,並開始寫(xie) 作。從(cong) 點子到寫(xie) 作可能有好幾年,《時空畫師》我是2021年寫(xie) 完、2022年發表的,到今年拿獎,已經是第三個(ge) 年頭,但這個(ge) 點子我三年前就有了。我的工作比較忙碌,有時加班回到家已是晚上11點,我寫(xie) 作比較隨性,不會(hui) 把自己逼得太急。

  借“殼”創作醞釀情緒

  “王希孟少年天才,我想為(wei) 他寫(xie) 點什麽(me) ”

  廣州日報:選擇王希孟作為(wei) 創作來源,是不是因為(wei) 史料對他很少提及,讓你有了發揮空間?

  海漄:你說得很對。王希孟在曆史上是一個(ge) 神奇的人物,少年天才,憑一幅畫名傳(chuan) 千古,然後不知所終。每個(ge) 人都有好奇心,王希孟的出場太驚豔了,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逝,留給我的想象空間很大,我太想為(wei) 他寫(xie) 點什麽(me) 了,所以借了他的傳(chuan) 奇身世這個(ge) “殼”來進行創作。

  當然,創作的過程是不可能很順暢的。因為(wei) 寫(xie) 作是輸出自己的情緒和知識儲(chu) 備,還要把自己的人生閱曆也組織起來,這種困頓對寫(xie) 作者來說也是一種常態;相反,那種靈感一來就酣暢淋漓地把一部作品寫(xie) 出來,並且寫(xie) 得很好的反而罕見。我不會(hui) 強迫自己每天一定要寫(xie) 多少字,忙就少寫(xie) 一點,不忙就多寫(xie) 一點。當然,思路順的時候,我也會(hui) 一下子寫(xie) 到淩晨兩(liang) 三點,但這不是常態。

  很多人說科幻作品天馬行空,寫(xie) 作的人是不是也要進入一種“癲狂”的狀態。實際上我不是這樣的,我是一個(ge) 自持的人,自控力比較強,我不會(hui) 有這種極端的情緒。對我來說,如果作品寫(xie) 到這個(ge) 階段實在寫(xie) 不下去,那就放一放,等寫(xie) 得下去的時候再繼續。當然,我也很理解在文學創作中需要的那種癡狂的情緒,這也有可能是我缺乏的地方。

  廣州日報:在《時空畫師》創作過程中有沒有特別難忘的細節?

  海漄:我在翻找資料過程中,發現對王希孟的記載很短,他18歲就畫出這部作品,並得到皇帝指點,他必然在北宋官方畫院中經過學習(xi) ,根據這個(ge) 時間倒推,他進入官方畫院的年齡會(hui) 小很多。為(wei) 何他的一生會(hui) 起起伏伏,一舉(ju) 成名然後消失?我把他的命運和反派蔡京結合起來:他的人生波折可能都和蔡京相關(guan) ,他可能是一個(ge) 命運多舛的人物,被反派害得很慘……這就是一個(ge) 情緒醞釀的過程,我就想借著王希孟的身份去抗爭(zheng) 。這種情緒醞釀的過程剛好也是體(ti) 現創作爆發力的過程。情緒上頭時,我也會(hui) 感受到“怒發衝(chong) 冠,夜不能寐”的刺激感。

  當然,作品再天馬行空,也要回歸曆史的真實。王希孟的《千裏江山圖》最終是蔡京這個(ge) 反派做的跋,我們(men) 可以從(cong) 中解讀出很多:皇帝將這幅畫送給蔡京,既是對他的誇讚,也是一種敲打,體(ti) 現的是皇帝對臣子的駕馭之術。而我們(men) 當今的職場人也能從(cong) 中品出一些味道來。

  “說得通的天馬行空”

  寫(xie) 曆史寫(xie) 科幻都要遵循基本規律

  廣州日報:你選擇了“曆史+科幻”的寫(xie) 作模式,曆史是已經“凝固”的過去,這和科幻的天馬行空似乎是矛盾的,怎麽(me) 才能讓讀者接受這種“說得通的天馬行空”?

  海漄:我寫(xie) 曆史純粹是因為(wei) 喜歡曆史。我通過科幻寫(xie) 曆史並沒有想讓大家因此而喜歡上曆史,但曆史本身也是科學的一部分,屬於(yu) 人文社會(hui) 學科,它和理工學科一樣,也是要遵循社會(hui) 發展基本規律的,就和我們(men) 在進行硬核科幻創作時不能違反科學定律一樣。涉及到一些曆史背景、細節,我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也會(hui) 盡量找一些材料、論文,盡可能真實還原,對吃不準的知識點都會(hui) 去查資料。所以,曆史的真實並不會(hui) 對我的創作構成掣肘。

  廣州日報:除了《時空畫師》,你還有其他作品,《時空畫師》是否比其他作品質量更加上乘?

  海漄:我的作品都是我用心寫(xie) 出來的,沒有高低之分,不能因為(wei) 我這部作品獲獎了,就把它拔高,捧上天。在我看來,我的其他作品也是很棒的,隻不過《時空畫師》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機緣巧合獲獎了而已。

  具體(ti) 到《時空畫師》獲獎,我覺得還是其中的中國傳(chuan) 統文化元素打動了評委。我對中國傳(chuan) 統文化是有偏好的,我是以非常自信和坦然的態度去接受它,其實我們(men) 每個(ge) 人身上都有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印記,隻是剛好我有機會(hui) 把它呈現在我的作品中。

  廣州日報:寫(xie) 作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麽(me) ?過程中有沒有過辛酸的時刻?

  海漄:寫(xie) 作是我的愛好,是件很快樂(le) 的事,不存在辛酸。當然,寫(xie) 作本身並不是件很輕鬆的事,我還是走的傳(chuan) 統紙質出版這條路,我不是網絡作家,我有一份足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對寫(xie) 作沒有特別迫切的目標,這讓我能以一種比較從(cong) 容的狀態來應對。對網絡作家來說,他們(men) 是完全不同的作業(ye) 模式,他們(men) 對更新頻率是有嚴(yan) 格要求的,到了時候要交稿的那種焦慮可想而知,他們(men) 有著常人難以知曉的辛酸。但因為(wei) 我和他們(men) 走的路不同,所以沒有這樣的情感體(ti) 驗。

  廣州日報:你獲獎後難免有人拿你和劉慈欣比,你對此怎麽(me) 看?

  海漄:說實話,我很反對拿我和大劉比。有人提出這種問題可能是出於(yu) 商業(ye) 價(jia) 值考量,可能是想蹭大劉的熱度,但我並不想這樣,我就是我自己。我的作品不論從(cong) 體(ti) 量還是水平上和大劉的作品都完全沒有可比性,天差地別。

  我還需要“充電”

  中國科幻創作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廣州日報:你已經是中國獲得雨果獎的第三人了,這對中國科幻創作意味著什麽(me) ?

  海漄:獲獎對我個(ge) 人產(chan) 生了很大意義(yi) ,但中國科幻創作的基礎、創作隊伍規模都擺在那裏,不是靠一兩(liang) 部作品就能推動的,這是一個(ge) 長期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能實現的。我們(men) 依舊需要更多高質量的作品、更廣大的科幻作家群體(ti) 和讀者群體(ti) 。

  廣州日報:像《銀河帝國》《沙丘》等西方科幻作品這些年都引起熱議,在你看來,中國和西方的科幻作品有沒有可以相互借鑒的地方?

  海漄:《銀河帝國》《沙丘》我都看過。我覺得,中國作者的創作喜好、模式和西方科幻作家是完全不同的,沒有可比性。我們(men)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用去對標這些作品,雖然國外很多科幻作品都很優(you) 秀,但那都是過去式了,我們(men) 把我們(men) 想寫(xie) 的東(dong) 西寫(xie) 出來,其中優(you) 秀的作品自然會(hui) 成為(wei) 經典。就像我前麵說的,我對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自信有著特殊的執念。我們(men) 的科幻創作有我們(men) 的優(you) 勢:我們(men) 有年輕的讀者,有生機勃勃的國家,有優(you) 秀的傳(chuan) 統文化,這些都是我們(men) 科幻創作源源不斷的養(yang) 料,我們(men) 沒有理由不保持文化自信。

  在我看來,科幻創作有兩(liang) 個(ge) 意義(yi) ,第一,保持我們(men) 的好奇心;第二,引導公眾(zhong) 對科學的憧憬和熱愛。對中國科幻創作的前景,我保持謹慎樂(le) 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具體(ti) 到我來說,我現在還需要“充電”。其實科幻創作通常需要創作者是“雜家”,我現在看的書(shu) 中,科幻類的書(shu) 隻占10%都不到。如果把自己的知識麵局限在很狹窄的範圍,是不可能寫(xie) 出好的科幻作品的。

  廣州日報:你在創作中也貫穿著一些獨特的思考。就好像歌曲《羅刹海市》結尾提出“馬戶又鳥是我們(men) 人類根本的問題”,你在作品中是不是也有這種關(guan) 於(yu) 人類命運的思索?

  海漄:我也曾在作品中做這樣的嚐試,就獲獎作品來說,這是一個(ge) 短中篇,並不能承載太宏大的主題。但這部作品的確有對人生態度的思考:盡管生活充滿崎嶇,我們(men) 是擁抱我們(men) 的生活,還是選擇一種逃避的方式?這可能是我隱藏的態度,我並沒有給出答案,讀者可以自己去尋找。科幻作品既可以呈現出深刻的主題,也要對事關(guan) 人類命運的重大問題進行思考。

  《廣州日報》2023年10月26日第A11版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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