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啟哲

　　《歡樂(le) 頌4》評分走低幾乎是毫無意外的，該劇唯一能激起討論的話題是：口碑收視持續下跌，為(wei) 什麽(me) 還要拍、還要播？！答案透露著無奈——因為(wei) 第三、四、五部是一起拍的。而這意味著，待到第五部播出時，這個(ge) 昔日的爆款IP恐怕還會(hui) 經曆一次“挨罵”。短短七年時間，一個(ge) 影視IP到底為(wei) 何走到這一步？與(yu) 其說是主創急於(yu) “圈錢”匆忙應付，倒不如說是對觀眾(zhong) 審美提升速度的“低估”——觀眾(zhong) 在“進化”，影視劇主創跟上了嗎？

　　回頭看，《歡樂(le) 頌》IP的“橫空出世”，及其後來的“由盛轉衰”都有跡可循。2006年的電視劇市場，無腦的“甜寵劇”盛行、水時長的“婆媽劇”尚未偃旗息鼓。告別了千禧年的《粉紅女郎》，都市年輕女性群像戲成為(wei) 市場稀缺品。生活品質與(yu) 文化審美不斷豐(feng) 富的當下，當代年輕人、尤其是女性觀眾(zhong) ，期待影視主創能夠真正關(guan) 注都市白領女性所思所想與(yu) 情感生活。基於(yu) 這樣的背景，《歡樂(le) 頌》可謂生逢其時。劇中，五位都市女性出身家庭不同、性格職業(ye) 迥異，因合租而走到一起，由此展開女性互助的美好故事。而《歡樂(le) 頌》引爆輿論的另一大因素，是其穩穩踩準了彼時社會(hui) 輿論關(guan) 注的各類情感生活熱點。不管是樊勝美引發的原生家庭“重男輕女”問題，還是邱瑩瑩所代表的留在大城市打拚的“小鎮姑娘”，她們(men) 麵臨(lin) 的困惑與(yu) 焦慮，或多或少能夠讓現實生活中的年輕人找到投射與(yu) 共鳴，也成就了《歡樂(le) 頌》的“熱搜體(ti) 質”——幾乎每播一集，劇中人物境遇都要上一次熱搜，引發大眾(zhong) 討論。

　　不過，踩準社會(hui) 熱點所帶來的流量狂歡，遮蔽了劇集在現實基礎、思想深度與(yu) 人物塑造上等方麵的“先天不足”。當追劇“上頭”的觀眾(zhong) 冷靜下來，禁不住發問：女總裁、富家女怎麽(me) 會(hui) 跟職場新人同住一個(ge) 小區？由此可見，當最基礎的戲劇設定也是“空中樓閣”，更不用說建立於(yu) 此的故事線索與(yu) 人物關(guan) 係推進，也就都成了“無根之萍”。遺憾的是，後續孵化IP的過程中，主創並未補足這些短板，甚至一口氣連拍三部。這樣一來，成本是節約了、演員陣容是穩住了，可原本“緊跟社會(hui) 熱點”的內(nei) 容優(you) 勢卻被犧牲掉了。新“五美”嚐試延續前兩(liang) 部的“人設”，可又在具體(ti) 的台詞與(yu) 事件反應上，拉不開差距，疊加新演員陣容在市場號召力與(yu) 觀眾(zhong) 緣基礎上的參差，以致口碑與(yu) 熱度持續滑坡幾乎成了必然。

　　而反觀這幾年的電視劇市場，“都市女性群像戲”早已不是《歡樂(le) 頌》“一家獨大”。同類口碑熱門劇集在觀眾(zhong) 審美提升的倒逼下，不僅(jin) 要踩準熱點話題，同時也擯棄陳腐價(jia) 值觀與(yu) 傲慢的精英主義(yi) 。於(yu) 是，前有《三十而已》為(wei) “出軌”“拜金”“女強男弱”等吸睛戲劇情節設定，給出更符合當代女性灑脫理智的選擇；後有《我在他鄉(xiang) 挺好的》《愛很美味》不僅(jin) 呈現更寫(xie) 實的女性職場處境與(yu) 社會(hui) 困境，同時也傳(chuan) 遞更加健康和與(yu) 時俱進的情感觀。而即便是剛收官的《愛情而已》，跑的是“姐弟戀”青春偶像劇賽道，卻早已不見了“剩女”“催婚”的老把戲。編劇花費大量篇幅聚焦人物成長，把“撒糖”藏進熱血奮鬥之中，成為(wei) 其脫穎而出的一大關(guan) 鍵。多維度對比之下，《我在他鄉(xiang) 挺好的》中同時遭遇黑中介騙錢與(yu) 職場“背黑鍋”雙重打擊的喬(qiao) 夕辰，和《歡樂(le) 頌4》裏一開篇就憑嘴皮子升職加薪的餘(yu) 初暉，誰能讓觀眾(zhong) 更有代入感，不言自明。

　　《歡樂(le) 頌》IP的失利警醒著影視劇主創：這是一個(ge) 不允許有絲(si) 毫創作惰性的時代。僅(jin) 僅(jin) 依靠“追逐熱點”達成“流量KPI”的取巧已逐漸失效，潛心打磨作品內(nei) 涵與(yu) 深度，才是文藝創作“穿越傳(chuan) 播周期”的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