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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大家郭石夫的筆硯春秋

發布時間:2022-12-19 10:45:00來源: 中央廣電總台央視網

  辛醜(chou) 歲末,中國國家畫院的畫室內(nei)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幅巨畫的誕生。

  一張碩大的宣紙上,一位長者卸履屈膝,揮毫潑墨。他正在創作一幅長近六米、高近兩(liang) 米的國畫,這幅畫即將成為(wei) 他畢生作品中的尺寸之最。這位長者就是中國美術家協會(hui) 會(hui) 員、一級美術師郭石夫。

  郭石夫,年近八旬,自幼生長於(yu) 北京陶然亭畔,以大寫(xie) 意花鳥畫享譽畫壇,並兼擅山水、書(shu) 法、篆刻、詩詞及西洋繪畫,於(yu) 戲曲上造詣尤深。作為(wei) 一位修養(yang) 全麵、成就卓然的畫家,郭石夫吸收了曆代大寫(xie) 意花鳥畫家的精髓與(yu) 營養(yang) 。在承接傳(chuan) 統的同時,注重挖掘生活物象的特點,並擅長將其內(nei) 化為(wei) 思想,進行意象表達。

  在所有畫類中,大寫(xie) 意花鳥畫是公認的最難出成績的一類。它要求畫家長期錘煉筆墨,具有詩、書(shu) 、畫、印等綜合修養(yang) 。能夠堅持寫(xie) 意畫創作並繞有成就的藝術家越來越罕見,郭石夫便是其中之一。

  縱觀郭石夫的畫作,題材不外乎梅、蘭(lan) 、竹、菊等前人畫了幾百年的舊物,但這些舊物在他的筆下已不單是清高雅逸,其風神中已滿溢著“頑石子”的豪橫與(yu) 倔強,令人閱後有驚心動魄之感。郭石夫曾說,畫非有霸氣不可,做人不得有霸氣。他的“霸氣”被頑石的粗糲與(yu) 樸拙包裹,最終形成了獨屬郭石夫那蒼厚鬱茂、光明氣呼之欲出的藝術格調。

  回溯郭石夫的藝術之路,無論是繪畫技法上的“全局觀”,還是“畫非有霸氣不可”的胸中豪情,都源於(yu) 另一項國粹——京劇的滋養(yang) 。郭石夫出生於(yu) 一個(ge) 梨園世家,家裏為(wei) 他取名“連仲”。郭父熱愛京劇,如癡如醉,拜名師、辦劇社,還專(zhuan) 門聘請京劇名家為(wei) 孩子們(men) 授課。京劇儼(yan) 然成為(wei) 了郭家的文化基因。郭石夫自6歲起正式學京劇,清晨在公園練嗓,下午則學畫臉譜,或者跟隨外祖母練字、習(xi) 畫。幼年好動頑皮的郭石夫上學後經常被請家長,隻在學戲和畫畫時方能沉得下性子、坐得住板凳,於(yu) 是,父母為(wei) 郭石夫辦理退學,專(zhuan) 攻花臉行當。

  京劇與(yu) 書(shu) 畫同為(wei) 國粹,有著極為(wei) 相似的美學基礎,皆以寫(xie) 意為(wei) 傳(chuan) 達方式,高度濃縮並展示中華民族文化的思想內(nei) 核。從(cong) 小在兩(liang) 大國粹藝苑中徜徉,郭石夫的心中深深埋下了一顆民族藝術的種子,他便以極高的悟性嶄露頭角。有一天,父親(qin) 的朋友帶來幾張繪有京劇臉譜的書(shu) 簽。了解戲劇和行頭的郭石夫便開始臨(lin) 摹起來,幾天時間就畫得像模像樣。不久後,北京榮寶齋的櫃台開始售賣郭石夫手繪的京劇臉譜畫,甫一亮相便大受歡迎。

  榮寶齋被國學大師啟功讚為(wei) “書(shu) 畫篆刻作品薈萃之區 諸名家聚首談藝之所”,具有“中國藝術的殿堂”的美譽。青少年時獲得榮寶齋的肯定,可能是郭石夫超凡的天賦使然,而強烈的興(xing) 趣愛好是驅使他走向繪畫之路的原動力。

  不久,初小肄業(ye) 的郭石夫作為(wei) 京劇演員加入了新興(xing) 京劇團,也就是這時,愛畫少年郭石夫跟隨劇團的布景老師學習(xi) 了駕馭巨幅畫。1960年,15歲的郭石夫響應支援邊疆的號召,跟隨京劇團調往烏(wu) 魯木齊市。在那裏,郭石夫參加了由原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化廳創辦的油畫訓練班,係統地學習(xi) 了素描、水彩和油畫。京劇團在新疆各地奔走慰問,郭石夫就在趕路和演出的間隙寫(xie) 生。雪山、草地、老人、小孩都是他描摹的對象。

  走走停停,少小離家的孤獨被天地高遠驅散;勾勾畫畫,崎嶇顛簸的不安被畫筆顏料填平。在與(yu) 繪畫為(wei) 伴一千多個(ge) 日夜後,郭石夫做出了一個(ge) 鄭重的決(jue) 定——辭職回京。

  征得父母的同意後,郭石夫毅然辭掉京劇團的工作,懷揣理想踏上了返京的路。但事與(yu) 願違,回到北京的郭石夫跑遍了全市所有美術院校,發現學校隻招收高中應屆畢業(ye) 生,不招收社會(hui) 青年。郭石夫報考美術學院的願望落空了。無人引領的繪畫之路該怎麽(me) 走?郭石夫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近年,榮寶齋畫院專(zhuan) 門開設了“郭石夫花鳥畫研究室”,請郭石夫為(wei) 學員指點畫技、傳(chuan) 授心得。畫院學員老少不一,在大寫(xie) 意花鳥畫這個(ge) 門類中仍屬初級水平。日常由郭石夫的兩(liang) 位學生授課,每隔一段時間,郭石夫便會(hui) 與(yu) 學員麵對麵,促膝長談一番。如今,學畫的方式多種多樣,有時足不出戶便可受名師指導。

  然而,六十年前的郭石夫既無學校深造,也無老師指點,彼時,不能到高校深造並未讓郭石夫喪(sang) 氣。對繪畫的熱愛驅動著他躊躇滿誌地開啟了自學之路。每天早出晚歸、席不暇暖,求知若渴的郭石夫如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一頭紮進水墨殿堂。千古名師跨越時空與(yu) 他對話,成為(wei) 他一生的良師和知己,一幅幅畫作靜默無言,習(xi) 得繪畫技法,悟出人生哲理。

  研習(xi) 前人畫作數十年,郭石夫對各家畫作如數家珍。徐渭的元氣淋漓、吳昌碩的雄麗(li) 大氣、齊白石的舒朗天真、潘天壽的真力彌滿、李苦禪的蒼翰古拙……郭石夫在前人的引領下走出了一條兼容雄強的道路,這也得益於(yu) 他對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深刻理解。然而,郭石夫的自學之路並非一帆風順,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lin) 。

  在特殊的曆史時期,以中國水墨畫為(wei) 代表的傳(chuan) 統文藝曾受到猛烈抨擊,被稱作過時的、糟粕的“舊美術”。那時,被分配到機械廠的郭石夫白天忙著寫(xie) 標語、畫宣傳(chuan) 報,隻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敢悄悄拿出筆、墨和紙,以床板為(wei) 案默默作畫。生性豁達樂(le) 觀的郭石夫在“三步書(shu) 屋”裏暢快作畫,將詩、書(shu) 、情感通通融於(yu) 寫(xie) 意中,頗有“躲進小樓成一統”的意味。在那段艱難的歲月,郭石夫經常通過打磨奇石、篆刻印章來磨煉自己的心性。

  藝術大師豐(feng) 子愷曾說過,篆刻藝術是“經營於(yu) 方寸之內(nei) ,而賞鑒乎毫發之細,審其疏密,辨其妍媸”。常與(yu) 奇石打交道,他的性格亦如石頭般倔強不屈,而後來他為(wei) 自己改名“石夫”,也是希望自己像一粒頑石誌堅行篤,又像一座磐石壘土成山。蘇軾曾用“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shu) 氣自華”稱讚友人的風骨。在那個(ge) 特殊的年代,如頑石堅定不移的郭石夫愈發寄情於(yu) 翰墨並因此喜獲良緣。

  郭石夫的家中有一塊牌匾,上書(shu) “有芳室”三個(ge) 大字,既寓意他終生與(yu) 大寫(xie) 意花鳥畫為(wei) 伴,也飽含了他對妻子張淑芳的濃厚愛意。

  郭石夫籌備的畫展隸屬於(yu) “百花畫會(hui) ”。1977年,郭石夫被調到北京京劇院,擔任舞台美術設計。機緣巧合下,郭石夫結識了同在京劇院的青年畫家沈學仁,二人一拍即合,萌發了建立花鳥畫會(hui) 的想法。

  縱觀二十世紀的中國,變革驅動著整個(ge) 中國擺脫落後,逐步走向現代化。與(yu) 之相伴,中國的傳(chuan) 統文化藝術也在不斷被審視、重估。自康有為(wei) 起,“明清繪畫衰落論”“元明清繪畫衰落論”大為(wei) 流行,緊隨其後的陳獨秀、蔡元培、魯迅等新文化運動發起者大力倡導畫家選擇西方寫(xie) 實美術,不落古人“窠臼”。一時間,古與(yu) 今、中與(yu) 西,中國繪畫陷入兩(liang) 難的境地,代表傳(chuan) 統的中國畫也在批判和改造中艱難前行。

  1978年末,波瀾壯闊的改革開放開始了,全國各行各業(ye) 隨之煥然一新。

  次年三月,在李苦禪、李可染、吳作人、許麟廬、黃胄等老一輩國畫家的支持下,郭石夫和沈學仁、李燕、張立辰等青年畫家在北京正式創立“百花畫會(hui) ”,寓意“百花齊放 百家爭(zheng) 鳴”。“百花畫會(hui) ”吸收了五十餘(yu) 年青年國畫家,不僅(jin) 為(wei) 低迷了近百年的國畫界輸送了新鮮氧氣,也為(wei) 今後的畫壇培養(yang) 了一批德藝雙馨的藝術家。“百花畫會(hui) ”成立後,年輕的畫家們(men) 在一起不講出身,隻論筆墨,以畫會(hui) 友,以詩達意。在畫會(hui) 的組織下,老一輩國畫家常常鼓勵和提攜後輩,與(yu) 青年畫家合作作畫。

  自學的艱難讓郭石夫加倍珍惜向前輩碩學學習(xi) 的機會(hui) ,老師們(men) 的一言一行他都謹記在心。除了組織筆墨交流,“百花畫會(hui) ”還在加緊籌備第一屆畫展,為(wei) 此特地租用了北京勞動人民文化宮,也就是太廟的東(dong) 配殿作為(wei) 展覽場地。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神州大地,經濟發展蒸蒸日上,人們(men) 愈加需要文化藝術的滋養(yang) 。“百花畫會(hui) ”的畫展辦得如火如荼,郭石夫的事業(ye) 也迎來了新時期。

  “豪橫人間筆一枝”是郭石夫引前人詩句篆刻的一方印章,有如印語,他的畫已顯露出了“霸蠻”和“厚樸”之氣。此時,北京畫院的老畫家相繼退休,畫院麵臨(lin) 後繼乏人的窘境,這讓中國畫,特別是大寫(xie) 意花鳥畫的傳(chuan) 承岌岌可危。這一年,郭石夫被破格調入北京畫院,在繪畫之路踽踽獨行三十多年之後,郭石夫終於(yu) 成為(wei) 了一名職業(ye) 畫家。

  剔除隔靴搔癢的外在形式,調動“慧心”,尋找寫(xie) 意畫本真的表達。郭石夫迎來了他藝術的成熟期,此時的他已對改造和延展傳(chuan) 統繪畫得心應手,摸索出了“神”和“意”的表現方式,最終形成了他豪強與(yu) 蒼拙相結合的繪畫風格。

  《春雨》《嫁東(dong) 風》《春意鬧》《春桃》等作品彰顯出高昂的時代精神、蓬勃旺盛的生命活力、鮮明充沛的民族特點和恢弘大氣的文化內(nei) 涵,讓觀者更直觀地感受到了自然的幽深博大,感悟生命的真性情。

  如今,郭石夫經常受畫家友人邀請出席展覽。隨著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複興(xing) ,當代中國畫逐漸打破了舊時固定人群欣賞的局麵,通過現代傳(chuan) 播媒介成為(wei) 了廣受大眾(zhong) 喜愛的文藝類別。2003年,郭石夫受書(shu) 畫頻道邀請首次登上大熒幕講授大寫(xie) 意花鳥畫技法,因其聲若洪鍾,講解深入淺出,收視率屢創新高,有時走在街上也會(hui) 被觀眾(zhong) 認出。

  透過郭石夫的畫仿佛能看到一個(ge) 年幼頑童耐心地勾勒臉譜,一名花臉少年粗放地登台表演,一個(ge) 文藝青年自律地在故宮學畫,還有一位不惑中年更名立誌、寄情寫(xie) 意。

  這幅長五米餘(yu) 、高近兩(liang) 米的巨型大寫(xie) 意花鳥畫《春長在》,花瓣清新、枝幹虯結,它自成的三角形構圖給人一種穩定、不屈的美感;花草蓬勃、赭石穩健,石與(yu) 木分立左右,占據兩(liang) 條黃金分割線,對稱帶來了極度舒適的同時,樹石組合構成了一個(ge) 新矩形,讓整幅畫擁有了大氣磅礴的底色。

  莊子曰:“樸素而天下莫能與(yu) 之爭(zheng) 美。”在郭石夫的心中,大寫(xie) 意畫蘊含著凝練樸素的哲學深度。這種大道至簡始終活躍於(yu) 生生不息的中華文明長河。在他的畫中,木石生心、萬(wan) 物有靈,一花一鳥皆是他豁達、光明、樂(le) 觀的人生態度,一筆一墨皆是他自然、濃烈、真摯的人生感悟。作為(wei) 一位“七〇後”藝術家,他從(cong) 未停止前進的腳步,正如“頑石子”的自稱一樣,他以堅如頑石的精神執著追求中國傳(chuan) 統文化之美。

(責編: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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