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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民樂與AI牽手,我們可期待什麽

發布時間:2024-02-23 10:02:00來源: 解放日報

  作者:吳桐 施晨露

  “這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握手。”昨天,新華路上的上海民族樂(le) 團重新修繕的會(hui) 客廳裏,團長羅小慈的手與(yu) 騰訊音樂(le) 娛樂(le) 集團技術副總裁、天琴實驗室負責人周文江的手握在了一起。當天,上海民族樂(le) 團與(yu) 騰訊音樂(le) 娛樂(le) 集團簽約戰略合作,首個(ge) 項目是4月將在上海之春國際音樂(le) 節首演的《零·壹|中國色》音樂(le) 會(hui) ,計劃在1862時尚藝術中心上演。“這將開啟民樂(le) 與(yu) AIGC(人工智能生成內(nei) 容)的共創元年。”周文江說。

  在ChatGPT、Sora等人工智能大模型輪番引起熱潮的當下,人工智能離大眾(zhong) 生活越來越近。在藝術創作領域,AI又是一個(ge) 頗令人糾結的話題,這似乎是人類的創意和智慧應該守住的最後防線,但不可否認,作為(wei) 一種創作工具,AI已呼嘯而來。羅小慈坦言,這並非誰取代誰的問題,“既然我們(men) 回避不了人工智能對人類生活的影響,也很難想象未來會(hui) 走向哪裏,那麽(me) 何不嚐試往前走一步,看看‘文科生’和‘理科生’究竟能碰出什麽(me) 火花呢?”

  當民樂(le) 與(yu) AI牽手,我們(men) 可以期待什麽(me) ?“可能會(hui) 有些冒險,滿足我們(men) 自己的好奇心。而藝術最重要的動力,就是好奇心。”羅小慈說。

  是助力還是噱頭?

  《零·壹|中國色》將是什麽(me) 樣的作品?AI之於(yu) 音樂(le) ,是助力還是噱頭?

  “這是數字世界和中國古老智慧的連接。”羅小慈從(cong) 音樂(le) 會(hui) 的名字說起,“0和1,二進製,兩(liang) 個(ge) 簡單的數字,構成了計算機世界的基石。它跟中國傳(chuan) 統哲學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wan) 物’的古老智慧暗合。”

  “我一直在想,什麽(me) 樣的主題可以承載這樣一場與(yu) AI合作的音樂(le) 會(hui) 。”羅小慈回憶,一次創作會(hui) 議上,當所有人饑腸轆轆、昏昏欲睡時,她抬頭看見民樂(le) 團二樓排練廳窗外的樹葉,眼前一亮。樹葉的色彩呈現著時節的變遷,也給人帶來不同的心境。“我突然想到,用音樂(le) 來表達色彩背後的情緒特別適合。赩熾、煙墨、凝脂、出岫,古人賦予色彩如此美好的名字,啟發我們(men) 對美的認知,它的背後有著對蓬勃生命力的直觀表達,也有中國人對自然、對宇宙的認知和理解。”

  於(yu) 是,《零·壹|中國色》成為(wei) 一次對AI的命題作文。它將包含10首作品,以“中國傳(chuan) 統二十四節氣及其代表顏色”為(wei) 創作靈感,由20多位上海民族樂(le) 團的演奏家參演,運用數十件民族樂(le) 器。目前,上海民族樂(le) 團已將一些以往的演出音頻資料,按情緒、音色等分類,用於(yu) 對天琴實驗室音樂(le) 生成大模型的訓練。

  訓練的一個(ge) 重點,是讓大模型了解每種民族樂(le) 器的個(ge) 性。上海民族樂(le) 團嗩呐聲部首席、創作策劃部主任胡晨韻說:“比如嗩呐這件樂(le) 器,我們(men) 提供了一些音頻,展現嗩呐這件樂(le) 器的可能性。嗩呐不僅(jin) 可以演奏《百鳥朝鳳》這樣的民樂(le) ,還可以演奏爵士樂(le) 、搖滾樂(le) 。我們(men) 不給民族樂(le) 器設限,同樣也不想給AI的創作設限,而用一種開放的態度去探索。”

  近年來,海派民樂(le) 一直在傳(chuan) 承的基礎上求新求變,探索民族音樂(le) 的當代氣質和國際表達。《海上生民樂(le) 》《雲(yun) 之上》等新作品,不斷豐(feng) 富著民族音樂(le) 表演的現場體(ti) 驗。“我們(men) 希望給觀眾(zhong) 新的東(dong) 西,突破對民樂(le) 的刻板印象。”羅小慈說,對於(yu) 邀約作曲家的作品,樂(le) 團在收到曲譜前,基於(yu) 對作曲家風格的把握,會(hui) 有大致的想象,而用AI創作,最後會(hui) 呈現出一部什麽(me) 樣的作品,樂(le) 團心裏沒底。不過,這次合作隻是一個(ge) 開始,“希望未來通過不斷磨合,讓AI作曲具備更豐(feng) 富多樣的音樂(le) 情緒,創作出既符合海派音樂(le) 風格,又具有藝術想象力的音樂(le) 作品,最終通過樂(le) 團演奏家的二度創作和多元演繹,煥發作品的個(ge) 性化特色,傳(chuan) 遞豐(feng) 沛的情感和藝術感染力,讓觀眾(zhong) 更真切地感受到技藝和情感交織的獨特魅力”。

  AI創作有感情嗎?

  “這場音樂(le) 會(hui) 首演現場,我們(men) 一定要把程序員請來。”羅小慈笑道。

  “其實我們(men) 也不單純是‘理科生’,團隊成員一半以上有音樂(le) 背景,不是大家印象中隻會(hui) 寫(xie) 代碼的程序員。”周文江也笑了。

  “在AIGC領域,民樂(le) 是一個(ge) 全新的音樂(le) 類型。學習(xi) 流行音樂(le) 和弦,大模型已有不錯的基礎。麵對我們(men) 獨有的民族音樂(le) ,對大模型的訓練更有難度、更獨特。”騰訊音樂(le) 娛樂(le) 集團副總裁劉憲凱說。

  天琴實驗室的音樂(le) 生成大模型可實現AI作曲、編曲乃至生成人聲演唱、混音。周文江解釋,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原理都是相似的,第一步是“訓練”,也就是讓大模型通過海量數據進行學習(xi) 。一般來說,首次訓練所需時間較長,比如ChatGPT一次訓練可能要幾個(ge) 月,一旦完成,隨後的第二步“推理”也就是人們(men) 看到的生成速度是比較快的,簡單的隻要幾秒鍾,複雜的耗費幾分鍾、十幾分鍾。

  就這次合作的10首作品而言,首先要根據音樂(le) 需求和演出調性對大模型的落地做出個(ge) 性化精調。換句話說,要“訓練”出一個(ge) 適合民樂(le) 的大模型。周文江說,目前AI作曲大模型通過對過往作品、創作規律、樂(le) 理的學習(xi) ,可以做出“聽起來不錯”的音樂(le) ,但還不具備完整的“端到端”能力,還要經過創作者打磨、二次加工、審核,不斷迭代。

  “我們(men) 和技術團隊的工作已經開始。”羅小慈說,結合民族樂(le) 器的音色,不斷試驗重組、重新排列,更重要的是最後到舞台上演繹,“不同的人演奏,呼吸、氣口不一樣,選擇的速率不一樣”,她給技術團隊“打預防針”,“演奏家進入後,可能會(hui) 提出更多個(ge) 性化需求”。

  民樂(le) 的特殊性在哪裏?羅小慈舉(ju) 了個(ge) 例子,在大型流行音樂(le) 演唱會(hui) 上,觀眾(zhong) 能整齊劃一地揮著熒光棒。而在民樂(le) 音樂(le) 會(hui) 現場,不少觀眾(zhong) 會(hui) 有“拍子永遠打不準”的感覺,節奏的變化包括留白,這正是民樂(le) 的奇妙之處。“作品的氣韻和情感是我們(men) 的心之所向,也是音樂(le) 真正的靈魂所在。”羅小慈說。

  那麽(me) ,人工智能有能力創作“有感情”的音樂(le) 嗎?周文江對此的回答是“在方向上可行,在實現程度上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大模型的原理是模仿,要讓它做出像人一樣‘有感情’的音樂(le) ,在技術層麵就是要模仿人類情感。通過數據標簽,建立不同旋律與(yu) 情感色彩之間的關(guan) 聯性,比如,輸入提示詞‘歡快’‘憂鬱’等,生成不同情感的音樂(le) ,這種初步的能力已經具備。但要更進一步,做出更細膩的情感表達,一方麵要靠計算機算力提升,另一方麵要有足夠多的數據支持,讓計算機盡可能學習(xi) 人類情感變化的規律。”周文江說。

  “我們(men) 願意信任計算機的能力,但後續的接力棒還是要交到‘人’的手裏。”胡晨韻說。

  “我們(men) 的期待是未來可以通過人工智能更有效率地找到貼近上海民族樂(le) 團審美需求的作品雛形。”羅小慈說。

  AI搶作曲家飯碗?

  有人認為(wei) ,藝術尤其是經典藝術是人工智能的禁區。然而,近年來,AI正在嚴(yan) 肅音樂(le) 創作領域不斷發力,勢頭迅猛。

  2019年10月,深圳交響樂(le) 團在深圳音樂(le) 廳上演全球首部AI交響變奏曲《我和我的祖國》。當時,深圳交響樂(le) 團音樂(le) 總監兼首席指揮林大葉說:“期待未來5到10年裏,AI可以創作出傳(chuan) 世的交響樂(le) 作品。”

  2021年10月,在貝多芬出生地德國波恩,貝多芬管弦樂(le) 團首演了AI續寫(xie) 的貝多芬未完成之作《第十交響曲》。德國電信公司組建起一個(ge) 跨學科團隊,把貝多芬的草稿、筆記及其生活時代的樂(le) 譜輸入AI係統,應用複雜算法,加上人工雕琢,最後完成了《第十交響曲》,有觀眾(zhong) 用“震撼”“貝多芬複活”形容現場感受。

  2021年12月24日,中央音樂(le) 學院博士生王悠荻首演世界上第一首由AI生成並公開演出的古琴曲《燭》。中央音樂(le) 學院院長俞峰評價(jia) :“《燭》的誕生為(wei) 古琴音樂(le) 龐大的資料庫規劃了新的應用場景和實施方案,為(wei) 古琴音樂(le) 的未來打開了一扇從(cong) 未開啟過的大門。”

  去年11月,在兩(liang) 位成員去世的情況下,傳(chuan) 奇樂(le) 隊披頭士發表了一首新歌《Now and Then》,媒體(ti) 標題幾乎都帶上了人工智能,比如“感謝AI,披頭士最後一首歌上線了”。但對AI,披頭士團隊卻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盡管新歌紀錄片裏提到機器學習(xi) ,但自始至終,AI字樣沒有出現在紀錄片文案中。

  當AI介入嚴(yan) 肅音樂(le) 創作領域,會(hui) 搶走作曲家的“飯碗”嗎?積極擁抱AI,是藝術家“自掘墳墓”嗎?

  “我們(men) 從(cong) 來沒有想過用AI完全取代人類創作。”周文江說,目前,AI在音樂(le) 創作中隻是一項工具。當基礎模型訓練好之後,可以大大提升創作效率,輔助創作者更好地創作一部作品。“它為(wei) 藝術家的自我表達提供了新方式,而非代替藝術家去完成一部作品。”

  在人工智能帶來挑戰的同時,許多人也看到機遇。2019年9月,上海音樂(le) 學院率先開設“音樂(le) 人工智能”課程,吸引不少上海其他高校乃至全國各地的學生和業(ye) 內(nei) 人士旁聽。這個(ge) 專(zhuan) 業(ye) 旨在培養(yang) 既懂藝術又懂技術的人才,畢業(ye) 生瞄準了音樂(le) 高科技新興(xing) 行業(ye) 。

  有業(ye) 內(nei) 人士提出,在批量化音樂(le) 生產(chan) 上,AI有著廣泛的運用前景。比如新興(xing) 的音視頻網站,每天有海量內(nei) 容上傳(chuan) ,都需要配樂(le) ,但苦於(yu) 沒有原創和製作能力,而人工智能將滿足此類龐大需求。值得思考的是,如果創造性地使用,人工智能可以推動藝術形式向前發展;如果使用不當,可能產(chan) 生大量“一次性”的內(nei) 容。

  在羅小慈看來,AI短時間內(nei) 還不能替代作曲家的工作,然而,AI就像是一個(ge) 熱切勤奮的音樂(le) 係學生,總是在練習(xi) ,一天比一天進步。從(cong) 長遠來看,AI會(hui) 在未來替代大量平庸、不走心的作曲者。真正偉(wei) 大的藝術家是不會(hui) 被替代的,同樣,現場演出的魅力,也不會(hui) 被替代。

  作品署名怎麽(me) 寫(xie) ?

  “這場音樂(le) 會(hui) 的作品,作曲署名怎麽(me) 寫(xie) ?”對記者的問題,羅小慈思考片刻後說:“應該是我們(men) (和大模型)共同吧。”她解釋,作為(wei) 一次實驗,民樂(le) 大模型還未涉及太多商用領域。

  不過,在AIGC領域,“權利的劃分”始終不可回避。去年上半年橫空出世的“AI孫燕姿”被稱為(wei) 2023年最火的聲音。基於(yu) 歌手聲音素材生成的AI歌手以假亂(luan) 真,引發對版權和倫(lun) 理問題的討論。“盡管孫燕姿本人對AI孫燕姿的回應很大度,但在音樂(le) 領域,尊重創作者和創作生態,才能有正向的循環。”周文江說。

  有業(ye) 內(nei) 人士認為(wei) ,AI歌手可以還原真人歌手年輕時的音色,調動聽眾(zhong) 的情懷,這或許是其商業(ye) 前景之一。也有人認為(wei) ,模仿真人歌手,是AI歌手“跑錯了賽道”——如果AI能利用技術優(you) 勢創造出顛覆人類認知的某種“賽博音樂(le) ”,才是真正造福音樂(le) 史的。

  “突破人類思維的限製,其實就是我們(men) 與(yu) AI合作的初心。”羅小慈說。

  “就像我們(men) 利用AI生成圖片,向AI輸出指令,它跟人類設計師做出的東(dong) 西很不一樣,可能有些奇怪,讓你不太習(xi) 慣,的確挑戰了我們(men) 慣有的思維。”劉憲凱說,“不僅(jin) 是AI音樂(le) 會(hui) ,麵對上海民族樂(le) 團,麵對中華音樂(le) 寶庫這麽(me) 多有曆史積澱的作品,通過與(yu) AI技術的合作,對當代聽眾(zhong) 和當代新的音樂(le) 創作者來說,一定可以產(chan) 生更多有想象力的東(dong) 西。”

  用音樂(le) 的創新形式和互聯網的廣泛傳(chuan) 播力,推動科技賦能人文藝術,可以更好地弘揚中國傳(chuan) 統文化,讓更多人享受民樂(le) 之美。據悉,這次合作除推出音樂(le) 會(hui) 創作外,QQ音樂(le) 平台也將在站內(nei) 上線上海民族樂(le) 團專(zhuan) 區。(吳桐 施晨露)

(責編: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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