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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文化周末:手劄中的學人真情

發布時間:2024-01-02 10:04: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序跋】

  作者:葛劍雄(複旦大學文科資深教授)

  收到趙柱家先生寄來的《陳橋驛致靳生禾手劄集(附致寒聲信)》(以下簡稱《手劄》)打印稿,命我作序。陳橋驛先生和靳生禾先生都是我尊敬的前輩,照理我是沒有資格作序的,但他們(men) 都已歸道山,目前相關(guan) 的專(zhuan) 業(ye) 範圍內(nei) 直接受過他們(men) 教益且與(yu) 他們(men) 有較多交往的人已屈指可數,我算是比較年長的,就憑這一點,我就不便也不敢推卻了。

  《手劄》收錄了陳橋驛先生單獨致靳生禾先生的信89通,起於(yu) 1984年2月14日,迄於(yu) 2014年3月28日,即自陳先生61歲至91歲,曆時30年1個(ge) 月又14天,其中最後一封信寫(xie) 於(yu) 距陳先生離世不足一年時;又收錄了致寒聲先生的信7通(包括合寫(xie) 給寒聲與(yu) 靳生禾兩(liang) 位的信1通),起於(yu) 2004年5月19日,迄於(yu) 2009年元宵。

  這些信件,顯示了陳先生的熱忱、勤奮和機敏。

  編注者在第一通書(shu) 信的注中稱:“從(cong) 內(nei) 容看,兩(liang) 人交往已深,應不是陳、靳二先生往來的第一通書(shu) 信。”不過據我所知,盡管此信未必是他們(men) 的第一通書(shu) 信,但他們(men) 應該相交未久。因為(wei) 陳、靳兩(liang) 位先生結緣應始於(yu) 靳先生為(wei) 《山西大學學報》約稿和陳先生為(wei) 靳先生推介他撰寫(xie) 的論文。我還記得,陳先生向先師季龍(譚其驤)先生介紹靳生禾先生,是在20世紀80年代一次外出開會(hui) 期間。當時,陳先生稱他為(wei) “新發現的一位曆史地理學者”,可見相識未久。其實這正反映了陳先生對人的熱忱,即使是素不相識的人抑或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的來信,陳先生也會(hui) 迅速回信。那時經常聽先師讚揚:“橋驛回信真快!”他發出相同內(nei) 容的征詢信件,陳先生的回複一般都是最快的。對我們(men) 這些學生,陳先生也有問必答,回信又快又詳細。

  從(cong) 信中內(nei) 容可以看到,陳先生的這些信有的寫(xie) 於(yu) 出國數月剛剛返回,有的寫(xie) 於(yu) 出席兩(liang) 會(hui) 的繁忙公務間,有的寫(xie) 於(yu) 結束高級職稱評審會(hui) 的“隔離”(評審會(hui) 期間斷絕與(yu) 外界的一切通信聯係)後,有的寫(xie) 於(yu) 旅途。還有的信是在陳先生本人正經曆不幸或遭遇困境時寫(xie) 的,盡管字麵上顯得風輕雲(yun) 淡。如他提到“大女兒(er) 家遭回祿”,實際上這次大火不僅(jin) 將她女兒(er) 家全部財產(chan) 物品焚毀,而且使他寄存在女兒(er) 家的祖傳(chuan) 文物和他畢生收藏的字畫全部付之一炬,損失無可估量,造成他內(nei) 心難以治愈的創傷(shang) 。他提到“內(nei) 人記憶力衰退實已有三四年,而去年起病情加重”,實際陳師母患阿爾茨海默病已相當嚴(yan) 重,完全不認人,家人一不留神就會(hui) 走失,以至於(yu) 陳先生隻能陪她遷入鄉(xiang) 居。

  這89通書(shu) 信隻是陳先生在同時期寫(xie) 的至少數以百計的信中的一小部分,如他給先師的信,應該更多。這些年裏,他出版的由他撰寫(xie) 、點校、翻譯或主編的論著有50餘(yu) 種,《陳橋驛全集》14冊(ce) ,達2160萬(wan) 字,大多數是其間完成的,有一年他為(wei) 別人寫(xie) 的序就有14篇。何況他還要出席國內(nei) 外的學術會(hui) 議,在國內(nei) 外進行長期或短期的訪學,參加各級各種學術評審和職稱評定會(hui) 、研究生論文評閱和答辯(包括我的碩士、博士學位論文),出席全國人大、省政協會(hui) 議,接待國內(nei) 外來賓,指導研究生和國內(nei) 外訪問學者,指導和參與(yu) 故鄉(xiang) 紹興(xing) 的各種文化活動。對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而言,這不能不說是一個(ge) 奇跡,一項很少有人能超越的紀錄。

  學人間的通信自然是以問道論學、討論學術問題和辦理相關(guan) 事務為(wei) 主。在這些信件中,我們(men) 可以看到陳先生與(yu) 靳先生討論《〈穆天子傳(chuan) 〉若幹地理問題考辨》,評價(jia) 岑仲勉的《黃河變遷史》,談論“夏商周斷代工程”,整理《水經注·金石錄》《水經注·文獻錄》,出版《〈水經注〉研究》《酈道元與(yu) 〈水經注〉》《酈道元評傳(chuan) 》《水經注校釋》,編纂《中國地名掌故詞典》《水經注全譯》《酈學劄記》,請靳先生承擔《水經注》中山西省河流的注解工作,籌備在山西召開曆史地理學術討論會(hui) ,辦地理培訓班,寄贈刊物論文,索取《山西地圖》刊物,為(wei) 主編《當代中國五十名城》《曆史地理》《中外城市研究》約稿,介紹招收曆史地理專(zhuan) 業(ye) 研究生的考試科目,介紹與(yu) 日本、美國學者的交往,介紹出訪日本、加拿大、美國的情況和印象,內(nei) 容相當豐(feng) 富,從(cong) 一個(ge) 側(ce) 麵反映出20世紀八九十年代曆史地理學界活躍的思想和豐(feng) 碩的成果。

  信件中的內(nei) 容也涉及當時社會(hui) 和中老年知識分子不可避免的日常。從(cong) 這一角度看,這些信件不失為(wei) 可信的鮮活史料,足以豐(feng) 富正史的記載。

  據趙柱家先生介紹,這批信件是兩(liang) 年前他從(cong) 一位舊書(shu) 從(cong) 業(ye) 者那裏尋獲的,這才有了今天此書(shu) 的問世,真是萬(wan) 幸!不知陳先生後人處是否還存有靳先生致陳先生的信件,如果今後能將兩(liang) 位先生往複的信件編在一起,一定是一件更珍貴的史料。

  (本文為(wei) 《陳橋驛致靳生禾手劄集》一書(shu) 序言)

  《光明日報》(2023年12月29日 15版)

(責編: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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