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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街頭彈到音樂廳 街頭彈鋼琴的農民工登上音樂廳舞台

吳采倩 發布時間:2023-05-15 09:11:00來源: 新京報

  坐在鋼琴前的易群林,上身穿著橘紅色的反光安全馬甲,下身是一條迷彩褲,頭戴一頂黃色安全帽,他拿衣服擦了擦沾滿水泥灰的雙手,用粗糙的手指按響琴鍵。

  4月中旬,這段農(nong) 民工在深圳華強北街頭彈鋼琴的視頻衝(chong) 上了微博熱搜。半個(ge) 月後,五一勞動節期間,易群林受邀登上光明區文化藝術中心的舞台,在這個(ge) 他曾參與(yu) 建設的音樂(le) 廳裏,一連彈奏了十幾首曲子,台下的掌聲響了一次又一次。

  易群林今年57歲,來自湖南嶽陽,現在在深圳市光明區一家工地食堂裏洗碗。在深圳近二十年,他進過玩具廠、鞋廠,也在工地打過工,那雙手組裝過電子元件、搬過水泥、洗過碗,撐起了一家人的生計。如果不是偶遇公益鋼琴,他可能已經忘記自己曾學過彈鋼琴,那雙手也可以在黑白琴鍵上奏響樂(le) 章。

  有網友說,“老易的雙手‘可築神州大廈,可譜華夏樂(le) 章’,向城市建設者們(men) 致敬。”易群林和這座城市裏許許多多的“追夢人”一樣,希望通過自己的雙手讓生活變得更好,他想攢夠錢回老家蓋一個(ge) 屬於(yu) 自己的房子,現在塵封了三十多年的音樂(le) 夢被喚醒,易群林有了新的夢想,擁有一架屬於(yu) 自己的鋼琴,再彈一曲《追夢人》。以下是易群林的講述。

  從(cong) 街頭彈到音樂(le) 廳

  在華強北街頭彈鋼琴,是一件很偶然的事兒(er) 。

  4月16日,我跟四五個(ge) 湖南老鄉(xiang) 去一個(ge) 工地幫忙,那個(ge) 地方離華強北不遠。當天收工比較早,一個(ge) 工友的手機壞了,我們(men) 就想一起去華強北看看。剛出地鐵站,我就看到有人在彈鋼琴,一問才知道是公益鋼琴,誰都可以彈。

  我說手癢了想試試,那個(ge) 彈琴的人很熱情,就把位置讓給了我。剛幹完活,手上還有水泥灰,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拿衣服擦了擦手,便開始彈了起來。手指再次碰到熟悉的琴鍵,有點激動,彈出來的音有點不準。

  彈的第一首曲子是《致愛麗(li) 絲(si) 》,三十多年沒彈了,彈起來有點陌生。後來,又彈了《梁祝》《映山紅》等曲子,周圍停下來聽的人越來越多,他們(men) 還給我鼓掌,說彈得好。我大概彈了十幾分鍾,還沒彈過癮呢,但這畢竟是公益鋼琴,我也不能一個(ge) 人彈太久。

  上一次彈鋼琴是去年,也是剛幹完活回家,在路上遇見了一個(ge) 老板在搬鋼琴。那是一架新買(mai) 的鋼琴,我看著就激動,隨口問了能不能彈彈。對方人很好,就讓我彈了。大概彈了一兩(liang) 首,那幾分鍾,好享受的。再往前,就是三十多年前在老家彈過了,之後出來打工就沒再彈過。但這些鋼琴曲的譜子,我一直記在心裏。

  那天,兒(er) 子拍下了我在街頭彈鋼琴的視頻,發到了網上。他平時就喜歡拍視頻記錄生活,沒想到那個(ge) 視頻有幾十萬(wan) 的瀏覽量,突然就火了。我平時不怎麽(me) 上網,也不喜歡刷視頻,有空就聽聽音樂(le) 和看書(shu) 。

  兒(er) 子和老鄉(xiang) 們(men) 都說我“火”了,看到網友的鼓勵,我覺得很開心。但心情很快又恢複平靜,每天該幹嘛還是幹嘛。我現在在深圳市光明區一個(ge) 工地食堂裏洗碗,兒(er) 子也在這個(ge) 工地上工作。

  沒想到的是,一個(ge) 月後,我還有機會(hui) 在音樂(le) 廳彈鋼琴。5月2日,光明區住房和城鄉(xiang) 建設局舉(ju) 辦“致敬最美城市建設者”活動,邀請我到光明區文化藝術中心彈鋼琴。我覺得很開心,這個(ge) 文化藝術中心是我們(men) 工友一起建設的,他們(men) 那天也被邀請去當聽眾(zhong) 了。

  我是第一個(ge) 上台演奏鋼琴的,有點緊張,但一碰到琴鍵又放鬆了下來。我第一次彈這麽(me) 好的鋼琴,一口氣彈了十幾首曲子,台下的掌聲響了一次又一次。來深圳將近20年,這是我度過最難忘的一個(ge) 勞動節。

  “音樂(le) 是純粹的”

  第一次彈鋼琴,大概是在十幾歲的時候,一下子就著了魔。

  我出生在湖南嶽陽的一個(ge) 農(nong) 村家庭,家裏有五個(ge) 兄弟姐妹,經濟壓力比較大。有個(ge) 姨媽嫁到城裏,家庭條件比較好,經常叫我們(men) 去玩。有一次,我在她家看到了鋼琴,就讓親(qin) 戚教我彈了一下,心裏高興(xing) 極了。

  從(cong) 那以後,我隔三岔五就往姨媽家跑,希望能多彈幾次鋼琴。那時候,從(cong) 村裏去城裏的路還是沙子路,花兩(liang) 毛錢坐車,大約一個(ge) 小時才能到。二十多公裏路,我也不覺得遠,心裏隻想著讓親(qin) 戚教我看譜子、彈鋼琴。

  我其實從(cong) 小就喜歡音樂(le) ,但沒條件係統地學音樂(le) 。每當村裏的大喇叭開始放歌,我就會(hui) 邊幹農(nong) 活邊認真地聽,記住每一個(ge) 音符,再記住怎麽(me) 唱,《映山紅》就是這麽(me) 學會(hui) 的。小時候家裏也沒什麽(me) 樂(le) 器,我用大自然的各種葉子就能吹出動聽的聲音,比如合在一起的禾葉、卷起來的樹葉等等。

  後來,我自己攢錢買(mai) 了個(ge) 口琴,把它當成寶貝一樣。鄉(xiang) 裏也有幾個(ge) 喜歡音樂(le) 的小夥(huo) 子,我們(men) 組了個(ge) 樂(le) 隊,經常湊在一起吹口琴、吹笛子、拉二胡。廣闊的禾場,金黃的田間,青翠的大樹底下,都是我們(men) 的舞台。長大後,大家都去了不同的城市,也失去了聯係。

  這些年,我自學了口琴、鋼琴、薩克斯和小號等樂(le) 器,有空就找視頻和琴譜來學。以前在工地裏幹一天活很累,回到家搞搞音樂(le) 瞬間就放鬆下來了,感覺音樂(le) 在守護心靈。現在身邊還有一個(ge) 口琴,它就像我的好朋友一樣,其他樂(le) 器慢慢都壞了。

  有人說,農(nong) 民工跟鋼琴好像不大沾邊,我覺得音樂(le) 是純粹的,無論是在什麽(me) 崗位,都有權利享受音樂(le) 帶來的快樂(le) 。

  “追夢人”

  2004年,在一個(ge) 湖南老鄉(xiang) 的介紹下,我來到了深圳。在近二十年裏,我進過電子廠、鞋廠和工地等,組裝玩具、搬磚扛水泥、洗碗幫廚,啥活都幹過。

  剛來深圳的時候,工資隻有三五百塊錢,每天要工作約10個(ge) 小時。那時候年輕,覺得深圳就是一個(ge) 創造奇跡的地方,帶著一股拚勁在工作。現在工資漲到了四五千元,但年紀大了,已經幹不了工時太長的活,隻能在廚房幫忙。

  在深圳,我感受到更多的是溫暖和熱情,大家都來自五湖四海,總是互相幫助。這裏的人好像不大在意外表,無論是打工仔還是老板,都穿得很樸素。慢慢地,我也喜歡上了這座包容的城市,家人們(men) 也把這裏當成了“第二故鄉(xiang) ”。

  關(guan) 於(yu) 我喜歡玩樂(le) 器這件事,家人現在更支持了,以前他們(men) 覺得不影響工作就行,就當作是個(ge) 愛好。現在,兒(er) 子還主動說要給我買(mai) 鋼琴,我想等有錢了買(mai) 架便宜的二手鋼琴就行。還有網友想要給我捐一架鋼琴,我們(men) 拒絕了,還是靠自己能力更好。

  有網友評論我的手,能搬磚,能奏樂(le) ,建設了城市和生活,謝謝他們(men) 的關(guan) 注。我們(men) 也算是這座城市的建設者,看著它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繁榮。我和兒(er) 子也想回老家建一棟屬於(yu) 自己的樓房,現在還在努力攢錢,攢夠了就回湖南老家。老家嶽陽很美,八百裏洞庭湖,山清水秀的。

  那天從(cong) 華強北街頭彈完鋼琴回來,我讓兒(er) 子幫忙打印了《追夢人》的譜子,每天下班有空就記記譜子。希望下次還有機會(hui) 再去彈一首《追夢人》,也祝福每一個(ge) 追夢的人。

  新京報記者 吳采倩

(責編: 王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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