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舞與傳統舞蹈類非遺的互融與共生
從(cong) 北上廣深到偏遠鄉(xiang) 鎮,從(cong) 黎明到黃昏,似乎隻要有廣場,就有廣場舞當仁不讓。歡快的節奏中,全國每天都有千百萬(wan) 群眾(zhong) 在城鄉(xiang) 各地舞動身姿,開心歡跳,展現著人民群眾(zhong) 追求新時代美好生活的精神風貌。備受群眾(zhong) 喜愛、深植群眾(zhong) 沃土的廣場舞,以其簡單易學、健康身心、豐(feng) 富多樣,以及場地限製小、集體(ti) 參與(yu) 感強等特點而風靡全國,甚至一度登上2022年北京冬奧會(hui) 開幕式,在國際舞台展現國人風姿。廣場舞業(ye) 已成為(wei) 我國影響力極大、群眾(zhong) 認可度極高、參與(yu) 人數極多、覆蓋地域極廣的群眾(zhong) 文化活動之一。
若論及廣場舞的“前世今生”,“廣場舞”一詞被大眾(zhong) 普遍接受和廣泛使用始於(yu) 21世紀初,但它的產(chan) 生並非憑空而來。無論是遠古先民的聯袂踏歌而舞,還是夏代的《韶》、商代的《大濩》等祭祀天地、先祖的大型集體(ti) 樂(le) 舞,均為(wei) 露天公共場所表演的集體(ti) 舞蹈。尤其至今仍存留於(yu) 田間地頭、山野廟宇的漢族秧歌、藏族鍋莊、土家族擺手舞等非遺保護視閾中的傳(chuan) 統民間舞蹈與(yu) 廣場舞關(guan) 聯緊密,且都是由非專(zhuan) 業(ye) 人士表演的,具有開放性、自娛性、群體(ti) 性、廣泛性的舞蹈活動。廣場舞也因此被一些專(zhuan) 家認為(wei) 是當代的“城市民間舞”。或許正因兩(liang) 者間的內(nei) 在關(guan) 聯性,廣大群眾(zhong) 自發地在廣場舞中傳(chuan) 承和傳(chuan) 播著各地的民間舞蹈,並由此呈現出互融與(yu) 共生的勢態。以2023年全國廣場舞大會(hui) 啟動儀(yi) 式中的表演為(wei) 例,全國各大片區精選7支舞隊登台獻演,其中6支隊伍均采用了民間舞蹈的動作元素。譬如,貴州貴陽片區的《錦繡家園》運用了極具民族風情的苗族蘆笙舞;山東(dong) 威海片區的《漁家秧歌》延續了榮成漁家秧歌“扭腰”“腳擰”的動作特征;湖南郴州片區的《三月三·醉佘鄉(xiang) 》則是廣場舞隊深入汝城佘家村寨,挖掘、整理、創作的佘族廣場舞。
從(cong) 各地廣場舞的動作構成看,與(yu) 健身操、啦啦操等操化動作類廣場舞相比,舞蹈類廣場舞占據著主導地位,其中又以民間舞動作的比重最大。這些舞蹈動作大多並非直接源於(yu) 傳(chuan) 統民間舞蹈,而是教學民間舞或是舞台民間舞的簡化版,即經過了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教學民間舞、舞台民間舞——廣場舞的過程。鑒於(yu) 民間舞教學內(nei) 容有限,主要集中於(yu) 漢族、藏族、蒙古族、維吾爾族、朝鮮族等幾個(ge) 民族,舞台民間舞也隻聚焦於(yu) 可舞性、可觀性強的舞種,因此若僅(jin) 僅(jin) 以此為(wei) 樣本,廣場舞的發展勢必遭遇當前同質化、趨同性的困境。
尤為(wei) 值得注意的是,廣場舞與(yu) 傳(chuan) 統民間舞蹈並不是舞台表演藝術,而是源於(yu) 群眾(zhong) 、服務於(yu) 群眾(zhong) 的自發性、自娛性舞蹈活動。藝術家的創作被民眾(zhong) 所接受,無疑將對廣場舞的藝術性起到促進和提升,但廣場舞不是舞蹈家的舞蹈,而是老百姓的舞蹈。一味地專(zhuan) 業(ye) 化、舞台化走向或使廣場舞偏離群眾(zhong) 舞蹈原本的自然之美、簡易之美、淳樸之美,而這正是我國當代舞蹈藝術奠基人戴愛蓮生前傾(qing) 力推行“人人跳”的初衷。根據鄭慧慧的采訪實錄筆記,這位求學於(yu) 英國皇家芭蕾舞學校,又師從(cong) 多位現代舞大師的舞蹈家,在深入邊疆地區考察民間舞時,驚歎於(yu) 它們(men) 的“純真、樸實、自然、流暢”,認為(wei) 它們(men) “沒有一點造作的表現,讓人一看就想跳,一跳就會(hui) ,完全是內(nei) 心情感的自然流露,美極了!”20世紀40年代,她提出將民間舞蹈搬上舞台是發展中國舞蹈的第一步,與(yu) 此同時,還要使舞蹈成為(wei) 人們(men) 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為(wei) 實踐這一理想,她將簡單易學又保留民族特色的廣場性民間舞帶到城市進行推廣,讓人民“為(wei) 娛樂(le) 自己而舞”。今天看來,戴愛蓮先生這一前瞻性的做法,既是對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的弘揚,又對廣場舞的發展有所啟示。
近年來,隨著非遺保護工作的開展,宣傳(chuan) 活動的普及令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傳(chuan) 統舞蹈的價(jia) 值,廣場舞也由追求身心健康,向著關(guan) 注藝術性,再到傳(chuan) 承傳(chuan) 統舞蹈文化的多個(ge) 目標發展。尤其在一些傳(chuan) 統民間舞蹈積澱豐(feng) 厚的農(nong) 村和少數民族地區,廣場舞已逐步發展為(wei) 傳(chuan) 承、推廣、普及傳(chuan) 統民間舞蹈的重要陣地。這一現象對於(yu) 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的保護而言無疑意義(yi) 重大。我國的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主要保存於(yu) 鄉(xiang) 村,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hui) 的變遷,特別是城鎮化進程的推進,人的居住地、生產(chan) 生活方式,以及人的關(guan) 係等傳(chuan) 統舞蹈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發生改變,尤其“人”的缺失已經成為(wei) 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昨存今佚的重要原因。
在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日益僵化、消亡的嚴(yan) 峻形勢下,唯有回歸民眾(zhong) 生活,才能融入時代氣息,重獲勃勃生機,而廣場舞為(wei) 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的活態保護提供了新的思路,為(wei) 傳(chuan) 承、弘揚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舞蹈文化開拓出新的路徑。與(yu) 此同時,廣場舞與(yu) 傳(chuan) 統舞蹈類非遺的互動與(yu) 融合,也使廣場舞因結合地域、民族文化特色,挖掘利用優(you) 秀舞蹈文化資源而展現出多樣的文化風景,並為(wei) 進入城市的不同文化群體(ti) 提供著身份的歸屬感和文化的認同感,從(cong) 而實現廣場舞的文化惠民、文化樂(le) 民、文化育民功能。這也終將達成戴愛蓮先生生前未能實現的夙願:將人民的舞蹈還給人民。(廖燕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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